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二致親愛的你

“紐約人口什麽時候這麽密集了?我還以為只有倫敦這個德性。”華生抱怨道,他的語調是輕快的,但動作看起來并不輕松,長時間的射擊讓他的手臂止不住顫抖,失去了該有的準頭。

子彈貼着喪屍的頭皮安全地擦了過去,他啧了一聲,又浪費了。

“你應該慶幸,至少這裏不下雨。”夏洛克聳了聳肩。

二人的對話如常,但這并不能改變形式的嚴峻程度,喪屍簡直源源不斷,前赴後繼地撲向他們,他們幾乎無法計算已經保持戰鬥狀态多久了,即使是阿斯迦雷神,臉上也出現了一絲倦色。

但喪屍不會疲倦,他們永不疲倦。

華生拖着夏洛克拐入一棟建築物之後,夏洛克抵着牆壁快速地更換了一下彈夾,這是最後一排,而華生卻沒有動,夏洛克看着他,他只是無奈地對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槍。

“還剩幾發?”夏洛克問道,他知道對方已經沒有彈藥夾可以更換。

“最後一顆光榮彈,我們的運氣不錯。”華生苦笑道。

夏洛克看着華生,突然問道:“後悔嗎?約翰,一時興起來這個鬼地方,攙和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們的人生什麽時候一帆風順了。”華生笑着,随手捋順了一下汗濕地貼在眼前的劉海,“我們都着迷于這些,走在邊緣的人生和無窮無盡的危險,只可惜這一次的主角不是我們,感覺起來有點可惜。”

一小簇喪屍發現了藏在角落的他們,槍聲驟起。

這一場戰鬥結束的很快,但最後一頭茍延殘喘的喪屍在混亂之中撲向夏洛克,而他來不及回身。

“砰——”槍聲響起,喪屍應聲而倒。

夏洛克回過頭,看見他的醫生把最後一顆子彈打入了它的腦子裏。

夏洛克迅速上前踩碎了從屍體腦子裏爬出來的芯片蟲。

華生把槍抛到了一邊,反正也沒用了,幹脆地坐在了一旁的石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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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因為他這個象征放棄的動作而瞪眼。

華生沖着夏洛克無辜地攤開手:“你總不能指望我去咬他們的頭……好吧,別瞪我,我只是想休息一會兒……我的腿抽筋了。”

他曾經無法正常走路的大部分原因是心理創傷,但他的腿也确實受過很重的傷,無法支撐這樣高強度的持續戰鬥,他現在連保持站立的動作都有困難。

“嘿。”華生壓低着聲音驚叫了一聲,那不能怪他,因為他看見全世界最傲慢偉大的咨詢偵探半跪在了他的身前,伸出手為他按摩着那條不住發抖的腿。

“閉嘴,你要是敢告訴別人,包括頭骨先生……我就把你的合租合同丢出去。”夏洛克嘟囔道,手上的動作卻十分适度而溫柔。

華生感覺到腿上緊繃的肌肉在逐漸放松,他問道:“我們能撐到托尼成功那一刻嗎?”

“……當然。”夏洛克有些生硬地說。

華生輕聲笑了出來:“我應該記下來這一天,夏洛克居然沒有說一大堆分析數據,然後告訴我我們的生存幾率大概是零蛋,而是選擇了安慰我。”

“受傷的家夥就老老實實的別說話。”夏洛克翻了個白眼。

“不,不行。”華生像是突然地就任性了起來,語氣帶着些柔軟的悲傷,和固執的孩子氣,“……我認為我必須要說,不然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夏洛克想要擡頭說什麽,但一個吻卻阻止了他,夏洛克難得訝異地睜大了雙眼,他的餘光瞥見了對方金棕色發絲,那看起來暖洋洋的,像是家的顏色,那讓他感覺很舒服,于是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吻。

結束了親吻之後,華生有些局促而緊張地看着對方:“……嘿,不說些什麽嗎?關于這個吻。”

“呃。”夏洛克眨眨眼,“接吻通常是人類物種繁衍進行時的一種特殊狀态,這種行為名詞的解釋可以劃分為本能說,人類遺俗姿勢說,身體分化說和意識說……”

華生呻/吟了一聲:“上帝啊,你真是世界上最會破壞氣氛的人……”

“……那我應該說什麽?”

“呃,像是,感覺不錯,doitagain?”

夏洛克彎起了一個笑容:“……如你所願。”然後他再一次親吻了對方,一手扔掉了自己沒有子彈的槍。

他們在牆角陰影中忘情地接吻擁抱,他們用盡全部力氣在貼近對方,像是等了這個吻已經一萬年一般,他們的吻甜蜜而充滿哀傷,華生偶然擡起眼時望見有一波陰影在悄然接近他們,帶着死亡的氣息。

但他只是嘆息着擁緊了夏洛克的脖頸。

*******

美國隊長的動作完全僵硬住了,他像是被吓住了,完全不敢動分毫。

托尼虛弱地微笑着,捧着史蒂夫的臉,愛憐地吻了吻他卷翹的金色睫毛:“goodboy。”

美國隊長的表情紋絲不動,眼神空洞而不聚焦,但當托尼的冷汗順着下巴滴落到他的胸口,卻仿佛砸得對方一個激靈。

托尼安撫性地摟緊了對方的脊背,與他貼的更近了一些,絲毫不顧刀刃又紮得更深了幾毫米,他咧嘴笑了一下,閑聊一般開口:“……你平常抱着我的時候,也這麽疼的嗎?”

美國隊長總是會抱着托尼。

當他肆意妄為時,當他任性不遜時。

史蒂夫的懷抱永遠如同海洋一樣溫柔而無堅不摧,仿佛托尼的那些刻薄言語和糟糕行為從來無法傷害到他一般,托尼無數次地拒絕,而他就無數次地張開懷抱,永遠充滿耐心與包容。

但那确确實實在傷害着,即使他是美國隊長,他也同樣在一次一次的受傷,那些傷口無法愈合,傷痛愈演愈烈,但他始終沒有選擇放棄,他始終緊緊握着托尼的手。

“這麽痛,你怎麽就不放開我呢?”托尼的笑牽扯到他的腹部的傷口,他呲牙輕嘶了一聲,望着對方那雙冰冷無機質的藍眼睛,他仍記得平日其中那躍動的如同寶石般透徹的純藍光華,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東西,“……你明明可以找到比我好一萬倍的人,噢,財産除外,我覺得應該不存在比我有錢一萬倍的家夥。”

史蒂夫平靜無痕的表情開始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的眉頭緊皺,眼神晃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為了正義滿懷悲傷地一炮轟開你的腦袋,然後回去給你開個最美國最盛大的追悼儀式,再在每年的今天給你送束百合花。”

他會懷着沉重與愧疚緬懷美國隊長一輩子,盡最大努力與世人反複言說他的值得尊重與偉大功績——在聯盟之中隊友的犧牲是常态,他們沉重悲痛,但在潛意識中也早已習慣失去。

他們的關系本該僅保持于此。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托尼擁抱着史蒂夫,就像他往日裏抱着自己一樣,那樣緊——不是像現在這樣交疊糾葛,仿佛連生命也交織在一起,連思考一秒鐘對方死亡的可能性都不願意。

“……你做了這麽多次的事情,這一次就換我來吧……我不會放開手的,cap。”托尼閉着眼虔誠地從美國隊長的額頭吻到他英挺的鼻梁,用對方平日中安慰自己的語氣低聲呢喃道,“……that’sfine,史蒂夫,我在這裏,我在你的身邊,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啊啊啊——”史蒂夫仰頭嘶吼着,他被托尼抱在懷中,卻仿佛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手指幾乎摳破地面。

然後他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托尼裸.露出t恤的肩上,瞬間見血,托尼悶哼了一聲,卻把對方抱得更緊了一些:“我們可以有個家,有個大廳,養幾頭大狗,雖然我該死的讨厭所有掉毛的東西……但你喜歡就沒事,我可以勉強忍一忍,我還知道你這個老冰塊該死的喜歡電影之夜,我們可以買幾桶爆米花,坐在沙發上看上個世紀的肥皂劇,看膩了我們就做/愛,随你想在哪裏做,茶幾還是沙發……我們有足夠多的空閑時間,可以做到太陽升起,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裏的時候,我就吻你向你求婚。”

生理上的疼痛令淚水濕潤了托尼的眼眶,但卻沒有掉下來:“我會救你的,史蒂夫,沒關系,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的,你知道我是天才科學家,我會把所有東西都從你的腦子裏挖出來,只剩下我。”

“只有我。”

史蒂夫在極致的痛苦中翻滾,感覺到有什麽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蔓延至整顆心,有什麽順着他的眼角滑向太陽穴。

托尼吻上了他的藍眼睛,聲音輕柔得仿佛呢喃:“我抓住你了,史蒂夫,我抓住你了,你不會再下墜了……醒過來吧,我帶你回家。”

像是過了一千個世紀,他終于聽到了史蒂夫幹澀沙啞的像是被碾碎的聲音:“……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婚嗎?托尼。”

托尼的額頭抵着對方的,他閉上眼,似乎是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他啞聲笑了出來:“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前面我們做/愛那段……”

美國隊長打斷了他:“ido。”(我願意。)

托尼愣住了。

美國隊長顯得狼狽不堪,臉上額上都沾染汗水與灰塵,如果這真的是求婚,那麽也一定算是個最糟糕的求婚現場了。

托尼似是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棕色睫毛上挂着的汗水滴落了下來,但他很快彎唇笑了起來,純粹的,不帶一絲陰霾的笑意,眼底一片柔軟。

而在那瞬間史蒂夫·羅傑斯覺得他仿佛看見了成千上萬朵嬌鮮明豔的花束在雨後的石臺上舒然綻放,迷人耀眼得不可方物,他為此着迷,為此動心,他想要吻他,卻瞬間被沉重的睡意席卷侵蝕,那來得如此洶湧,令人無法拒絕。

于是他并沒有聽到托尼的最後一句話。

托尼望着陷入安穩沉睡的對方,露出了一絲微笑:“ido,too。”

他随手丢開了紮在史蒂夫脖頸後的迷你型針筒,跨坐在對方的腰上,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拔了出來,皺着眉胡亂處理包紮了一下傷口,他算得很精準,傷口看起來可怖但其實并不致命,史蒂夫這樣戰場經驗豐富的士兵完全能夠發現,但他太愛他了,即使被人控制,那愛仍讓他蒙蔽雙眼,只知道為他無限擔憂。

托尼微微笑了,手掌略帶不舍地擦過史蒂夫的唇角,而他也一樣愛他,但他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你會阻止我的,但我不能聽你的話,所以……再睡一會兒好嗎?cap。”

他的語氣是如此随意,仿佛只是每一個清晨他離開大廈去斯塔克公司之前的道別一般。

頂層的火勢似乎又順勢向下彌漫了幾層,這一層廳中的煙霧也更大了一些,托尼扶着史蒂夫到了一個更加安全的位置,然後轉身走向了電梯。

他按下了電梯最上端的那一個按鈕,電梯逐漸向上,他看着史蒂夫離他越來越遠,他轉開了視線,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他望着立于中央的那個男人,他西裝革履,看起來優雅而迷人,仿佛真正的人類一般。

“賈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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