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黃濑涼太被撈上來的時候，赤司征十郎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被一同帶出水面的人就是那天多管閑事的家夥。

赤司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一個僅僅見過一次面的人如此記憶深刻、念念不忘——也許是沖對方敢對他無禮的态度吧！畢竟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沒有人敢蔑視他，所有敢瞧不起他的人最終都敗給了他。

也只有這個人，一想起他就會令赤司下意識的感到不爽皺起眉頭——

先是自作主張地給他解圍、然後強詞奪理地要為他檢查傷口，之後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便直接離開，簡直自大狂妄到極點，他赤司征十郎何曾處于這樣被動的地步？

就算赤司多麽不甘心地想要板回一局，但他們終究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居然讓他在這裏給碰到了！

赤司不像綠間，他從來不相信緣分天注定的說法，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機會是自己創造的。如今讓他再次碰到他，他絕沒有理由就這麽放過對方。

這邊的赤司正在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糾結着，腹稿還在肚子裏打轉呢，那邊那人已經跟自己的隊員先打上招呼了——

原來他就是黑子經常提到的“白石哥”；

原來他就是紫原最近總挂在嘴邊的“大好人”……

他說他是黑子的竹馬，他說他因為偶然結交了紫原。

那……我呢？

“原來你們就是阿哲的隊友啊，阿哲承蒙你們照顧了。”那個叫白石耀的家夥，目光淡淡地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除了黑子，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直到對方準備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見過他的話，連眼神都吝啬于給他一個。

其實就算赤司自己，也不可能記住每天遇到的陌生人。他跟那人只是偶然相遇，對方沒有義務記得他……但是對方一點都不記得他的樣子又十分讓他惱火，特別難不成只有他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念念不忘？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赤司自己都開始厭惡自己起來，居然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感到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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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那麽紫原呢？他們不也是偶然相遇麽？為什麽只有他們成了朋友？只是因為交換過名字？……

赤司目光灼灼地盯着岸上那人的一舉一動——

白發少年的肌膚白皙，因為在溫泉中泡久的緣故，透着誘人的粉紅；頭發一反往常蓬松飄逸的樣子，被水打濕了服帖在少年的耳際；也許是溫泉的蒸氣太缭繞，少年的眼睛仿佛也氤氲上一層朦胧的水汽。

正巧一顆小水珠順着發梢滑到少年的眼裏，少年立刻蜷起手擦眼睛，這個人仿佛濕透的貓兒一般小巧可人——也許穿着衣服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的少年看上去同齡人要單薄太多，即使是個子比他還差上那麽一截的黑子，脫了衣服看上去都比他結實。

當他轉過身擦拭身上的水珠時，赤司盯着對方的腰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除了女人，真的有男人的腰能這麽細嗎？感覺稍微一用力能折斷……

直到對方離開，身邊才傳來黃濑一聲感嘆：“這個白石前輩真的好瘦啊……”

黑子聽了解釋道：“白石哥從小身體就不太好，所以才這麽瘦的吧……”黑子自己說得都有些不确定，畢竟很久都沒有看到白石哥打赤膊了，小時候确實一起洗過澡，不過等白石哥上了國中後就再也沒有了，而學校的游泳課白石哥又是從來不上的。所以黑子也沒想到衣服下的白石哥竟然會如此單薄……

一時間黑子哲也由衷産生一種要好好照顧他哥的使命感。

※ ※ ※

泡完溫泉出來，所有人換上幹淨的和服出來，與已經在等人的桃井會合。索性旅館的暖氣開得很足，單穿一件浴衣也不會覺得冷。

“我們去打乒乓球吧！”黃濑舉爪提議道。

綠間：“我才不……唔唔！”

黃濑一個猛虎撲食撲到綠間背上，伸手上前捂住綠間的嘴，“嗨嗨~！現在去打乒乓球的有我跟小綠間~~小黑子你要來玩兒嗎？”

“好啊，”黑子聞言道，只見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轉身對向身邊的某人，擡頭四十五度仰望之：“那這樣的話起碼還差一個人……”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去。”青峰嘴上不耐煩地應着，側着腦袋一手掏着耳朵一副“那是因為你求本大爺才勉為其難留下來”的樣子。心裏卻想着，好熱！幸好他皮黑臉紅也看不清……這樣的哲真可愛////

一聽到黑子要去，那邊桃井也積極地舉手：“我我我！我也要玩！”

黃濑：“哈哈，小桃井的話就來當裁判吧！”

“憑什麽！人家要跟哲君在一組……”

“哈啊~~~”只見紫原大了長長的哈欠，搖搖手道：“好困哦，我要先回去睡覺了~”

見紫原眼睛都快閉上的模樣，黃濑也不強求，扭頭望向赤司：“小赤司呢？”

“嗯？我？”自從出了澡堂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赤司擡頭應道，“我就不去了，一會兒陪紫原回房間。你們也別玩得太晚，等會兒記得來吃晚飯。”

“OK~Let’s Go！”黃濑振臂一呼，拖着某人直奔休閑室。

已經嘗到現世報的綠間在黃濑的制铐中奮力掙紮：“可惡、黃濑！你放開我！……”

……

赤司與紫原本來是想先回房休息的，結果半途中紫原被食物的香味吸引走，囑咐對方如果迷路就直接找服務員後，赤司一個人先回房。

正路過一個庭院。

一個人，身着藏青色和服，正靠坐在長廊的柱子上，仰頭望着遠方的天空——那一頭白發招搖無比。

赤司抿了抿嘴，打算當做沒看見直接路過，只是剛剛經過那人身邊，就聽到那人道：“嘿，過來。”

赤司腳步一頓，他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在跟他說話——不過即使真的在跟他說話又如何，這人憑什麽認為他赤司征十郎是召喚寵物，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麽？也只是這麽一疑遲，他便又走自己的路去了。

“嘿！不良仔。”

“我不是不良少年！”

轉過身才看到對方眼底的揶揄，赤司就“……”了，居然就這麽簡單中了他的激将法……

白石：“看來你恢複的不錯。”

赤司：“？”

白石無聲地笑笑，答非所問道：“藥膏好用嗎？”

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指什麽的赤司，只是內心糾結了一下，委實說不出口是心非的話，于簡略地點點頭——“那個……謝謝你。”

“呵，”白石又避開話題，拍拍身邊的地板，“別站着，坐過來啊。”

面對這樣的白石讓赤司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他感到有些無力，但是再變扭下去也非他本性，于是赤司還是依言走過去，與白發少年并排坐下。

“真沒想到這麽巧，你竟然會是阿哲的隊長呢。”

“是麽。”赤司不鹹不淡地答道。

“是啊，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學不良仔染發的中二生呢。”

聞言赤司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我的頭發不是染的。”

“我知道啊。”白石答道。

因為自身一頭白發到哪兒都特別惹眼，白石小時候也算深有體會：經常會被誤以為是不良少年，然後被看着不爽高年級堵住教訓什麽的。所以他才會養成出門戴帽子的習慣。當看到限于類似困境的赤司時，白石才會忍不住去幫忙。至于什麽“染發學不良仔”的說辭不過是他編出來喊着玩兒的。

一問一答過後，長廊陷入短暫的安靜。

聽了對方的回答，赤司隐隐有種又被堵住的感覺。

這時又聽到白石道：“啊啊，在這之前我還是挺欣賞你的呢。”

“嗯？”赤司不明所以。

“因為阿哲啊。阿哲常常跟我講起你們籃球隊的事呢。我知道阿哲就是你提拔到校隊的是不是？”

“嗯，是。黑子他……”

結果不知不覺兩人竟聊了很久。直到迎面撲來一陣冷風，白石嗆了下次忍不住咳嗽起來。這時赤司才回過神，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某人白色的腦袋——

“穿這麽少還在這兒吹涼風，快回去了。”赤司沒有用敬語，甚至口氣聽上去不太好。

白石聽了也不惱，他這人本性随意，原就不在意這些。不過少年另類的關心還是讓白石感到挺窩心的。

扶着柱子站起來，暗自活動有點兒坐麻了的腿，白石沖赤司揮揮手，“你去忙你的吧，一會兒晚餐時間就要到了，記得喊你的隊友一塊兒去吃飯。”

“好的。”

二人間早就沒了一開始劍拔弩張的氣氛（雖然大概只是赤司童鞋單方面）。接着聊了兩句的兩人便道別，各自走各自的路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