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周子澈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穿着一身改良的中山裝,坐姿矜貴優雅的青年随意倒了一盞茶,舉手投足間都叫人賞心悅目。
“小張,你先出去吧,跟導演說一聲,我可能要遲來十分鐘,請他見諒。”
化妝間的門合上了。
不知怎麽,許憶撞見周子澈平靜的眼眸,忽地感覺到有些心虛。
他幹咳了一聲,高傲地一擡下颌:“你應該也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麽事情,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裝傻了吧?”
“好像是許先生一直在打啞迷。”
周子澈抿了一口茶水,淺色的眼瞳染上了一層氤氲的霧氣。
“有關江總的事情太多了,我怎麽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件。”
“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之前和江總隐婚,現在被他宣布因病去世的江夫人!”
周子澈端着茶盞的手微顫,滾燙的茶水在杯盞中晃了一下,險些灑出來。
許憶冷笑着繼續說:“我還當你這個前夫人跟江總有多恩愛呢,他宣布你病故,是跟你離婚了吧?怕離婚的事情傳出去影響江家的名譽。”
“你本來就配不上江總,你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家族的産業也大都變賣了,而且你不會經商,只不過是娛樂圈一個供人取樂的戲子而已,無論怎麽看都和江總不相配。”
“江總跟你離婚,可真是個明智之舉。”
周子澈緩緩放下了茶盞,纖長的指骨節有些發白。
“是嗎?你如果真的是這麽想的,今天何必來找我,就是為了當面羞辱我一番,好獲得存在感?”
周子澈昳麗的眸子微眯,眼角眉梢間多了幾分寒梅般的冷冽。
既然許憶對他毫無禮節客氣可言,字字句句都是不屑輕蔑,那他也沒有必要對他以禮相待。
“有什麽話,你最好直說,如果你只是為了說這些,那麽門在那邊,你可以走了。”
“周子澈,你別太過分了!你明明已經不是江夫人了,江總都跟你離婚了,你為什麽還總是糾纏他不放?”
許憶回想起自己在吃飯時不經意間在江故的手機相冊裏看到的周子澈的照片,面容一陣扭曲。
原來周子澈才是江故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白月光,而他只不過是一個連替身都算不上的人而已。
這麽長時間了,江故不僅沒有碰過他一次,而且每每看到他,總會露出一種看劣質仿品一般的冷酷神情。
許憶不由地妒火中燒:“你昨天居然還在半夜跟他打電話,你也太不要臉了——”
周子澈放在膝蓋上的手倏地攥成了拳。
許憶為什麽會知道江故昨晚跟他打電話的事情?
江故明明說自己在家裏休息,難道說……許憶也在江故家裏?
這怎麽可能?!
青年的臉色蒼白了幾度,薄唇微動,嗓音仍是平穩的:“半夜偷聽別人打電話,也不是什麽君子之舉。江故樂意聯系我,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許憶怒極反笑,一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你不會以為江故還深愛着你吧?你以為他跟你離婚是為什麽——不過是早就厭煩你了,把你當做一個商品,換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而且你還被林世偉碰過,江總才不要一個髒東西。江總把你送給林世偉,就是想你永遠不要再跟他扯上關系!”
“算了,你這種不要臉的狐媚子,我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會相信的,我這裏有一份東西,聽完以後,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江總。”
許憶将一支錄音筆摔在了化妝臺上,仿佛勝券在握。
“江總已經讓我住在京市好幾個月了,他以後一定會迎娶我做江夫人的。至于你——如果你不來礙我的眼,或許我還可以考慮放過你。”
“你要是還不知悔改,我保證讓你在娛樂圈身敗名裂!”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的話可以走了。”
許憶看着眼前的人俊秀精致的五官,很多人都說他長得像周子澈,但是似乎……這人的素顏也比他更加好看。
憑什麽?!明明他的出身更加好,明明他以後才是江總的新妻子。
許憶一肚子火氣想要發洩,偏偏周子澈的表現平靜得讓他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癢。
“別在這裝清高了,我告訴你,你連參加我和江總婚宴的資格都沒有!”
周子澈看着許憶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緩緩呼出了一口氣,緊握的拳松開,才發現無名指戴的藍寶石戒指已經在手上留下了一塊印痕。
那個錄音筆裏面的錄音……會是什麽東西?
許憶會知道他和江故之間的秘密,還敢這樣來找他,難道真的了解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胸悶地幾乎喘不過氣來,心跳快得甚至讓他的鼓膜都震得難受。
“周哥,許憶他走了?導演在催了……您,您怎麽了?”
小張助理推門而入,看見坐在藤椅上的青年有些蒼白脆弱的臉色,心裏“咯噔”一下。
“是不是許憶他說什麽了?您可別聽他的,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周子澈緩緩起身,把化妝臺上的錄音筆收進了衣袋。
“我知道……先去工作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忙完工作,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殺青宴估計已經開始了。
周子澈有些疲倦地坐上車,摸到了口袋裏的錄音筆。
“有耳機嗎?”
“哦……有。”
他把錄音筆裏的內容導入了手機,戴上耳機,阖上眸子聽起來。
先是一陣雜音,随後是江故極具辨識度的低沉嗓音。
“什麽事?”
秘書:“江總,您剛剛是在跟周先生聯系嗎?”
“嗯。”
“這是周先生今天的行程,和見過的人。”
“放着吧,這段時間許憶學得怎麽樣了?”
“許先生最近來過公司幾次,似乎在詢問我們和許氏珠寶合作的事情。”
一陣長久的沉默。
秘書:“江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您不是打算把周先生接回來了嗎?為什麽還要留許先生在這裏——”
周子澈驀地睜開眼,背後已經滲出了冷汗,他希冀地聽着江故的回答,在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
不會的,不會的,許憶今天說的話都是騙人的,江故一定有他的原因,江故會說清楚的,江故……是愛他的。
江故沉啞的嗓音藏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莫名透着說不出的殘酷。
“當初我一手設計他去做了林世偉的情人,又宣布了江夫人的死訊,你覺得他還能回來嗎?江氏丢不起這個人。”
“江總……”
“更何況,他在林世偉那兒似乎也過得不錯,他身上已經有污點了,不可能再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夫人。”
“不過……總歸曾經是我的東西,我花了那麽多精力,陪他演了那麽久的戲。東西還是要搶回來的,等他回來了,就秘密安排在家裏,到時我自然會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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