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父親到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張宇接到了他爸的電話,說是今天有事來延城,現在事情辦完了就想來見見他,現在就在飯店外面。

張宇一聽趕緊收拾了東西下去了，一處飯店就看到了他爸。

一到春末夏初時節延城的天氣變化就非常大，可能昨天還穿着外套今天就得換上短袖襯衫,穿衣服總是有些跟不上溫度的變化。大概是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有些冷，他爸手上拿了件灰色的條紋西裝，身上則穿着件斷袖的棕色汗衫。

或許是沒有了工作的煩擾，不用每天趁着夜色出門到淩晨才回來，也不用熬着時間一天到晚耗費在車廂的狹小空間裏，他看起來要比之前要精神許多。雖然頭發仍然花白，眼角的細紋更多了些,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其實他之前也來過這裏，只是來得少，因此站在飯店外面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局促。在看到張宇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這是他的兒子，這是他兒子的飯店！

“阿宇，”他朝張宇走去，笑着喊道。

“爸，”張宇點點頭，微笑着問，“吃飯了嗎？”

“還沒呢，”張松搖搖頭，他是吃了早飯出來的，只是因為起得晚，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又轉車去辦事的地方，辦完事就差不多三點了，中間也沒什麽時間吃飯，之後就想起了張宇，想來看看他，就過來了。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張宇轉身，帶他爸去餐廳。

吃飯的時候張宇才知道他爸來延城是以前開車的時候有一筆款項沒有結，這筆錢雖然不算多，卻也不少，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得有一萬。也因為是熟人，所以對方老板再說沒錢的時候，他爸也就沒有逼得這麽急，就在前兩天的時候對方給張松來了電話，讓他去拿錢。

張宇聽着他爸說着，又想起來問：“小然也在，要不讓她也過來？”

“小然，她沒有上班嗎？”張松疑惑地問。

“沒有關系，您也很久沒有見到小然了吧，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過來，”張宇笑着說，掏出手機給張然去了個電話。

月中的時候人事部并不忙，張宇給張然去電話的時候她還在辦公室跟人聊天聊得正高興了，接到了電話她還有些驚訝，然後跟上司說了一聲就去飯店的餐廳了。

張然到的時候飯菜已經上得差不多了，現在人并不多，再加上這是老板親自點的餐，所以廚房的速度很快。菜上齊了之後張宇又要了一瓶紅酒，長城的，也算是中國紅酒的老品牌了。以前他爸買過一箱放在家裏喝，只是張松是粗人，并不懂得品酒，喝的也更多是那份感覺。

張然走過去喊了人然後坐下來，笑着問：“爸，你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

張松把事情一說，說完又問：“想着你們倆在這兒就過來了。”

幾人聊着天，聊着聊着話題就轉到了小包子那裏，張松又問：“嘉嘉呢？上幼兒園了是吧？”

“嗯，有一段時間了，他下午四點半放學，”張宇笑着說，“待會回家您就能見到他了，小家夥長胖了很多，也長高了些，前段時間他光橫着長我都有點擔心……”一說到小包子張宇的話就有些止不住了，說了有近半個小時才回過神來：“呵，看我，對了，媽怎麽樣了？”

“還不是那樣，在家裏嘛，每天打打毛線或者是去跟人打打麻将，”張松淡淡地說，又問，“對了，小然現在是住在你那裏是吧！”

“啊？”張宇微微一愣，看了眼張然，卻見她正緊張地看着自己，張宇點了點頭，心虛笑了兩聲說，“是，是的，我和小然住在一起。”

“好，那待會兒我也過去看看，”張松點着頭說，又看了看手表說，“對了，現在快四點二十了，嘉嘉也放學了吧！要不我們待會兒順路去接一下他？”

“啊？哦！呵呵，好，”張宇點頭，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出去的時候張然和張宇并肩走在一起，張然戳了他好幾下，小聲說：“你房間早就空了！”

“……”張宇默然，他當時搬出去的時候把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一些沒用的或者是自己不穿的衣服，但是并不多。況且他已經搬出去這麽久了，自己之前的房間也一直沒人住進去，一看就知道是沒人住的啊！

張宇借口開車先走了兩步，開着車的時候他還在想怎麽辦，他總不能讓他爸去他現在住的地方吧，去那裏的話他爸一看就知道了，絕對會死人的！現在看來，只能就這樣了，随便編個理由好了，說什麽好呢？

張宇正想着呢電話響了，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滕杭的聲音：“我今天下班得早，就過來先接嘉嘉回家了，你在哪？要不我們出去吃頓飯？”

“不！不！”張宇大聲喊着。

“怎麽了？”電話那頭滕杭疑惑地問。

“诶！”張宇皺着眉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張松和張然，吹了吹頭無奈地說，“我爸過來了。”

“伯父？”

“嗯，你現在在哪兒？已經離開幼兒園了嗎？”張宇左手打着方向盤，向他爸那裏開過去。

“嗯，我正開車準備過來找你。”

“算了，別，你把嘉嘉送到我之前住的地方吧！我待會兒和我爸一起去那裏，”張宇皺着眉說。

“好。”

挂了電話，車子剛好停在他爸面前，他打開車窗說：“上來吧！”

“怎麽了？誰的電話？”張松上車後問，他大概是看到了張宇剛才在打電話。

“啊！一個朋友的，”張宇笑笑，又想起滕杭的話說，“他說剛好去了嘉嘉幼兒園那邊，正好把嘉嘉接走了，跟我說一聲，說待會兒送回來的。”

“是嗎？”張松奇怪地問，又恍然大悟，“是你的女朋友吧！那姑娘待會兒會過來嗎？”

“啊？”張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話題怎麽到了這裏，又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跟李梅說過的話，趕緊搖頭心虛地說，“不不，只是一個朋友而已，生意上認識的，而且，滕杭是男人。”雖然也是愛人，但是張宇現在可不敢跟他爸直接說。

“哦！這樣啊！”張松有些失望，又說，“既然我都過來了，把那孩子也一起叫過來吧！我見見，回去跟你媽說說，不然你媽老師念叨着這事。”

“爸！”張宇吓了一跳，猛地搖了搖頭想要拒絕，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說。

“爸，嫂子單位有事，前兩天剛好出差了，說是下星期才能回來，”張然看着她哥那心神不寧的樣子，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專心開車，又笑着給他找借口。

“對對！她出差了，去了省城，”張宇回過神來，點頭附和着。

“這樣啊！那就可惜了，”張松撓了撓頭，有些失望地說，“還以為能夠見上一面，對了，這姑娘是經常出差嗎？”

“啊？”

沒等張宇回答，他爸就自言自語起來：“要是經常出差就不好了，畢竟是女孩子，以後你們兩個要是結婚了，兩個人總是碰不到一起的話也不好啊！”

“不，不是的，他偶爾才會出差，一年也不過一兩次的，”張宇趕緊解釋說。

這一路實在是有些難熬，張宇他爸連着問了不少張宇那不存在的女友的各方面的情況，但是那個人又不存在，張宇在回答的時候難免有些不知所措。其中有些問題還是張然幫着回答的，謊言幾次差點被戳穿。

一個謊言總是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過去，張宇現在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但是這個謊言，他卻不得不說下去，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到家的時候滕杭已經來了，他抱着小包子站在門口，看着張宇他們走過來，目光深沉。

小包子在一見到張宇的時候就喊了起來，又在見到爺爺的時候掙紮着想要脫離滕杭的懷抱，奶聲奶氣地喊着：“爺爺，爺爺！”

“诶，乖孫子！”張松走過來笑着将小包子抱進懷裏，又看着滕杭問，“你就是阿宇的朋友吧！謝謝你把嘉嘉送過來。”

“不用謝，”滕杭牽起唇角，可微微揚起的唇角并未帶一絲笑意。

“好了好了，都進來吧！”感受到氣氛越來越奇怪，張然趕緊将拖鞋找出來笑着說。

小包子看着自家爺爺，又看了看兩個爸爸，不太明白他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因此低着頭咬着手專心地吐泡泡去了。

張宇給兩人進行簡單的介紹，他指着滕杭笑着說：“爸，他是滕杭，是我的好朋友，一直以來，他都很照顧我。”說完又轉頭說，“這是我爸。”

“謝謝，”張松抱着小包子感謝地說。

“沒有，是阿宇一直很照顧我，”滕杭努力地揚起嘴角，将手搭在張宇的肩膀上，假裝自然地說，放在背後的右手卻是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原本以為能夠忍受，可是在當他只能在父母面前介紹自己為“朋友”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是無法接受的。想要将他擁入懷中，想要告訴他的父母自己是他的愛人，甚至想要宣告全世界，他們是愛人。

可是不行！

不可以，不可以在他父母的面前牽起他的手，不可以告訴別人他們是情人，不可以在任意自己想的時候将他擁入懷中，因為他們同為男人。

同樣的性別，注定了他們的關系不能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