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同居”②

葉然安靜片刻, 點下頭。

沈時繼續吃飯。

吃飯間隙,葉然恹恹的垂着眼,沒說話。

一頓飯很快吃完, 葉然正要把碗筷送下樓,忽然聽見隔壁有聲音響起, 書房的門被推開了, 葉父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下樓。

他眼皮一跳, 迅速後退一步,緊張的朝沈時比了個“噓”的動作。

沈時挑着眉,斜倚着沙發。

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精瘦流暢的腹部線條上, 他穿着灰色衛褲,衛褲寬松舒适, 兩條松緊帶随意的系着,其下便是延伸至褲下的人魚線。

葉然看了他兩眼,莫名覺得他這副樣子傷風敗俗,幹脆不再去看, 而是謹慎的貼着門,聽葉父的走動聲。

三秒後,葉然神情頓變——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 葉父的腳步聲在他門外停下了!

沙發旁,本來懶洋洋地沈時瞬間坐直了身,眼神黑沉, 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緊繃。

兩人嚴陣以待, 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靜的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氣流在這樣的寂靜中緩慢游動。

“咚咚咚——”

葉然深深咽下喉嚨裏的驚叫, 聽門外的葉父溫聲道:“然然, 在屋裏嗎?”

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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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

——我靠!!!

葉然果斷把碗和筷子匆匆塞進沈時手裏,沈時眼眸微微睜大,被他壓着聲音催促:“……你快躲起來!”

沈時竭力保持冷靜,順便握了握他的手,安撫他:“我可以躲,但不能躲衣櫃。”

葉然:“……”

葉然轉個方向繼續推他,“那你去廁所!”

沈時一邊被他推,唇邊緩緩勾起些笑,笑意刻意的壓着,他偏過頭,看了眼緊張慌亂的葉然,葉然顯然慌了神,拖鞋一只踩在腳上,另一只已經不知道被他踢到了哪兒。

那只清瘦白皙的足踝在褲腿下若隐若現,蜿蜒的青色經脈如花枝般,延伸至幽暗的深處。

這樣要緊的檔口,沈時的腦袋卻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腳,喉結幹澀的滾了滾,一句話都來不及說,便被葉然連人帶碗的推進浴室。

怕他冷,葉然甚至特意把曬幹的浴巾丢給他。

沈時一手拿碗,一手拿浴巾,神情罕見的遲滞。

下一秒,門外便模糊的再次響起葉父的聲音。

“……然然?然然?睡了嗎?”

接着,是葉然強作鎮定的回應聲:“來了,爸,我剛才在陽臺。”

沈時斂下眸,無奈的笑了下,掏出手機。

手機上是于庭幾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于庭]:在嗎?兄弟。

[于庭]:聽說我病了。

[于庭]:麻煩告訴下我得了什麽病。

[于庭]:/微笑微笑微笑/

浴室沒開燈。

隔着一層隔音效果很好的門,隐約能聽見屋內葉父和葉然的交流。

沈時披着浴巾,浴巾上有一股洋甘菊的香味,是葉然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漫不經心的聞着,一只手捏着浴巾,另一只手打字——

[沈時]:[轉賬-1000元。]

一秒後——

[于庭]:[轉賬已接受-1000元]

[于庭]:哥,還是你懂我。

[于庭]:我确實得的是窮病。

[于庭]:/玫瑰玫瑰玫瑰/

[沈時]:。

[于庭]:哥,姜筠讓我轉告你,明天晚上必須回去,姜奶奶剛才給他打電話了,語氣聽着挺兇的,要不是我靈機一動,跟她說了兩句話,這趟回去你倆絕對挨罰。

沈時面上的笑意緩緩消失,眼神中露出幾絲煩躁。

于庭卻像反應了過來。

[于庭]:等等!為什麽姜筠讓我轉告你?

[于庭]:卧槽你今晚沒住酒店???

[于庭]:你在哪?!

沈時看着于庭的消息,正要回複,忽然察覺到外面的氣氛有些不對。

他動作一頓,直起身,走到門後,凝神去聽。

……

葉然拉開門,葉父站在門外,帶着閱讀眼睛,穿着條紋睡衣,手裏還端着一杯熱騰騰的紅茶,一副要與他秉燭夜談的模樣。

他走進屋子,還沒說話,眉頭忽然一皺。

“什麽味兒?”

晚飯的咖喱味太濃,葉然呼吸驟然窒了窒,迅速想着借口。

葉然卻像是明白了什麽,和藹的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現在在長身體,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想到中午葉然特意淘的四大碗米,葉父直到此刻終于了然。

葉然畢竟正值青春期,飯量忽大忽小很正常。

這說明他健康。

他掃了眼葉然的卧室,熟悉的擺件勾起他的回憶。

葉然的卧室是葉母親自設計,當年裝修的時候她沒有特意打造成兒童房,而是一切以少年的規格對待,暖黃色的牆壁、鋪滿花邊地毯的地面、棉花團一般的懶人沙發和坐墊,以及特意改造成陽光書房的陽臺。

即便不是兒童房,但處處溫馨周到。

葉父心情緩和許多,他沒有坐到葉然的床上,而是找了把椅子,端着紅茶坐下。

葉然坐到他對面,聽葉父單刀直入道:“然然,我今天見到你小姨了。”

……

一剎那,葉然有些眩暈。

腦海裏所有擔心、緊張、慌亂,都随着這句話煙消雲散。

他脊背不自覺地挺直,無數念頭紛雜湧過,掌心不自覺緊握。

葉小姨從來就不是好相處的性格,葉家的長輩裏,她成就最高,因此最心高氣傲。

葉母還在時,她對葉母又尊又嫉,葉母去世後,她傷心欲絕過幾年,那幾年對葉然最好,恨不得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

不過再深的傷痕也會被時光抹平,不過短短三年,她便一點點疏遠了葉然。一個是姐姐留下的,只有一半葉家血緣的孩子;一個是嫉葉如仇的母親,她當然會選擇母親。

葉然從不怪葉小姨做出的選擇,但他同樣不明白,葉小姨那股等着他服軟、認錯的念頭是從哪裏來的。

他緩緩擡頭,燈光下,清淩淩的眼睛如一池湖水,倒映出幾點光芒,“爸,我沒做錯。”

葉父擡眼,看他一眼,接着俯下身,放下紅茶。

“我知道,”短短幾個字,他便明白了葉然的意思,這是葉家父子獨有的交流方式,“下次她再來,你直接給我打電話。”

“嗯。”葉然點頭。

葉父又道:“今年帶你回陳家,是我的錯。”

陳,是葉母之姓。

自從葉母去世,葉陳兩家便多年不曾和解過。

葉父無法容忍葉姥姥對葉然做下的錯事,也無法容忍陳家人的助纣為虐;葉姥姥和葉小姨她們,也無法原諒葉父當年的‘窩囊’‘不幹正事’。

兩家人各持己見,直到葉然初中才開始緩和關系。

葉然并不意外,葉父的是非觀很直白,他做錯了事會對葉然道歉,同樣,葉然做錯了事,也必須向他道歉,并寫檢讨書。

“我今年帶你回你姥姥那……是因為你姥姥檢查出了腫瘤,良性腫瘤,”葉父斟酌着道:“不帶你回去看她,我怕日後會對你造成影響,但我沒想到,你小姨會直接來找你。”

葉然終于明白葉父今年過年的所作所為,一直淤積在胸口的悶氣終于散了,他道:“我知道了,該回去的時候……我會回去。”

但除此之外,他不會多做別的。

葉父輕輕嘆了口氣,抿了口紅茶:“你能這麽想很好。”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起身:“時間不早了,你先睡吧,後天我讓家政公司來打掃屋子。”

“好。”

葉然送他出門。

走廊內,葉父的背影仿佛比以往更加蒼老。

葉然握着門把手,沉默地看他許久,才轉過身,一步步走到床邊,疲憊的坐下,空茫的眼睛盯着虛空一點,胡亂的想着事。

床頭燈凝聚成的昏黃光點,似随風飄蕩的小火苗。

下一秒,一片陰影襲來。

葉然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人,男人俯身湊到他臉前,狹長漆黑的鳳眸如一方墨硯,目光深深,映出他有些低落的眉眼。

葉然抿抿唇。

沈時擡手摸着他的後頸,垂着眼,把他抱進懷裏,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沒穿上衣,直到臉頰觸碰到一片溫熱凝實的肌肉,葉然才陡然反應過來,身體頓時變得僵硬,呼吸也顫顫抖抖的,艱難的說:“你……你先穿上衣服。”

沈時哦了聲,若無其事道:“沒事,我不在意。”

葉然:“……”可我很在意啊!

他所有難過的心思都随着這句話煙消雲散,幾乎是火燒眉頭的從沈時懷裏掙脫,幹咳一聲後,紅着耳廓匆匆走向浴室:“……我把碗送下去。”

沈時散漫的靠着床頭,盯着他:“好。”

葉然不敢回頭,走得飛快。

不過再窘迫,離開前,他還是小心的關好房門。

怕葉父會殺個回馬槍,他快速跑下樓,洗好碗,又三步并兩步的跨着樓梯臺階,上了樓。

書房的燈已經關了。

葉父回了卧室,門緊閉着,應該是要洗澡睡覺。

葉然松了口氣,進屋前,他握着門把手的手緊了緊,半晌,才推開門,走進卧室。

沈時還保持着他離開前的動作沒動。

昏暗的燈光灑在他身側,他低垂着眼,擺弄手機,幽幽的熒光倒映在他臉上,能看見幾分倦意與冷淡。

整整十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沈時一直沒休息過,到北京後又要倒時差,相當于一整天沒睡過覺。

下午三個小時的補眠只是杯水車薪,葉然不由皺起眉,在他開口前,說道:“太晚了,睡覺吧。”

沈時看着他,沒反對:“我先洗?”

“嗯,”葉然走到衣櫃前,開始給他找睡衣:“我這裏有幾套備用睡衣,是阿瑜買大了的,你看看能不能穿。”

沈時眯起眼睛:“安瑜……買大了的?”

雖然早就知道安瑜住在葉家,但沈時敏銳的覺察到什麽不對,他忽然反應過來,眼神瞬間變得黑沉:“你們一起睡?”

“是呀,”葉然有些奇怪:“你不是知道嗎?”

“我以為,”沈時壓下起伏的情緒,克制的說:“他在你屋子是要和你聊天。”

“不是啊,”葉然忍不住笑起來,絲毫沒有發現他語氣中的不對:“我們兩個從小就一起睡,都習慣了。”

沈時盯着他,幾秒後,眼神恢複平淡,深處卻滾動着某種濃稠的墨色。

他從葉然手裏抽走一條睡褲,褲子是絲綢質感,垂墜感很明顯,葉然一愣:“欸,你沒拿上衣。”

“小了。”沈時頭也沒回,勁瘦結實的後背肌肉線條舒展開來,利落的延伸至松緊衛褲下。

他徑直推開浴室門,走了進去。

葉然移開眼。

“……哦。”

這天晚上,兩個人睡得很早。

十點鐘,準時熄滅了床頭燈。

葉然也有點困,一到冬天他就不停的想睡覺,被窩裏充斥着洋甘菊的清香,葉然規規矩矩地穿着睡衣,柔軟烏黑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他側着身,借着月光,小聲的和沈時說話。

沈時眯着眼睛,聲音同樣倦怠,一只胳膊卻随意又強勢的搭在他腰上,梏着他,将他摟在胸前。

不知何時,兩人的聲音同時消失。

卧室內,只剩下徐徐吹着暖氣的中央空調,空調扇葉細微的擺動,時鐘挂在牆壁上,滴滴答答的往前走。

……

夜色深沉。

天地昏暗。

不知不覺下起小雪,烏黑的雲層漫卷侵襲,将整座京城籠罩在一層棉絮般的雪花中。

淩晨兩點半。

沈時燥醒了。

屋裏一片靜谧。

被子裏很熱,他微睜的雙眼逐漸從困倦變得清醒,懷裏仿佛抱着一塊涼玉,他低下頭,幽黑翻滾目光中,葉然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清清淺淺,半張臉因為熱意籠罩,變得潮紅,紅潤飽滿的唇瓣有些幹燥,像兩片未舒展開的花瓣。

他喉結滾了滾,弓下身,精準的找到葉然的唇瓣,吻了上去。

葉然睡得正沉,被他親了也茫茫然然的,該張嘴張嘴,該伸舌頭伸舌頭,有水跡從他唇角溢出,晶瑩粘稠,他呼吸漸漸變得淩亂,水汽濡濕了他的眼睫,那扇鴉羽般纖密的睫毛顫了顫,迷茫的睜開。

葉然有點喘不上來氣,下意識扭頭去躲,卻忘了自己藏在沈時懷裏,被沈時輕而易舉地捏着下颌,繼續沉沉的、貪婪的親。

那張英俊深刻的臉近在咫尺,葉然睡眼惺忪,先被蠱住,舌尖被吸的又軟又濕,好半天,才從不屬于自己的氣息中回過神來,眯着眼睛,含糊的喊沈時:“我不想親了……我好困。”

他睡得渾身酸軟,四肢無力,動也不想動。

“等會兒再睡,”沈時嗓音低啞,輕輕拍着他的後腰哄他,“親完就讓你睡。”

葉然有點煩他,他沒有起床氣,但大半夜的被吵醒,多少有些情緒起伏。

沈時繼續含着他的舌尖親他,親到最後忽然發了狠,兩只手一塊掐到他腰上,硬生生把他從被子深處抓了出來,壓到身下繼續親。

葉然終于惱了,偏着頭躲他的吻,喘不上來氣:“喂……你還要親多久?”

沈時沒說話,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被子下的手動了動,抓住他腳踝。

葉然有點懵,抖抖腳,沒抖掉,他覺得沈時的眼神有點可怕,想要吃了他,但這種感覺毫無道理,讓他茫然地同時,升起些不祥的預感:“你幹嘛?”

抓着足踝的五指,輕輕的攏了攏。

五指順着足踝捏到他腳面,溫熱的出了汗的掌心一動不動,沈時的呼吸卻漸漸沉起來。

葉然更加不解。

下一秒,沈時撩起眼皮,嗓音越發沙啞,循着他耳廓的弧線,輕輕抵到他耳邊,低聲說:“幫個忙……,就讓你睡。”

葉然足足反應了一分鐘,才從呆傻的狀态中醒悟過來。

他驀地睜大了眼,抖腳的動作更加用力,想也不想轉身就要爬下床,腰上的臂膀一緊,強硬的把他拖回來。

葉然到底剛睡醒,四肢依舊綿軟,再大的力氣也打不過他。

“不行……”他氣急敗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兒,胡亂的踢着他:“沈時,你能不能要點臉!”

“不要,”沈時面不改色,力道絲毫不減,幽沉的眼眸濃稠晦暗,壓在他耳邊說:“寶貝,幫幫我……寶貝。”

葉然被他黏糊糊的叫的面紅耳赤,又怒又急:“你說的也太……”髒了。

他甚至說不出口,沈時卻全然不顧,甚至故意在他耳邊将那幾個字眼再次重複了一遍,尾音拖得低啞,逼着他聽。

不知道他說了什麽,葉然眸色一動,被他哄得有點信服:“……真的?”

“真的。”沈時說。

葉然将信将疑,奈何沈時說到做到,不會騙人的形象深入他的心,雖然在這方面他很懷疑沈時的人品,但一想到沈時千裏迢迢來京城看他,他又心軟的沒什麽反抗的力氣。

“那好吧……”葉然最終屈服了,他躺在沈時身下,眼尾洇着紅,細長柔軟的眼睛倒映着月光,純然又幹淨,偏着頭沒敢去看他:“……你快點哦。”

沈時毫不猶豫:“嗯,我會的。”

他鑽進被子。

動作和之前看電影《深藍》時一樣。

後半夜。

空調扇葉的嗚鳴聲漸漸變小。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葉然躺在沈時胸前,眼睛潮紅濕潤,淚水不停的往下流。

他眼神空茫無力,仿佛剛從某種境界中回過神,睡衣被汗濕了,他有點小潔癖,再加上穿上睡衣會難受,于是被迫和沈時一樣,赤着上身,癱在他懷裏,被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後背。

他身體修長而柔韌,是不同于沈時的柔軟,和沈時身上的滾燙溫度相比,他的體溫如同一塊涼玉,冰涼舒服。

葉然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有點被搞壞了。

他盯着虛空,開始思考宇宙奧妙。

兩只腳露在被子外,一動不動,僵硬如石塊。

沈時偶爾會低頭餍足親昵的親親他,像對待珍寶一般忽然在他耳邊說情話,聲音啞而低沉,明明是很冷感的質調,卻在這事之後只剩下溫柔。

葉然全當耳旁風,在心裏默默思考愛因斯坦相對論。

沒過一會兒,沈時又開始親他。

葉然面無表情的盯着他,沈時忍着笑,哄他:“對不起,寶貝,我真不要臉。”

葉然無語凝噎。

……你知道就好。

他慢吞吞移開視線,不去看沈時,幾秒後,屋裏慵懶的氛圍一掃而空,葉然肚子忽然叫了叫。

今晚他沒吃多少飯,剛才又消耗太多精力和體力,大半夜的,餓的心慌。

“我餓了。”他對沈時說。

沈時立刻坐起身,問他:“卧室裏有零食嗎?”

葉然搖頭:“沒有。”

“但是冰箱裏有泡面。”

沈時哭笑不得:“寶貝,你想吃泡面?”

“嗯,”葉然盯着他,眼睫輕輕顫了顫,如兩片羽毛,沾着些許水汽,可憐又柔軟:“我要吃。”

他這副模樣看的沈時心都化了。

沈時立刻起身,從床下撿起灰色衛褲,随意一套,遮擋視線的黑發被他随意朝後捋去,露出英俊分明的一張臉。

他骨節分明,長指蒼白,垂着眸快速系好松緊帶,松松垮垮的兩條白褲帶微垂,趁着夜色,他朝外走去,慵懶的如同吃飽的雄獸,脊背線條随之舒展張開,流暢又利落。

走廊一片漆黑。

葉家別墅不大,普通的小兩層構造。

沈時只走過一遍,就記得廚房在哪、客廳在哪。

他視線清晰,夜裏也不怎麽受影響,卻還是謹慎的下着樓。

沒想到來老丈人家最冒險的一件事,居然是夜裏偷偷泡泡面。

沈時深吸一口氣,經過客廳時,默念一聲罪過。

廚房有兩扇窗。

借着暗淡的月光,他找到冰箱,冰箱燈亮,擺了滿滿一層泡面和速食,飲水機有熱水,沈時想了想,泡了兩桶。

都是海鮮味。

兩桶泡面泡好,他心跳的也有些快,難得狼狽的端着兩桶泡面,面色波瀾不驚,速度卻很快的上樓,回卧室。

卧室裏,葉然慢吞吞瞥他一眼。

聞見泡面的味道,他才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邊呆了兩秒,歪着頭,直到看見沈時把泡面放到落地窗前的桌子上,才終于起身,像第一次學會走路那樣,走一步,停一下。

沈時回頭,便看見他這副艱難的模樣。

他眼裏有些笑意,大步走過去,打橫抱起葉然,又從懶人沙發上扯過厚實的棉花被,陽臺的落地窗被他推開了半邊,依稀能看見天空中翻卷紛飛的雪花。

大雪紛飛,銀樹矗立,天地間一片影視劇裏才有的景象。

冷氣循着大開的窗戶湧入,葉然坐在沈時懷裏,被厚厚的棉花被包裹着,不緊不慢的嗦面。

他确實餓的狠了,一個人吃了一桶半。

剩下的半桶面被沈時利落解決,兩人吃完,屋裏的泡面味也被冷風吹散,味道并不嗆人。

終于,這次再洗漱完畢躺到床上,葉然空茫的盯了會兒天花板。

浴室裏,沈時任勞任怨的手洗着所有換下來的衣服。

水聲嘩啦啦的。

他閉上眼,漸漸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态。

某一時刻,水聲停下。

旁邊的被子被掀開,溫熱的身軀摟住他,熟悉的氣息裹挾着令人生氣卻安心的味道拂面而來,葉然靠在沈時懷裏,下意識往他懷裏蹭了蹭,徹底睡沉了。

耳邊隐約有一聲低沉的笑。

他被親了親眼睛。

抱着他的男人漸漸安靜下來,也睡沉了。

……

北風呼嘯,狂風怒號。

這樣靜谧的夜,只剩下一處還在閃着光亮。

地毯上,手機不停震動。

[于庭]:哥,求求你了,快告訴我你在哪!

[于庭]:哥,你是我親哥,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于庭]:是我想的那樣對吧?一定是的對吧?

[于庭]:我和姜筠深切讨論過了,你,沈時,是不是住人家葉然家了?你這個畜生啊你……你跟人家葉然才談多久啊你!

[于庭]:為什麽不回消息?

[于庭]:啊啊啊!!!你為什麽不回消息!

[于庭]:瑪德,沈時!

[于庭]:瑪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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