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聯邦政府修建在這顆星球上的建築物的數量。就比如現在、這次作為測試學員駐地的研究所，顯然就是這方圓數千公裏之內唯一由人類修建而成的建築！

“紹雲，看到沒有？”匍匐前進了數十米，繞到建築物背後的畢明峰示意方紹雲靠過去。“這半邊大約有九到十米，你跟我配合一下肯定能夠上去。對了，知道怎麽配合嗎？就是你或者我靠在牆底下用身體充當一個落腳點，好用多一份力将踩在上面的另外一個人送上去。”

畢明峰唯恐小孩不知道專業術語，盡可能的将自己的話說的淺顯易懂。可他之後看到了什麽？再一次看到了小孩不屑的表情跟一言不發徑自走到牆邊靠在牆上跨步而成的動作。

之後他能怎麽做？當然是只能低聲苦笑搖頭向前接過小孩遞過來的金屬線站在他的對面了。要不然他要是真的再敢說什麽我是成年人、你比我輕我送你上去之類的話，人家必然必然會馬上回敬他一句——‘至少我四肢健全而你就是個殘廢’的明顯事實！

“準備好了沒？我來了！”

将長長地金屬線繞過腰間綁在一起，畢明峰向着兩米開外的方紹雲看去。這一看之下，還不等他發號施令，他對面的小孩就先一步馬步沉腰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了腹前。然後，随着畢明峰習慣性的跟随命令邁出腳步小跑一陣踩到小孩手掌上，他剛後知後覺的開始擔心身下小鬼的力量是不是足夠，沖身而起的力道就從他的下半身送着他的身體向上猛的一躍，毫無懸念的上竄了好大一截！

“我操！方紹雲你小子騙得我好苦！！”

身在半空中畢明峰只來得急在心中憋出這一句，下一秒随着那股力量的消散他迅速地雙腳用力在牆面上一蹬再次借到了向上的力量。然後？當然沒有然後了！他已經單手抓住建築邊沿成功上去了。只是，就算此時他已經成功地站在了這三層高的建築上面，心中還是不由的對下面送他上來的那孩子表現出來的力量感到震驚。天知道在他那單薄瘦弱的小小身軀裏，到底是怎樣蘊含了跟他相差無幾的力量？！

“……這小鬼，到底……哎……”

低聲嘀咕一句，畢明峰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頂層的環境，迅速捉緊腰間金屬線示意下面的小孩可以上來了。

站在下面等消息的方紹雲一得到他的指示根本不用他教，稍微助跑了一段之後，手腕一轉、腳下一蹬，已經成功的飛起數米高借着牆面的支撐迅速的登上樓頂站在了畢明峰對面。

自然，這對于方紹雲自己來說小菜一碟的舉動再一次震驚了他面前的男人。只是他們兩個之中一個覺得毛毛雨壓根沒什麽好說的，另一個覺得不知道從何問起，所以現場竟然詭異的沉默了十幾秒。

“嗯？畢大哥？你在發什麽愣？”

拉了拉手中的金屬線，方紹雲見畢明峰沒有放開的意思很是不解。他剛才一上來就發現這個男人看他的眼中除了驚訝，又多了一些思考。可能是在想他這身身手是從哪裏得來的吧？雖然他能夠想到展露出來得越多，事後帶來的麻煩也可能越大。但無論如何讓他這種再活一次的人再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樣去依靠別人，他的性格還做不到！

“畢大哥？”

“沒事。”

注意到小孩看向自己的眼神，畢明峰連忙松開手掌轉身看向四周開始檢查環境考慮下一步計劃。對于小孩身上所隐藏的秘密他雖然好奇，可是真的不能在現在這種環境下去思考！

不能思考他為什麽年紀輕輕精神力就那樣強大，不能去思考他帶自己去過的黑石星地下基地……雖然早就已經确定他未知的雙親可能跟聯邦軍隊有關系，可這段日子一次又一次的發現，還是在不斷沖擊着他對這個孩子的認知。

不過好在，這孩子在他面前沒有隐藏而是選擇信任将自己逐漸展示出來。要是他有了那麽多東西跟他相處又這麽長時間還是選擇蹩腳的隐藏。他才真要去懷疑這小子的目的，去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小心仔細的繞着樓頂檢查了一遍，畢明峰終于确認了這棟建築就像那個安寧說的那樣，是一棟簡易研究所建築中并沒有安裝任何監視儀器。

這樣當然很好，少了他們不少力氣。只要等下推門進去以後小心戒備躲開所有人，兵不血刃的解決這次任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站在頂層翻越過一些障礙兩人站在了另半邊更高些的建築物面前，從他們這個位置向前看，可以發現另外半邊建築比之前那個幾乎高了整整四層。建築四周還多了一些窗口并不适合直接攀越，從來之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關押學員們的地方位于地下并不需要再往上，只要他們通過這半邊三層建築充當天臺的屋頂進入建築物內部，找到人、解決這次事件的難度就将再次減少！

“紹雲，看到那個通向研究所內部的門了嗎？”畢明峰躲在樓頂雜物集中堆放的拐角指了指不遠處另半邊建築通向這半邊的門。

“等一下你躲在這裏我先過去看看，要是沒問題我會用匕首将那扇門打開。而你，看我進去之後示意安全以後再過去。過去的途中，一定要小心那邊的窗口，小心窗口随時可能出現的視線！”

說完，畢明峰就準備沖過去。只是他才剛貓着腰邁出半步，身後衣服一緊，腰間皮帶已經被方紹雲一把抓住。身形一頓，他張開嘴正要問怎麽了的時候，大雨中忽然傳來一聲不甚清晰的開門聲。緊接着，那扇距離他們數米遠通向研究所內部的側門竟然在這個時候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操！你媽_的給我等着！這麽大的雨還要我出來！找點樂子偏偏碰上這個脾氣死硬的孬貨！真他_媽的，又死了一個！！”

罵罵咧咧的男聲透過門洞傳來，其中還夾雜着逐漸遠去的另外一個男人猖狂的大笑聲。畢明峰跟方紹雲所處的位置非常好，不是正對着門洞的方向，卻從障礙物的縫隙處能夠看到來人的身形跟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人、一個身高約一米九的魁梧男人，正扛着一個比他低不了多少的人淋着大雨從門洞裏走出來。自言自語但絲毫不加遮掩的叫罵聲随着他的腳步逐漸經過了二人藏身的障礙物。大開的房門、短短幾米的距離本來是兩人進去研究所內部的最好時機，但兩人腳下不過先後剛剛向外探出一步，地上一抹蜿蜒而去随着雨水被逐漸沖淡的鮮紅印記就讓兩人腳下一頓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畢大哥，要不要……”

“等！等等再說！”

幾乎是咬牙切齒，畢明峰此時此刻的語氣冷的有些吓人。他眯起來的兇狠目光淩厲非常，盡量控制着殺意沒有用正眼去看那個扛着一個人的高壯男人。

他怕自己過于鋒銳的視線會引起那個人的警覺從而出賣兩人藏身的位置，而他此刻不進入研究所待在這裏為的就是要确定一下這件事的結果，确定一下該怎樣對待這群挾持學員的敵人！

哐的一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也引過去了畢明峰的目光。

就看那個扛着一個人的高壯男人錯過兩人走到天臺另一邊一把掀開了一個金屬箱子，也成功的勾起了畢明峰滿腔的怒火。

不為別的，箱子裏具體裝了些什麽他們這邊太遠看不清楚，但光憑雨水劃過箱蓋沖刷下來的淡紅色，就已經足夠讓畢明峰直接定了這些人的死罪！

“走！紹雲！跟我先進去！”

咬着牙，森冷的語調從牙齒間迸出。畢明峰最後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便拉着方紹雲的胳膊竄進了大開的門洞進入了研究所內部。

而一進入這裏，不用畢明峰去吩咐，方紹雲就已經忍着痛展開精神力将周圍十幾米的一切納入了掌握中。這麽做為的不是別的，不過是想讓那個死命握住他胳膊帶給他相當程度痛苦的男人，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去發洩胸中的那股怒火。

“紹雲……這個人該死！紹雲……這些人統統都該死！”低沉的聲音在兩人沉默中突然爆發。

“他肩上的那個人是參加這次測試的學員！”畢明峰緩緩擡起頭看向面前的小孩注視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藍肩章、藍臂章、胸前分明的識別牌……這群該死的家夥，那個人應該還沒有超過二十一歲！！”

“……”

無言的對上面前男人的雙眼，方紹雲明顯能夠感受到他的忍耐跟他緊繃的神經。這次事件是續上次他痛哭流涕之後最明顯的一次情緒波動，而這次同樣的出于他情緒波動的原因，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阻止他想要做的事情。

想到這裏，方紹雲的心不由得狠狠揪了一下。沒有絲毫辦法，只能選擇軟語相勸。

“畢大哥，你想殺了那些人嗎？”一動不動的注視着男人的表情，他的聲音輕柔而平緩，“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殺掉他們吧。你知道，我剛才也看到那個男人的做法、聽到了他說的那些話。所以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方紹雲的話猶如帶着一種魔力，落進畢明峰的耳朵裏以後，不由得讓他放松了全身緊繃的肌肉松開了他一直死死攥住的手心。

在那一刻，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害他到如今這般田地的人，看到了這些學員死前受到的種種折磨。此情此景、種種因果、幕幕畫面閃電一樣從他眼前迅速滑過的瞬間，唯一打開的就是一扇名為複仇的大門。

背叛隊友的人必須付出代價，只有死。挾持無辜學員以期達到不為人知秘密的歹徒，只有死！他的憤怒、他的痛苦、他的掙紮來的是這般有理有據，來的是這般清晰分明！那他報應在這幫人身上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會有絲毫壓力、不會有任何愧疚？

生命，雖然這些也都代表着生命。可做出這種事情，讓他體會到無邊苦難的這些人——唯有死！！

……

羞恥

表達完自己的意見，通道內的氣氛忽然一沉兩人相對彼此無言。

滴滴答答的雨水順着他們濕透的迷彩服跌到地上，本應不會被人注意一閃而逝的畫面，在此時此刻偏偏就像放大了無數倍一樣讓人能夠聽到、看到每一個細節。

畢明峰在聽到方紹雲的話以後，感覺整個世界突然一下慢了起來。那些從袖口、手肘處跌落而下的水珠仿佛從槍口飛射而出的子彈，本應快速一射而出，在此時這個過程就像是被放慢到他的整整一生。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他看到那些水珠跌落到地上碎成數瓣。而後，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全身血液向着握緊的拳頭奔湧而去，下一秒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身體卻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選擇、做出了讓他想改卻很是掙紮的決定！

呼的一聲，方紹雲看到畢明峰單腳蹬牆将身體藏在了天花板與牆壁的夾角處。這個動作難度很大，身體力量稍差一些、平衡性稍差一些的人都無法完成。

在那裏，是大門通向建築物內部入口的視覺盲點。只要畢明峰在外面的人進來的時候不猶豫，只要他出手！落進他攻擊範圍內的那個人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看了一眼将身體縮在角落的畢明峰，方紹雲剛想找個地方藏好眉頭卻忽然一動。就看他不動聲色的側過身體向通道內竄出一大步，腳下用力的同時身體一矮成功的跨過一大段距離将身體掩藏在了通道的另一側。

在他前方半米遠的位置上是一處拐向內部的通道，從他所在的這個位置看過去雖然不能看到通道內的全貌，但一扇虛掩着的房門還是落進了他的視線範圍裏。

“昆克！昆克！你媽_的人呢？！”

方紹雲這邊收回視線掩好身形畢明峰身下的入口處，罵罵咧咧的抱怨聲就緊跟着響了起來。

聲音一落也不等口中叫的那個人回答，大開的門口處、之前那個扛着一個學員的男人已經跨進了通道內，胡亂的跺着腳解着衣領準備把貼在身上的上衣脫下來。

當然他也不是毫無警覺就開始幹自己的事情，至少他還是檢查了一下入口處地面的情況才開始關門脫上衣。就在他以為萬無一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反身将門關上解開衣領将衣服脫到一半的時候，等待時機許久的畢明峰就在此時動了！

右手用力，左腳一撐。畢明峰沒有半分表情的離開藏身處竄到了男人的頭頂。落下、鎖緊，腰部發力帶着下半身用力一扭，喀喇一聲讓人聽到只覺膽寒的聲音落下，身高約一米九的高壯男人生命已經消逝，高大的身形一瞬間委頓了下去。

“你是——！唔——！！”

一聲驚恐莫名的聲音在畢明峰落□體絞斷敵人脊椎的同時傳來，根本就沒再給他多一秒的時間用來呼救、拔出武器，早就察覺到他存在先一步躲在通道另一側的方紹雲已然竄出，一腳踹向他的腿彎處緊跟着趁他身體跪下的一瞬間雙拳緊握對着他的太陽穴奮力一砸，身體前貼手肘用力一擰，沒用一秒的時間這個聽到同伴招呼聲出來查看的敵人也同樣的丢掉了性命。

沒有見血，沒有發出過大的聲響，沒有吸引來更多的敵人。方紹雲跟畢明峰幾乎同時出手，用各自雷霆一般的手段簡單而迅速的各自帶走了一條生命！

“紹雲，你怎麽能……”

直到這一刻，親眼看到這孩子結束了一條人命，畢明峰才徹底清醒過來。在剛才那默契的配合之下他幾乎以為殺掉另外一個敵人的人是他昔日的同伴，直到親眼看到那人倒下之後露出背後的身影，才突然想起他的隊友已經死亡、這次跟他一起行動的只有這個名叫方紹雲的小孩。

小孩？

他已經不知道這樣狠辣無情殺戮果決的小家夥還能不能被稱之為小孩。

雖然心裏面知道他剛才的所作所為無比正确壓根沒有一點錯，但從一個成年的人的心理跟感情上來說，看到他親手殺人這種沖擊力還是太大了。

“你想說什麽畢大哥？難道我這麽做不對？”

不理會畢明峰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方紹雲松開手中的男人迅速檢查了一遍他身上攜帶的裝備。

槍械，跟他在黑石星地下基地見到的那些都不一樣，外形跟前世的沙漠之鷹到有些相似，就是用法方面不知道改變了沒有。另外，還有一把刀身青灰色的匕首跟綁在胸前的胸挂，這些東西他也用不到，不如全都交給畢明峰來處理比較好。

還有那個裝在身體側面類似無線電一樣的裝置他就不敢亂動省的發生意外引來其他敵人，只有在他徹底搞清楚這些東西的作用之前，他才會去碰這些未來世界的單兵作戰裝備。

“畢大哥，這些東西都給你吧。”

随手将繳獲的裝備遞給畢明峰，哪想到人家只是接過了冷兵器插在腰間，熱武器卻沒有接反而匕首一劃迅速将這把類似沙鷹的武器分解成了廢鐵。

“紹雲，戰場上繳獲敵人的武器很正确，但除了冷兵器槍械方面都無法使用。你可能不知道近些年身份識別系統的升級，只要是從敵對方手中繳獲的熱武器，在對戰當中全都會失去作用，無法對着敵人開火。”聲音中帶着唏噓，畢明峰又在胸挂中翻到一些應急藥品裝到身上看向若有所思的小孩，“你這次幹的不錯，希望你接下來也不要……呵，算了！我想我說了也是白說，在那種地方生活過得你，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又怎麽可能猶豫！”

聽到這聲自嘲一樣的開解，方紹雲眉毛一挑無聲輕笑。

他知道這個男人親眼看到他殺人心裏面有些不舒服，但還是無比慶幸他們一行人是在黑石星遇到。

在那顆星球上他跟沙爾塔其實沒待幾天，落進這些人的眼裏卻好像他們從小是在那裏長大一樣。有這樣一個誤會雖然讓人很是無語也有些好笑，但如果背着這個出身能讓他們今後少掉一些麻煩，誤會了就誤會了吧。

“畢大哥，我知道你心裏面不舒服。”注意到畢明峰轉身走開，拖着敵人的屍體準備掩藏起來，方紹雲站起身子指了指身側通道內已經打開的房門說道：“知道我為什麽毫不猶豫的殺了這個男人嗎？進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聽到小孩不是解釋的解釋，畢明峰不置可否的将屍體藏好才順着他的指引跟着他閃進了通道內的房間關好房門。

只是，他這才剛進來一秒，掃視完房間用不到半秒。胸中一股急怒的火焰就燒得他恨不得再沖出門去狠狠地将小孩殺死的那個男人身體上的某個部件割掉！

鮮血、精_液、滿地狼藉，還有那個被人用繩索仰面捆在桌上，下半身徹底張開呈Ｍ型的□青年。

從他們站進房間，愣愣的注視着他将近十秒鐘，要不是親眼看到他赤_裸的身上還有一些起伏，他真的要以為這個人已經死掉！

“快！紹雲！看看他……看看他的情況！”

顧不得再多想別的，畢明峰在桌上青年身下找到被扯掉的衣服跟學員标示之後，奮力拉過方紹雲讓他給這個年輕人檢查。

只是一眼，根本不用再去确認，人生經歷豐富的方紹雲走近一看瞬間就知道了桌上這個神智有些不清的年輕人之前到底經歷了些什麽。

被卸掉的下巴跟口腔裏帶着一些男人熟悉的味道，還能看到大量白濁的濃稠液體。正面向上被綁在桌面上的身體胸口腹部血痕交錯，一看就知道是尖銳物體劃破的。

至于Ｍ型大開的下半身跟混着血絲滴滴答答向下滴落液體的孔洞，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心思去仔細察看了。相信他要是再不分時間地點、不顧及受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檢查的更仔細一些，這個剛剛被畢明峰解開束縛處理好上半身傷口的年輕人估計會立即崩潰掉！

“沒有大問題，肌肉骨骼都沒有受到損傷。現在嘛，就祈禱帶給他這些傷害的人沒有那方面的疾病了。”

“紹雲，你小子簡直混賬！”

絲毫不理會畢明峰怒目而視的眼神，方紹雲故意說完這些話不出意外的注意到青年人身上的肌肉一抖。

從他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這人了無生氣的臉上逐漸變得扭曲憤怒，被簡單處理過的胸口也因為越來越劇烈的起伏再一次滲出了血水。

就看他掙紮着從桌子上坐起，揮開畢明峰的攙扶奮力的跳到地上。哪想到不過雙腳剛剛落地，下半身就忽然一陣無力整個人猛地一下前傾跪倒在了地上。

“怎麽？難道你想報仇？”注視着青年跪在地上緊緊攥成拳頭的雙手方紹雲繼續說道：“不管你想找誰報仇，我就站在這裏。而那兩個傷害你的男人，也早就已經死去。”

“……閉嘴……”

“怎麽？被人救了還不讓救你的恩人說幾句？”

“閉嘴！”

“已經放棄生的希望，打算舍棄生命放任自流了。卻沒想到竟然被人救了是嗎？”方紹雲的話字字如刀再一再二的向着青年打算遮掩、如同噩夢一般的傷口剜去。“不知道你當初進入這一行的時候有沒有人對你說過？像你這種皮膚白皙細膩、眉目如畫、眼神清亮一看就知道正直無比、是硬骨頭的年輕人，正是很多別有愛好的人的最愛啊！”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趴跪在地上的青年人忽然猛地一下對着方紹雲的方向撞去。

自然，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态根本不可能成功，但他摔倒在地時倔強着仰起頭瞪像方紹雲的眼神，卻比之前一言不發時的自棄、落寞要好上許多。

至少，他明顯的表示出了恨的欲望。至少，他已經将這股恨轉化成了行動，展露在了人前。相信只要發洩出這些不快的記憶，事後再在專人的引導下悉心的治療，就算之前經歷的那些羞辱還是他靈魂深處抹之不去的記憶，但至少活下去的勇氣，他已經具備、已經緊緊捏在了手裏。

……

兩種溫柔

“夠了紹雲！真的夠了！”

快步走到兩人中間将人擋在自己身後，畢明峰看向方紹雲的視線中滿是不贊同。

他或許知道方紹雲打算幹些什麽、或許能猜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可是真要讓他親眼看到這個受到傷害的年輕人在當場被人戳的體無完膚千瘡百孔，他還是有些忍不下心、下不去手！

在違反個人意願的情況下遭遇這種事，是個男人就受不了。更何況又是像他這樣被敵人抓住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任何一個有尊嚴的正常雄性都能想象的到他現在憤怒的理由！想報仇、或者是想自我了結、自暴自棄？只要是他能為這個年輕人做的，他真的不介意親身引導他從當下這片陰霾之中走出去。

“……紹雲，給我一套換洗的衣服。另外，你注意一下……”

‘嘔！嘔——！’

畢明峰皺着眉頭扶着年輕人靠在牆邊處理完身上、體內的狼狽剛轉過頭問方紹雲要了一套自己穿的衣服打算接過去，一連串的幹嘔聲就從他身後傳出引得他立即看了過去。

剛才他幫對方清理身體的時候，當然沒有錯過臉上跟口腔裏的污物。尤其又是一想到這人的嘴巴曾經被人掰開強迫性的進行那方面的事情，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難受！

同性相親在這個年代雖然已經不被禁止，但還是有一個大前提就是必須兩情相悅、必須雙方都願意。可只要一想到這些學員在他們來之前可能遭遇到的事情，他就恨不得！恨不得！将那些禽獸不如的家夥統統殺掉！

“紹雲，衣服！”畢明峰頭也不回的向後伸手讨要衣物，只是等了四五秒還是不見身後的孩子将要的東西遞過來便忍不住回頭看去。

“紹雲？”

“嗯？哦！？沒事！換洗的衣服是吧？那，給你。”

愣在那裏十數秒直到畢明峰拍了拍他的胳膊，方紹雲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了一般将攥在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身衣服是畢明峰專門用來換洗的，平常一直放在他因星核而生的空間裏。剛拿出來的時候他也沒在意，可是……在準備将衣服遞出去的時候他卻發現不對了。

明明應該是靜止不動毫無外物存在空間裏，拿出來的東西怎麽會有些潮濕？那種感覺就像是暴露在清晨之中被露水打濕、就像是清風細雨拂過上面留下了一層專屬的印記一樣。

只是這又怎麽可能？原本因為一顆星核而産生的空間，難道會因為他接收了第二顆星核而産生變異？

想到這種可能，方紹雲立即轉身背對兩人依次将空間中的物品取出來檢查起來。

果不其然，從衣物、食品、武器雜物開始，被他拿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沾染着些許潮濕的痕跡。尤其是他清楚地記得暴雨之中他拿出來的東西只有一根金屬線而已，那麽現在這種事實擺在眼前，又代表了什麽？！

難道說自從他接受了第二顆星核之後整個空間真的已經發生了異變？要不然，怎麽會出現目前這種讓人費解的結果？

皺着眉頭不動聲色的将更多的精神能量送進空間中展開探查，一開始還沒什麽，可在他精神跟意志越來越深入越來越集中之後，難以掙脫的束縛之力頓時将他送進空間中的所有精神力全部包住。

那種感覺就像是迫不及待，不容拒絕、沒有另外一條路可走！

方紹雲自心神精神探入整個空間以來，一種力量強行拉扯着他、牽引着他，決不允許他退後收斂，只能越來越多的将更多的精神能量送進空間內部。

“唔！——！”

“紹雲？”

正忙着低聲開解學員的畢明峰聽到身後的聲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慌忙丢下低垂着頭的青年人走到方紹雲身邊，小孩眉頭緊皺牙關緊咬強忍着疼痛的表情立即讓他忍不住自責起來。

在他看來，現在方紹雲承受的痛苦是來自暴雨之前精神掃描的遺留。就是不知道這孩子怎麽這麽能忍，直到現在精神放松稍微能夠喘息一下的時候，才徹徹底底的爆發了出來！

“紹雲！你怎麽樣紹雲！？”不由分說的伸出手就打算扶住小孩的額頭查看他的情況，可讓他震驚的是，他的手掌直直探出在貼到小孩額頭的瞬間并沒有摸到他的額頭，反而像是穿過了一層虛影一樣撈了一個空！

右手手指依照慣性劃過他的額頭、臉頰、脖頸、胸口……一直等到他傻愣愣的呆在那裏數十秒，心神一震之下才像是整個人再次活過來了一樣。

“……次位面？……可是，這！這怎麽可能？！”

畢明峰眼中帶着明顯的難以置信再次用手确定了一遍剛才的經歷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覺，再次凝神看向方紹雲的眼神之中已經難以抑制的帶上了一種狂熱。

他原本以為，這孩子給他的驚喜已經夠大了。可是沒想到在一連串的驚喜之後，再一次用事實證明了他的無知、證明了他對這孩子空間能力理解的錯誤！

原本，在他的理解裏這小孩的空間能力最多只是收取存放物品的靜止空間，可照剛才他遭遇的那種事情來看——肉體無法接觸、視線卻能看到虛影的結果，不正是代表着小孩已經不在他目前身處的位置！？

這個道理跟沙漠之中旅人看到的海市蜃樓一樣，只不過海市蜃樓扭曲的是距離跟方向，次位面很有可能扭曲的是空間跟時間！

“頭……頭好漲！我，我怎麽會看見，怎麽會看見……沙爾塔——？？”

随着越來越多精神能量的消耗，方紹雲的心神負荷也越來越大。之前被他強壓下去，能讓精神能力者癫狂的疼痛也在同一時刻爆發了出來。他捂着頭，蹲在地上将額頭抵在膝蓋上低聲呻_吟，忍受針刺、刀絞一般痛苦的時候，還反常的接收到了越來越多從來都沒有看過的畫面。

畫面中的主角是羅安·特裏克跟沙爾塔，是他們兩隊分開之後經歷到的種種畫面。有沙爾塔拉着羅安·特裏克翻過山峰、也有兩人停下準備找個地方休息……直到，他們剛剛找到地方坐下，開始聊天大雨突降的那一刻，沙爾塔卻猛然暴喝一聲捂住腦袋瞬間昏迷了過去！

從這個結果看來，難怪從下雨到剛才他一直沒有接到沙爾塔的聯絡。之前他還擔心是不是本能聯系方面也受到了雨天的影響，但現在看來卻是沙爾塔那裏因為他之前的精神掃描出現了狀況！

“紹雲？”

“我……沒事。”

聽到耳邊畢明峰緊張的問詢聲，方紹雲或多或少的控制住了精神力流失的速度。一開始是他絲毫沒有準備，但現在在他已經有些習慣以後，精神上的疲憊跟痛苦還是能夠忍受的。

也許在其他精神能力者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會束手無策，可是他卻跟那些人截然不同。就像一池水跟一片海一樣，你總不能要求同樣被丢進一塊等重的石頭之後，引起的場面會一個樣吧？

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的平複好自己緊繃的神經。方紹雲直起身體顫抖着嘴唇努力露出笑容對着畢明峰點了點頭，透過窗戶投向外面大雨之中的視線卻已然有些悠遠、忍不住的飛去了沙爾塔所在的方向。

他現在只知道那家夥昏迷了，有沒有其他問題還不知道。要不是這次任務畢明峰跟羅安·特裏克各自的分工不同，他還真想立即丢下這邊的事情沖到他那邊去确認一下！

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低頭掃了一眼一個人靠在牆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年學員。這人在他看來，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個麻煩。更何況是畢明峰少了一條胳膊，他方紹雲精神能力受限的現在。

将他放在這裏，同情心泛濫的畢中校肯定不會同意，但要是帶着他又有可能出現其他問題。就算這家夥不吵不鬧一路乖乖跟着他們下到關押學員、人質的配電房裏，誰知道在他看到劫持他們的敵人的時候，會不會突然發瘋因為想起自己的遭遇沖上去跟人拼命。

這次他跟畢明峰的行動最起碼的要求就是隐秘。那麽，他是不是應該不顧畢明峰的反對執意将這個人打暈丢在這裏？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收回看向學員的視線方紹雲将目光轉向了注視着他的畢明峰。

“畢大哥，咱們現在繼續？不過提前通知一下，因為暴雨的影響，目前我所能忍受的掃描範圍半徑只有五米。”

“只有五米？”聞言畢明峰了然的點了點頭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灑然一笑。“足夠了！”

說完，他便離開方紹雲的身邊走到青年學員的面前蹲了下去。

而唯一健全的右手正放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