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拾肆

———————————回憶分割線———————————————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俨親王府中,十一歲的小世子被老親王打偏了頭,白晰的臉上是青紅交織的巴掌印,唇角淌下幾滴鮮血,可見老親王這一巴掌的多狠。

“是誰讓你下的令!是誰!”老親王憤怒的質問。

“沒有人。”阮虞真手袖子抹去唇角的血,平靜的回答,眼中半點波瀾也沒有,直視老親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畜牲!畜牲!畜牲!”老親王憤恨的舉起拐杖狠狠的抽打在阮虞真的身上,“那是上百條的人命!就因為你的一句話!全沒了!沒了!沒了!他們也是有家人的!你想沒想過!”

“我自然是想過,就算爺爺您被困在裏面,我一樣還是會下令的。”他不躲,不喊疼,依舊平靜的說着。

“你個畜牲!我阮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今日我就打死你除害!”老親王的拐杖再次狠狠的抽下,這回卻沒有打到人,而是手中的拐杖被人奪了下去。

“爺爺,你這是幹什麽呀!”阮駿成奪下拐杖就給丢到窗外去了,“真兒還小,怎麽能這麽打呢!”

“爺爺就算您是長輩,大良律中文明規定,不可虐待毆打十五歲以下孩童,您這可犯了大良律了!”阮風蕭不愧是大良最年輕的刑部侍郎,大良律倒背如流。

“父親,您怎麽好這麽打真兒?這可是您親孫子,不是外面的阿貓阿狗!”阮王爺護着小兒子,他氣的也不輕,自己從來都舍不得罵,舍不得打的小兒子,被老頭這樣的欺負,他哪裏幹!

“你們問他!”老親王被這一家子氣的臉通紅,惡狠狠的瞪着阮虞真。

“爺爺。”阮虞真閉上眼睛慢慢的說,“您也知道,嘉橫村發生疫病,短短一個月已經死了七十餘人,如若不控制,疫病會蔓延到整個碧茵,到時候死的不是百餘人而是幾千人,這一個月內各個醫師已經盡了力,可惜無論是藥,還是針灸都沒有任何的辦法抵抗疫病,唯一根除的辦法,只有……”他停頓了下,唇顫抖的說出兩個字,“屠村。”

“就算屠村,也不是你說了算的!你現在算怎麽回事?先斬後奏?”老親王最生氣就是這麽一個才十一歲的孩子,下令讓人村屠時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半點內疚也沒有!

“這件事,只能我做!”阮虞真睜開眼睛,目光冰冷的看着老親王,“因為我年幼無知!因為我驕縱不通人情!父王要仁德仁愛讓百姓愛戴!大哥要骁勇善戰铮铮鐵骨!二哥要公正廉明大公無私!這種事情他們都不能做!爺爺你到是可以,但是你呢?呵!”他冷笑一聲,“連發妻都能毒殺的人,到老了到愛惜起名聲來了,你生怕別人罵你一聲老糊塗,你不敢!不為你的子孫想,你只想着你自己!如此,我不做誰來做?看着碧茵成為荒城麽?我、辦、不、到!”

“你!”老親王一口老血堵在喉嚨中,看這小孫子說話時的語氣,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發妻,同樣的尖銳,同樣的咄咄逼人,同樣的讓他無法反駁,好似亡妻前來讨債,一股陰寒從心下冒了出來,說不出的恐慌。

“阮安!阮安!”老親王大叫親信。

“王爺您叫我。”阮安快步進屋,六旬的老者健步如飛。

“取筆墨!我要廢了這畜牲!”老親王話一出,阮王爺臉色立刻變了。

“是,小的這就……呃!”阮安話沒說完,一把長劍刺胸而過,阮駿成手握劍柄面無表情的抽出了長劍,阮風蕭單手捂在阮虞真的雙眼上,讓他什麽也沒看見,另一只手把人抱在懷中輕點了睡穴讓人沉沉的睡去。

“你們!”老親王吃驚的看着兩個孫兒。

“沒有人可以傷害真兒。”阮駿成長袖抹去劍上的血,入鞘。

“爺爺,您老了,人老了就應該好好的養着,別管太多事。”阮風蕭冷言,他自幼就不喜歡老親王,更不喜歡他對自己父王與自家人的态度,如今又要傷害真兒,更是讓他喜歡不起來!

“鶴湛?你……”老親王叫着阮王爺的字。

“我的字是母妃起的,父親還是不要叫的好,我會想起母妃慘死時的樣子。”阮王爺冷漠的話讓老親王心下不安,“風蕭送真兒回屋休息。”

“是。”阮風蕭抱着幼弟離開。

“駿成,老親王遇刺受傷要靜養,阮安護主而亡,院中親随被刺客斬殺,仆人護主不利,一律杖殺。”阮王爺的一番話無疑是把老親王軟禁在院中。

“兒子明白。”阮駿成點頭,退了出去,不多時院中傳來了短暫的哀嚎。

老親王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長子,一時之間竟然感覺如此的陌生,“你怎麽能如此對我?我是你親生父親!”

“你當年毒死我母妃時,可有想過,那個是你的發妻,是我的母親?”阮王爺頭也沒回反問。

屋內陷入了寂靜,許久之後,阮王爺開口了。

“真兒不去做,我也會做的,只是被他搶先了一步,我知道那個孩子怕我們沒法和皇帝交代,而他年幼,皇帝最多申斥兩句,朝內朝外都知道那是唯一的辦法,只不過他們想借此事将俨親王府拉下馬,真兒年紀是小,卻看的通透,所以只能他做,可你知道麽?我最不願的就是讓他去沾染那些不幹淨,他只要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就好。”

“何必呢?你不止他一個兒子。”老親王嘆口氣。

“因為我是個父親,哪個兒子我都舍不得,我不是你,拿自己的妻兒當棋子,這種沒良心的事,我無法做!”說罷,阮王爺不願再多停留一步,甩袖而去。

老親王愣在原地,喃喃自語,“你們知道什麽,我那麽做還不是為了……”話卡在喉嚨中說不出來,他到底是為了誰?他當年為什麽要那麽做?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夜無夢。

“二哥,發生了什麽事?”阮虞真躺在床上睜開眼睛,詢問坐在床邊的阮風蕭。

“沒事,只不過是刺客,真兒什麽事也沒有,什麽事也不會有。”阮風蕭手撫在幼弟的額頭上。

“二哥,你不怨我麽?”他側頭看他。

“怨你什麽?怨你果斷?還是怨你沒有把咱家陷入兩難的境地?”他淡笑,手指輕輕摩擦着幼弟的額頭,“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唯一的辦法,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二哥。”

“嗯?”

阮虞真閉上眼睛,忍下眼中翻滾的淚水,“謝謝。”

“乖,再睡會兒。”

“好。”

屋內再次陷入安靜,只有平均的呼吸聲。

果然,皇帝只是不痛不癢的申斥了幾句,這事就不了了之了,皇帝心裏也清楚,這事誰做都不妥,所幸阮虞真出手,可見這個堂弟明大理,他自然也不會太過難為,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暗中賞了不少東西給俨親王爺,算是安撫。

第二年老親王病故,阮王爺有意讓阮虞真世襲爵位。

朝內為此又是一番争吵,阮王爺四個兒子,怎麽輪也應該輪不到最末的阮虞真身上,可誰想,大世子阮駿成因封了大将軍,說是軍務繁忙不易為王,二世子阮風蕭任職于刑部,醉心律法,無意世襲,至于三世子阮飛揚,這三世子只是外面的尊稱,事實上他是個連祖譜都上不了的外生子,更別說世襲為王了,算來算去,就剩下阮虞真了,別看人年紀小,卻是正經八百的嫡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麽些俨親王府下任王府就是這個最小的世子了。

然而,看似不可能發生的意外,就真的發生了,最終成為王爺的是大世子,而阮虞真就似消失了一般,仿佛俨親王府從來沒有過這麽一位小世子。

阮王爺至死也沒有閉上眼,俨親王府有着小世子的衣冠冢,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很長一斷時間,阮虞真這個名字成了俨親王府的禁忌,一提到這個名字,無論阮親王,兩位世子,還是世子妃,都會很傷痛。

大世子妃嫁入王府時阮虞真才三歲,她真是把他當兒子一般養大的,疼他比疼自己兒子還多。

二世子妃嫁入時他八歲,二世子妃是家中幼女,拿他當弟弟寵,和二世子吵嘴了都找他來評理,和他很不見外。

阮虞真被家人疼着寵着,對于他的突然離去,這個家中沒有誰是能接受的,那本不應該發生的事,卻真的發生了。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而起,陰雅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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