19 一曲牽絲戲,伊人半面妝

祁浩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時說不出半句話來,眼前仿佛有繁華墜落,驚起一池漣漪。

只見那過分清瘦的女子,半披着一件深青色青衫,素雅的百褶羅裙宛如盛開的花朵,撒地盛放。一頭青絲沒有挽起,柔柔的吹在身後,長發曳地,婉約動人。

也是那過分清瘦的女子,站在溫柔的月色之中,蒼白的臉上滿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清風襲來,一滴眼淚順着臉頰,落進了祁浩辰的心中。

廣袖輕揚,皎潔月光中,她曼聲而唱:“是你暈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蘭花指撚紅塵似水,三尺紅臺,萬事如歌吹,唱別久悲不成悲,十分紅處竟成灰,願誰記得誰,最好的年歲。風雪依稀秋白發尾,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煙波裏成灰,也去的完美。”

婉轉的眼波輕巧的就撩動了祁浩辰的心弦,連祁浩辰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就這麽輕易的被這女人打動,看着那張沾着淚珠,惆悵哀傷的絕美容顏,他竟然真的想,緊緊地抱住她,不管身後的萬丈山河,只求她能拭去愁怨,嫣然而笑。

這女子自然就是李語嫣。

她唱完了一段,才慢慢站起來,娉娉婷婷走近祁浩辰,聲音顫抖着,深情滿的要從眼睛中溢出來,淹沒祁浩辰的心:“浩辰,你來了。”

祁浩辰看着那雙不作僞,全然信任全然愛慕的眼神,突然在一瞬間有些心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面對,那樣坦蕩的眼睛。

李語嫣卻不讓祁浩辰移開目光,死死地看着他的雙眼,雙唇蒼白且顫抖,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眶中滾落。

她抓住了祁浩辰的手,輕聲說:“浩辰,我好痛啊!傷口好痛啊!”

眼淚已經冰冷,落在了祁浩辰的手背上,祁浩辰猛地一個激靈,好像被燙傷了一樣,一把甩開李語嫣的手,落荒而逃。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麽倉皇過,一直到走到了宮門口,才敢回頭看一眼。

卻又被李語嫣消瘦蒼白的身影撞進眼中,紮疼了心髒,不敢再看,轉身拐進了镂雲紅雪館。

祁浩辰一走,李語嫣就拿手帕擦掉了眼淚,露出了狐貍一樣狡猾的笑容:“哼,小樣,跟我鬥!老娘可是千年的狐貍,怕你個小聊齋?我玩不死你!”

跟在李語嫣身後的小翠卻忍不住露出一臉無奈來,輕聲說:“娘娘,已經很晚了,您的病還沒好,該去休息了。”

李語嫣剛把祁浩辰吓走,心情大好,正好也覺得今天折騰一整天很累了,從善如流:“好,給我打熱水來,我洗洗臉,這蒜汁擦在眼睛裏還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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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再出聲吐槽這個不着調的皇後娘娘。

以前虧她還覺得皇後娘娘很嚴肅很冷血心機深沉,現在這樣看,也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而已。

這想法要是讓李語嫣知道了,恐怕李語嫣真得吐血三升。

其實李語嫣只是今天跟墨染霜聊天的時候,突然想通了一些很淺顯易懂的道理。

墨染霜說心情舒暢,多笑一笑身體才能好,經常笑一定比祁浩辰那個小老頭活得長。

李語嫣對這句話深以為然。

以前總聽別人說,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啥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李語嫣覺得既然上天給了自己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為什麽要過的那麽嚴肅?雖然現在還有生命危險,但是對于李語嫣來說,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就當是游戲人間了。

潇灑一些又如何?現在祁浩辰有求于她,還真能現在就把她殺了不成?

然後就是一個所有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都懂得的小道理——男人就是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到手了反而覺得不珍惜了。

這個道理經常被那些女人用來對付自己的追求者,為了讓那些男人死心塌地,若即若離藕斷絲連,怎麽都行。

但是反過來用也不是不行呀!

既然得不到是最好的,得到了就不好了,那想讓祁浩辰不再糾纏,就讓他得到就可以了呀!

還有什麽比得到一個女人的心更徹底呢?

所以李語嫣幹脆演一出戲,演一出《情深深雨蒙蒙》,表露在面上的癡情誰不會呀!

更何況李語嫣可是表演的祖宗,她出的很多刺殺任務,都得跟任務對象親密接觸。好皮囊不用來僞裝殺人,多可惜呀。

所以對李語嫣來說,想多癡情就能多癡情,想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想多悲傷就有多悲傷。

只不過她今天心情好,不能說哭就哭,所以用了點兒小道具。

不過李語嫣也知道,祁浩辰剛才只是被鎮住了所以才會直接逃走,只怕離開一小會兒就能回過味來,能猜到李語嫣只是演戲而已。

所以李語嫣決定把這戲長長久久的演下去,一直演到從這個繁華的囚籠裏逃脫的那一天。

祁浩辰是皇帝什麽愛慕的眼神沒有見過?什麽癡情的模樣沒有感受過?

李語嫣已經有了詳細的計劃,一直癡情肯定是不行的,得讓這男人徹底厭惡自己才行。

正如李語嫣想的,一進镂雲紅雪館,清冷的夜風和滿園清幽的蓮花清香,就讓祁浩辰徹底清醒過來了。

李語嫣對他一直避如洪水猛獸,根本沒可能突然出來,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做戲,人常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就是不知道這個小女子到底想幹什麽。

可是那眼中的深情卻做不了假,難道李語嫣那潑辣的女人真的對自己癡情不悔?

心裏暗罵了一聲自己沒出息,居然被吓跑了,腳步卻不停,走進了镂雲紅雪館。

“墨染霜!還不出來迎接朕!”

回答他的是從床幔中飛出來的枕頭,祁浩辰側身躲過枕頭,墨染霜就一把拉開了床幔,臉色陰沉的拽起一件外衣,披在光裸的嵴背上,怒氣沖沖的說道:“祁浩辰!你知不知道擾人清夢很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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