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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娅從醒來以後就變得有點喜歡發呆，可能是這樣更容易思考一些事情，也或許是有些事情不由得吸引她去思考。所以原本只打算坐一會就走，她卻不知不覺就心不在焉的晃開了神，直到破空的鞭身驚擾了她平靜的心神，周邊的世界才又重新變得鮮活。

她吓得立馬從椅子上起來，轉身一瞧才發現兩個鬼祟靠近的家夥，不過這會已經被程顏的鞭子又逼退了回去。

“我說你有毛病吧，身體還沒好，幹嘛一個人跑出來！”程顏生氣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她，韓娅被她吼得一愣，可盡管有點怕怕的，還是不由自覺地站到了她的身後。

程顏有些無奈的看着她，還想罵幾句卻罵不出口了，轉頭又憤憤的望向面前的兩個異族家夥，握鞭的手緊了緊，蓄勢待發。

人總因為自己沒有經歷過一些事便對別人的忠告抱有僥幸的幻想，血族和人一樣。就像現在這種情況，既然碰上了面，擺在眼前的又是程顏這個瘦瘦小小的女人，兩只血族的自信空前的爆滿。

可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程顏殺不掉像謝祈那樣的血族，但這樣的小鬼還不會放在眼裏，幾鞭子下去，兩個小鬼吃了虧便開始拼了命的想要逃竄。可程顏哪能容得他們開溜，老太太那裏憋了些氣不歡而散，韓娅這又有點不告而別的意思，正愁沒處撒，這可算是逮到人了。

“喂，你別追了！”韓娅叫道。

程顏停下腳步，就在剛剛她殺了一個血族，可另一個還是給跑了。轉頭看向韓娅的眼睛有些不解，韓娅卻盯着地上死去的血族若有所思。

“你認識他們？”程顏問道。

韓娅收回目光，不置是否。謝黎的人，她見過，當然認識。頓了頓才有道：“我覺得，我還是離開比較好，你們救我我已經很感謝了，不應該再連累你們。”看來謝黎是真想殺她，謝祈說的時候她還能不相信，可這會連人都派來了。

“我說你扯這麽多，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韓娅嚴肅的否認，“我哪有反悔，我答應的不都做完了？”

程顏一頭霧水，“……你做啥了？”

“答應給你暖床，不都暖了好幾天了？”

“……”這就算完了？

謝黎的別墅裏，管家通報一聲後，學藝不精的小鬼膽膽怯怯的捂着一臉傷走了進來。謝黎在閉目養神中甚至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有些事情卻已經了然于心。

“她受了很重的傷，但是被兩個血獵給救好了。那個年輕的血獵很護她，好像，挺喜歡的樣子。”

“喜歡？”謝黎聲音不大，突然睜開眼睛，讓人瞧着心下一顫。人類的喜歡這麽随便，這才幾天的功夫？

回報的小鬼以為謝黎生氣了，趕忙低頭認錯，“屬下眼拙，可能是屬下看錯了。”這小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是傷了她的人類，卻這麽上心。難道不應該直接殺了了事麽？

謝黎沉了沉眸子，沒再說話。韓娅受了傷，想想肯定是謝祈做的，那女人說的話，添油加醋假多真少，确實不能全信。可為什麽聽到韓娅被救好了，她就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錯覺？

“私自行動，自己下去領罰。”能輕易殺她一個下屬的血獵，看來确實不一般。房間裏又只剩下她與管家兩個人，謝黎的手不由的撫上自己的心口，不過那裏已經不再疼了，“我要親自去看看。”

看看她的東西和別人的感情究竟有多好！

程家的小院附近沒幾處高的建築，白天讓人打探好了，找了一處最直觀的角度，剛入夜的時候，謝黎才踩着月光出現在遠處的陰影裏。

腳下是一座老舊的辦公樓，謝黎背靠着欄杆站在頂樓，雖然距離有點遠，然而血族的視力和聽覺卻仍能輕易的将那遠處小院裏的每一舉一動，一聲一響都清晰地收納。

韓娅坐在院子裏的臺階上，擡頭望着星空靜靜的發呆，程顏從屋子裏走出來，好像擔心她會再跑了似的不踏實，想了想還是走過來在她的身邊坐下。老太太年紀大了些，作息規範的很，一入夜就瞌睡，這會已經在自個兒屋裏打起了呼嚕。

“喏，吃蘋果。”

程顏把洗幹淨的大紅蘋果遞到韓娅跟前，韓娅回了回神，準備接過來的時候，腦子裏卻莫名出現一個想法，“怎麽有皮呢……”

“噗……”程顏咬了一口自己手裏的，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嗆着自己。“你廢話麽，哪有蘋果不長皮，你敢吃？”

“……沒，開個玩笑。”韓娅尴尬的笑了笑，她真是過兩天好日子就忘本，謝黎那有人服侍她，逃出來了，哪還能再有？可那種舒服的生活要是不用付出代價多好，謝黎不那麽扣着她，又該多好？

“哦，我知道了！”程顏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早說，我給你削皮。”

“不不用了，哪有那麽嬌貴？”韓娅搖搖頭，連忙咬下一口，笑了笑拒絕道。

程顏鼓了鼓腮幫子，倒是也不至于在這事上多糾纏，兩人靜靜坐了一會，才又打破沉默，“那什麽，你以後別再一個人走了。”

韓娅忍不住玩笑，“诶我說，你起初不是挺不樂意救我的？”

“那是起初，現在救都救了，哪能白救？”程顏低了低頭，“師傅那有我說，她老人家其實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太轉的溜，不是針對你。不然不能那麽上心的給你治病。”

“我知道。”

程顏抿了抿嘴，“對了，白天那兩個血族你認識吧？我還都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要不，借着這月黑風高的好時機，給講講呗？”

“想聽啊？”韓娅嚼着蘋果，瞥她看了她一眼。

程顏萬般誠懇的點點頭，眉眼真摯，“真想聽。”

韓娅嘆了一口氣，“其實也沒什麽，是我自己學藝不精還喜歡多管閑事，就碰上她了。”

“她是誰？”

遠處的謝黎心中一頓，忍不住掀了掀眼皮。月色下韓娅的半邊側臉，白玉般晶瑩無暇。

韓娅托着下巴想了想，看着圓了大半的月亮不知為什麽心中總不安生，“她啊，她是個很厲害的血族，冷冷的酷酷的，讓人看着就很怕她。一開始我以為我幾次三番的惹怒她，她會殺了我，可她吸了我的血之後卻并沒有殺我，反而為了要和我訂立契約囚禁了我很久。”說着她又看了一眼一邊的程顏，“我其實是逃出來的。”

又或者說這可能是謝黎的另一個把戲，韓娅心裏一直清楚，那天如果不是謝黎沒打算追她，她根本連地下室的門都出不了。她還有一種錯覺，她覺得謝黎除了生氣之外，可能還會感到一絲絲心寒。

“不殺你，那不就是為了你的血麽？”程顏得出結論，“和血族訂立契約無非就是讓你受制于她，好讓你乖乖聽話，自甘獻出血來。”

韓娅垂了垂眼眸，“我想也是。”聽聞別人嘴裏說出這番告誡，她總覺得有些失落。不過這話說的也不錯，否則謝黎還圖她什麽，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謝黎憑什麽對她好？

“看來你的血，味道很不錯啊。”

韓娅白她一眼，“你要嘗嘗？”

“算了，沒那癖好。”程顏搖了搖頭，忽然又偷偷挪了挪屁股，不由又靠近了韓娅一些，有點讨好的意思道：“你也別怕了，我會保護你的。管她多厲害的血族，我都幫你把她們打回老家去。”

“你得了吧，她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韓娅有些悶悶得，狠狠又咬了一大口蘋果，“其實我也已經不想對付她了，她對我挺好的，那天也是我先騙她，然後又弄傷她的。”

“不是吧，你還幫她說話，你別忘了她是血族，她對你就算一時挺好的，那也是有目的的，你還說你是血獵，哪有血獵打傷血族事後還愧疚的？”

韓娅搖搖頭，“……我總覺得她和一般的血族不一樣。”

“我去，天下血族一般黑，哪有不一樣的，你就別開玩笑了。”

“和你說不明白。”

謝黎被陰影遮去大半的臉上毫無表情，然而緊握的雙手卻還是将她的心情暴露在了空無一人的空氣中。夜晚的各種聲音都無法遮蓋韓娅平靜的話語，不管別人如何的看待，韓娅覺得她是不一樣的，這好像有特別的意義，讓她不由的竊喜。

然而接着程顏試圖偷偷搭在韓娅肩頭的胳膊卻讓她瞬間火大起來，原本只是握着的拳頭更是‘咯咯’響了個不停，泛白的指節不知道是哪種心情在作祟。

這個該死的女人膽敢觸碰她标了記號的獵物，她真該去折斷她的手！

“哎喲我擦，哪這麽大靜電！”程顏哀叫了一聲，悻悻的收回手，郁悶的揉了揉。

韓娅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動機，卻沒了笑她的心思，“我其實沒以為，她真會想殺我。”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哪裏得來的暗示。莫名的信奉着，但現在看起來，确實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