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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兒來找我做什麽?”蜜娘笑着遞給露珠一個花樣子,以為她是來拿花樣子的。

露珠似笑非笑道:“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訴你,你聽不聽?”

她們二人一向相處的非常好,蜜娘不禁莞爾:“既是好事,你還不快說。你還在我這裏賣關子起來。”

露珠看了看左右,附在她耳邊說了半天,蜜娘聽了不禁疑惑:“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這邊露珠還在為蜜娘高興,那邊蜜娘卻表示十分無語至極。她第一反應就是同定二奶奶去說,并伺機要搬走。

沒想到定二奶奶笑道:“我想是那丫頭聽岔,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有,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蜜娘,娘雖然疼你,但姑娘家家的可不能由你操心。”

“娘…”

定二奶奶摟着她道,認真說道:“放心,這事兒娘會處理好的。”

果然露珠再次看到蜜娘就什麽都不說了,仿佛那天從未發生過,李夫人不僅收下蜜娘為徒,李冠的婚事也很快訂下。

聽說定的人家有些遠,家在京裏,是李冠之父李覃在京作主定下的,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包括二夫人都沒有置喙的權利。

阮嘉定還笑道:“是無錫人士,我聽說那姑娘的爹雖然才八品,但她祖父曾任過吏部考功司任職,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她曾祖還做過禮部尚書。這樣好的家世,我看這才相配。”

“你光說別人的女兒,好歹也想想你自己的女兒,為了女兒也得考個進士,這樣日後你女兒也能嫁的好啊。”定二奶奶望向阮嘉定。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阮嘉定最滿意的就是家裏有賢妻操持,女兒也聽話,他能心無旁骛的讀書。

前世李冠的婚事可沒這麽快定下來這一世倒是快上許多,說起來這天下之事,也并非是一成不變的。

“你這霸王卸甲已經不錯了,但是有幾個地方,還得留心些。”

李夫人仔仔細細的點出了幾個地方,現在她二人已經是師徒關系,感情上而言更親近了許多。

蜜娘點頭,又重新彈奏了一遍,李夫人這才滿意:“這但凡學什麽,都得多練習,你這孩子不僅天資聰穎,更是難得的勤勉之人,日後絕不在我話下。等你再練一個月,我們開始學《春江花月夜》。”

這讓蜜娘就更高興了,她抱着琵琶從李夫人屋裏出來時,看到一少年迎面走過,連忙斂衽避開。

倒是送蜜娘出來的露珠笑道:“少爺。”

原來這就是李冠,他長身玉立,聲音溫潤,倒是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也難怪她爹救了李冠之後,就生出嫁女兒的心思。

“母親在裏邊麽?”

“是,少爺只管進去吧。”

見李冠進去了,露珠才道:“下次再來別浪費那個錢了,我這裏什麽沒有。”

蜜娘俏皮一笑:“我也不是冤大頭,前些日子宋四姑娘請我過去畫了一幅畫,得了潤筆費,我才同你買的。若我窮了,你就是跟我讨,我也沒有啊!”

宋四姑娘雖然嫁了人,但在夫家過的非常不錯,她們府裏也常常和李家往來,因此知道蜜娘會畫畫,特地請她過去,這次潤筆費十兩銀子。

卻說李冠進門後,李夫人正在美人榻上歪着,饒是她年紀也不算很大,但是家裏事情多,容易累。

“母親…過幾日是先生大壽,兒子想去祝壽。”李冠說完,很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娘,好像生怕她不同意。

沒想到李夫人很快就同意了:“這也是應該的,你在關大儒膝下讀書,他老人家對你也是關懷。只是,你科舉失利,要專心在舉業上,禮物的事兒就讓我來準備吧。”

李冠很是高興。

他以為只要自己拖着,就是定下親事又如何,況且這還沒有下定,姑娘家等不得,都會提前嫁了。

說起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啊!

李夫人準備了非常豐厚的賀禮,賀禮送到關家時,關夫人嘆了一口氣。

她看着小女兒道:“我統共就生了你們姐妹兩個,你們倆都讓我操碎了心。”

關蕙卿眉宇間帶着一絲憂愁:“娘,姐姐怎麽了?”

關夫人擺手:“她現在已經過順了,當年說是世交之子,沒想到嫁過去是那樣的光景。你姐夫現下一心撲在生意上,一年到頭,沒得幾日是陪在你姐姐身邊的。你姐以前知道你姐夫在外頭有幾房,鬧了幾次,婆婆不喜,妯娌嘲笑。現在守着一個姐兒過,放寬心,倒也沒那麽大氣性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姐夫家裏當年就是看着咱們家書香門第求娶姐姐,姐姐也是被她三言兩語就哄騙了去。冠郎他不一樣,他為了我拒絕親事,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娘,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關蕙卿堅定道。

關夫人嘆道:“你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熬着吧。”

關蕙卿笑道:“守得雲開見月明。”

關夫人搖頭:“癡兒癡兒。”

關蕙卿和李冠終于在她父親壽辰這日見了面,她的貼身丫鬟替她們打掩護,悄悄把門掩住,她自己則在外把風。

多日未見的二人再厮見,思念之情也不知道說了多少。

“冠郎,你…”說着淚珠兒落下,看起來楚楚可憐。

李冠拿起她的手,在嘴邊親了親:“我娘特地準備了厚禮,讓我送給先生,我卻有好東西給你。”

他拿出一枝喜鵲登梅的步揺來,本來關蕙卿不喜這樣俗氣的花色,但是她又知道,這是極好的寓意。

關蕙卿心下稍安。

這些日子不見,關蕙卿難免有些患得患失的:“我聽說你家裏住着個絕色美人,才學又好,你娘還喜歡,怎麽你不陪她,倒來我這裏?”

李冠笑道:“你實在是冤枉我了,這又是墨虎那小子說的吧!他是我的小厮,如今倒成了你的人了,什麽事兒都說。這位阮姑娘全府都知曉她是随我母親學琵琶的,學完也就走了,平日幾乎不進府來。再者,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你見過?”關蕙卿柳眉一豎。

女人的關注點都在這兒,也很奇怪。

李冠輕咳一聲:“沒,沒有。”

他倒是見過一次,當初原本是打算進去找娘,但聽說有姑娘在裏邊,就在外略站了站,只聽內裏一曲《霸王卸甲》彈的實在是好,之後她又彈了《十面埋伏》,這兩首一個悲涼沉郁,一個則是氣勢恢宏,相互映襯,實在是如聞仙樂。

後來他方才瞧見抱着琵琶的是位小姑娘,李冠只暼了一眼,忽覺心髒難以抑制的跳動。

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世間居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怕是楊貴妃再世,也未必有這樣的容貌。

當然,當着關蕙卿的面就不能說了,平日她就小性子,若是她知道了,還得了。

關蕙卿冷哼一聲,又拿出帕子拭淚:“你既然定了一門親事,就該少往我這裏跑,若是你母親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李冠知曉她心中悶悶不樂,他娘也不知道怎麽就是看不上蕙卿,如今他要在家中苦讀,一時也難得出來,二人見面機會少了許多。

前途晦暗不明,也難怪蕙卿如此,李冠又拿出全身本事哄她,關蕙卿這才笑了。

只是二人相處時間不多,耳鬓厮磨一會兒,李冠就得去前面安席。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關蕙卿只覺得自己癡了。

“小姐,快進去吧,雖然已經入了夏,但是山風吹不得啊。”丫鬟勸關蕙卿。

這關蕙卿素來身子骨弱,現在雖然一直在調理,但仍舊不可大意。

關蕙卿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的将來在何處。”

“小姐怎麽這般說,奴婢覺得李公子對您可是一片真心。”

真心到為了小姐拒絕了宋家黃家,再有李老夫人特地牽線的夏家,當時她仿佛都以為夏家快成了,結果夏姑娘突然傳出和人私奔的醜事來,人都見不着了。

所以,丫鬟都不知道小姐在擔心什麽。

《春江花月夜》學到尾聲時,爹娘托李夫人在武昌買下一處宅子,一家人準備搬出去。

新宅子在城南,是老城,難得的是周邊店鋪多,又熱鬧,什麽都方便,離衙門近不說,就是渡口也近,不論去哪兒都周全。

買的是別人的舊宅,一共花了一百二十兩,又花了快二十兩修繕,蜜娘把自己攢的私房錢都拿出來了。

但是看到房契在手,大家也沒有不高興的。

江陵是回不去了,蜜娘祖父母即便離着這麽遠,把家裏田畝的出息都偷占了不少,還時常寫信來打秋風。

若是住的近了,怕是日日讨嫌,你都不能盼着他們死,他們若是死了,阮嘉定功名也考不得了。

是故,定二奶奶才決定安家在武昌,一來這是湖廣首府,離江陵也近,風俗習慣也相近,二來就是若丈夫中不了進士,到時候再回來,也有個地兒去,總是租房子可不好。

俗話說搬家三次就如同放火燒了一次,多少平日積攢的好東西都不明不白的在搬家途中弄丢了。

所以說在這裏買宅子還是很劃算的

李夫人很是不舍:“要我說就住下又如何,咱們一處總有照應啊!”

定二奶奶笑道:“千裏搭涼棚,總有散的那一日,這兩年來,在您府上承蒙照顧,無論是蜜娘還是我都感激不盡。日後,反正離的也不遠,大家還是一樣的走動。”

這時,李夫人拿了一個帖子遞給定二奶奶:“這是我們老爺的帖子,你們有何事,只消得拿出來,別人還是賣幾分薄面的。”

定二奶奶謝過之後,又聽李夫人道:“明年阮孝廉就要進京趕考,我這裏也沒別的送,你們剛買了宅子,只怕是手頭緊,這些就送給阮孝廉做盤纏。”

一時又有老太太和二夫人都讓人送了銀子過來,蜜娘也是十分感慨。

一直上了馬車,蜜娘才問定二奶奶:“娘親,怎麽李夫人對咱們那般禮遇啊?”

“以後你就知道了。”

搬到新家之後,蜜娘就開始歸整布置自己的新房間,書桌幾案還有家中擺設不需要多費什麽銀錢,但是都得擺的雅致。

這是兩層宅院一體的,蜜娘住樓上,除了平日做女紅,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獨自在家中看書。

沒想到就這樣,也有媒婆上門,定二奶奶起初還應付一下,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苗子,沒想到一個中意的都沒有。

春桃就小聲道:“幸而小姐您沒讓人看到臉,那些人只知道咱們家有位姑娘待字閨中,就遣媒婆過來。若是知道您的模樣,不知道鬧成什麽樣。”

“是啊,一個三尺寬的小藥鋪的老板也敢來,還有位急切的不得了,恨不得立時就成婚,結果話裏話外透露的意思還讓咱們家和他們家一起湊錢辦婚事,全都是不速之客。”夏蓮氣鼓鼓的。

見兩個丫頭這般生氣,蜜娘笑道:“我知道你們為我着急,但這事兒啊,我娘有分寸的。”

夏蓮嘴快,很快就道:“您說的是,像以前您閨塾裏那位郭姑娘也是為了婚事成日擔憂,後來她爹考中進士又當了官,一去京裏就說了一門好親事呢。”

是的,郭瑤玉去年來信說已經定了親,定的還是她爹的同年,官宦子弟,二十歲就中了進士,比她爹科名還高,當時蜜娘收到郭瑤玉的信時,都能感覺到她的喜悅之情。

其中,郭瑤玉還道如今京裏不像老家都是不到十歲或者十歲左右定親,反而有不少姑娘及笄才找婆家。

當然了,郭瑤玉還曾說如果像陶淳兒遇到個有真本事的,還是先下手為強。

所以蜜娘不急。

定二奶奶也是好言好語打發人離開,但不像在江陵或者李家的時候允許她出門了。同時,蜜娘也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她開始發育了,胸前開始慢慢鼓起來,以前的小衣也都不能穿了,都得做新的。

時不時她娘來讓人熬烏雞湯、當歸紅棗雞蛋湯,亦或者是桂圓紅棗水給她補氣血。

蜜娘徹底過上養生的生活,只是不再早起,每日能夠睡懶覺應該才是皮膚能變好最關鍵的因素。

有時候春桃想喊她起來,她娘還道:“少年人多瞌睡,且讓她睡吧。”

一直到當年十月,定二奶奶又産下一子,蜜娘又有了一個弟弟。

李夫人特地派人送了洗三禮來,定二奶奶讓蜜娘去李府去道謝。因為和李家時不時往來,附近沒人敢欺負他們。

再次看到李夫人時,她的神情很是輕快,問過定二奶奶的情況後,又看着蜜娘露出驚豔之色:“出落的越發好了,比以前也長高長大了,看着倒是有大姑娘的樣子了。”

蜜娘笑:“近來我娘都不怎麽讓我出門了,若非是來您這裏,也不能讓我來。夫人身體如何,近來秋老虎怖人,您可要保重身體。”

“我一切都好,說來你不在的時候老太太還念着你來着。”

“我給您和老夫人一人繡了一件抹額。您試試看看?”蜜娘拿了出來遞給李夫人。

這是一條繡着黃蟹菊的抹額,秋天戴最合适了,李夫人也很是喜歡,不免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會新樣子,我們戴的都是以前那老幾樣。”

“您歡喜就好。”蜜娘微微笑道。

這讓李夫人越發愛的不行,只是可惜了,之後露珠送她出來方才知道李夫人要帶李冠上京去。

“我們去了怕是好幾年也不會回來了,一來是為我們公子的婚事,二來是準備去順天府參加鄉試。”

蜜娘恍然,回來之後進去定二奶奶那裏,說了李家要上京一事,誰知道定二奶奶一點也不驚訝。

“娘,您這是提前就知道麽?”

只見定二奶奶笑道:“我不僅提前知道,這個主意還是我出的。”

蜜娘驚訝:“這是怎麽回事?”

定二奶奶方才道:“那日李夫人喊了我去,話裏話外都是看中了你,我作為母親的,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能被人家翰林老爺的夫人看中,我們蜜娘該是多麽出衆。只是我聽了些風言風語,遂婉拒了李夫人的好意,并且建議她…”

思緒拉回到那日,定二奶奶和李夫人對坐,二人都是屏退了下人在說話,茶煙袅袅,滿室清香。

“其實要我說哥兒那裏才是最緊要定一門親事的,些許風言風語已經傳出去了,若是在江夏定親,旁人就是願意,但是聽了些不好的言語,怕是一樁也做不成。”

定二奶奶當時就看着李夫人臉色煞白,還顫抖着問:“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嗎?”

定二奶奶搖頭:“只是些風言風語罷了,旁人未必會放在心上。”

只聽李夫人苦笑:“我本以為此事瞞天過海,沒想到竟已經衆所周知。”

“那麽就得快刀斬亂麻,您與其為了不傷害母子情分這般拖着,時日長了再逼,恐怕鬧出事情來。還不如早日定下名門淑女,最好是京裏的,這樣等李公子在京中成婚,兩下不相見,日後就會慢慢淡忘了。”定二奶奶慢慢的道。

要知道年輕人最有反叛之心,你越是不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反而越要做。

再有,她若是不出這個主意釜底抽薪,那麽女兒恐怕就得嫁給李冠了。

除了李冠心裏有人,其實條件已經是頂尖了,蜜娘未必日後還能嫁到這樣門第的人家。這樣的大驚喜砸在每個人頭上,怕是人家都會再接,更何況女兒這等容貌性情,天下沒有男子不被降伏的。

只不過,定二奶奶微妙察覺女兒似乎對李家不是很喜歡,再有她自己也心疼女兒,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憑什麽要人家的二手貨。

她出的這個主意很快被李夫人采納,後來李夫人投桃報李才這樣有來有往。

聽定二奶奶說完,蜜娘方才嘆服:“娘,您等女兒學完了琵琶再走,也是不想落人話柄吧。”

是啊,明明沒學完就這樣走,固然是可以疏遠李家,撇清幹系,但無端引起人揣測,只有學完了,再搬出來,這才符合她們在李家的目的——學琵琶。

況且,李冠其中也定了親事,沒有人會說她任何閑話。

“我是你娘,肯定要想周全些。否則要麽人家娶妻都不要喪婦長女呢,我雖然沒你們學問大,但是我有一顆護住我女兒的心。況且,你爹爹也不是個圓融之人,他日後未必在朝堂混的開,他中不了進士倒也罷了,若是中了,咱們和李家往來,也有個倚仗。”定二奶奶道。

她自己就是爹娘都不在身邊,以至于看清了無數人的嘴臉,吃了許多虧,女兒雖然足夠聰明,但是愛恨太過于分明。

又聽蜜娘道:“可是萬一李公子去了京中悔婚如何是好?”前世蜜娘記得快及笄了,李冠都沒成婚。

定二奶奶自覺好笑:“你真以為那李公子是什麽深情之人啊?”

說完也怕女兒日後被男子騙,又細細道:“若是真的要娶這女子,就該禀明爹娘,讓李夫人和李大人作主,磨也要磨的自己爹娘同意,再找媒人提親。可你看他是怎麽做的,一直僵持着,他知道李夫人為了母子情不肯逼他,他這是既拖着無辜女方,同時也在耗着關家小姐。”

“這關小姐若是個知事的,也該回過味來,再擇良婿。否則,李冠越是為了她不娶妻,李夫人就越是恨她。李夫人寧可挑中你,像咱們家這樣無根基,也無錢財,更無人脈的人家,都不同意她,可見一斑了,還有老夫人二夫人遲早也會知曉,怕是也不會同意。”

“即便她等到那一天進了門,她的日子會比尋常媳婦難過百倍不止。”

蜜娘前世沒娘教導,還真的不懂這些,如今方才明白細微之處。她前世在宮中生活,太後雖然名義上算婆婆,但是這和普通人家不一樣,請安也不是每天請,而且後宮不得幹政,太後本人行為受到拘束,反而為了她自身,還拉攏妃嫔。

但民間婆媳不同,做兒媳婦的日日都要站規矩,折磨你的辦法一百種,若是進門不能生孩子的,妾通房都可以膈應你。

想到這裏蜜娘才點頭:“是啊,李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人家李夫人對付不了自己兒子,還對付不了你這個兒媳婦不成。

定二奶奶聽女兒這麽說,不由笑道:“可李夫人非常喜歡你啊!”

“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蜜娘幹笑,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做奸臣的潛質,到哪裏都能把人哄好。

母女二人又提起李冠這樁新婚事,據說進京是以他去順天府參加鄉試為由,其實就是進京成親的。

“這樁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你就放心吧。否則,兩家臉面都不要了,他不進京還好,可以拖着女方,指不定又拖黃了,這當然能遂他的意,可他為了自己的前途,肯定會去順天府。”

誰都知道順天府鄉試更容易一些,湖廣考的是南卷,要更難些。

說到最後,定二奶奶道:“情愛看似十分重要,但比起男子前途來,不值一提。蜜娘,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相,男人,十個人中怕是有十一個會選擇自己的前途。”

到這裏,蜜娘才真真清楚什麽叫做家教,也只有親娘會掏心掏肺的教她。

她想日後她要嫁給一個人,一定要全家都喜歡她才好,否則一樁婚事如果阻礙太多了,怕是老天爺都在阻擋她們的姻緣,即便在一起也很難幸福。

遠的如王寶钏不聽所有人的話,非要和薛平貴在一起,最後苦守寒窯十八年,丈夫早已琵琶別抱不說,回來怕她不忠,還故意試探她,最後當了三天皇後就死了。

近的如關蕙卿,男方全家人都不同意,拖到她都及笄了,花信之年都快過去,男方寧可找自己這個舉人的女兒,就是不願讓她進門,從某種程度而言未必不是看不起她。到頭來,她還是一場空。

“娘,女兒真是慶幸有您在。”蜜娘窩進定二奶奶懷裏。

卻見定二奶奶笑道:“反正娘方才說的那些意思就是,不要同情男人,也不要為了個臭男人就放棄自己的一切。你看哪個男人心裏不是門兒清,以自己前途為重,卻要女人安貧樂道。”

“我都聽娘的。”

上輩子她進宮後方才明白這個道理,那些天天為皇帝着想,恨不得把一顆心都剖給皇帝看的妃嫔未必會有好下場,反而是她,沒什麽感情,只是三分情裝十分,居然能椒房獨寵。

故而,蜜娘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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