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剛到門口,她就看見了院中那片純白的栀子花,花前只坐着陸懷琤一個人,他正在給花澆水。
秋辭擡起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陸懷琤扭頭,見是她來,面露驚訝之色:“表妹怎麽來了?”
她沒有走進去,站在院門口,蒼白又顯瘦的小臉上露出點點笑意:“我來是想跟表哥說,無論表哥心中有沒有其它人,讨不讨厭我,我都會喜歡表哥。
我知道自己的死纏爛打只會讓人更加讨厭,但我還是管束不了自己的心,我會盡量少煩表哥,還請表哥與舅舅舅母說一聲,秋辭不想那麽早嫁人。”
“我...”陸懷琤扯了扯嘴角。
“表哥不必對我有歉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明白的,我不會強求表哥,我先走了。”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心裏沒有那股傷心的勁兒了,反而覺得自己的表現不錯,有些開懷。
系統昨天告訴她,感情就是這樣的,要學會拉扯,讓對方猜不透摸不着,這樣對方才會心動。
她不知道說得對不對,但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因而,第二日聽聞相親對象約她出去玩時,她也并沒有生氣,反而開開心心地和人一起出去了,她不但要出去,還要大肆宣揚,讓府裏的每個人都知道,她相親相得很順利。
相親完,過了兩天,她眉飛色舞地去找了陸懷琤,這一次,還是和上一回一樣,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陸懷琤不知怎麽了,身上蓋了毯子,看起來像是大病過一場,臉頰瘦得已經凹陷下去了,見她來,他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叽裏呱啦道:“有些日子沒來看表哥了,有些想念,于是來瞧瞧,表哥不會介意吧?”
陸懷琤正要說話,又被她打斷:“我這兩日去相看了薛家公子,他人不錯,長得也好,表哥真有眼光。不過,我心裏還是只有表哥一個。但,表哥說得也對,我是要到嫁人的年紀了,或許真的就該這麽嫁出去。”
她一番話,拐了十八個彎,陸懷琤聽得臉上紅一會兒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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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許久,他道:“薛家公子品性俱佳,确是好人選。表妹若是喜歡,不若早些定下親事,等表妹出嫁時,我會親手打一幅頭面送給表妹。”
“不用。”秋辭擺了擺手,“這些東西要準備也是由舅母來的,表哥送我,倒會落了口實,薛家公子要是知道,恐怕會不高興。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一抹靓麗的背影毫不猶豫地離開,剩陸懷琤一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着毯子上濃烈的日光,只覺得現下比冬天還要冷。
嗓子猛然襲上一股癢意,緊接着就咳了起來,咳得整張臉都紅了,往日平靜鎮定的神色不複,看起來有些猙獰扭曲。
鴻雁聽到咳聲,從房中趕了出來,推他回房間,着急勸道:“少爺您這是何苦呢?”
陸懷琤被扶去了床上,他閉着眼搖頭,眼角似乎有淚滑過,他問:“我的栀子花呢?”
鴻雁心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那些花花草草呢?可眼見這人已經病成這樣,自是不忍心再罵,只能去窗臺前,将那盆栀子花抱了過來,遞到他懷裏。
人都是抱枕頭,抱貓兒狗兒,自家這位爺可好,生着大病,還要抱着冰冷的花盆,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我無事,你出去吧。”陸懷琤幾乎是用盡力氣才說出一句。
鴻雁無奈搖了搖頭,沒說什麽,退了出去。
終于安靜下來了,這裏只剩他們了。
陸懷琤伸出手,輕輕戳了一下花蕊,看着那嬌嫩的花枝輕顫,忍不住揚了揚嘴角,他用力揚起脖子,臉貼在花瓣上,一滴淚落下,陷入花芯裏,不見了。
他病得有些重,比上次秋婲辭病得還要重,整個人昏睡着,時不時還會夢魇抽搐,看上去像是時日不多了。
鴻雁請來了大夫,大夫只留下一句心病難醫便走了。
陸夫人也來過,一開始是傷心,後來哭着哭着又罵起來,罵陸懷琤不孝,臨死也沒給她留下個孫子。
鴻雁怕陸懷琤聽到這些病得更重,着急忙慌将人請了出去。
後來來的人便是陸府裏的各個主子,也都是坐了一會兒便走了,估計是以為陸懷琤這會是要不行了,所以來送最後一程。
鴻雁心中難過,想請秋辭來看看自家少爺,可兩人鬧得那麽僵,一個不許再進門,另一個便真的不進門。
他嘆了口氣,坐在床邊守着,輕輕煽動藥爐子裏的火,炭火熱得他直冒汗。
扇着扇着,他忽然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下,立即跳起來去看,果見陸懷琤的眼睛睜開了,他大喜道:“少爺您終于醒了。”
陸懷琤扯了扯嘴角,在屋中掃視一圈,看見那盆栀子花安靜地待在窗臺上,心中松了口氣,撐着身子要起床:“鴻雁,扶我去書桌旁。”
鴻雁放下手中的扇子,輕手來扶:“您都病成這樣了,就不要再起身了,好好休養兩日,等身子好了再說。”
陸懷琤沒有理會他,坐在書桌旁,從錦盒裏拿出寶石輕輕打磨。
鴻雁知道這是什麽,是要送給表小姐的頭面,他上回在角落裏聽得清楚,少爺要給表小姐送頭面,表小姐不收。
“您這是何苦呢?”鴻雁喃喃道,“您有這心,為何不直接将表小姐娶進門呢?”
“以後若敢再說這這樣的話,我便将你趕出府去。”
他的語氣極輕,可鴻雁知道這不是玩笑話,是認真的,若是他以後再敢說這事兒,少爺真會将他逐出門去。
鴻雁不敢再勸,默默退出門去,到了門口,又沒忍住回頭說了句:“少爺,不要忙太久。”
說罷,他走了出去,擺弄那些花草。
院子裏的花,他只能碰那些盆裏的架子上的,花圃裏的栀子花是萬萬不敢動的,上回紅玉手快動了栀子花,直接被少爺趕走了。
他嘆了口氣,弄不明白,也不是多珍貴的玩意兒,怎麽看得跟眼珠子死的。
正想着呢,外面傳來叫門聲,他伸頭看去,是二少爺陸懷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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