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猶豫了一番,池淼還是直接帶着心頭珠進了浴室。

不知道為什麽,池淼也非常喜歡水,尤其是洗澡時,她能夠感覺到自己有一種明顯的愉悅感。

于是她特意在浴缸裏放滿了水,滿意的躺了進去,雙臂撐着浴缸上,眯着眼享受起來。

原本她一般泡個十幾二十分鐘就會出來,可是這回她剛剛躺下沒多久,忽然感覺到胸前的心頭珠居然貼着她的心口動了一下。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錯覺,猛地睜開眼,低頭看去。

被裝在蕾絲口袋裏的心頭珠正貼着她的心口,微微泛着光澤,在水中輕輕漂浮,猶如一顆銀白發亮的珍珠。

池淼不解這是怎麽回事,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問問時泠。

于是她站起身,準備去外面拿手機,可她剛剛起身離開水,心頭珠立刻黯淡了下來,光芒瞬間消失。

她試着再次坐進了浴缸裏,心頭珠一接觸到水立刻貼近她的胸口,再次泛起了同樣的光芒,只是這次似乎要微弱一些。

不知為何她能夠和心頭珠産生共振,她總覺得心頭珠好像不喜歡待在蕾絲袋子裏。

她鬼使神差地将心頭珠從蕾絲口袋裏拿出來,輕輕地托在手裏,然後放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上,心頭珠和她的心口親密接觸,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強烈的悸動。

那是心髒狂跳的感覺。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突然她聽到手機響了起來,趕緊從浴室裏出來,一看手機來電鈴聲居然是時泠。

她立刻接通電話,就聽了那邊氣急敗壞的質問,“池淼你又拿我的心頭珠幹什麽了?”

池淼下意識就辯解道:“我……我沒摸啊。”

隔着手機也能夠聽到時泠呼吸急促,聲音都開始發抖,“你……到底幹什麽了?為什麽我心跳會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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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手裏已經黯淡下去的心頭珠,池淼忽然感覺到一陣心虛。

她從蕾絲口袋裏把心頭珠拿出來,到底算不算摸呀,但是她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想要摸啊!

她剛才就是鬼使神差地感覺到了一陣沖動,才下意識地就把心頭珠拿出來放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她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她正發愣呢,就聽到手機中傳來了一聲怒吼,“池淼,你給我開門!”

池淼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找了件浴袍穿上,着急忙慌地打開門。

只見時泠臉色潮紅,僅僅穿了一件白色睡袍,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根本不給池淼開口說話的機會,手腕輕輕抖動,變化中的利刃抵在了池淼的脖子上。

“你到底幹什麽了?”

“我真的沒摸。”

池淼拚命解釋着,低頭卻發現心頭珠正躺在自己手裏,一時間啞口無言,忽然覺得這解釋好像不太有說服力。

時泠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她手上的心頭珠,眼神一冷,“還敢狡辯,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你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一把将她手中的心頭珠搶過來,時泠手上的利刃在她脖子上輕輕一劃。

池淼只覺得脖頸一涼,一陣疼痛感襲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出血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時泠,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真的動手傷她,池淼只覺得心底發涼,難受的一陣抽疼。

她可是把人放在心尖上一門心思讨她高興,更不要說是舍的傷她一根手指頭了,她第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時泠保持着利刃架在她脖子上的姿勢,冷冷的威脅道:“池淼,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下次你再敢自作主張的搞些小把戲,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她收回了利刃,視線看向白色的心頭珠,似乎再等着池淼表态。

池淼再次摸向自己的脖子,看到了一手的血,心裏湧上難言的委屈,原本想要解釋的話也全部咽了回去。

她雖然喜歡時泠,把她當成心頭的白月光,可也不代表她一點脾氣也沒有。

氣得沒看時泠一眼,直接推開她找出了急救箱,有些笨拙的拿出繃帶和藥,對着鏡子自己做簡單的包紮。

站在門旁的時泠并沒有走,而是徑直走到她旁邊,向她伸出了手,“放心頭珠的蕾絲口袋呢?”

池淼氣得半死,想不到她這時候居然還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氣哼哼的指了指浴室,“在裏面。”

時泠不知想到了什麽,冷着臉轉身進了浴室,過了一會兒又從裏面走出來,心頭珠已經被她放進了蕾絲袋子裏。

這邊池淼剛剛給自己包紮完畢,看着鏡子裏醜醜的繃帶,只覺得氣血翻湧,氣得直接想轉身就走。

她眼巴巴地跑來到底圖什麽?

可是一擡頭看到眼前的人,她又擡不動腳步,不自覺地閃現出她今天晚上言笑盈盈溫柔說晚安的模樣。

時泠不生氣的時候其實還是挺好的,一想到自己各種給對方找借口開脫,她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犯賤。

池淼在心裏各種天人交戰。

時泠已經将裝好心頭珠的蕾絲袋子扔給她,冷着臉質問:“你把它拿進浴室是想幹什麽?你怎麽這麽龌龊?”

“我龌龊?”池淼被冤枉氣炸了,口不擇言的反駁道:“你以為我想幹什麽?我能對着個破珠子幹什麽?我沒那麽變态好不好?”

時泠冷笑連連,“哼,你想幹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別以為我現在需要你度過發、情期,你就能得寸進尺。”

實在想不到一向冷冷清清,不怎麽說話的白月光,氣起人來,居然這麽牙尖嘴利。

池淼氣得胸口疼,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反駁的話。

她氣急之下直接将手裏的心頭珠塞到了她手裏,沒好氣得說:“好好好,我是變态行了吧,這心頭珠你拿回去,我不要了。”

只見時泠冷白瓷的臉上仿佛結了一層霜冰,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扔下了一句狠話。

“池淼,你想好趁火打劫是不是?別做夢了。”

時泠的聲音抖了一下,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脆弱,可偏偏池淼就聽出來了。

她想到了之前筆記上說的,人魚是一種極其癡情又敏感的生物,她們一旦在發情期選定對象幾乎不可能再換,時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絕對不會提出跟她做這樣的交易。

池淼瞬間後悔了。

可此時時泠已經狠狠的甩上了門,只留給她一個高冷疏離的背影。

池淼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起身想去追,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疼得她冷嘶一聲。

真疼。

生氣嗎?真氣。

可是一想到剛才時泠脆弱倔強的模樣,她又止不住地後悔心疼,一看到時泠難過,她的心好像比她還疼。

池淼輾轉反側,隔着蕾絲袋子摸了一下心頭珠,忍不住喃喃自語,你說時姐姐還在生氣嗎?可她不聽我解釋就這麽對我也太氣人了吧,我到底要不要去去主動和好啊?

而此時此刻,時影後正躺在床上盯着心頭珠,面色依舊是淡漠的,但眸中卻閃過一絲天真的疑惑。

想到池淼生氣的模樣,她突然有了種莫名的熟悉感,猛的起身走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臉,雖然依舊冷淡,卻可以明顯看到沉郁之氣。

我生氣了?

時泠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當時是生氣了的。

因為她覺得池淼亂碰她的心頭珠,她覺得她是個龌龊的人,可池淼比她還生氣,因為她冤枉她了嗎?

時泠第一次出現這種糾結又複雜的思緒,這讓她很不習慣。

她是個感情很寡淡的人……魚,因為別的人魚都有兩顆心頭珠,一顆有人的情,一顆有人的欲,但她丢了一顆情,從此便只剩下了欲,除了發、情期出自本能的需求,她很少有別的情緒波動。

她不應該被池淼影響喜怒哀樂的,她只是想取她的心頭血而已,這不對勁。

時泠還在發愣,突然手機響了,是她念過無數遍的名字——池柳。

她接通,那邊傳來了一個柔柔的聲音,“泠姐姐,你還沒睡嗎?”

時泠面色不自覺的柔和下來,輕聲道:“我睡不着,你在幹什麽?”

“我除了在醫院打針,也幹不了什麽別的了。”池柳輕咳了幾聲,聲音斷斷續續,“泠姐姐,你見到她了嗎?是不是和我很像。”

時泠想到池淼,低嘆一聲,沒說話。

“她是不是比我熱情,比我漂亮,比我……喜歡你,我知道池淼她喜歡你。”池柳艱難的笑了笑,“咳……如果我死了,你可以試着和她在一起,忘了我,我……不會怪你的。”

“她不是你。”時泠打斷了她的話,沉默了一下,低聲解釋道:“柳柳,你別多想,我不是在找一個替身。我只是在想辦法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根據人魚的古術記載,人魚的心頭珠中的情珠可以與人類共享,挽救将死之人的生命,但時泠的情珠丢了,她只能铤而走險将欲珠轉化成情珠救池柳的命。

而将欲轉化成情,需要有摯愛之人獻出自己的心頭血,時泠原本一直在猶豫去哪裏找這麽一個人。

直到池淼出現了,池淼很明顯喜歡她,時泠很容易就看出來了,正好她還碰到了她的發、情期,一切就是如此巧合,她最終選中了她。

她救過池淼的命,雖然當時是為了救一同落水的池柳順手把她撈上來的,可她終究救了她,借她的心頭血用一用沒什麽。

時泠努力說服着自己,堅定取池淼心頭血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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