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壁之隔

夜晚，501宿舍氣氛一派融洽。

室友都到齊了，自然少不了自我介紹。

“我叫殷優，今年18，M市一中畢業，進了刑警學院的刑偵專業；這是我弟殷剎，醫學院法醫學專業。”

“原來你倆是兄弟啊！但是長得不大像耶，話說，我覺得你比較像弟弟吧。”霍迅摸着下巴打量着兄弟倆，弟弟殷剎一臉陰沉的，而身為哥哥的殷優則一副慵懶散漫的模樣。

“怎麽會，我可比他大六個小時。”殷優辯駁道。

“嗤，才六個小時啊？”霍迅沒憋住笑。

“那你又比我大多少！”殷優指着霍迅的鼻子問。

“我95年8月的”霍迅不假思索道，朝殷優挑了挑眉，“你得叫我迅哥哦——”

“……”96年9月的殷優完敗。

“……”殷剎看着這兩人閑扯，在一旁沒有插話，眼角餘光看到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坐在桌前整理行李。

對了，這個人，剛剛進門後就沒有說話……

“那個，哥們。”殷優也發覺了，朝青年呦呵着。

“姓薛的，你好歹說一句啊！”霍迅自從在門口見到這個青年後就一副別扭的樣子，如坐針氈，想到今後要和他住同一個屋檐下，雖然有幾萬個不願意，但也只好默默接受。

“咦，你倆認識啊？”殷優愣道。

“豈止認識，他是……”

“我是他初中時期的班長，敝姓薛，名景修。和霍迅一樣是N市來的。”眼鏡青年擡起頭，朝殷優淡淡一笑，後轉向霍迅，“霍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活躍呢。”

殷優覺得薛景修是個溫和的人，但只有霍迅，在聽到他的話後，稍有些不寒而栗。

這個人，和以前，不，比以前更為可怕。

“不過薛班長啊，上了大學後你總不能再管我了，以前修理我那麽多次，我可想好好找你算賬呢！”

“那我還真是有點期待呢。”

“哈哈你們感情真要好啊！”

“并沒有！殷優你不知道，這家夥以前是怎麽整我的，我跟你說……”

“哦？我怎麽整你的？”

“你……”

……

殷剎感嘆殷優身邊總是充斥着奇奇怪怪的人。

不過只要是對哥哥沒有任何企圖的人，也就無所謂了。

在知道這間學校只要一同去登記宿舍就會分到同一間之後，殷剎覺得跟着哥哥一起去登記宿舍果然是對的。

殷優自然不知道殷剎心裏打的小九九。

一個晚上，就這麽吵吵鬧鬧地過去了。

早上從宿舍床上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不在工作中的吊扇，讓殷剎稍有些不适應。

今天是報道日，沒有早起的必要，但殷剎睡意全無，剛直起身，床架輕輕晃動，發出吱吱呀呀的輕響。

因為兩床是緊靠在一起，共同一個梯子，所以這般晃動震到了還在熟睡中的殷優。

殷剎的身體瞬間僵硬住。

“唔……吃不下了……殷剎你吃……”殷優說着含糊的夢話，翻了個身接着睡，空調被不知何時被踢到了床邊，搖搖欲墜的趨勢。

殷剎松了口氣，蹑手蹑腳地撐着床蹭到殷優床邊，伸出手将快要掉下去的棉被拉扯回來，小心翼翼地為哥哥蓋好。

殷剎這一舉動都落到了薛景修的眼中，他比殷剎早起那麽十來分鐘，原因可想而知，睡他對床的霍迅一大早可沒少動，可能是床太老舊的關系，只要擡一下胳膊也會搖晃，睡眠淺的薛景修一晚至少能醒個十次，但他也沒什麽不滿，畢竟這比他在高中的時候連續失眠好幾晚要來得好。

視線和殷剎對上了，兩個人抱着不同的想法對峙，直到霍迅喊了一嗓子，這才雙雙收回視線。

“呼哈——你倆醒這麽早幹啥子？”霍迅伸了伸懶腰，他那床發出難聽的嘎吱聲，霍迅猛拍了下床，嚷道，“什麽玩意動一下就響，這地兒還能住人？”

“你再拍就塌了。”薛景修帶着笑意說，也不知道是好心提醒還是純粹的調侃。

霍迅嘁了一聲也不鬧騰了，身手靈活地從床上下來，梯子沒踩幾層，幾乎是抓着梯子跳下來的，一點也不像是剛睡醒的人的身手。

自然，床經他這麽一折騰，猛地發出一聲尖銳的響聲。

殷優騰地從床上坐起，一臉驚恐：“怎麽了？！剛剛什麽聲音？！什麽啊是迅哥啊，別吓我啊！”

“抱歉抱歉啊！”霍迅自覺做了壞事，撓了撓頭幹笑着。

報道日其實沒什麽大事，就交一下該交的材料，就能自由活動了。但也不能太過自由，畢竟明天開始就是為期半個月的軍訓。

晚上，兄弟兩逛完大學城後回來，殷剎整理着今天的掃街的戰利品，殷優則累得直接爬上床去，趴在涼涼的草席上就不再動彈。

“哥你确定不需要防曬霜嗎？”

“不用不用，大男人的用什麽防曬霜……”

“不能這麽說，使用防曬霜不分性別，是能抵禦紫外線的東西，為了預防皮膚癌，男人也是可以用的。”

“……”

“哥你有在聽嗎？”

“呼嚕~”睡着了。

“……”殷剎無言。

十點後，霍迅和薛景修也陸續回到宿舍，薛景修掃了眼床上和床下的殷家兄弟，就埋頭忙自己的事去了。霍迅見殷優睡了，很識相地放輕了聲音，打開櫃門拿出衣服毛巾，就踩着拖鞋往浴室去。

一陣忙碌後，已近深夜，在電腦前忙活的薛景修收起了筆電，準備上床睡覺，殷剎也合上了書，起身熄燈。

501宿舍陷入黑暗。

叩，叩叩——

砰！

哐——

吱呀——

‘嗯……搞什麽……’殷優被從夢中拉扯到現實，他聽到了嘈雜的聲音，關門聲，開門聲，床架晃動聲，還有敲門的聲音。

‘現在都淩晨三點多了，隔壁為什麽這麽吵……’殷優不滿地抱怨着，下一秒卻像是觸電了一樣，瞪大了眼睛。

——等等啊，隔壁，隔壁沒有宿舍吧？！

殷優和殷剎睡的這個位置靠牆，而牆外就是樓梯間，牆壁薄，能夠聽到樓梯間上下樓的聲音和講話聲，若是有人惡作劇敲門還能夠接受，但是絕對不可能會有開關門的聲音。

——到底是怎麽回事？！

殷優警惕地看向四周，然而周圍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叩——

叩叩——

“！”又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只不過比起前一次，這次敲的更急更密，像是索命一般。

“弟……殷剎……”殷優慌亂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手機照明，四肢并用朝還在熟睡的殷剎爬去，見殷剎依舊睡得安穩，完全沒被哥哥這一連串動作給晃醒，殷優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哭泣。

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然而室友和弟弟像是完全沒聽到一樣，安安穩穩地睡着。

殷優曾一度懷疑這是幻聽，捂着耳朵躺回床上，然而一點用也沒有，這些聲音就像是直接傳達到腦內一樣，就算是捂住了雙耳，音量沒有絲毫減弱。

砰砰砰！

叩！

嘎吱——

殷優的額角冒出吸汗，這些噪音幹擾着殷優的神智，令他變得焦躁。此時他很想出去，好好修理制造噪音的人——或是鬼一頓。

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能出去，絕對不能出去。

殷優折磨着他的唇瓣，不一會，鐵鏽味刺激着味蕾——這能讓他保持清醒和理智。

‘只要熬到日出就好了，只要熬到日出……’殷優默念着，身陷囹圄的他此刻無限期盼着清晨的到來，就算之後要面對萬惡的軍訓。

殷優從小時候就經常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放的好好的東西莫名失蹤，半夜聽到奇怪的聲音，甚至在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能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父母不信他，說他年紀小，亂說話。

朋友不信他，只一個勁地笑他是見鬼了。

殷優沒有否認，他确實是見鬼了，但是，他一次也沒能真正地‘見’到鬼。

不過殷優膽子大，神經粗，覺得只要沒有加害于他的鬼，就讓它們鬧騰，于是便放任不管。

自那以後，他會把丢失的東西再買一個回來，他會在晚上捂着耳朵入睡，他會縮在被子裏顫抖。

他選擇默默忍受，然後在第二天，恢複以往的模樣。

他未曾與弟弟提起過。

只有殷剎，他是不能對他說的。

殷優有時候甚至慶幸，遇到這一切的，承受這一切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殷剎。

這種痛苦無助與絕望，只要他一個人承擔就好。

只有殷剎……

只有他，殷優不想失去殷剎對自己，對兄長的信任。

“……”

殷優第一次覺得清晨的鳥鳴聲是如此的親切。

那晚，他搬着椅子到陽臺坐了整整三個小時，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雲層的時候，他簡直要感動得哭了。

濕透的t恤，眼睛下的烏青，還有冰冷的手心。

殷優看着漸漸泛白的天空，眼神空洞。

好冷。

原來陽光也會這麽冰涼。

作者有話要說：

殷優弟控無誤ww這章小虐了下哥哥，但你們相信要我是親媽（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