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默契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詩不錯，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文采。我已經有我自己的一人心了，與她白首到老就夠了。”

墨染霜自然明白祁浩辰說的是誰，兩個男人一時間相顧無言，說不出話來。

半響，墨染霜才道：“你快滾吧！我要睡覺了，明天還得照顧你的女人們。”

祁浩辰笑了笑，站了起來，道：“嗯，朕要走了，李語嫣和小蘭都交給你了。”

墨染霜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走了祁浩辰，才倒在了床上，被子淩亂的被他踢在一邊，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

可是男人就這樣蜷縮在柔軟的床榻上，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中落下，沾濕了漆黑如墨的頭發，暈開了一抹蒼老的潔白。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早已是白發蒼蒼，卻不知道那個一心人，未來還能不能再次相見。

那個在他的記憶中，風華絕代，風姿傾世的，一心人。

在這深深的宮牆之中，所有人都是可憐人。

第二天一早，剛下了朝，一直服侍祁浩辰的董總管就小跑過來，說道：“皇上，皇後娘娘派人送來了藍德妃主子遷位分的诏書，說是需要您看一看，如果沒有問題就昭告六宮了。”

祁浩辰突然覺得一陣頭疼。

那個潑辣，不識相的女人頭一次讓他覺得，已經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墨染霜告訴他的道理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醫生。

而李語嫣則是告訴祁浩辰，什麽叫無欲則剛，無愛無傷，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自己不怕死也不怕任何人死的滾刀肉。

現在的情況就是，祁浩辰不敢讓李語嫣死，也不能在明面上怎麽折磨她。況且以前也不是沒有讓李語嫣受過刑，這女子雖然身嬌體弱，年紀也不大，但是骨頭絕對是一等一的硬，敲碎了也不會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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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浩辰沒有李語嫣的把柄，還需要李語嫣幫忙做事，根本沒有辦法對她做什麽。

其實祁浩辰是不了解李語嫣，現在的李語嫣比以前惜命多了，以前的金牌殺手李語嫣是什麽樣子，要是讓祁浩辰知道了，估計死也不敢把這樣的毒蛇放在身邊，還天天想着怎麽利用。

祁浩辰雖然心裏無奈，臉上卻還不動聲色，道：“呈上來吧！”

明黃色鳳紋卷軸上的诏書書文中規中矩，只有一張紙條上，有兩個字跡陌生的大字，殺氣凜凜，看得人冷汗直冒。

“捧殺！”

祁浩辰捏着那張紙，拿着眼角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翠：“這字條是你們娘娘寫的？”

“回皇上，正是娘娘親筆。”小翠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祁浩辰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張字條。

只有兩個字，看得出來是練過的，但是說不上好看，只是有一種奇異的韻味，端着那張紙，就好像屍山血海撲面而來。

祁浩辰甩手，将那字條扔進了茶杯裏，眼看着字跡被徹底暈開，模糊的看不清了，才說道：“想不到皇後有這般書法技藝。诏書有問題，正好今日還沒見過皇後，朕去與她商量一番，擺駕鳳栖宮！”

祁浩辰突然覺得這女人就像是一個裝着無數寶物的寶庫一樣，偶爾拿出來一件都能讓他驚豔許久。

先不說那天所做的絕句，那句“我花開時百花殺”簡直是說進了祁浩辰的心眼裏，昨夜的歌聲也讓他至今還有所回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張紙條上的簡單兩個字驚豔到了。

一路到了鳳栖宮，還沒進宮門，就遠遠的聽到了女子爽朗的笑聲，和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

“那位角兒搭臺唱戲的地方就那麽大，坐滿了人，賣了站票，賣了蹲票，還賣了趴票，哪有地方再放二十個人？可是來者是客，角兒眼睛一轉，突然有了主意，你猜是什麽？”

“是什麽呀？這真沒地方給他們聽戲了。”

“房梁上還有地方呀！把這二十人挂上去不就好了？這叫挂票！”

“票價呢？還是十兩銀子不分前後排？”

“那不行！二十五兩銀子！挂人的繩子不要錢嗎？”

“哈哈哈！墨太醫你這人真是太有趣了！”

祁浩辰站在門外聽了半天，其中突然有點兒不高興——他還沒聽到過李語嫣有這麽高興的笑聲呢！

當下一撩衣擺，大步走進了寝殿：“皇後，你在跟墨太醫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祁浩辰聲音一出，裏面的笑聲卻突然都停下了。

李語嫣擡眼看了一眼祁浩辰，從榻上起身，面色清冷的說道：“也沒什麽，只是墨太醫看我今天心情不好，給我講個段子逗我開心罷了，不值得皇上如此關心。”

祁浩辰突然一噎，心裏的火氣就好像吹氣球一樣漲了起來：“皇後，你就這麽與朕說話？”

李語嫣垂下眼簾，聲音卻冰冷沒有一點兒感情：“皇上，我是你的結發元妻，按照祖宗的禮道宗法，我與你是平起平坐的，你寫的任何關于後宮的诏書，沒有我的點頭，沒有我的鳳印，你連個太子都別想立。之前敬您是天子，是我的夫君，只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您可別得寸進尺。”

祁浩辰被李語嫣這話激得怒不可遏，擡起手掌，掄圓了胳膊就要打李語嫣一個響亮的耳光。

李語嫣猛地擡起頭來，拿一雙清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祁浩辰的眼睛。

昨夜月黑風高，黑燈瞎火，祁浩辰沒有看得分明，可是現在是白天，那雙漂亮的鳳眼中的深情，毫不做作的撞進了祁浩辰眼睛裏，沒有半點兒掩藏，黑白分明的眼珠一錯不錯，淚水卻慢慢的蓋住了深黑色的虹膜。

這一巴掌終究還是沒有打下去。

祁浩辰的語氣卻也冰冷下來：“皇後，淑妃尚還年輕，沒有攬過權利，不懂事，禁足半月反省就是了。等她出來之後，就把尚儀局的賬冊給淑妃吧！你身體不好，這幾日就在宮裏靜養，等墨太醫說你大好了，再出來理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