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時候,豺狼虎豹四妖聽到這邊的動靜,都趕了過來,見一個中年婦人坐在地上,扯着袁持譽衣擺做央求的姿态。

“發生什麽事了?”

譚高軒驚見四妖,饒是見多識廣也是一驚,但也瞬間明白了所謂的大王是什麽,想必也是個妖怪。

他裝作被吓到的樣子,連連後縮,捂臉道:“救命啊——不要吃我。”

馮希文比較有善心,護在這婦人跟前,并解釋道:“你放心,他們不吃人的,你不要怕。”

豹子精質問袁持譽,“這誰啊?你老娘?”

袁持譽再次對“莊之遙她娘”重申自己的态度,“我不回去,你走吧。”

譚高軒也預料到了這點,袁持譽這臭小子不會輕易答應回去的,他佯裝啜泣,“你要替誰種田,此人在何處?我相信他明事理,讓我和他說上幾句,一定會答應,讓你随我回去的。”

“大王出門去了,此時不在。”柴狗精道:“你要是想等的話就等,但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把你怎麽着了。”

他們可是清清白白的妖怪,受不了流言蜚語。

早說大王不在,誰還會等!譚高軒心道。

他一把抓過袁持譽,嗖地飛身而去,地上的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呆呆的仰望。

“大王沒放他走,不能這麽抓人!”豺狼虎豹倒是想去追,奈何還不會飛,跳腳幹着急。

忽然,衆人就見一只體型碩大的白鷺如一支箭直沖向被擄走的袁持譽。

“哼,這不是在家麽!”譚高軒見一只白鷺精朝自己襲來,以為此物就是莊之遙口中的大王,運足丹田之氣,大喝一聲,打出一掌,不偏不倚打中了白鷺的翅膀。

就見白鷺一聲哀鳴,直直墜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不過如此!我還以為多了不起的妖怪呢!”譚高軒得意的大笑。

袁持譽掙紮未果,皺眉道:“我不會替莊之遙說好話的。”

譚高軒見袁持譽還以為自己是莊之遙的娘,愈加有種勝利的得意。

袁持譽發現他們飛的方向,并不是五鼎門所在的位置,不由得心生疑惑,瞅向莊之遙的娘親,“這是哪裏?”

“你的剖心斷骨之處。”譚高軒揪着袁持譽落地,将他往地上一扔,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詞。

袁持譽只感到一股錐心之痛,他起初以為是自己在地上跌倒所致,但很快就感到這股痛處,似曾相識。

和掌門暗中教他口訣,讓他默念時産生的痛苦一樣。

因為太過痛苦,所以他私下從未念過,只有在掌門的耳提面命下,才會念一念。

此時此刻的痛,數百倍痛于往常,非常人所能忍受。

“快住手……快住手!”袁持譽痛苦的阻止,但對方根本不理會。

此時,哪怕看不穿對方的幻化,他也已經反應過來對方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誰了。

掌門不将他帶回五鼎門,而是來到人跡罕至的荒地,不顧他死活的念口訣,壓根就沒想讓他活下來。

袁持譽掙紮着想跑,但只覺得心髒像被“荊棘條”狠狠勒住一般,痛苦到連呼吸都困難。

他感到心髒上的“荊棘”正在慢慢移動,尖銳的刺正在心上犁出一道道血口。

“你到底……要幹什麽?”

可譚高軒哪有功夫理會他的痛苦,眼觀鼻鼻觀心。

袁持譽喉頭一跳,噴出一口血霧,趴在地上,不動了。

施铮右邊腋下夾着一塊枯木,駕雲優哉游哉的往望霞洞飛。

這塊木頭可不是一般木頭,據說溪春山的山神說,這塊枯木可以極大的吸收潮氣,把它放在糧倉內,可以延長糧食的儲存時間。

他左邊手裏則提着一個籃子,裏面裝滿了各種山貨。

樹妖雖然死了,他的殘骸卻依然肥沃,在他“骨灰”附近的枯木上,連續長出靈芝人參,簡直成了施铮的小型養殖基地。

作為一個妖怪大王,他也不會教口訣,只能靠喂小妖們“營養元素”,比如內丹、靈芝、人參、靈石之類的讓小妖們化形。

也算盡一點自己身為大王的責任。

自己的小妖們傻了是傻了點,有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而且他昨晚上得了四顆內丹,還沒倒出空來給小妖們,等他午睡起來,就每個小妖分一顆,再配合這次的靈芝,估計最近幾天就能讓他們化形了。

剛到洞府上空,他就發現水田裏人變少了。

不光自己的四個小妖不見了,袁持譽也不見了,丁大跟馮希文在田埂邊聊天。

不是吧,他一走,管理就如此混亂?獅子不發威當他吃素的?

他繃着臉一落地,聊天的丁大和馮希文就跑了過來,“大王,您可回來了,不好了,出事了。莊之遙的老娘劫走了袁持譽,還打傷了白鷺。豺大哥他們正在照看他。”

“……”施铮一頭霧水,“莊之遙的娘是誰?”

馮希文把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施铮才搞清楚來龍去脈,不耐煩的道:“又是五鼎門的破事,白鷺也是,管他們幹什麽。”

丁大覺得大王的重點不太對,“袁持譽被劫持走了。您不去救人嗎?”

“救什救?”施铮并不太想,一來他在山神那裏喝了花蜜酒,有點犯困,想睡一覺。

二來莊之遙老娘擄走袁持譽的,又不是妖怪劫了他去燒烤,他死不了的。

至于回到五鼎門之後什麽樣,袁持譽一個大活人,門派自有法度,把事情說清楚,真想退學,誰還能攔着他不成。

三來別人在他地盤上鬧事,他可以順手救人,但跑到別人地盤上“救人”,還是算了。

而且袁持譽受傷了,養傷也得一陣,勞動力價值很低,走就走了。

這時,灰狼精和老虎精他們扶着受傷的白鷺精一步一晃的走了過來,飽含感情地喚了一聲:“大王……”

施铮曉得白鷺精被打傷了,心頭确實不快,但白鷺精畢竟不是自己原始班底,叫他替他出頭,感情真沒到那個份兒上,“怎麽樣,傷得重不重?我帶靈芝回來了,吃點好的,休息幾天吧。”

白鷺一副痛苦的懇求道:“大王……我這算不算重大立功表現?等我傷好了,能不能讓我跟阿豺他們進集市賣魚?”

為了進城散心,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施铮嘆氣,人家都替農場出頭挨打了,這點要求不滿足也太過分了,“……行,回去養傷吧。”

打了個哈欠,就想回去睡覺。

衆妖精見施铮似乎并不想去追莊之遙她娘,不禁急迫地問:“大王,您不去追嗎?”

施铮輕描淡寫地道:“何必管他們。”轉身就想洞裏睡上一覺。

“不是怕了吧?莊之遙娘親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大王怕是打不過……”

“有可能,否則太歲頭上動土還能忍?”

“白鷺那麽替他賣命,都不替他出頭,我要是小妖們,怕是有點寒心……”

“混賬話,大王厲害着呢!”

施铮就聽背後傳來嘀嘀咕咕的議論聲,他猛地回頭,所有人都害怕地低下了頭,沒人擡頭正代表心裏都有小九九。

他一看這架勢,呦呵,這是動搖軍心了?

至于麽。

施铮不能坐視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不得已轉身回來,問白鷺,“那女人抓着袁持譽往哪個方向去了?”

白鷺朝東一指,施铮丢下一句,“老實幹活,等我回來。”便駕雲而去。

施铮加快速度,争取在他們回到五鼎門大本營之前逮住他們。

飛了一會,遠遠就見下面的空地上躺着一個人,正在掙紮,是袁持譽。

而他身後則坐着一個山羊胡男子,閉目入定。

施铮皺眉,不是說被莊之遙老娘逮走的麽,怎麽變成了一個男人?

“袁持譽!”施铮喊出名字的同時,也落到了他跟前。

袁持譽口鼻處一灘血,人已經處于意識迷離的狀态,聽到施铮叫他,努力的動了動手指,碰到他靴子後,就又不動了。

不是死了吧?施铮俯身摸他的脈搏,忽然注意到有什麽東西嗖地一下從袁持譽手心處縮回了他體內。

與此同時,餘光瞥到身後閃過一道銀光,他慌忙一躲,讓劍砍了個空。

眼神對上的瞬間,彼此都問道:“你是什麽人?”

但雙方卻都不回答,直接過招,既然确定了彼此的敵意,何必浪費口舌。

譚高軒将真氣凝結在劍尖,口中念咒,手中的劍分裂出無數劍影。

他大喝一聲将劍扔出去,恍如萬劍齊發,一起朝施铮刺了過去。

兵器一寸長一寸強,何況手無寸鐵對全副武裝,眼看施铮要處于下風。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武器上的劣勢還是可以彌補的。

施铮作為一個會噴火的妖怪,自然也會玩火,右手掌一揮,便生出數簇火苗,朝襲來的劍一扔,兩相一碰,嘭的一聲,火花四濺。

再看譚高軒手中的長劍,已經燒成了一堆爛鐵。

譚高軒驚出一身冷汗,這可是他潛心修煉上百年的招式,在各大門派的比試中,鮮有敵手,就這麽……被破了?

同樣的,他戰鬥經驗也很豐富,打不過,三十六計走為上,何況周圍也無同門,逃跑也沒人知道。

他飛上天空,向着人類聚集的集市飛去,正所謂大隐隐于市。

施铮這才倒出空來徹底檢查了下袁持譽的傷勢。

只能說沒死透,還有呼吸和脈搏,至于其他的,他又不是大夫,啥都看不出來,什麽內傷不內傷的,更是不懂。

不過外傷倒是沒有,“那為什麽昏迷不醒?難道被下毒了?”

得追上去問個明白,要是真被下毒了,沒準對方有解藥。

正好施铮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

害他沒有午覺睡,必須付出代價。

他追着山羊胡子身後飛,就見他朝一處集市落了下去。

施铮緊随其後,就見往來的大街上,賣貨的、趕路的、人群熙熙熙攘攘。

有一般的平民,用腳丈量街道。

也有富貴人家,乘馬車出行,旁邊有數個丫鬟跟随。

“不是吧?”施铮露出嫌棄的表情,朝那隊丫鬟們走去,徑直揪住跟在最後面的一個,“你一個長着山羊胡子的大老爺們怎麽好意思躲在這裏?”

與周圍人所看到的是個妙齡丫鬟不同,施铮眼中,就是一個老男人忸怩作态的跟在其他丫鬟身後。

譚高軒很确定自己已經按照其他丫鬟的樣子,做了變化。

至于自己被識破,唯一能解釋的便是,對方的道行比他高太多了。

他的變身法術在對方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譚高軒徹底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實力上的徹底碾壓,顫聲問:“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施铮最讨厭別人問這個問題,因為每次他都只能回答: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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