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切準備就緒後,紀北檸和孟顏柯一同住進了節目組給他們安排的房子裏。

接下來的一個半月到時間，她和孟顏柯都要同住在這個屋檐下，房間裏裝滿了攝像頭,記錄他們日常相處和一起工作的場景。大部分都是真人秀，中途或許會有一些特定的小劇本需要他們演一下。

将他們安頓好之後,工作人員便退了出去。

紀北檸和孟顏柯站在玄關處，相顧無言。

對紀北檸來說,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不會有一群工作人員時時刻刻舉着機器跟着他們拍吧。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紀北檸打破沉默。

“不知道。”

孟顏柯也沒錄過綜藝，和紀北檸一樣沒經驗。

不過他沒有紀北檸那麽緊張,短暫地消化了一下當下的形勢後,便松弛下來，“既然他們沒給安排,那就随意一點。先去休息吧，醒了再起來吃飯。”

紀北檸：“……”

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倒是暗暗覺得甚好，就是等到節目播出後,觀衆們看到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不過，管他的呢,這是節目組的事情了。

紀北檸和孟顏柯各自選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管怎麽樣，節目組還是很大手筆,居住環境也非常舒服。

紀北檸惬意地泡了個澡，聽了一會兒音樂，玩了會兒手機，困意來襲,便用毛巾擋住卧室的攝像頭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之後,窗外的景色已經是夕陽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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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約聽到外面有動靜，紀北檸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出去一看，孟顏柯穿着黑色的真絲睡衣，坐在吧臺那邊不知在搗鼓什麽。

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在數錢，旁邊還有一個盒子一張卡片。

這是節目組給他們發的經費，在節目錄制期間只能用這筆經費做日常開銷，若是超支了，得完成特定任務贏取更多的經費。

紀北檸許久沒見過這麽多現金，好奇問：“多少錢？”

“五千。”

孟顏柯一手支着下巴，神色微微苦惱。

五千塊兩個人要用一個半月，對他來說确實是很苦惱。

紀北檸倒是還好，從前剛剛畢業的時候她也是過了一段時間非常節省的日子，即便現在山珍海味都吃過，再回去清粥小菜的日子她也能适應。

“我們得買些食材自己做飯，這樣會省一點。”紀北檸倒是不介意做飯，但是現在畢竟是錄節目，她也不能表現得太照顧孟顏柯，便又問，“你會做飯嗎？”

孟顏柯當然不會，不過看她隐隐期待的眼神，頓了頓，淡定道：“會一點。”

紀北檸欣慰，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那咱們就一人負責一餐，怎麽樣？”

孟顏柯這回遲疑地久了一些，但也還是颔首：“好。”

雖然沒有做過，但區區做飯，真要做的話應該也沒什麽難度。

紀北檸拿出手機想外賣買菜，孟顏柯抽出一沓紙幣提醒：“只能用這個錢。”

啊，對哦。

可是這樣的話，還得出門，太麻煩了。

還是跟孟顏柯一起，萬一被人看見，不得引起公共秩序紊亂啊。

“那去換衣服吧，捂得嚴實一點。”

兩人都時很有喬裝經驗的，這對他們來說并不難。

就是他們要出門的話，就會有工作人員跟拍了。路人瞧着這個場面，難免多看幾眼。好在工作人員幫他們隔出一段安全距離，他們又捂得嚴實，去超市的時候裏面年輕人不多，還算安全度過。

為了之後少出來，他倆買了很多，足夠吃個三五幾天的。

回去後，紀北檸自告奮勇做了第一頓飯。

雖然方景禾說會做，但她給他投食了那麽多次，怎麽會不知道他的真實水平。自己在家都能常常餓肚子的人，即便真的會做，怕也是最簡單不過的東西。

剛剛那樣說只是礙于鏡頭，給彼此一個臺階罷了。

今天她做了晚餐，把早餐留給他，就很簡單了。

買了牛奶面包和水果，随便裝裝盤就能應付過去。

孟顏柯大概也猜到她的意思，眸色深了深，沒有反對。

紀北檸做飯的時候，孟顏柯在沙發上刷手機。後臺的工作人員切換鏡頭仔細看了看，發現他是在查菜譜。

原本以為這兩人在一起會擦出很多矛盾的火花，誰知會這樣和諧，他們也沒想到紀北檸那麽高傲的人竟然還真會做飯，在廚房時頗有幾分溫柔的煙火氣。

有人問導演：“咱們要不要給他們安排一點劇本？這樣會不會沒什麽爆點？”

導演摩挲着下巴淡淡回絕，“不必，大家就是要看他們最真實的樣子。”

可是，這個樣子播出去，觀衆反而會覺得是在做戲吧？

工作人員默默腹诽，沒說出來。

吃完晚飯，孟顏柯自覺去刷碗。紀北檸覺得沒事兒了，便轉身回房間。

孟顏柯側頭看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沒說什麽，又默默低頭刷碗。

工作人員1：“他剛剛是不是想叫紀北檸留下幫忙？”

工作人員2：“我覺得他的眼神像是不舍？”

工作人員3：“不确定，再看看。”

再看下去，第一天兩人的交流到此結束。

紀北檸自己在卧室玩到困便睡覺，孟顏柯則遵循他一貫的生物鐘，熬了個通宵。

第二天早上紀北檸起來，發現孟顏柯在煎蛋，另一個鍋裏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牛排。

孟顏柯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麽世紀難題。一旁的餐盤中已經放了好幾個失敗的煎蛋了，鍋裏的這一個，眼看又要糊掉。

紀北檸果斷關掉火，翻了個面等了兩秒，将煎蛋盛出來。

她不解，“不是有牛奶和面包嗎？怎麽弄這麽麻煩？”

孟顏柯眉宇不松，不太愉快的樣子，淡淡道：“說好一人做一頓，牛奶面包不是我做的。”

“……”

倒也沒必要較這樣的真吧兄弟，幹嘛這麽為難自己呢？

“好了好了，這些也夠了，牛奶面包本來也是當早餐吃的，難道不吃讓它們壞掉啊？”

孟顏柯此刻身上沒有絲毫影帝的架子，甚至乖乖點了頭。

一衆工作人員簡直要驚掉下巴，孟顏柯哎，他怎麽會有這麽奶的一面？

那糊掉的雞蛋和牛排不能吃了，紀北檸怕他太沮喪，軟和了語氣，“你可以把面包切一切，再切點水果，這樣也算是你做的了。”

孟顏柯恍然，看向紀北檸的眼神竟然有幾分贊賞，好像在說“你真聰明”。

但是別人看着會覺得，他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紀北檸彎了彎唇，倒是沒想那麽多。她本就知道孟顏柯是生活上的小白。

吃完早餐，孟顏柯還是去刷了碗，然後對紀北檸說：“我要去睡覺，中午不用叫我吃飯。晚上我要是還沒起，你可以叫我起來做飯。”

紀北檸微訝：“你昨晚沒睡？”

“嗯。”

頓了頓，又解釋，“我最近都是白天睡。”

紀北檸想說這樣對身體不太好吧？但又怕顯得太啰嗦管得太多，索性咽了回去。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逐漸适應環境，生活也步入規律。

紀北檸每天追劇睡覺護膚打游戲，孟顏柯白天睡覺，晚上看書聽音樂健身，兩人基本上除了吃飯時間，沒什麽交集。

節目組很心累，這樣是不是真的太無聊了？

但導演還是堅持不幹擾，就讓他們自由發揮。

不光他們看不下去，紀北檸也看不下去了。

孟顏柯這樣黑白颠倒那是真的在糟踐身體，要是永遠都這樣還能說是規律，但只要他進入拍戲狀态，或是接了別的工作，不還得調回去。

所以這天下午，紀北檸特意早了好幾個小時去叫他起床。

孟顏柯房門沒鎖，他也是允許紀北檸每天到時間進去叫她。

現在外面正值陽光明媚，孟顏柯卧室卻拉上了厚重窗簾，屋子裏一點光都不透。他還戴着眼罩，睡得很沉。

紀北檸走過去，彎身在他耳邊輕喚：“孟顏柯，別睡啦，你這樣晚上又睡不着，身體會搞壞的！”

孟顏柯頭偏了偏，沒醒。

紀北檸聲音大了些：“孟顏柯——”

剛出聲，孟顏柯忽然伸手精準地攥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拉，紀北檸便被拉近他的懷裏，兩人瞬間挨得極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孟顏柯一手還環住她的腰間，薄唇輕啓，啞聲道：“幾點了？”

紀北檸僵硬無比，大氣都不敢出，讷讷道：“七點了。”

“這麽快。餓了？”

“嗯……”

孟顏柯摘下眼罩，困倦地睜開眼，對上她緊張的表情，愣了愣，然後收回她腰間的手。

紀北檸立馬爬起來，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被拍下解釋不清楚了！”

孟顏柯撐起身子半坐起來，也有些不自然，“剛剛半夢半醒，下意識的行為，抱歉。”

“那豈不是換成随便哪個女生你都會這樣下意識？”紀北檸脫口道。

說完，她自己都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瞬間更尴尬了。

“我的意思是——”

孟顏柯似笑非笑地打斷她，“當然不是，除了你還沒有誰能進我的卧室。我也聽見了，是你的聲音。不過身體比腦子快了一些罷了。”

所以，知道是她，所以才那樣抱她？

這幾天兩人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但基本是各過各的互不打擾，她都快要忘了孟顏柯那日對她說的有感情的話。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紀北檸慌張道：“但是剛剛那樣被拍到，怎麽跟人解釋啊？得跟他們商量删掉鏡頭才行！”

孟顏柯淡定道：“別擔心，我睡覺前擋了攝像頭。”

……

揉了揉太陽穴，孟顏柯總覺得沒睡醒。

但紀北檸都餓了，他也得去做飯了。

起身去拉窗簾，通光大亮的光線刺得他不适地眯了眼，而後咬了下臉頰的裏肉，意味深長地回頭看她：“騙我？”

紀北檸摸了摸鼻梁，“你不能這樣下去了，得把生物鐘調回來。黑白颠倒對身體非常不好，你中午還不吃飯，更是大大的不行。”

紀北檸進去得有點久，攝像頭又被擋住了，節目組的人都有點急，很想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孟顏柯緩慢地眨了下眼，疑惑：“經紀人連這也要管嗎？”

經紀人确實不用管這麽多，畢竟節目組都沒有管。

“那，粉絲可以管嗎？”

孟顏柯笑了，“粉絲可管不了我。”

紀北檸無言以對，感覺自己像是自作多情多管閑事，有些尴尬地垂了眼，剛想說那算了，就不管了。

孟顏柯忽然走過來，擦過她的肩膀時了句：“罷了，聽你的。”

紀北檸臉莫名紅了紅，壓住心頭的小鹿亂撞，跟着一起出去了。

工作人員：“紀北檸臉都是紅的，他們肯定發生了什麽！”

“難道是吵架了？氣的？”

“我怎麽覺得含羞帶怯的？”

“含羞帶怯？？紀北檸？？不可能，他倆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那紀北檸肯定也是嚣張得逞的樣子。”

“可惡，為什麽要擋攝像頭！”

……

孟顏柯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勉強提了些神。

往沙發上一坐，頭往後仰，面無表情沒什麽精神。

紀北檸也知道他這樣難受，軟聲安慰：“你堅持一下，剛開始調生物鐘是會難受一些。要不，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

孟顏柯稍稍側頭看她，“你在做什麽？”

紀北檸指指電視，“我在追劇。”

不過為了不打擾孟顏柯睡覺，她聲音調的很小。

電視裏播放的是夏南昭最近剛上的偶像劇，熱度還挺火。

孟顏柯一直都活躍在大屏幕，愛情戲份都拍得很少，更別提通篇都是談情說愛的偶像劇了。

他拿起遙控器将聲音調大了一些，而後慵懶地靠向椅背，一副跟紀北檸一起看的樣子。

紀北檸當然是高興的，只要他不睡覺就行。

最近她追這劇追得很上頭，但礙于攝像頭，她一直都有做表情管理，所以別人看鏡頭裏她就像是在審視自家藝人的作品一般。

不過這會兒孟顏柯離她近，能捕捉到攝像頭捕捉不到的細節。

比如，她看到興奮激動時手會攥成拳，或是悄悄去揪沙發墊，又或是吃水果或喝水來掩飾。

“這麽好看？”

孟顏柯冷不丁地問。嗓音微涼。

紀北檸回頭，“诶？還可以吧。”

孟顏柯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是夏南昭好看，還是劇好看？”

“都，都好看？”

孟顏柯收了笑，臉色變得冷然，一副沒什麽興趣的樣子，“你看吧，我還是去睡覺。”

紀北檸以為他是鬧起床氣，便哄道：“別啊，那你找個你想看的。”

孟顏柯頓了頓，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緩了緩神色，拿起遙控器翻翻找找，最後選了一部他的電影。

“看這個可以嗎？”

紀北檸點點頭，“可以啊。”

其實孟顏柯的電影她全都看過，而且都不止一遍，這部正好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部，刷了四五次，臺詞都會背了。但能跟他一起看一次，還是很奇妙的體驗。

紀北檸看得很入迷，在播放到一個最經典的片段時，紀北檸下意識說出孟顏柯飾演的角色接下來會說的臺詞。

說完之後發現身側有道視線在看她，回過頭，對上孟顏柯諱晦澀不明的眼。

“你看過。”他說。

紀北檸點點頭，“看過很多次，不過我太喜歡了，看多少次都不膩，更何況是跟你一起看。”

她只是說了心裏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但孟顏柯卻忽然心情明朗，眉眼間也如沐春風一般漾起愉悅。

導演休息了一會兒回來，找出剛才的拍攝片段看，卻發現他們從卧室出來之後都沒有聲音。

負責看顧他們這邊視頻的工作人員也不知在幹什麽，竟然都沒發現。

仔細一看，那兩人的收聲麥克風都有些偏了，所以講話根本聽不清楚。

導演黑了臉，“你們在幹什麽？怎麽不提醒他們？”

“剛剛看了一下其他嘉賓的畫面，沒能及時察覺。”工作人員戰戰兢兢道，“不過，他們應該也沒說什麽，一直都在看電視，或許是在讨論工作上的事情。”

“還不快去提醒他們把麥克風弄好？！”

“是是是，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