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城裏建築工人住的地方也是在一塊兒。這些人大多都是從下面的公社搬過來的。

因為有技術, 在建國後大招工的時候就來了城裏。成為了建工。

如今第一代建工已經退休，第二代建工正在工作。第三代子弟準備接班。

不過也因為知青政策，這附近也沒什麽游手好閑年輕人。

沈家樹沒找以前的建築隊長。因為這樣一來, 主動權就在人家手裏了，自己就真的只是個傳話的了。

他要一個個的聯系。自己成為那個中心點。

沈家樹随便找了兩個路邊玩的少年, 一塊錢就獲得了這附近所有工人的來源。這可比滿福他們的信息更加的詳細。

他勾選了每個工種的人, 進行分類, 然後又從這些人裏面找到比較好說說話的人。

最後才敲定了名單, 一戶戶的找過去。

他找的第一家是專門砌牆的大工, 一個老頭兒正在掃地, 沈家樹走過去, “大爺, 您是不是邱大爺啊？”

邱大爺問道，“你是誰啊？”

“大爺，我是來和你談個工程的。”

邱大爺：“……啥, 找我談工程？”

“咱坐着說。”沈家樹邀請着人。“這可是有錢賺的事兒。”

一聽有錢賺, 邱大爺立馬地也不掃了，搬着凳子坐，“同志，你哪個單位的？”

“我是公社醫院修建小組的，專門出來找建工的。”沈家樹把自己的工作證給對方看。

邱大爺也不認識幾個字，但是工作證還是看得懂的。一看是真的, 他還有些懵。

沈家樹就和他解釋起來了, “咱公社要修醫院, 正好我們社員上半年不忙, 就準備自己修。請幾個技術顧問回去指導一下技術。”

“到時候按工期付錢。工作期間包吃住呢。”

邱大爺聽着, 眼中迸發出光亮, 然後又擔心道，“可我現在幹不動了。”他都六十多了，老早就退下來了。要是還做得動，誰又舍得離開單位呢？

上工的時候是家裏的主心骨，回到家裏賺不到那麽多錢了，就成了個吃白飯的老頭兒了。

沈家樹笑着道，“所以說為啥我來請你們呢，就是為了讓你們繼續發光發熱啊，不需要幹活，只要教學生就成了。咋樣大爺，能不能幹，就一句話。”

能賺錢的事兒誰能拒絕呢？邱大爺立馬道，“能！”

沈家樹用這個方法，很容易就把該請的師傅請了。這會兒建築沒以後那麽複雜，不同的工種加起來，一共也就五個人。

都是六十多歲的老大爺。

最後還差一個施工員。施工員就是要負責現場監管的，負責看圖紙，然後指導施工。這是要文化的。

這個人就不容易請了。這類人有點文化，往往家裏也不算特別窮。

也不是那麽缺錢。自然不願意離開家裏去公社打臨工。

但是沈家樹也有辦法，他找那幾個大爺打聽清楚情況了才過來的。

“陳師傅，我知道你不差那點錢。但是咱也要多想想別的。我聽說如果公社提出申請，是可以從別的地方調動知青的。雖然都是在農村，但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更放心？”

一直看報紙的陳師傅眼珠子這才動了動，給沈家樹一個眼神。

“你說真的？能辦？”

沈家樹道，“世上沒絕對的事兒，但是我知道，如果不去辦，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與其天天在家裏操心，不如出門找找機會。”

聽到這話，陳師傅報紙看不下去了，臉上終于露出了點情緒。

他有個孫子，從小就培養的，想讓他以後去做建築設計師的。這是陳師傅自己特別想做，但是沒做成的一件事兒。

但是高中畢業，就趕上下鄉了，而且因為分得早，最先分配的都是艱苦地區，這些年就沒回來過。作為一個縣城的普通建築隊工人，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去改變這一切。

又想念孫子，又可惜一個知識分子在偏遠農村幹着農活，漸漸的會埋沒了。

陳師傅抹了一下眼睛，“年輕人，你說得對，總要出去碰碰運氣的。行，我去。”

有強烈要求的人，做事自然也更積極。

陳師傅也拿出了自己的本事，他願意出面請認識的建築設計師去給公社修改圖紙。細心設計。

這對于沈家樹來說，倒是意外之喜。

因為公社那設計圖雖然也是縣裏建築公司設計的。但是人家那真的是随便設計的。畢竟一個公社醫院而已，只要保證堅固就成了，其他方面自然不用花什麽心思。

但是如果能請人潤色一番，自然能增加很多功能區。

粗工和精工出來的産品是不一樣的。

這下可真是齊活了。

光是請人就差不多花了大半天，中飯都沒趕上。

沈家樹回來就趕緊兒喝水。果然，想做一個重要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的。

但是總比端茶倒水的強。

洪社長知道他回來，立馬就把人給叫辦公室了。

“家樹同志，怎麽樣？”

沈家樹道，“不負衆望，人請來了。而且還有一位設計師可以給咱們把之前的設計稿修改一下，争取節省成本，把錢都花刀刃上。”

聽到這話，洪社長頓時滿臉開心。

“好啊家樹同志，你有本事啊。”

沈家樹道，“我也是輾轉通過朋友介紹的人。不值當什麽。不過社長，回頭咱們也不能虧待人啊。吃喝要保證吧。工錢也要給。”

“那是自然，請人來公社幫忙，也不是白做的。”洪社長笑道，“我申請的資金已經到位了。”

作為一個在醫療系統做過事的人，修建醫院的資金自然是容易申請到位。

“接下來就是招社員了，每個公社也不要太多人，以免影響田地裏的活兒。”

過了一會兒，劉主任也來了。知道沈家樹又辦成一件事兒，劉主任呵呵的幹笑幾聲，捏着鼻子把沈家樹誇贊了幾句。

然後才和洪社長商量着如何請人的事情。

沈家樹這才知道，原來請來的社員是不用給工錢的。只用算工分就成了。畢竟他們在家裏幹活，也是只算工分的。當然，中午還是要包一頓飯。

沈家樹：“……”

這年頭人工不值錢啊。

不過那些從縣裏來的顧問是要給錢的，而且吃住也要安排。

這方面，洪社長大手一揮，交給沈家樹了。讓他負責這些人的聯絡和管理工作。

沈家樹為難，“社長，我是你的助理啊，經常不在身邊，我擔心……”

“沒關系，現在以建設醫院為主。你把這些事情管理好，就是最大的幫助了。我這邊暫時也沒別的重要事情。”

沈家樹這才接了這個差事，心裏樂開了花。

劉主任心裏就不平衡了。一個剛來的人，接的都是重要工作。誰來不是從打雜跑腿開始的？

更重要的是，沈家樹太有用，顯得自己好像沒什麽用一樣。

之前洪社長什麽都想着找他商量，現在多了個沈家樹，事兒全給沈家樹辦了。

沈家樹也不是個不懂事的人呢，他琢磨着馬上要開工了，以後自己要辦的事兒挺多的。總不能一直和人別苗頭。

之前和劉主任別苗頭，是因為不想讓對方把他看得太弱。實力弱和示弱還是有區別的。實力弱的人天生讓人瞧不起。示弱則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好感。

走出洪社長辦公室，他就給劉主任遞煙。

“劉主任，以後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劉主任道，“你還用我照顧？你能力大得很呢。”

沈家樹笑道，“組織裏面要按資歷排輩分的，我就是會飛，也越不過劉主任你啊。也就是打好基礎，争取到了劉主任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能達到這個高度。”

聽到沈家樹這話，劉主任心裏終于舒坦了點兒。覺得這人還算有點兒自知之明。沒因為洪社長的關系，就用鼻孔看人。

他抽着煙，“小沈啊，你也算是個有為青年，以後做事還是要低調點，要謙虛。不要不聽。”

沈家樹笑着點頭。

滿足了劉主任的虛榮心之後，沈家樹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不能和這人深交。

晚上回去，沈家樹就和李隊長帶回來了招人去縣裏修醫院的消息。

“通訊員大概要開始通知了。”沈家樹道。

李隊長道，“咱自己修？”

沈家樹小聲道，“主要是要培養公社自己的建築隊。”

這意義就不同了，這次去學了技術，以後機會多啊。

李隊長頓時有些興奮。

這樣的好事越多，他在隊裏的威信就越高。

“家樹啊，你可真不錯，這麽快就給我帶來消息了。不愧是社長身邊的人，你消息可真是靈通。”

沈家樹道，“這算啥啊，這還是我提的意見呢。”

李隊長：“……”

沈家樹又道，“而且建築隊都是我去聯系組織的，現在也是我管這個事兒，哎，以後要回來的越來越晚了……”

李隊長覺得自己以前眼神不大好。

這小子才去公社，竟然都能夠提建議了，還被采納了。以前看不出來啊，本事這麽大。

一次還說是沈家樹運氣好，嘴巴厲害，這次數多了，只能說對方真的天生就适合進組織啊。

人還這麽年輕，以後說不準多大的成就呢。

李隊長決定提前燒冷竈了。

不用他說，沈家樹就适當的提出了一個小要求，“對了隊長，我媳婦兒幹活不成，我覺得給隊裏添麻煩了。”

李隊長：“……所以呢？”

“我建議還是不要讓她去上工了，年底我拿錢抵工分就成了。她這人只會文化上面的工作，比如教教書啊，寫寫字啊。其他的就是給隊裏拖後腿了。”

李隊長笑道，“唐年年同志高中生呢，确實也不适合下地，之前小學那邊一直差老師，沒到位呢。讓她去試試課。”

沈家樹一愣，他沒想到，好事來得如此的快。

果然，人還是要努力啊。

他稍微謙虛了一下，“會不會不太好啊？好多人搶這個位置吧。”

“只要學生喜歡她，她有文化能教書，有什麽不好？誰有意見來找我。你要對你媳婦有信心。她可是高中生。”對于這點，李隊長一點都不擔心，只要符合要求，誰都可以做。要是唐年年不符合要求，他也會安排別的工作，比如像他閨女那樣成績不好的，就去守倉庫。

沈家樹恍然大悟，“哎呀，還是隊長知人善用。那成，我回去讓她準備。招人的事兒，咱隊裏也準備準備。”

沈家樹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快解決年年的工作問題。

他還打算先在家裏學習一陣子呢。現在能有個工作就超出預期了。

不過這也只是個過渡，以後還是要帶年年去公社生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照顧到了自己媳婦兒，沈家樹心裏很是有作為一個男人的成就感。

原來，讓人啃的感覺也挺好的。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