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施铮一看是這位,反倒不急着露出真身了,繼續隐身,暗中觀察在他看來算是人生贏家的袁持譽遇到了什麽糟心事。

“讓你做替罪羊是看得起你。”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冷笑道:“別不識擡舉。”

女子用鼻音一哼,“這裏是東勝神洲,你一個南贍部州的家夥根本不就該來!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還有你那死德行,整天瞧不起誰呢?!”

袁持譽撐着站了起來,“莊之遙,你是護法的女兒,我怎麽會瞧不起你。”

可用他平淡的語氣一說,仿佛在嘲諷,莊之遙氣得心裏發癢,貝齒緊咬。

“師妹別氣,這家夥是故意的。”莊之遙旁邊一個高個子的男子道:“別人都給丹敬,就這小子事多,不就是擺明了故意挑事麽。”

說起來就叫人生氣,他們做師兄師姐的,例行向剛入門派的師弟師妹們收取“丹敬”。

收“丹敬”是五鼎門的隐蔽傳統,新弟子向“師哥師姐們”貢獻一些銀錢,名義上用來購買煉丹用的天材地寶。

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收取的,但一直延續至今。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前輩都有資格收取,得是其中的佼佼者。

本來莊之遙他們的收費之路,暢通無阻,偏遇到了袁持譽,聽說他家在南贍部州那邊還有幾個錢,沒想到這厮還挺會較真,反問他們誰規定要繳納“丹敬”的,那認真的架勢似乎要将事情鬧大。

對于這種刺頭,必須得剪除,否則別人有樣學樣,那還了得。

麻煩沒少找,但袁持譽死人似的,別說憋屈的掉眼淚了,就是眼皮都沒多眨一下,讓莊之遙他們覺得乏味極了。

可面子不能丢,莊之遙提出只要他把他那魚缸交出來,過往的事就一筆勾銷,不再找他麻煩,他可好,直接把魚缸從山頂的練武場扔下去,也不給他們。

給臺階都不下,這才讓莊之遙大怒,決定今晚上狠狠收拾他。

莊之遙不耐煩的冷聲道:“師哥,我想通了,不跟他廢話了,殺了他算了。敢挑釁,就該預料到這樣的後果。”

“早該如此。”一個男子提劍向袁持譽劈去,這一劍在空中游蛇般的一繞,繞過袁持譽抵擋的劍,砍在了他的鎖骨處,鮮血四濺。

袁持譽再次跌在水田裏,他師哥便走近按住他的後腦,笑道:“我有一套辟水訣教你。”說罷,就把袁持譽的腦袋往水裏按,要淹死他。

女子在一旁拍手哈哈笑:“袁持譽,我們好心教你法術,你怎麽不學呀?”

其他兩個男子也旁說風涼話,“哎呀,看來袁持譽不光偷避火訣,連辟水訣也要被他偷學去了。哈哈哈哈——”

眼看袁持譽的口鼻就要接近水面,繼續嘲諷道:“你老實點孝敬我們,何至于此?你把錢省下來能救你的命嗎?”

話音剛落,就聽身旁突然有人道:“能!”

包括袁持譽在內的五個人都是一愣,“誰,誰在說話?”

袁持譽倒是老實,似是怕被救下了違約,叫對方失望,竟然如實道:“我沒錢。”

搞得施铮很尴尬,叫價救人,結果對方沒錢,是救好呢,還是不救好呢?

倒不是非要救袁持譽,而是這四個兔崽子太氣人了,媽的,什麽東西?!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顯露真身,“不用擔心,就算你上次消費後,免費贈送的售後服務。”

五人就見他們身旁突然顯出一個大活人來,吓得都朝後面退了一步。

他們自認為是修真者,但是對周圍多個人竟然全無感覺,且此人竟然會隐身法,相比之下他們偷的避火訣只能算小法術。

“你是什麽人?”莊之遙厲聲道,走調的聲音中已經透漏出了內心的恐懼。

“你看你這話問得就不嚴謹,就沒想過,萬一我不是人類呢?”施铮糾正道。

“虛張聲勢!”一男子以攻為守,舉劍就刺,先發制人總是沒錯的。

施铮隔空一抓,随着一聲慘叫,手裏已經多了一顆沾着血的幽幽發光的珠子,然後一揮袖子,此人便跟一片葉子似的,飛向了天邊,不知去哪兒了。

“師哥……的內丹……”莊之遙渾身發抖。

其他倆人吓得臉色慘白,月光下就跟死人一樣,抖聲再問,“你究竟什麽來歷?”

施铮一指腳下,“水田的主人。”

這幾個人才注意到這裏并不是水塘,而是一片水稻田。

他們把袁持譽劫持到這裏來,本是抱着“營造袁持譽偷盜避火訣,被追蹤逃入偏僻深山,最後畏罪自殺。”的假象,不成想居然有水田,還有如此高手。

剩下的兩個男子,知道自己打不過,賠笑臉道:“對不起,驚擾到了您。我們這就走。”說罷,作勢轉身要逃。

“好啊,走吧,我送你們一程。不過,內丹留下。”施铮在空中揪了兩把,手裏又多了兩顆珠子,然後随意朝連連慘叫的兩人吹了一口氣。

“啊——啊——”兩人便被一道強風直接吹向了天邊,往月亮方向飛,成了兩個小小的黑點。

莊之遙已經吓得渾身篩糠一邊的顫抖,雙膝一軟,噗通的跪到了水中,“不要殺我……”淚珠滾滾落下,“不要殺我……”

本想跪下賣個可憐相,誰知道卻被眼前的金發男子一把揪起,甩到了田埂上,“再敢随便下跪,跪壞我的水稻,我掰斷你腿。”

對袁持譽也不客氣,将他也扔到了岸上,“你也給老子上去。”

莊之遙則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楚楚可憐,不停的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不要殺我……”又對袁持譽道:“你認識他嗎?你幫我求求情,請他不要殺我。”

不等袁持譽說話,就被施铮打斷,“喂,喂,眼神集中點,看我這兒,你小命在我手裏!”

莊之遙只得一邊掉眼淚一邊看施铮,“……我真不想死……”

“不許哭,給我憋回去,我不吃這套。”施铮冷笑道:“但我不會殺你,沒別的原因,我不殺女人,你應該感謝你爹媽把你生做了女兒身。”

女子聽到自己不會死,當即放下心來,卻聽對方又道:“可是我聽說人渣不該分男女,應該一視同仁。”

女子想去撲施铮的腿哭着求饒,但施铮迅速讓開一步,叫她撲了個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欺負袁持譽,可是……”莊之遙辯解道:“可是,我也不是無緣無故的,袁持譽他資質平平,不、不如說他壓根沒有仙根。可就是這樣的他,卻被招錄進了五鼎門,還被掌門關照,憑什麽?掌門還經常偷偷召見他,傳授他功法。這對其他人公平嗎?看他不順眼的,可不光是我們,我們這麽對他,也是門派裏民心所向。仗着家裏有幾個臭錢,硬生生賄賂進了門派裏,誰能服?”

施铮想起袁持譽的打鬥招式,仔細一想,的确不是其他四個人太強,而是他太弱。

不應該啊,袁持譽家境富足,容貌俊秀,又入了門派修仙,怎麽都配置都不錯,應該拿龍傲天劇本。

結果卻是個廢柴?

或者說這家夥拿的是廢柴變龍傲天的劇本?

亦或者,只是個廢柴。

算了,和他沒關系,懶得在想。

莊之遙還在喋喋不休,“像他這樣的人得到厚愛,對其他人公平嗎?我們說讓他承認偷了避火訣,也是為了讓他在掌門那裏沒好印象,不再私下偷教他心法罷了。”

施铮掏了掏耳朵,懶得聽的樣子,“他袁持譽頂多算違規招錄,關系生,你們卻要他的命,這兩個輕重能一樣?”

袁持譽道:“我不覺得掌門偏愛我,每次他都讓我念一套口訣,念完了我心髒十分難受,我很讨厭。”

莊之遙扯着嗓子喊,“神仙,您聽聽這語氣,讓掌門親傳口訣,是多少弟子的夢鄉,可他呢,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太氣人了,太氣人了!”

袁持譽冷漠的點出重點,“所以丹敬和掌門的偏愛,哪個是你們殺我的理由?”

“您別聽他胡說,我們沒想殺他啊,都是鬧着玩的。我們哪敢殺人啊。”莊之遙回過神來,一口咬定他們絕無那麽大的惡意。

施铮陰沉着臉道:“怎麽,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判斷錯你們的意圖,冤枉了你們?”

莊之遙不知該怎麽狡辯了,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最後雙手合十苦苦哀求,“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不敢了……”又對袁持譽哭道:“你打我吧,狠狠打我一頓,打到你解恨為止。”

“行了,別哭了,你也知道我想做什麽,識相的話,就自己來,然後你就可以滾蛋了。”施铮沒興趣理清他們門派內的瑣碎事。

“我……我……”莊之遙緊咬嘴唇,她是一萬個不願意交出內丹。

但如果她不自己來,這個金眸的家夥也會自己動手,想到剛才師兄們的慘叫聲,莊之遙心一橫,就地運氣,硬生生将內丹伴随着一口血給吐了出來。

施铮将內丹收進自己手中,看着一個個光潤的珠子,他內心微笑,回去給孩兒們吃,豈不美哉。

還別說,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有魔王的範兒了。

擡頭見莊之遙還在,皺眉道:“你怎麽還在?”

“等一下!”袁持譽道:“告訴掌門,我不回去了,謝……”

莊之遙等不及了,替他說完,“謝謝他之前的教導?對不對?對的話,我走了。”她捂着腹部,跌跌撞撞跑進了夜色中。

施铮放她走,第一他的确不殺女人,第二他這個基地都是男人,弄個女人在這裏農耕,怕那幫糙漢子争風吃醋,整天不好好幹活。

見她遠去了,施铮轉頭瞅袁持譽,該處理這家夥了。

袁持譽跟施铮眼神接觸,怔怔的看他,仿佛不知道害怕似的,直到施铮受不了跟個男人對視,率先移開了目光。

“謝謝你救了我。”

可聽這語氣并不像很感激,寡淡如白開水,不過施铮不在乎:“确實該謝謝我,至于你該怎麽報恩,我都替你想好了。”

“我沒內丹。”

“就知道你沒有,看見那邊開好的水稻田了嗎?都歸你了。”

“歸我了?”

施铮一拍他肩膀,“嗯,都歸你插秧。”卻見袁持譽肩膀一斜,不停倒吸冷氣。

施铮拿開自己擱在他肩上的手掌,借着月光,看到沾染了不少血。

對了,他剛才的确受傷了。

失算,新的勞力有傷在身。

施铮很不情願的道:“先給你記下,等傷好了,加倍幹。”

唉,都怪剛才太激動了,不應該把那三個男子吹飛了,留下來耕田好了。如今只剩下一個受傷的,并不能立即投入生産勞動,有點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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