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止疼藥的藥效下,周子澈又睡了一小會兒,等神思完全清醒過來,天光已經放亮了。
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側過臉,看見江故仍坐在床沿,半低着頭,膝蓋上放了一個小箱子,好像在擺弄什麽東西。
“……江故?”
江故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他,似乎一夜未眠,眉眼間透着淡淡的疲倦之色,眼瞳裏已經纏繞上了幾根紅血絲,但嗓音卻是沉穩的。
“嗯,餓不餓?我叫秘書去給你買早飯了,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沒……什麽都好,我好像不是很有胃口。”
江故把病床支起來,扶着他輕輕側靠在床墊上。
“你拍戲受傷的事情被狗仔拍到了,上了熱搜,現在小張助理應該在忙公關的事情……網上輿論還好,劇組也道歉了,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倒是你,怎麽一晚上沒有睡,在弄什麽?”
周子澈好奇地盯了一眼江故膝上放的小箱子,眼尖地看見了幾盒熟悉的消炎藥。
江故沉默了一下,眸底劃過一道歉然。
“我只能陪你到出院……但是你的傷比較嚴重,出院以後也是要繼續吃一段時間的藥的。”
“你這個拍起戲來吃飯都能忘記的人,這些藥種類多,用量用法也不一樣,萬一吃錯了怎麽辦?”
周子澈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每盒藥上最醒目的位置都貼了一張便簽紙,上頭詳細寫了藥名和用量。
再仔細看看,治感冒發燒的藥放在一起,治跌倒損傷都放在一起,能消炎鎮痛的放在一起,藥箱的小角落裏還放了幾張創口貼。
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暖意,周子澈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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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那麽粗心……再說了,不是還有小張助理盯着我吃藥嗎?”
“他?在劇組陪着你都能讓你從威亞上摔下來。”
嗓音有些冷了。
周子澈趕緊解釋:“威亞出問題也不是小張助理的錯,你別怪他……這只是一個意外。”
江故順從地沒有再提這件事,揚了揚手裏剛寫好的一張便簽紙。
“總之該吃的藥,我都放在這一邊,你出院以後早中晚吃完飯,就看着便簽按上面的用量用法吃藥,我都檢查過一遍了,不會錯的。”
周子澈點點頭。
秘書把早餐帶進來的時候,還順便帶了筆記本電腦:“江總,公司有一些緊急文件,只能您來處理,您看——”
“先放着吧,一會兒我會看。”
“那江總和夫人慢用。”
止痛藥效已經過了,傷口又開始一陣陣抽疼,但這種藥不能多用,如果跟江故喊疼,又要惹得人擔心,周子澈咬着牙忍着,自然沒有什麽胃口。
“怎麽只喝了半碗粥,是不合胃口嗎?我再叫秘書換一個口味買過來好不好?”
周子澈就着江故喂過來的勺子勉強抿下一口粥,聞言苦笑道:“不是……這粥挺好喝的,是我自己沒什麽胃口,晚一點再吃吧。”
“再說,這個營養針打着,我不吃東西也沒關系的,不用讓秘書麻煩了。”
吃過早飯,江故去倒熱水給他泡藥。
那人之前幾乎沒有照顧過病人,但上手卻很快,給他泡完藥端過來,又貼心地洗了一塊幹淨的毛巾,萬一湯藥灑出來可以擦一擦。
但是——
“這藥好苦——”周子澈喝着喝着眉頭便皺了起來,擰成了一個苦瓜,“你真的沒泡錯藥嗎?”
“真的沒有弄錯。”
江故将碗湊到自己唇邊抿了一小口。
“是有點苦,但是沒有辦法,醫生開的藥必須要喝完。阿澈乖乖喝好,我去給你拿點話梅,喝完就給你吃。”
周子澈砸吧着嘴,清亮的桃花眸被藥的苦味刺激得蒙上了一層水霧。
可憐巴巴:“這藥真的每天都要喝兩次嗎?”
“對,這邊三盒喝完了為止。”
“可是——”
“阿澈多大的人了,吃藥還要我哄着吃?”
江故輕笑一聲:“一會兒你背後的淤傷還要塗藥膏,那個更疼。”
周子澈悚然變色。
五分鐘後,病號服被江故小心地脫下,青年羊脂玉一般瑩潤白皙的脊背上此刻卻布滿了一大片駭人的淤青。
藥膏抹上去,江故指腹粗糙的薄繭連帶藥膏火辣辣的感覺蹭過皮膚,周子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旋即疼得咬緊了牙關。
“……不行,這個太疼了——”
“我輕一點……但是瘀血要揉開才好,聽話,忍一忍。”
等藥膏揉遍,周子澈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得濡濕,濕漉漉地粘在了臉上。
饒是溫度打得很低的空調都壓不下身體的熱度。
“……好了嗎?”
“好了。”
臉頰的汗水被人輕柔地用毛巾抹去。
“出了這麽多汗,我去洗毛巾給你擦一下身子,這藥……每天都要塗,你出院以後應該也要,到時候叫小張助理當心一點。”
周子澈的臉徹底垮了下去。
“……不能等它自己好嗎?”
“聽醫生的,好嗎?”
換上幹淨的病號服,在病床上重新躺好,周子澈閉了閉眼,發現沒什麽睡意,就想看看手機。
“江故,你叫秘書在附近訂一個酒店房間,去睡一會兒吧,你總不能時時刻刻在病房裏陪着我,身體吃不消的。”
“我拿個折疊床在你旁邊睡就行。”
周子澈見他堅持,私心也想江故多在旁邊陪陪他,就沒有再勸。
只是那人弄好折疊床,卻并未立即休息,反而重新拿出了那個藥箱。
“……你做什麽?”
江故擡眼,墨黑的鳳眼掠過一抹暖色的光亮,形狀鋒銳而削薄的唇瓣微微勾起,難言的溫柔。
“阿澈不是嫌那個藥膏塗起來太疼了嗎?”
“你有辦法讓它塗起來不疼?”
周子澈眼睜睜地看着江故拿起床頭櫃上放着的筆,在藥膏的便簽紙上一筆一劃地畫了一個簡單的笑臉。
比起他俊逸的字跡,這個笑臉畫得着實叫人不敢恭維,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比他畫得好。
周子澈不禁莞爾:“……好醜。”
“醜嗎?但你看得開心就行了。”
江故唇角的笑容放大,探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鬓發。
“以後覺得疼……就看看這個,會不會心情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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