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珠算
◎“那個慫貨,他想都別想。”◎
項目的事最終還是告吹, 林羨清聽團隊裏的人說那幾個老板裏本來有幾個想投資的,合同都端上桌子了,最後卻還是莫名其妙地被拒絕了。
一群人焦頭爛額地圍在桌邊讨論,林羨清咬着筆頭, 把企劃書翻來覆去地看, 眉頭越皺越緊。
陳少彥給她捎了杯咖啡來, 他把咖啡放在林羨清面前, 問:“有什麽要跑腿的事嗎?我能去。”
房地産商已經來催了,那塊地被另一家公司看上了, 但因為是林羨清先去訂的,于是還沒被賣出去, 但是她們這邊遲遲交不上押金, 林羨清已經被那邊的人催了好幾輪。
她煩躁地搖了搖頭,“我這邊能行, 你去問問別的人吧。”
林羨清說完又頓了一下, 她意有所指地說:“別老在我身邊打轉了。”
陳少彥沒說什麽, 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又默默走遠。
因為資金問題, 目前她們只能先租下一個板房,基本所有的辦公都在這個板房裏進行。
林羨清撈過旁邊鑲了金又歪歪扭扭地釘上了木板子的算盤,開始計算着差價。
算到一半, 王可心湊過來說:“你真不打算換個算盤?這都快被你盤包漿了。”
林羨清撥珠子的手一頓, 她的視線輕輕落在上面, 盯了好一會兒:“不了, 還挺經用的。”
算完所有的賬, 林羨清松了口氣, 她身子往後一靠, 拉開了自己的抽屜,裏面裝着各種零食,林羨清随手摸了袋牛肉幹出來,嚼得吧嗒響,後來她突然想起什麽,默默噤了聲。
有人說過,“吃東西不要吧唧嘴”。林羨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記得這樣清楚。
她皺着眉生自己的氣。
房地産那邊的人又打了電話來,林羨清看見手機屏幕上的那串號碼就覺得腦袋疼,她緩了好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足夠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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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說競争者那邊很急用這塊地,如果她們再交不上定金這塊地就要出手給他們了。
林羨清捏了捏眉心,“我們這邊也挺急用的啊,錢馬上就能彙過去,您稍微等一下行嗎?”
“我們也是替人打工的啊,總不是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有的事我們也解決不了。”
“那您幫我把那邊的人約出來,我們這邊派人去談可以嗎?哪怕把那塊兒地分一下也可以。”
房地産這邊說他們去幫忙約一下,林羨清說了“謝謝”,挂了電話以後難耐地吐了口氣。
做生意無非靠兩個東西,人脈和錢。
關鍵是這兩樣東西他們都沒有,所以說大學生創業艱難。
一圈人繞着一張小桌子唉聲嘆氣,幾個男生抓破了腦袋,賬算來算去就那點兒,林羨清最後說:“我去籌投資,你們安心幹自己的事吧。”
王可心看着她驚呼:“你上哪兒籌投資,該找的老板我們都找過了。”
林羨清只是說:“總會有辦法的。”
她這天難得早回了家,打開家門的時候阿姨剛把菜端上桌子,她媽在看電視,林志斌還沒回來。
她媽問她:“現在要吃飯嗎?你爸怎麽還不回來。”
林羨清把外套搭在沙發上,“等他回來一起吧。”
去洗手的時候碰到了做飯的阿姨,阿姨笑得眯了眼睛,用不太标準的普通話說:“這次我用冰糖熬的綠豆粥呢,多喝一點哈。”
林羨清點了點頭,但是林志斌遲遲不回來,母女倆先吃了飯,她媽上樓回了房間,林羨清就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用電腦辦公。
大概淩晨一點多,林志斌提着公文包進來,林羨清合上電腦站起身來,林志斌看着她,狐疑問:“怎麽還不睡。”
“等您回來。”林羨清摁開了廚房的燈,“阿姨把飯放微波爐裏了,您熱一下就成,吃完了我們再談。”
林志斌把公文包擱在櫃子上,長嘆一口氣:“我吃過了,直接說吧。”
林羨清說了“好”,她拿起沙發上的電腦,調開PPT,跟她爸兩個人坐在一起,林羨清跟他說:“這是我們準備做的一個企劃,您可以看看。”
“你想讓我做什麽?”她爸問。
其實林羨清覺得這件事有點難以開口,她重重咬了下唇,“您能不能......給我們投點兒錢。”
林志斌沒說話,他拿着鼠标點了幾下,沉聲問:“你還是要做這個珠算教育?”
林羨清耷着眼皮,發了個“嗯”的鼻音。
她爸松了鼠标,他下定結論:“這不會賺錢。而且你要知道公司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并不可能因為我跟你有父女關系,我就能随意給你這個不切實際的夢鋪下康莊大道,就算我把這個企劃拿到董事會去讨論,也不會通過的。”
林羨清低頭不說話,她呼出一口氣,把電腦關上,“浪費您的時間了,抱歉。”
“別做珠算了,不會成功的,你哪怕做個珠心算也有點利潤啊。”林志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羨清停了腳步,“謝謝您的勸告。”
“但我要做。只做珠算。”
房間的門被關上,放在床頭的手機又亮了起來,陌生號碼給她發來短信:
【Stick to what you want to stick to.】
——堅持你所想堅持的。
林羨清看着短信內容,回複:【謝謝。】
那邊不再回什麽,林羨清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身子往前一傾就趴在桌子上,她把腦袋環在臂彎裏。
長夜的風在吹,秋天過半,落葉鋪零一地,氣溫驟降,林羨清擡手關了窗戶,看見窗戶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林老爺夜裏給她打了電話,他說今天有人修好了巷子裏所有的燈,還在她們家門口加了一盞燈,如果她回去的話再也不用怕黑了。
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林老爺已經開始準備燈籠對聯了,好像很期待她能回去過年。
“別着急啊,還有那麽久才過年。”林羨清嘆着說,她翻了下手機,過幾天就是霜降了。
林老爺又催了她幾句,林羨清連連應好。
霜降那天天氣确實冷,氣溫降下不少,林羨清已經換上了小薄襖,房地産那邊幫她們約了下午的時間,林羨清跟王可心、陳少彥三個人一起去了。
到地方的時候,會議桌上已經擺好了茶水,林羨清抱着杯子啜了一口,兩只腳因為冷而在地上輕輕跺了幾下。
看見那邊的人來了以後,王可心她們都站了起來以示友好,林羨清也趕忙松開杯子站起來,她略一擡眼,看見了溫郁。
青年雙手覆着黑色的真絲手套,手腕處用一塊勞力士扣住,林羨清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他的尾指很長,幾乎趕上食指。
溫郁很輕地擡了眼皮,旁邊的人拉開凳子請他坐,他視線掃過林羨清,黑睫輕輕耷下,坐在別人為他準備好的位置上,貴氣得不像話,林羨清快不認識他了。
談論開始之前,王可心先站了起來,笑着伸出手,介紹了自己。
溫郁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禮貌地跟她握了一下,下一個是陳少彥。
陳少彥認識溫郁的,只不過當時的他并不知道溫郁在五年後會以這樣高不可攀的身份與他見面,他怔怔站着,直到王可心拍了他一下,“愣着幹嘛?打個招呼啊。”
陳少彥下意識說了個“好”,然後把手伸了出去,“您好,我叫陳少彥。”
溫郁低頭,唇角冷淡地撇着,他專心地把手上的手套一節一節地扯出來,好像沒怎麽聽見,跟溫郁一起來的幾個人見狀,連忙上前打着圓場,跟陳少彥握了手:“幸會幸會。”
最後一個是林羨清,她有點猶豫地站起身來,下意識避開溫郁,把手伸向旁邊那個人,緊抿了好久的唇被松開,林羨清聲音很低:“很高興見到您,我叫林羨清。”
旁邊那個跟陳少彥握過手的人笑着想跟她握手,但溫郁猝不及防地把脫下的手套搭在桌邊,勞力士手表堪堪捆在他腕骨處,他略一探身,摘了手套的手握上她的。
青年的聲音清冷又克制,好像沒什麽感情地說着:“幸會,我是溫郁。”
他的手溫一如既往的涼,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冷下來的緣故,掌心相接的那一秒讓林羨清想起那無數個十指相扣的瞬間。
明明觸到的溫度是涼的,但是她的手像被燙了一下一樣,林羨清立馬松開手,禮貌地鞠了一躬。
周圍的人都很詫異,本來想跟林羨清握手的那個男人有點尴尬地把手讪讪收了回去。
當然,只有陳少彥最尴尬,他臉色不太好地坐在一邊,手指捏着桌沿,邊開會邊盯着溫郁。
視線是很容易被發現的,陳少彥看見溫郁漫不經心地換了一副新手套,漂亮的青年擡眼很冷漠地瞭了他一眼,眸子微眯,唇角不太高興地下拉。
很莫名的,這個表情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人機大賽預選時,他去找林羨清,少年隔着半個廣場叫林羨清的名字,視線冷淡地盯在他身上。
那時溫郁的視線就足夠讓人發怵了,現在只是更甚。
——溫郁一見到他就不太高興。
陳少彥以為是自己之前誣陷林羨清的事給溫郁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就有點心虛地收回了放在溫郁身上的視線。
周圍的人唇槍舌戰,林羨清争論得嗓子發幹,一連喝空好幾杯茶水,而談判桌的對面,矜貴的男人默默垂眼,指尖撥弄着桌上的鋼筆,溫郁神色閑散,擺弄了一會兒後就用指尖抵開鋼筆的蓋子。
他寫:那個慫貨,他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說:
溫郁:她要跟我握手,我要摘手套。
五年歸來,溫小郁同學更會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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