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七邊緣關系

托尼起了反應,但他并沒有動,只是分開着雙腿坐在洗手臺上,仍由史蒂夫站在他的腿間,擡起他的下颌，用拇指輕輕擦去滲出的血跡,低聲笑道：“看起來還沒到失血而亡的程度。”

托尼勾起唇角：“噢，真幸運。”

他們之間保持着微妙而暧昧的距離，像是能夠感受到對方散發出的熱度,卻又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觸碰。

托尼後腦勺靠在了冰冷的鏡面上,挑起眉看着對方英挺的鼻梁與纖長的睫毛,在霧氣中顯得輪廓模糊,史蒂夫微低着頭,将重新打出的泡沫均勻塗抹在托尼的下颌上，小心地錯開傷口的位置，動作極其認真。

刀片貼上了托尼的下颚，冰冷的刀口讓托尼忍不住戰栗，他仰着脖頸，血管貼在刀片不過毫米的位置規律跳動，那種幾乎将自己的所有弱點暴露于人前的感覺讓托尼神經緊繃，心髒瘋狂跳動，生命懸于一線的危機感令他指尖發燙，□半/勃，他想要撕裂對方，想要用子彈掃射對方，仿佛只有他們任何一個人血漿暴濺才能讓他回歸安全感。

但那是史蒂夫，是美國隊長，這一點奇異地安撫了他瘋狂躁動的心，對方溫熱的掌心包裹着他的下巴，刀口小心地剃下胡須，貼着他的皮膚擦過又不傷分毫，美國隊長将四倍力道控制得很好，那令托尼感覺到了安心，生命仿佛完全被握在那個人手中，被保護，被呵護，好像終于能夠松了一口氣一般，繃緊的神經依舊在尖叫，他在極端的兩種情緒之間拉鋸，最終漸漸平靜下來。

托尼開口，聲音裏糅雜着一j□j惑的低啞，仿佛塞壬的歌聲：“……弄傷我也沒關系。”

史蒂夫彎了彎唇角，低聲道：“噓……安靜一點。”

20x4年2月xx號

“呼——呼——”耳邊一片寂靜，除了風聲就是他喘息的聲音，托尼發現自己似乎連怎樣呼吸也忘記了，但那無所謂，反正他能夠感覺到氧氣由盔甲內的特殊管道灌入，強制塞入自己的喉嚨裏，他離死還有一段距離呢。

但他的隊友不一樣，托尼可以感覺到他懷中抱着的那個家夥的體溫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在這天之前他從未想過會用這麽矯情的姿勢抱着對方，鋼鐵俠抱着美國隊長，說起來就像是某某日報為了賺取噱頭編造出來的狗血标題，天知道他們私下裏的關系有多糟糕。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盔甲的隔絕而變調模糊：“喂，別開玩笑了cap，隊長……史蒂夫？”

沒有人回答，當然沒有，他死了，就在剛剛他還對自己說了遺言，但他究竟說了什麽來着，fck……托尼在心中罵道，膝蓋部位的盔甲被地下的石塊磨出了刺耳的一聲，他該死的已經忘了，距離史蒂夫最後說出那些話不過才過了幾分鐘而已，他就忘了個幹淨，看起來別人罵的沒錯，托尼·斯塔克真的是個沒有心的混蛋。

托尼眨了眨眼睛，額頭上的血流下來沾上了他的睫毛，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但他懶得去理會，他只是持續走神地想，美國隊長那個古板的男人會說些什麽？大概就是些老土的神盾局萬歲？複仇者聯盟永存之類的吧，反正都和自己無關，他只要随意編造些什麽話給神盾局的那群老家夥聽……

氧氣快要用完的提示系統音不斷尖叫着，猩紅刺目的指示燈晃得人眼暈。

噢，托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早就沒有什麽神盾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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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科爾森探員死了，鷹眼死了，黑寡婦死了，綠巨人死了，就連美國隊長都死了，所有的英雄都死了，城裏現在蔓延遍布的全是機械冰冷的鋼筋藤蔓，全人類都快完蛋了。

他突然想起來了，史蒂夫最後對他的稱呼是：“托尼。”

美國隊長這麽叫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那讓托尼簡直要笑出來了：“這種時候就別玩什麽溫情肉麻游戲了親愛的隊長，你他媽的把手拿開！我給你包紮，給你綁個粉紅蝴蝶結怎麽樣？”

托尼·斯塔克只要一緊張就會喋喋不休的不斷說話，即使是在任務中，這個毛病被美國隊長教育過很多次，但他發現他到最後都果然他媽的改不掉。

“你幹什麽？你打手勢也沒用，我不會安靜的，好了決定了我還是給你打個東方中國結吧，把手拿開……”托尼煩躁地甩了一下腦袋，他其實知道美國隊長為什麽不放開他按在傷口上的那只手，因為那裏有個洞，被重型彈藥直接貫穿，啊哈，他都不知道那個位置上還剩下些什麽鬼東西。

那個有着金發的男人咳着血突然握住了托尼的手臂，四倍握力抓着他的臂甲都要碎了，然後他用着仿佛全世界最認真的語調說了些什麽。

托尼模模糊糊地想，他最後對自己說的是……

“托尼·斯塔克……你一定要活下去。”

托尼單膝跪在地上，抱着金發青年的屍體仰起頭，歇斯底裏一般嘶吼了起來，宛如野獸泣血的恸哭。

在一片死寂之中，有人踩着優雅的步伐站在了他的身前，對方在末日之中仍然西裝革履，看起來儀表堂堂，幾乎不像真實的人類，臉上一如既往地戴着金紅色的面具。

托尼看着那個男人，那是所有噩夢的源泉，所有一切的混亂都是從他出現那天開始的：“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托尼擡手想要揭開他那張色彩誇張的面具，卻被極大的力道直接透過手甲拗斷了手臂。

“你忘了嗎？”男人輕笑了起來，放下托尼癱軟的左臂，将手輕輕按在了托尼胸前純藍色的核反應堆上，毫不猶豫地将它扯了出來，金屬絲線與藍色液體不斷湧出，血管迸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托尼的耳朵。

而男人最後的聲音回響在托尼陷入永久黑暗前的腦海之中。

“我是……”

“boss，嘿，托尼，托尼……托尼·斯塔克！給我清醒一下！”佩珀憤怒地一文件夾蓋在了自家boss的臉上，接着就眼睜睜地看着傳奇英雄鋼鐵俠先生無比丢臉地直接從轉椅上滾了下去，三秒鐘之後終于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爬起來坐在地上，揉着眼睛茫茫然地看着四周。

佩珀忍不住按住額頭：“我真應該把你這個樣子拍下來寄到新聞社去，那些崇拜你的孩子們看到一定會哭的。”

“……”托尼·斯塔克沒有說話，神情呆滞地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他下意識地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藍色的核反應堆運作良好，一點也看不出被撕扯過的痕跡。

他茫然地撓了撓自己的脖子，望向四周，是他熟悉無比——但卻早就被炸毀的辦公室！wtf！這是什麽情況？他好像剛剛還在經歷被人硬生生扯出整個反應堆的瀕死體驗，為什麽下一秒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被自己的秘書拍了腦袋？

托尼手忙腳亂地一下爬了起來，跑過去趴在落地窗前，斯塔克大樓的視野很好，紐約的街道就像是記憶中那樣熱鬧，各種型號的車輛像是玩具方塊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螞蟻一樣大小的行人們悠然自得地穿梭在其中。

一切如常，紐約還好好地活着。

托尼轉頭看向他依舊漂亮能幹……并且令人慶幸地健康的下屬，無意識地開口：“噢，看眼角皺紋的數量是小辣椒沒錯，說起來我早就建議你去打一針……嗷！”

“約會？”托尼還沒回過神，低聲重複了一遍，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為什麽？”

“我想這個才是開始建立關系的正确步驟。”史蒂夫望着托尼笑，卻藏不住笑容中的緊張。

托尼有點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在緊張，他愣愣地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眼睛推開對方：“隊長，你不會是……”

“我認為我們應該找個機會認真談一談。”史蒂夫看着他，認真地說。

“不不對，別說下去，沒什麽好談的。”托尼的神色充滿戒備與警惕，他手舞足蹈了幾秒，然後洩氣一般靠在了鏡子上，撓了撓臉，二人靜默了幾秒，托尼再開口時語氣冷漠得近乎涼薄，“隊長，我不知道你是誤會了什麽……就我認為，上床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

“……”史蒂夫還想開口，卻被托尼打斷了。

“我們在j□j方面很合拍，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嗎？隊長，現代社會就是這樣，認真的關系對誰都沒好處。”托尼重新扣上了牛仔褲的扣子，看史蒂夫臉色沉郁的樣子，又解釋了幾句，“尤其是我，你看，小辣椒不都一腳踹了我去找哈皮了嗎，她那麽聰明的女人都不選我，就證明我有多糟糕了。”

對大部分人而言，托尼性格灑脫大方，如果忽略他的話唠毒舌的話，完全是好朋友好兄弟兼j□j最佳人選，但真的不能算是個好戀人，和他談戀愛更像是天方夜譚。畢竟他的興致來的快去的也快，心情好的時候能捧你上天，膩煩的時候轉頭就走一點都不會猶豫，他把自己和盔甲一樣捂得很緊，不願意透露一絲一毫的真心，很少有人能夠忍受的了這樣一個戀人，即使是曾經最了解他的小辣椒。

“隊長，抱歉讓你誤會了，但我确實……沒有什麽別的想法，你知道我一直很玩得開。”托尼笑得漫不經心，幾乎殘忍，“不過我确實得承認，我們在床上真的很合得來。”

史蒂夫沉默地望着托尼，仿佛在驗證他說的話中有幾分真心，托尼神色随意撿起了床上他的那一套巫師袍，仿佛完全不為所動。

房間中仍然留有暧昧旖旎的氣味，空氣卻迅速的冷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