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過年1

長大之後張宇總會想起小時候，相較于現在，那時候的新年總是更有年味一些。

雖然人們仍舊是一到了十二月中旬就開始準備年貨，小孩兒們也都得到了新年的玩具，炮竹聲聲，到處都是喜慶的事兒。可是現在的新年總是少了些感覺，而心中也多了幾分悵然。

那些個小孩兒們也都得到了新年的禮物，基本上不論男女不論年紀大小，都是一把玩具槍，那些個小孩兒都聚在一起玩着槍戰游戲。農村不比城市，小孩兒們的玩具總是有些單一，而到了過年的時候，玩得更多的也是玩具槍和啞炮之類的女孩兒很少玩兒的東西。不過農村的女孩兒總是帶了幾分野性的，沒那麽扭捏，因此就算是玩具槍火啞炮，可她們仍舊玩得開心。

小時候一到了新年這天，張宇就會起個大早，但是後來長大了，他倒是漸漸開始睡起懶覺來了。這天他也是睡到九點多才起床，刷好牙之後他盛了碗面吃着，張然已經起來了，正在房間裏抱着小包子看電視呢！

而她媽則在準備年夜飯，他們這裏風俗和很多地方不同，年夜飯是中午吃的，需要準備的菜也多，所以得很早開始準備。

張宇吃完之後就去幫他媽的忙，他爸就這時候起床的，他特意換上了新衣服，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條黑色的圍巾，下身是新的西褲和皮靴，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他臉上帶着濃濃的笑容，走進來盛了碗面站在一邊說話：“你的新衣服呢？怎麽不穿上？”

“待會兒再穿，現在穿沒準一會兒就髒了，”李梅邊處理手中的食材邊說，她過年的時候很少會買衣服，以前家境不好的時候是沒錢，後來家境好了點，可她卻總是舍不得，因此這麽多年過來，她新年買衣服的次數屈指可數。

“嗯，對了，嘉嘉呢？”張松點頭說。

“小然抱着他在看電視呢，”張宇插話進去，将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雞腿放到盛滿熱水的湯碗裏泡着，然後又去看了看煮的湯怎麽樣了。

他爸三兩口吃完飯，零零碎碎的有叮囑了一些事兒就去了房間，逗了一會兒小包子之後就出去了。他出去的時候李梅還跑到門口站着皺着眉問：“大過年的你跑出去幹嘛？”

“我就是去看看，待會兒就回來，”張松笑着說，語氣中帶着那麽點讨好的意思。李梅仍舊僵着臉，但還是點點頭讓他出去了。

張宇幫他媽把食材處理得差不多之後就去了房間，張然帶着他兒子正在看動畫片，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可小包子卻是昏昏欲睡。張宇過去往她臉上一拍：“你這丫頭就不會去幫幫咱媽？”

“嘿嘿，我這要是去幫咱媽了你兒子不是沒人帶了嗎？”張然笑嘻嘻地說，眼神狡黠。

“得了吧！你這還幫我帶孩子，你能不把嘉嘉摔了就不錯了！我看你就是懶的，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張宇敲了敲她的腦袋，輕笑着說。

“怎麽能這麽說呢？”張然捂着頭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博取同情，“我可是你妹妹呢！”

“你就是一吃貨！”張宇掃了她一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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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差不多是十二點鐘開始的，到十二點的時候，飯菜基本上都準備好了，張宇、張然和他爸媽一起把飯菜端到客廳裏。因為是年夜飯，所以他們早早的就在客廳正中央的位置擺了一張大桌子，桌子四周就是四條長板凳，因為人少，所以相當于一人一條長板凳。

上好了菜，張然兩手從中間的位置托着電飯煲走過來，到了客廳放下電飯煲之後打開電飯煲的蓋子，裏面熱了兩道菜，分別是米粉蒸肉和紅燒排骨。好不容易弄出兩道菜，張然才發現米飯已經被淋上了湯，大概是她剛才沒拿穩弄的。

裏面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張宇從房間裏拿了一個圓形鞭炮準備去放，出去的時候他走到小包子身邊看了看，小家夥現在貪睡得很，沒一會兒又睡得這麽香了。張宇咧嘴笑了笑，出去點燃鞭炮然後進來，年夜飯開始。

現實中的年夜飯總是沒有電視上來得那麽熱鬧，要是人數多的家庭倒也還好說，起碼能熱鬧熱鬧，可張宇佳統共四口人，再怎麽也熱鬧不起來。其實也有人家兄弟幾個會在過年的時候一起過，但是這種情況在他們家卻是從未有過的，哪怕是他奶奶，也從未來過他家過年。

其實這樣也好，張宇不想和他奶奶一起過年，更不想和他叔叔伯伯家的人一起過年。年前的時候他叔叔還來了一趟他家，一來就嚷着讓他爸借幾千塊錢給他，說他連過年的錢都沒有了。

他叔叔連着說了一大堆，總的來說就是自己現在有多麽多麽慘，一分錢都沒有了，要是他爸不借錢，這年都沒法過了。張宇在旁邊站着聽得好笑，他叔叔要是把錢拿去做正經事了他恐怕也不會有這種感覺，可是他叔叔好賭，這些錢恐怕都是拿去賭了輸光了，現在跑來哭窮，當初賭博的時候想什麽去了？

要說起來要是他叔叔好好開車老老實實的話，他們家肯定不止這樣，他前期死後他娶了現在的老婆，這邊的國礦就是他現在這個岳父和人一起承包的，這些年來他岳父一家也幫了他不少，要不是他把錢都拿去賭了，他現在家境絕對不錯。可是沒辦法，張宇這叔叔就是不争氣，不聰明，聽人哄，輸了錢還把人當兄弟。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種人是絕對不值得可憐的。也幸好他爸現在已經看清了，聽完他叔叔的哭求之後也沒答應借錢。

結果他叔叔一聽可不得了了，坐在他家院子裏就開始罵他爸沒良心，說他爸不管自己弟弟的死活。張宇一聽這話頓時無語，想着這人也真是朵奇葩，他的臉皮怎麽能這麽厚？

張然聽後湊到他耳邊憤憤不平地說：“他憑什麽這麽說，要不是咱爸，他早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小然！”張宇嚴厲地看了張然一眼，慶幸她聲音不大除了自己之外沒人聽見。其實張然這話雖然難聽了些卻是事實，他爺爺去世得早，那時候他爸才十六，大伯大姑已經結婚，都不管家裏，只有他爸扛起家庭的重任辍學工作賺錢養家，而他叔叔小姑可以說是他爸拉扯長大了，可是不想，這倆人都是白眼狼，心黑得很！

而他爸聽後也很憤怒，但他很快将憤怒壓了下去，只是冷冷地看着張宇他叔叔，良久開口說：“這錢，我不會借。”

“二哥！”張堂上半身前傾看着張宇他爸，滿臉着急。

“你走吧！以後別來我家了，你也記住了，像你這樣玩，早晚得把自己玩死了！”這是張宇他爸對這個自己親手帶大的弟弟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張然抱着張宇的肩膀想着這件事還會說“爸說這話的時候真特麽有氣勢”，張宇聽後拍了拍她的腦袋，嘴角卻不由得勾起了笑容。這樣的發展很好，只要他父親對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失望，只要這樣，他們一家就絕不會重複上輩子的悲劇。

而這頓年夜飯雖然平淡，但張宇的心情卻很好，長久不散的陰霾終于散去，仿佛直到這一刻，鞭炮響起的時候，他的心中才有了真實感。他重生了，回到了七年之後，很多事都可以重來，再沒有家破人亡，再沒有痛苦悔恨。

年夜飯吃完之後就要去祠堂祭祀，因此在吃晚飯之後他媽就準備了祭祀要準備的東西，白酒、肥肉、魚、米飯，都放在籃子裏裝着，後來又去拿了香、紙錢和鞭炮。

往年的祭祀他媽都沒有去過，今年也沒有例外，只是今年除了他爸、他和張然之外，又多了一個人——小包子。

張宇抱着小包子，他爸提着籃子，而張然，拿着手機塞着耳塞在聽歌。他們是從大路過去的，零零散散的也看到了幾家去祭祀的人，其中也有抱着小孩兒。

他家離祠堂不遠，幾分鐘就到了。祠堂有兩層高，不是很寬，卻很長，最裏面供奉着的是整個灣子所有姓張的人的老祖宗。他們到的時候祠堂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爸放了一個圓形鞭炮到門口，帶着他們走進了裏面。

跨過門檻，張宇他爸放下籃子，拿出裏面的鞭炮走到一邊的房間裏放起來，張宇則将小包子抱給張然，從籃子裏拿出一疊紙錢燒了起來，等燒着之後又拿出香放上去點燃。等香點燃，他把手裏的香給了幾根老爸，又給了幾根張然，自己拿了幾根。

拜了祖宗之後，他從張然手裏抱過小包子，讓她去磕頭。

張家祠堂做得說不上有多氣派，但在這周圍的灣子裏卻算得上不錯了，外頭用了兩根大理石的柱子，上面蓋的是琉璃瓦，中間有一篇區域還是蓋的透明玻璃。老祖宗的雕像也是翻新過了，就算不是大師的手筆，可這雕刻卻也是不錯了。而正對着老祖宗這邊的是一個戲臺，現在雖然空空的，可一到了正月十五到他們灣子請人唱戲的時候确實熱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