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從第一期節目開始就一直有揣測她跟孟顏柯暧昧的聲音,不過紀北檸的緋聞太多了，沒有當回事。

直到後來某一期節目中，孟顏柯跟紀北檸确認關系那段對話竟被剪了進去,這下熱搜高高挂起，根本無法洗白。

彼時紀北檸在陪同池禦拍雜志,得知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

當時不是停電了嗎？為什麽他們的對話還能被收進去？

紀北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麥克風是裝的電池。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身邊響起池禦的聲音。

紀北檸回過頭，緊緊攥着手機,臉色蒼白。

見她這樣,池禦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沒事的,以前這樣的緋聞也常有，你告訴大家不過是玩笑，撇清關系就好了。”

紀北檸咬了下唇瓣,低低道：“可是這不是玩笑……”

難道，這場夢到這裏就要結束了嗎？她要選擇跟孟顏柯分手嗎？

她的難過和認真不是作假,池禦微怔,他知道紀北檸對孟顏柯有興趣，她一向都不掩飾。但從前她也不止對他一個人有興趣,公司許多藝人都被她勾引過，她對自己和夏南昭也屢次抛出過橄榄枝，甚至拿事業做威脅。

夏南昭和孟顏柯都有紮實的基底和背景，可以不懼她的威脅。但自己,曾一度想過順從。

只是紀北檸忽然性情變了,她再也沒有過一點逾越的行為和言語,私下他聽到不少風言風語，都說紀北檸是中了邪。

他也這樣想過，但不管怎麽樣，如今的紀北檸确實讓人讨厭不起來。

若真是中邪，讓她對他們都失去了興趣，也算好事。但，她怎麽會單單跟孟顏柯好上了？

而孟顏柯的性子他也有所了解，他性子冷淡，喜歡獨來獨往，随心所欲，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娛樂圈，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近他的身。偏他極有天賦，電影拍一部火一部，人氣居高不下，沒有任何資本能拿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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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北檸對孟顏柯也沒少騷擾，或許也使過很多見不得人的陰招，只是孟顏柯根本不理會她罷了。

他應該是十分厭惡紀北檸的，即便她現在是變好了，也不至于會喜歡上她吧？

不知為何，池禦感覺心中有些不快。

“你……想好怎麽應對了嗎？”池禦遲疑地問。

紀北檸沉默片刻，沉重地點點頭。

她會想盡辦法澄清，不會讓孟顏柯因為她站在風口浪尖上。

然而剛剛做好決定，另一個消息又鋪天蓋地炸出來。

就在剛剛，孟顏柯發了一條微博：是，我跟她在一起。

不光網友傻了，紀北檸也傻了。

下一秒，孟顏柯的電話打過來。

紀北檸接起急急道：“你瘋啦？！你怎麽敢那樣發？我們應該澄清啊！”

“為什麽要澄清？”孟顏柯語氣溫柔下來，“現在把所有社交軟件評論和私信都關掉，不要聽，不要看，不要慌，我會護你。”

紀北檸咬住唇瓣，眼眶有些濕潤。

可是，我也想護你啊。

她只是個幕後工作者，等熱度過去後對她的工作生活不會有什麽影響，但孟顏柯不同，他的粉絲即便能接受他談戀愛，也勢必不能接受對象是她。改變不了他，自然會發洩不滿，掉粉什麽的是小事，影響到以後的資源就難搞了。

紀北檸很無奈，身為跟孟顏柯談戀愛的當事者，她也沒想到他會這麽戀愛腦。

“池禦，你自己先拍着，我得先走了。”

“……好。”

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池禦黯然垂眸，終究是晚了啊。

紀北檸是趕回去找孟顏柯，現在這個局勢，得好好商量一下對策。

雖然孟顏柯已經把家門密碼告訴了她，紀北檸每次去還是會先摁門鈴。

大門打開，孟顏柯半開玩笑道：“密碼又忘了？”

紀北檸現在整個人都是火急火燎的，“我想來想去，這樣還是不行，這兩天先穩一穩，過幾天我們再官宣分手，這樣你粉絲的戾氣就會慢慢消散。”

孟顏柯收了笑，“為什麽要分手？”

“不是真的分手，我的意思是要安撫大家。”

孟顏柯側過身子，讓她進屋，淡然又篤定道：“如果我會顧忌這些，就不會跟你開口要名分。既然決定在一起，那便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以前或許工作是我的重心，拿到一個好劇本是我比較在意的事情，但是現在，你是我的重心，我最在意的是你，路晚星。”

路晚星……

他叫的，是她本來的名字。

紀北檸呆呆的看着他，震驚于他這樣堅定濃烈的情感。

她以為，只是有一點動心，有一點喜歡，有一點想跟她談戀愛。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并不止是這樣。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麽，孟顏柯走近她，将她的碎發捋到耳後，溫柔摩挲她的耳廓，“你好像到現在還不知道，我說的喜歡意味着什麽。”

他似思索了一下，又道：“我快三十歲了，從小到大都沒什麽特別感興趣的事情，包括拍電影，大家都以為我熱愛電影，其實不然，那不過是相對于別的事情要有興趣一點罷了。回歸到我本身，我從未有過心動，從未有過起伏較大的情緒波動，這一些在面對你的時候都有了。”

“就好像原本貧瘠無趣幹涸的心髒，找到了讓它感受到自己活着的藥。”

紀北檸消化完他的每一個字，讷讷道：“可是，我本身也是個無趣的人啊。”

孟顏柯瞳孔倒映着她的臉龐，少見的認真：“但我看着你，就覺得歡喜有趣。”

紀北檸總算知道他為什麽不接感情戲了，哪怕是演戲，他用這般深情的模樣看着你說情話，任憑誰也無法抵擋得住，怕是久久都難以出戲！

何況，現在不是演戲。

紀北檸紅了臉，忽然抱住他，腦袋擱在他胸口悶悶道：“孟顏柯，你這樣，我會舍不得跟你分手的。”

看過了最亮的星星，她哪裏還能愛得上別人？

孟顏柯氣笑了，“你為什麽總想着要分手？”

旁人也肯定想不到，孟顏柯有朝一日談了戀愛，女友卻日日想着分手。

紀北檸沒說話，只是抱他抱得更緊。

因為，她自知自己平凡，沒有信心可以一直留住他啊。

次日，紀北檸接到魏卓陽的電話。

這是第一次，魏卓陽用冷厲嚴肅的态度跟她說話。

“紀北檸，不管你跟孟顏柯是真是假，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宣布分手。”魏卓陽說。

紀北檸沒料到他會這樣強硬地要求，“為什麽？”

“我從不幹涉你和那些男人的事情，玩玩也好交易也好，只要是你感興趣的，我甚至願意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要是玩兒真的，那就不遵守游戲規則了。”

紀北檸想問什麽游戲規則，又怕說多了露陷。

穩了穩心神，鎮定道：“孟顏柯和公司的合約快到期了，我問過他的意思，他也不會再續約了。如果你是擔心談戀愛會影響到他給公司帶來利益，那大可不必。何況公布戀愛是他的決定，我也勸過，但沒有效果。”

“沒有效果那你就跟他單方面分手！”

魏卓陽明顯動了怒，絲毫沒有從前那笑笑說說的語氣。

紀北檸也有些不快，“首先我沒有那個能力能說服他的決定，其次我也不打算跟他分手。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動怒，他馬上與公司沒有關系，我也只是個幕後人，談戀愛也沒有什麽影響吧。”

魏卓陽哂笑一聲，“紀北檸，你怕是太低估你的影響了。這些年你的風評确實不好，但若沒有你自身來牽動流量，沒有你的種種手腕，你以為你能當得了第一經紀人的名號嗎？如今你要為了一個男人從良，那對公司來說就是損失。以前我也提醒過你，随便你玩兒得多花，只要不犯法不走心，都可以。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只要遵守游戲規則，大家都相安無事，我可以給到你最大的好處，如若不然，我也不會放任不管。”

紀北檸無法理解。

所以，身為一個經紀人，一定要去作壞自己的名聲，去潛規則，去傷害欺負別人，才是可以的嗎？

這是什麽邏輯？

她覺得自己的三觀收到了沖擊。

幹了這麽長一段時間，她也接觸過不少同行，大概，只有她紀北檸才是這樣的吧。

雖然不得不承認紀北檸雖然風評不好，但她本身确實自帶流量，和她綁定的藝人話題度都更高，也更容易火起來。可，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嗎？

如果真的要讓她成為這樣的人，她寧願放棄這個身份這個工作。

她喜歡的，是努力為自己欣賞的藝人鋪路，送他們走得更高更遠。喜歡為那些追逐夢想的人盡一份綿薄之力。

而不是踩着他們的夢想威脅、欺辱、壓榨、潛規則。

不排除有些人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得到火的機會，那她也做不到，她的靈魂是路晚星。

紀北檸沒有理會魏卓陽的話，也不再做任何發聲。她就如孟顏柯說的那樣，不去聽，不去看，依舊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忽略外界異樣的眼光。

天大的新聞都有熱度結束的時候，她可以等。

裝潢高奢的辦公室裏，魏卓陽和孟顏柯相對而坐。

一個一個審視深沉，一個清冷從容。

“說吧，目的是什麽？”魏卓陽問。

孟顏柯掀起眼皮，目露疑惑：“聽不懂。”

魏卓陽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別裝傻了，難不成你要跟我說你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她是什麽人，你心裏清楚，孟顏柯，你不可能喜歡上她的。是你自己有什麽目的，還是你們在謀劃什麽？”

孟顏柯輕啧一聲，不喜他這樣的揣度：“就不能是真心相愛嗎？”

“真心相愛？”魏卓陽眉眼驟然沉下來，“孟顏柯，別以為你馬上跟公司合約到期，我就拿你沒辦法。只要我想，依舊可以讓你在這個圈子難以混下去！”

孟顏柯不以為然地颔首，“哦。”

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魏卓陽心頭一梗，認定他是仗着自己如今的咖位和人氣才這樣嚣張。

他将電腦面向孟顏柯，輕點兩下鼠标，屏幕開始播放令人震驚的畫面。

那應該是在一個酒店房間裏，紀北檸穿着性感睡衣半躺在床上，周圍大概有七八個男藝人圍在她的身邊，有人給她按摩，有人給她捏腳，有人給她點煙，有人躺在她身邊任她玩弄，有人輪番跪下讓她踩在身上碾壓……

十分不堪。

接下來還有其他視頻，有她趁夏南昭酒醉時親他臉頰摸他腹肌的，有她威脅利誘池禦讓他主動去讨好她的……

孟顏柯面不改色的看完，等最後一個視頻結束，他淡淡擡眸：“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別告訴我你會喜歡上這個女人，沒有人會相信。”魏卓陽說。

孟顏柯彎了彎唇，“我信，她信，就可以了。”

魏卓陽擰眉，剛要說什麽，孟顏柯打斷他：“你把視頻給我，備份銷毀，我會如你所願解決這個事情。另外，我後續所有的收益分紅，都可以不要。”

魏卓陽神色微變，雖然不再續約，但他之前的項目後續收益還不會停止，那并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魏卓陽不理解，“那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啊……”孟顏柯沉吟片刻，似是而非地道，“大概，确實有幾分喜歡，即便做不成情人，也想當一回英雄？”

魏卓陽神色複雜，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也是，幹這一行的，精神出現問題的大有人在。像孟顏柯這種捉摸不透的性子，會抑郁，或是生出怪癖，也算正常。

“那等你解決完，我再給你。”

孟顏柯搖頭，“公平起見，後續收益的籌碼是穩穩在你手裏的，你也得給我一些籌碼，才算平等吧。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會虧不是？還是說你想把這些視頻公布出去？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有好處，一旦公布，于紀北檸也好，于公司也好，都是毀滅性的打擊，除非你就純粹想毀了她。不然，你沒理由拒絕我給你的好處，那些利潤足夠抵你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員工五年收益。”

他說的沒錯，魏卓陽有所松動。

留着這些東西，确實是為了牽制紀北檸。

但若真是發了出去，也就只是毀了她，若能用這些換來利益，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并且他也不相信孟顏柯對紀北檸有多麽生死不渝，最多不過一時興趣，要不了多久就膩了。

即便他不膩，紀北檸那不安分的性子，也不會吊在他一個人身上。

思及此，魏卓陽想通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門口，同意了孟顏柯的交易。

紀北檸慌忙側過身子，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神情恍惚。

竟然，如此不堪。

她好像身處在一個渾濁的沼澤，而魏卓陽在她身上綁了一根線，任由她在沼澤沉淪，快要完全陷進去時，便拉她一把，卻永遠不會将她徹底拉出來。

可如果她不聽話，他便會剪了這根線。

原來，她一直是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那些畫面她都不忍直視，更何況是孟顏柯。即便知道那不是她，可她現在頂着的就是那張臉啊！

魏卓陽是故意将她叫來，故意将辦公室大門的簾子拉開，讓她看到這一幕。

他想讓她看到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想讓她看到孟顏柯惡心失望放棄她的樣子，這樣她便又會回到從前那個紀北檸，乖乖聽他話的紀北檸。

紀北檸可不在乎這些，從前不知道便罷了，如今既然知道，她說什麽都會離開這個沼澤！

她剛準備離開，孟顏柯就出來了，看到她時，兩人都是一怔。

下一刻，魏卓陽也出來，臉上挂起熟悉的笑，“兩位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對策，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紀北檸今天沒有開車，坐孟顏柯的車和他一起回去，兩人一路無言。

紀北檸心頭沮喪，看了那些東西，他應該還是心存芥蒂了。

到了之後，她低低道了聲謝，下車打算回自己家。

卻被孟顏柯叫住，他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一起回到他的房子，把她輕按在沙發坐下，淺笑着問：“想什麽呢？這麽喪？”

紀北檸深吸一口氣，輕聲說：“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孟顏柯看了她片刻，掏出魏卓陽給他的U盤，踩在腳下，碾碎。

“我知道這不是你，所以沒什麽好決定的。”孟顏柯神色自若的說，“你呢？你有什麽想法？”

“我想離職。”

孟顏柯贊同地颔首，“那就離。”

“可是，”紀北檸咬了下唇瓣，遲疑道，“萬一他還有備份呢？”

“他不敢的。”孟顏柯在她身邊坐下，揉捏她的肩膀，讓她放松下來，“即便他敢，我也會護你。”

紀北檸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不說話。

孟顏柯一怔，臉上沒了從容神色，眉心微擰，溫柔詢問：“怎麽了？”

“我就是覺得，你太好了，我還是像做夢一樣——”

剩下的話被堵了回去，孟顏柯先是溫柔安撫地輕吮她的唇瓣，後來則如狂風烈雨一般，讓她再無暇去想其他。

好一會兒，他緩緩退開，唇瓣泛着潋滟的光澤，看着她失神的雙眼笑道：“像做夢嗎？”

紀北檸滿臉緋色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