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見家長①

小胖和樹哥出去一趟, 再回來就聽說沈時和葉然要搬出去,兩個人慌張之下,大晚上的, 擠在葉然座位前, 一邊鬥地主,一邊憂心忡忡。

“三個6帶個4,”小胖嘆氣, “葉然,你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我和樹哥天天出去玩, 沒帶你,覺得孤獨了?”

葉然無奈的笑:“真不是……三個7帶個5。”

樹哥推推眼鏡:“不要——林飛鵬你別瞎說,我嚴重懷疑葉然你是不是被沈時糊弄了?”

“也不是, 小胖你出牌吧, ”葉然手裏拿着剩下四張牌,一對二,一對王炸,小胖手裏只剩兩張單牌,糾結了好一會兒,丢出來一張A, “老A, 要不要要不要,樹哥你別管我啊……你跟沈時真要出去住, 那咱們一周還能見一面嗎?”

大家本就不是一個院系,平日裏想一塊玩, 除了晚上就是周六日。

現在如果葉然真的和沈時出去了, 那寝室裏的兩張床位就得空出來, 說不定明年升大二,還會有新同學頂過來。

想想小胖這兩天就愁的吃不下飯。

葉然直接出2,“我跟沈時商量過了,只有周五六出去住,剩下時間還在寝室裏住。”

學校裏不少人一到周五就出去玩,玩個三四天,性質和葉然他們周五六日出去住差不多。

聞言,小胖眼睛霎時一亮:“什麽?!真的假的!”

樹哥也忍不住興奮的推推眼鏡:“可以可以,我非常同意……不要。”

葉然笑意漸深,“等屋子整好了,帶你們一塊去看看。”

正說話着,門被推開,沈時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他穿着簡單修身的黑色外套,身姿挺拔,五官英俊,一只手勾着四杯檸檬水,另一只手帶了一大袋鹵味,也不知在門口聽了多少,冷飕飕的瞥了兩眼樹哥和小胖。

樹哥和小胖之前明明沒說啥過分的話,這會兒看着他手裏的吃的、喝的,也莫名有點心虛,“嘿嘿,哥你回來了?”

葉然沒回頭,聽到身後徑直走來一道腳步聲。

有呼吸輕輕壓在脖頸,沈時下颌輕抵着他的肩膀,垂着眼皮,漆黑的瞳仁盯着他手裏的牌,漫不經心的幫他出了個2。

“要不要?”

小胖吸了口氣,看着葉然手裏還有三張牌,心裏不停地算計,忽然一凜,殺雞抹脖的用眼神問樹哥有沒有大小王。

樹哥沒看懂,皺着眉頭一臉茫然。

小胖:“……”

就你這樣的過年都不配上牌桌。

沈時冷嗤一聲,他側臉有些被晚風侵襲的涼意,高挺的眉弓下,黑眸狹長深邃,見葉然看來,他撩起眼皮,和葉然對視一眼,緊抿的薄唇漸漸有了絲若有若無的笑,神色也變為溫柔。

馬上就真真正正的進入春天了,白天熱的同學們只想穿短袖,晚上就冷的得穿件薄絨外套。小胖見天的在寝室裏罵溫室效應,并為自己早早換好季的衣櫃默哀。

樹哥還在天人交戰,直覺告訴他葉然這把的牌好的逆天,他狠狠心,出了四個六:“我炸死你們!”

“……”小胖目瞪口呆:“卧槽程樹你他媽可真會玩,四個六藏到現在?”

“沒辦法,我怕葉然有大小王。”

“等等……”小胖敏銳的反應過來,空白的眼神落到他零零碎碎還剩下七八張的牌面上,“你他媽沒——”王嗎???

不等他把話說出來,沈時忽然笑了聲,他手裏的東西已經撂到葉然的桌面上,一只手輕輕壓着葉然肩膀,另一只手挑挑揀揀,在小胖和樹哥屏息靜待的眼神中,丢下王炸。

“給錢吧。”

葉然終于還是笑出了聲,安撫的擡手握住他的指尖,“沒玩錢。”

“嗯?”沈時挑眉,“他們玩不起?”

小胖牌輸了就算了,現在還被嘲諷玩不起,憤憤不平:“我靠,這他媽都連着五局了,為啥葉然你的牌這麽好?”

要不是每次發牌的都是他,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給葉然放水了。

“确實,”葉然點頭,笑着跟沈時說:“我已經拿了三局王炸了。”

沈時摸摸他的腦袋,“贏了嗎?”

“都贏了。”

沈時輕笑着拿過檸檬水,插入吸管,喂到他嘴邊:“那就好。”

“哎,可憐我了,五局就沒贏過,”樹哥陰陽怪氣的也拿過一杯檸檬水,喝了口,頓時被酸的頭皮發麻:“卧槽……這他媽什麽鬼味兒?”

沈時看了眼:“這杯是我的,無糖。”

“你檸檬水喝無糖的?”小胖震驚。

葉然抿着唇潤唇,幫沈時回答:“嗯,他不愛吃甜。”

樹哥看看他,再看看沈時,啧啧出聲:“難怪你倆能同居,生活習慣都一樣。”

少有的不一樣的地方,也願意互相遷就。

葉然被他看的莫名有點不好意思,沈時似有所覺,揚揚下颌:“買的周黑鴨,你們去挑點想吃的。”

“你跟葉然不吃?”

“不吃。”

葉然最近口腔潰瘍犯了,很小一個包,在下嘴唇上,前兩天疼的冒着淚花,飯都吃不下去,整個人無精打采,恹恹的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貓。

今天口腔潰瘍才好,便饞着想喝檸檬水。

沈時為了哄他開心,又帶他去家具城買新家具。

湖畔豪庭那套房子三室一廳,朝陽,落地窗臨着湖景,煙雨朦胧的時節,窗外是飄渺的霧氣與淡雲,仿佛置身仙境。

葉然幾乎只是看了一眼,便喜歡的走不動道。

這兩天沈時找了新的設計師,打算把屋裏的布局改一改,空出來的兩間房子,一間做書房、一間做畫室。

何況他也不想逼葉然太緊,松弛有度的,主動和葉然說只有周五六出去住。

葉然果然驚喜,他喜歡和沈時待在一起膩歪,但同樣喜歡和小胖樹哥在一起談天說地。

兩個人晚上湊在一塊,認認真真地商量房子裏該添些什麽、舍棄些什麽。

平板散發着瑩瑩幽光,葉然靠在沈時懷裏,兩張轉輪椅擠在沈時桌前,葉然擡手拿過檸檬水,喝了口,又偏頭喂給沈時。

沈時含着吸管,垂落的眼睑遮住眸子裏的笑意,那杯七分糖的檸檬水給了樹哥,沈時從不喝別人剩下的東西,但葉然剩下的除外。

葉然滑着平板上的平面圖,蹙着眉:“真的要把這面牆打碎嗎?”

“嗯,”沈時道:“物業來看過了,這面牆不是承重牆。”

葉然點頭:“那到時候空間就大了,我們可以在這裏養點花草,落地窗那塊區域可以放個小小的榻榻米,然後放個小茶幾,你不是喜歡喝茶嗎?邊看風景邊泡茶,怎麽樣?”

“聽你的,”沈時單手摟着他的腰,見他眼睛亮亮的,眼中笑意也深了許多,“再放個畫架,前幾天你在家具城看中的那個棋盤,也擺上去,軟墊到時候我找人定制,你畫畫可以,注意坐姿,別傷了腰。”

葉然:“……”

葉然默默盯着他,無語:“我畫畫才不費腰。”

沈時慢悠悠的哦了聲:“那怪我。”

葉然眨眨眼,見小胖躺在床上看劇,樹哥在陽臺洗衣服,心裏忽然有了些壞主意,偷偷擡頭,親了親沈時的下颌。

沈時動作果然一頓,半晌,才低下頭看他,唇角勾着。

“就親一下?”

親那麽一下已經是葉然能承受的極限。

他被沈時漸漸養的活潑了許多,以前總是溫和的看不出任何脾氣,現在也敢試探性地揮出爪子,撓一撓總是‘欺負’他的沈時。

被沈時這麽看着,葉然抿唇笑着,去躲他低頭貼來的臉頰。

“不給親。”

“貼貼也不行?”

“貼貼達咩!”

沈時又是一頓,停下動作,眼裏是真切地疑惑:“上次我就想問你了,達咩是什麽意思?”

葉然:“嗯?你不知道?”

沈時嗯了聲,字正腔圓的念了一遍:“達咩,聽起來和我學過的語言都不一樣。”

“你學過很多語言嗎?”葉然來了興趣。

沈時不欲多說,但見葉然這麽感興趣,便回想了下:“我爸從小就給我報各種興趣班,這些年林林總總,學過的有西班牙語、阿拉伯語、法語和一點日語。”

算不上精深,沈氏是真正意義上的龐然大物,海外分公司遍布這些地方,沈時從小被當做接班人培養,三歲起就要學珠算和英語,一怒之下,小小的沈時幹脆半夜自己打包好行李,憤而出走。

被找回來時,沈母哭着看着他的小花臉,還要被他嚴肅的、奶聲奶氣的抗議。

葉然噗嗤笑出聲,埋在他頸窩,溫溫軟軟的臉頰笑出了小括號:“你真的聽不出來嗎,達咩……你用日語念一遍。”

“達——”沈時神色一滞,幾秒後,沉沉的笑出聲,挺直的鼻梁輕輕蹭着葉然的臉頰,親了親,“原來如此。”

葉然仰着頭,謹慎的看了眼沒有看過來的小胖和樹哥,輕松了口氣,又很好奇的問:“你真的離家出走過呀?”

“那會兒還小,我爸又一副獨/裁的樣子,”沈時輕描淡寫道:“他每晚給我講的睡前故事,都是那些成功學雞湯。”

葉然忍俊不禁,想想才三歲的小沈時,估計話還沒說好呢,就被沈父慈愛的拍着背,對他說以後要把公司做大做強,不然就是愧對列祖列宗。

沈時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麽,見葉然這麽感興趣,索性把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和他說了一遍。

“那次我離家出走以後,我爸也被吓着了,沒再提讓我繼承公司的事。我媽也跟他談了談,我以為事情就這麽算了,結果高二那年,他忽然要送我出國。”

葉然笑容一斂,皺眉:“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出國?”

“誰知道他整天在想什麽,”毫不掩飾對沈父的不滿,沈時淡淡道:“我讓他再生一個,他差點把家裏的花瓶砸了。”

葉然幾乎能想象沈時當時的憤怒,他本就是天子驕子,生性冷傲,年紀又小,周圍圍着的不是公子哥,就是同樣聰慧的同齡人,在一個圈子裏隐隐被尊為首,又從不犯錯,師長喜歡、父母驕傲,即使有一點桀骜與小叛逆,也是正常的。

沈父這樣忽然要把他送出國的行為,任誰來看,都是在沒事找事。

父子之間再怎麽相處,也不該表現得這麽居高臨下,仿佛占了個父親的名頭,真的能将沈時當作提線木偶一般随意操縱。

想到這,葉然頭皮忽然一麻,“你跟你爸吵起來了?”

“嗯,我在外面的酒店住了一年,沒回家。”

葉然倒吸一口涼氣,“你……你爸沒找你嗎?”

“酒店是我外祖家的産業,”沈時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背,“我外婆也對我爸很不滿,默認讓我在那住着。”

一年後沈母到底思兒子心切,含着眼淚找了沈時兩回,沈時在沈家最大的軟肋就是沈母,沈母當初生他時大出血,險些一屍兩命,也是因此,沈時面對她時,總是溫和又聽話的。

葉然很能理解:“別讓媽媽傷心。”

如果葉母還在世,他也願意很聽話很聽話,不讓葉母受任何傷。

沈時溫柔的親了親他的眉心,“你呢?上學時有沒有人欺負你?”

孩童的惡意是最直接也最傷人的。

葉然從小喪母,父親又奔波在外,這樣柔軟溫吞的性格,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養出來的。

“我沒受過什麽委屈,”葉然笑:“我爸雖然不着家,但在老師裏人脈很廣,從小到大我上的學校,所有老師都沾親帶故的跟他有點交情,同學們知道我和老師認識,都不敢欺負我。”

同樣的,也不敢和他交朋友。

明面上确實沒人敢欺負他,但私底下的流言蜚語,也不曾少過。

好在他身邊有個‘嚣張跋扈’的安瑜,一個人擔任了哥哥、玩伴、假男友多重身份。

沈時似乎也想起來了,眼中的溫柔與疼愛緩緩淡去,漫不經心的,忽然問起:“安瑜高中給你當假男友是怎麽回事?”

葉然:“……”

葉然:“…………”

葉然從他懷裏默默爬起,“我去洗漱了。”

沈時絲毫不動的把他抓回來,笑意溫和:“寶貝,你是讓我去問安瑜?”

就安瑜那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葉然有多好的性格,誇大五倍都是往少了說。

葉然立刻坐正,老實交代:“其實我也不明白。”

他嘆了口氣,苦惱道:“我們美術班一個班二十個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那些男生我确實都不認識,最深的交流就是讓他們交作業。”

但誰知道交個作業還能交出感情來,葉然第一次被男生表白時,還會窘迫的紅了臉頰,第N次被攔下表白時,甚至已經能麻木又流暢的發好人卡。

安瑜也是個沾花惹草的性格,被迫和他捆綁‘談戀愛’,徹底修身養性,不然以他的成績,也考不上英國那所還算不錯的大學。

沈時仿佛信了他的說辭,溫柔如水的摟着他,不輕不重的拍着他的後背安慰。

第二天兩人再去新房看裝飾時,葉然被壓在沙發上,後背靠着軟的幾乎全是棉絮的靠背,渾身濕淋淋的,被欺負的近乎失聲。

加上口腔潰瘍那幾天,他和沈時很久沒有深入的接吻過。

沙發上葉然跪坐在沈時懷裏,哆哆嗦嗦的,瞳孔渙散,指骨抓着他衣領,主動張着口,吐出嫣紅濕潤的舌頭,喂了過去。

沈時深深的低頭吮他,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他喂過來的舔液,來不及咽下的,流在葉然下颌上,晶瑩一片。

他軟成一灘水,皮肉汗濕後,觸手滑膩溫熱,眉眼愈黑、唇紅齒白,沈時衣服卻穿的仍舊整齊,除了微微鼓起的灰色衛褲,看不出任何異樣。

……

兩個小時後,沈時從地毯上撿起還算幹淨的外套,包着葉然,走進卧室。

卧室的大床十分幹淨,每周都有專人來打掃清理。

葉然困頓的埋進被子裏睡覺,沈時露着上身,精悍流利的腰身覆着薄薄一片肌肉,随着彎腰起身的動作舒展,似叢林裏矯健危險的野獸,有股吃飽喝足後,慵懶餍散的意味在。

地毯上掉着一部手機。

沈時看了眼,發現有幾個未接來電。

他挑挑眉,給葉然掖好被子,去冰箱裏拿了瓶冰水,擰開瓶蓋喝了口,在陽臺吹着涼風,給葉父回過去視頻通話。

那頭晃了晃,很快,沈父嚴肅卻英俊的臉浮現其上。

“有事?”沈時不緊不慢的喝了口水,頭發被晚風吹得淩亂,問道。

沈父的背景是沈家書房。

依稀能看見他背後那副在拍賣會上花了兩百萬買回來的“正心明德”筆墨。

沈父看他一眼,皺眉:“怎麽這麽久才接?”

沈時懶得理他:“我也有事,我媽呢?”

“在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

“嗯,”沈父言簡意赅道:“我跟你媽這兩天會去一趟北京,順便帶你見一個朋友。”

敏銳的從沈父語中覺察些慎重的意味,沈時放下拿着冰水的手,“什麽朋友,我見過嗎?”

“你很小的時候見過,是你葉叔叔,他兒子也在京大讀書,正好能介紹你們認識。”

沈時一頓,心跳忽然加速,在認識葉然以後,他素來冷厲漠然地思維中,也多了些柔軟的思量,他手指敲了敲陽臺的扶欄,聽不出任何情緒的道:“他叫什麽?”

沈父想到打小那些老師就誇沈時過目不忘的事,有些驚疑不定,難不成沈時居然還記得葉懷山?

“葉懷山。”

“哦,”沈時急促的心跳緩緩平複,他面色淡淡,無趣的喝了口水:“知道了。”

年紀輕輕的,怎麽叫的名字這麽老成。

沈父也摸不清他這一會兒好奇一會兒冷漠的性格,壓下火氣,命令道:“到時候你記得出來。你葉叔叔是我和你媽大學時的朋友,好不容易聯系上了,以後咱們兩家肯定會經常走動,你別冷着張臉,該笑笑、該打招呼打招呼,出了岔子我饒不了你。”

沈時嗤了一聲:“你也別冷着張臉。”

沈父被他的氣的眉梢一挑,立刻就要挂電話。

身後,沈母剛進書房,聲音溫溫柔柔,着急的跑過來:“是小時的電話嗎?小時?”

沈時斂了神色,規規矩矩地站好,“媽。”

沈父又被氣的夠嗆,眼不見心不煩的把電話給沈母。

沈母穿着素雅,頭上也并無任何裝飾,只挽着頭發,帶了一根珍珠發簪,“小時,怎麽這麽晚才接電話……你不在學校?”

母親心細,只打眼一看,就看見了沈時背後陌生的環境。

她思索一番,恍然:“你已經住進湖畔豪庭了?”

提到這套房子,沈父又是一陣氣悶。

他倒不是心疼房子,只是沈時每天給他20萬的轉賬,才轉三天就被沈母看見了,沈母狐疑之下不知從哪聽說沈時找他買房子的事,又驚又怒,發了好大一通火。

按她的話來說,就是未來整個沈家都是沈時的,兒子要套房子又不是要整個沈氏,怎麽還要上錢了,是不是他見天的臭着張臉,讓兒子和家裏離心了。

沈父:“……”

沈父可以和沈時犟,卻絕不會讓沈母生氣。

哄了幾天才把沈母哄好,為了展現自己對沈時的關懷,親自給沈時打電話說要去京城的事,結果就是打了四通,沈時一通沒接。

這個兒子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治他的。

沈母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絮絮叨叨的和沈時說起閑話,換季了讓他注意保暖,最後又委婉的提到了要去京城的事。

“我知道,”沈時餘光瞥着寂靜的卧室,語氣淡淡:“到時候叫我,我會去。”

沈母滿心欣慰,她的兒子在正經事面前從不會讓他們失望,“好,我到時候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定好地方告訴我,我自己打車去。”

沈母想了想,擔心他會引人注目,“也好。”

又聊了兩句,母子兩便挂斷電話,沈母面上溫柔的笑容還未褪去,漸漸的,想到葬在京城的好友,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沈父無聲的摟住她,“等去京城見了葉家那孩子,你要是喜歡,就認他當幹兒子疼,沈時這小子看着渾,實際上也識大體,不會因為這種事跟你生氣。”

“我的孩子我當然知道,”沈母道:“婉婉的孩子肯定也是好的,我就是怕兩個孩子玩不到一處去,認幹兒子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別到時候沒結成親,反倒結了仇。”

“哪有這麽麻煩,都是男孩,多相處幾天就能玩到一處了。而且什麽叫結親,是結兄弟。”

沈母被他噎的說不出話,幾秒後,瞪他一眼:“總之,去了京城以後,倆孩子的事全憑我做主,你不許擅自主張。”

沈父可有可無的嗯了聲,想到沈時的性子,他卻沒有沈母這麽樂觀,他家這個獨子,當真是當久了天之驕子,真要讓他遷就着旁人去玩、去相處,估計不太可能。

沈母這幾天正是對那葉家孩子最心疼、好奇的時候,一旦冷靜下來,應該也明白這事兒有多難促成。

說來說去……現在的重點,還是在沈時和那個葉家孩子身上。

就剛剛沈時在電話裏那态度,看來有的磨了。

沈父無聲的嘆了口氣,拍了拍沈母的後背,“睡吧。”

第二天。

葉然接到葉父的電話,他剛下課,順着人潮下樓,樓梯裏摩肩擦踵,噪雜吵鬧,葉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

“嗯?帶我去見朋友,”葉然一愣:“我周五沒課,可以去找你。”

電話裏,葉父道:“不是,我們到時候一塊回北京,順便介紹他家兒子給你認識,他孩子也在京大念書,到時候再一起去墓園看看你母親。”

葉然剛想問對方孩子叫什麽,便聽見到最後一句話,“去看望媽媽?”

“嗯,他們是我和你媽媽很好的朋友,前些年沒了聯系,最近才重新聯系上,你媽媽生前最好的朋友就是她。”

葉然頓時對對方多了些好感,他母親陳婉溫柔大方,經營企業的同時,經常會和他聊自己過去的故事,最長說起的就是大學時光。

既然是媽媽生前最好的朋友,那他自然會以最好的模樣去赴約。

“我知道了,我會按時去的。”

葉父滿意道:“好,你去吃飯吧,我到時候聯系你。”

葉父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才過兩天,便把赴約的時間地點發給了他。

定的地點離京大不遠,可能是考慮到他和對方孩子都在京大念書的原因。

周六晚上六點半。

葉然換好衣服,寝室裏小胖和樹哥笑嘻嘻的調侃他,問他是不是要出去和沈時約會。

他們暫時還沒搬去湖畔豪庭,湖畔豪庭的房子這幾天正式開始拆牆裝修,等裝修好,散完味道,住進去也要學期末尾了。

葉然搖頭:“有點事,今晚可能晚點回來。”

“多晚?”樹哥謹慎的問:“沈時知道嗎?”

葉然失笑,“我爸接我出去吃飯。沈時去實驗室忙了,等會兒我會給他打電話。”

金融系的項目已經到了研究中期,老教授恨不得把他們一個人當兩個人差使,沈時忙的昏天黑地,經常天剛亮就走,黑透了才回。

葉然怕他分心,也沒找到機會把自己要出去的事告訴他,總歸是在家長的介紹下認識個朋友,說不定就是走個過場。

葉父前天給他打的電話裏,隐晦的透露了對方孩子脾氣似乎不是特別好的事實,葉然越發覺得這個過場很普通,于是想了想,便準備給沈時發條消息報備。

他在校門口打輛車,說了地點,斟酌着言辭發過去消息。

-今晚有點事,可能會晚點回寝室。

那頭許久沒回複。

葉然也不在意,十幾分鐘後,他看見了碰面的餐廳。

——華庭酒店。

天已經黑了下來。

酒店裏燈火通明,一派輝煌。

不少桌子上的客人們也才來,穿着西裝華服,舉止投足優雅貴氣。

看得出來華庭酒店走的是高端路線,就連桌椅的擺放都很有講究,桌子與桌子之間用綠植、屏風隔開,任何人第一眼看見的,都是景色,而非客人。

葉然推開門,手機同時震了震,他低頭,看見沈時回來的消息。

[沈時]:我也是,出來跟我爸媽吃飯了,晚點回去。

短短幾個字,葉然甚至能感受到沈時的煩躁。

他失笑,正要回消息,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怎麽這麽巧,沈時的父母也帶他出來吃飯了。

他步伐莫名的遲疑,拿着手機,謹慎的摁着摁鍵,還沒問沈時在哪,便聽見一聲輕喚——

“然然,來這。”

葉然擡頭,映入眼簾的,是被屏風遮擋的六人座位。

葉父獨自一人坐在面向他的座椅上,穿着寬松合适的休閑裝,臉上挂着輕松的笑,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歲。

背對着他的座椅上,則坐着三個人。

一對同樣穿着得體的貴氣夫婦,還有一個坐姿筆挺、連背影都看得出冷淡氣質的黑發男生。

伴随着葉父話落。

那低着頭,漫不經心拿着手機的男生一頓,在葉然茫然地注視中,驀地轉身,狹長深邃的鳳眸如捕捉獵物的鷹隼,瞬間落到他身上。

葉然:“……”

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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