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跟我過來
何深縮回手,腦袋重新擱他腿上,把剛才突如的異樣遮掩過去。
兩人都不發一言,吹風機的噪聲就顯得尤為明顯,無形成了尴尬的調味劑。
被吹頭發的人昏昏欲睡時,明忱推了推他,“吃點東西,把藥吃了再睡。”還想說什麽,忽然有人敲門。
何深還當是路易斯跟來了,無端的占有欲将睡意沖刷得一幹二淨。他半趴在沙發上,眯着一只眼睛觀察門邊的情況,有開門聲,人卻遲遲不進來。
隐約聽見兩人的交涉,接着明忱拎着外賣進來,直接放何深面前。
“有粥,面,飯,想吃哪個? ”
發覺只是拿外賣,何深沒來由暖融融,比明忱小的緣故,撒嬌撒得相當自然:“我都想嘗一嘗。”
“好。”
明忱拿碗過來舀了小半碗白粥給自己,剩下的都推到他面前,“直接吃,別用碗分,我不要了。”
“你就吃這麽點?”何深往旁邊挪,像在特意給他騰位子,“忱哥,下午回來吃過了?”
“嗯。”
明忱沒多說,油膩味一股腦上頭,不争氣的胃蠢蠢欲動,他拿了手機端碗進書房,再和何深待在一起,他怕忍不住吐人臉上。
何深卻以為是自己太煩遭了嫌棄,老實蹲在茶幾前有一口沒一口目送美人進去,明忱轉身帶門時,那抹不易察覺的痛色也一并被何深看在眼裏,捏筷子的手跟着一緊。
忍不住想,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神情。
何深沒敢追上去問,這道沒來由的關切,與此前刻意‘靠近’無關,是單純地想關心他。
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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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認識一個半個月,相處不多,見面次數一個手都能數過來的人來說,很不正常。
從前何深完全能因為眼緣不錯,那就床上約,之後要不要再聯系取決于當時的心情和感受。
他見明忱那天,除了被他外表驚豔以外,并沒有想和他上床的想法。如果不是歐陽欽的賭約,如果不是好勝心,他應該不會這麽纏着一個人。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明忱少數時候的關心究竟是為什麽。
何深的燒洗個澡吃完飯,不需要吃藥自然而然退了大半,這就是他的身體素質。
明忱還沒從書房出來,他也被這些不明不白的情愫困擾,默默收拾幹淨桌上的湯水垃圾。
時鐘指向晚上九點,明忱在裏面呆了兩個半小時。
何深嘆了口氣,收斂了心緒恢複小白兔的單純,輕輕叩門,“忱哥,吃完了嗎?我洗碗順便幫你的也洗了。”
裏面有了回應何深才推門進去。明忱面色比平常更白些,忙碌地敲擊着鍵盤,顯然沒空理他,碗裏本就不多的粥原封不動放着。
何深沒說什麽拿了碗轉身出去,特意找了好久才得來孫秘書的電話,“他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
孫傑看眼完全陌生的電話號,通過聲音勉強推斷是何深。這個‘他’指得誰很明顯,“小明總腸胃炎犯了嗎?”
腸胃炎……
何深瞟了眼藥袋,挨個看了使用說明才發現真有關于這方面的藥,但是還沒拆封。
“他這樣多久了?”
“我認識小明總的時候他就有的。”被他忽如其來的詢問,孫傑還以為他想從這個缺口下手,連忙道:“小明總其實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露脆弱,如果你強行幹預,恐怕會适得其反。”
“知道了。”
何深挂了電話,送水的姍姍來遲。
最窘迫的事莫過于花錢如流水慣了的大少爺,忽然有一天拿不出十五塊付水費...
“您稍等。”
何深揣好手機,臉頰因為不好意思泛着紅暈,他小跑去書房,忘記敲門急急說:“忱哥,送水的來了,但是我沒錢付給他...”
明忱也沒過多表示,起身跟着出去掃碼付錢。師傅一走,何深一把拉着他的胳膊,“你胃不舒服,還是休息會兒吧,我燒熱水給你吃藥。”說着認真研究膠囊的用量,小聲念叨着,“一次兩粒,一天三回。”
“不用,好很多了,我先去忙。”明忱往書房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腳步,“身上真的沒錢?”
“不僅沒錢,話費也沒有...”
“跟我過來。”
再回到這屋,何深才有空細看。
陳設簡單,叫書房卻沒有放幾本書,倒是挂了許多畫。他刻意留意過,既然是明忱的收藏,那麽每一幅價值必然不菲,畫風也都是他特別喜歡的調調。
兩人的品味竟然意外契合。
明忱要了手機,當面給他掃了一筆錢。他看一眼何深,在他推辭前說:“明後天下午有個慈善拍賣,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嗯?”何深受寵若驚,狐疑道:“為什麽?”
“不是小情人嗎?”明忱把手機還給他,頗為善解人意,“不過你不願意也行,我找願意的人和我一起。”
“不不不,我願意。”手機已經息屏,他沒看到具體金額,這種時候也沒有強烈的欲望想知道。
相反逃似的轉身出去,再待一刻,那種對方喜歡自己的臆想又要控制不住。
更或許不是臆想,也不是明忱喜歡,而是何深喜歡。
這麽想着,心跳直接沖到嗓子眼,這個關于他可能喜歡明忱的猜想,還沒有實錘,但是先慌了。
這種慌很複雜,是他有目的接近卻率先泥足的不專業,導致他有點怕,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到一件事這麽棘手。
關于愛,何深從來沒透徹過。
他不覺得自己會找到多麽深愛的人,但如果真有了,也希望他們之間沒有這樣那樣的誤會,他害怕明忱會這麽不巧,正撞槍口上。
所以明忱,一定不能是那個人。
……
這一夜他們一個睡沙發一個在主卧,第二天何深睜眼沒見到明忱,也罕見沒再打電話裝模作樣騷擾他。
他避開了所産生情愫的可能,第一次想別見也好,同時,那個賭約更成了頭疼的存在。
在此後兩人不聯系的兩天,何深赴了朋友酒局,喝大後拽着歐陽欽不放。
“你他媽出什麽馊主意,為什麽非得睡他,換一個人不行嗎,偏偏是他。”
歐陽欽一聽來了興趣,“不是讓我準備好車嗎?怎麽,失手了?”
怎麽能算失手,他只是膽怯了,“你那個賭約太無聊了,我臨時決定退出,爺不陪你過家家了。”
“概不退費。”歐陽欽拒絕明顯。
何深斜他一眼站起來,搖搖晃晃就要回去,“多大點錢,就當爺做慈善了。”
說起慈善,明天就是和明忱赴慈善拍賣的日子。
但好像沒有荒唐賭約加身,單純只是以明忱的伴的身份一起,良心上忽然就過得去了。
婉拒他們的相送,何深在冷風裏抽了半包煙,才鼓起勇氣給明忱打電話。明忱也正有意無意等他的電話,他從明宅回來,何深不在公寓。
“忱哥,兩天了,什麽時候回來?我有點想你。”摻雜着醉意,何深比平時更敢說,或者更願意說。
他不被任何目的束縛,是自然而然又不由自主地想這個人,身心都舒坦了。
誰不争氣動搖了?何深一小巴掌拍在臉上,喃喃自語:“順其自然,就陪明忱一天,過了明天就坦白,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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