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有時候讓人殒命的往往不是武器，而是那種濃烈到絕望的愛。

***

怎麽這麽快？在姜情的計劃中這兩人顯然還要過段時間才會醒來，到時候她也應該把麻煩解決了才是。

一個閃神，也正好給了蘇扶風機會。

雖然她現在額前幾乎被打濕完了，臉色慘白，但怎麽說也不負第一殺手組織之名。

"小姐！"

"夫人！"

一擊便走，蘇扶風從來不打沒把握的戰。姜情嗎？

這是蘇扶風第一次這麽深刻的看這人，不過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實力才是和平談判的基礎。做為以暗殺為主的殺手，她可沒有所謂的英雄主義。

其實蘇扶風是不想和姜情為敵的，從她一開始雖然動了殺意但卻并未動殺手可以看出。也許就連她自己也可能會說是因為想要找到于岩二人，但她卻沒有發現其實不自覺的她就将這個當成了放這人一條生路的借口。所以才會造成被設計的局面。

就是這樣蘇扶風也沒有怪姜情的意思，這是她自己太過疏忽，實力不濟怪不得敵人強大，特別是當這個敵人甚至還沒有自己強的情況下。

不知道為什麽在每次看到姜情對她的仇恨的時候，蘇扶風就覺得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下一次見面……蘇扶風深深地看了姜情一眼，飛身離開。

姜情沒有看到蘇扶風的眼神，在她再次擡頭的時候蘇扶風已經離開了。

女人的鮮血汩汩的冒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衫。

月光下的鮮血帶着一種詭異的美感，溫暖得滲人。

Advertisement

這人怎麽會突然撲過來？姜情疑惑。雖然剛才那個暗器是有些突然，但她是躲的過去的。畢竟蘇扶風到底是被影響了實力。

"夫人！夫人！"

那是于岩幾近撕心裂肺的聲音。

只是呆呆的扶住女人，姜情臉上帶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感覺。

“袖兒，袖兒。”女人低聲喃喃，雙手死死的拽着姜情，仿佛只要放開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姜情沒有推開女人，她的溫度……很暖。鮮血滴落到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鮮血的甜香，也正是因為女人抓得太緊，于岩拉了兩次都沒有拉開她。

“夫人，我們去找大夫，夫人，你松手啊。”于岩的聲音在顫抖，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就連得知于齊袖墜下山崖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害怕過。

但女人仿佛沒有聽到于岩的話一般，依然不松手，姜情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擰斷了。

那是怎樣一種執念？

姜情不懂，或許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懂得。

“夫人，蓮兒，你就放手吧，放手吧……”于岩拉不開女人，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吼道。他眼眶已經紅了，他守候了一輩子的女人啊。

“放手吧，我不是于齊袖。”雖然流了很多血，但這女人應該還有救，姜情淡淡的說。

“對啊，夫人，她不是袖兒，我們的袖兒還沒有回來，我們明天就去找她，我們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好不好？”平日裏嚴肅正經的男人現在聲音顫抖得厲害，不，應該是他全身都在發抖，如果不是手還搭在女人肩上的話估計已經站都站不穩了。

“不，不，她就是袖兒，是我的袖兒，我要救我的袖兒。”女人仿若瘋魔了一般，仿佛只要誰一說姜情不是于齊袖就要和誰拼命。“袖兒，袖兒你沒事吧？娘對不起你，讓你害怕了。”

看着女人突然轉青的的臉色，姜情皺了皺眉，那暗器有毒。果然不愧是蘇扶風嗎？

毒藥發作之後很快就讓女人虛弱了下去，姜情可以感覺到女人的生命在不斷流失，這一點可以從她抓着她的力道上可以看出，盡管女人依然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袖兒，但顯然這并不能掩藏她命不久矣的事實。

不是姜情不想救她，只是她根本沒法，如果只是傷口的話她的那個藥應該還有一點，但個如果加上毒藥的話，那顯然只會讓這人死得更快。

“不要動我！我要和我的袖兒在一起！”在于岩的手再次使勁兒的時候，女人瘋了一樣開口。

于岩僵住了，眼裏帶着灰敗的顏色，那是另一種刻骨的絕望。

“袖兒，袖兒，你說過要和娘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

“袖兒，娘不是不想讓你幸福，娘只是，只是……”

“袖兒，聽娘的話，那個男人不是好東西，以後娘給你找一個更好的好不好？”

“袖兒，可以給娘唱唱那首曲子嗎？娘教你的，以前你總是喜歡唱給娘聽。”可是自從和那個陽公子遇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女人聲音越來越小，仿佛風中的燭火，随時都會消失一般。

姜情當然不可能會唱歌也更不知道城主夫人想讓她唱什麽歌，她只是任由這人趴在她身上，之前流下的鮮血開始冷卻，沾染在身上黏黏膩膩的。

擡眼看了看那個自剛才就沒有再開口的男人，只見他愣愣的站在那裏，面如死灰。

真是複雜的一家。

沒有得到回應女人也不惱，“我知道你在生娘的氣，可是娘是真的不想你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走啊，你知道娘在看到你終于回來的時候是多麽開心嗎？可是，可是……”

“可是，你為什麽不是她？”為什麽不是她的袖兒。

果然，她是知道的。姜情望了望天，她的脖子有點僵。

雖然這女人看起來瘋瘋癫癫的，但或許她要比任何一個人都看得清楚，更何況，那可是她自己的女兒，她心頭最深的那處執念。

之前她所說的話都不是向着姜情說的，她拒絕于岩所謂的帶她去看大夫，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是為了能夠和她的袖兒在一起。

她應該早就料到了，于齊袖其實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才會奮不顧身的沖過來的吧，目的自然是為求一死。

也正是知道這一點，于岩才會如此絕望，他隐瞞了那麽久，甚至為了能夠掩藏于齊袖已死的事情不惜把讓不明來路的姜情假扮自家女兒，可顯然，他還是太傻。竟然會以為這樣就能夠把事情掩蓋過去，或者說，是他太小看了于齊袖在女人心目中的重量。

于齊袖的分量要比他的重。于岩不甘心，但不得不甘心。為此，他是恨着于齊袖的，哪怕她是他的親女兒也一樣，就算知道于齊袖無辜，但恨都恨了，他控制不了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

女人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清了。

“對不起，對不起。”

姜情不知道女人在向誰說話，但那個人顯然不是她。或許她是愧疚的吧。

“你不想再看看他嗎？”姜情的聲音很小，帶着絲絲的蠱惑，她所說的他自然是于岩。

雖然知道了這女人對自己女兒的奇怪感情，但姜情可不認為這女人對那個此時已經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沒有絲毫波動。

“他？他是誰？”女人顯然已經迷糊了。随後眼神漸漸清明。“老爺，老爺呢？”

姜情搖頭。

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女人直接脫離了她的支撐站了起來，青白色的唇勾起一抹淺淡的微笑，眼裏是幸福的光芒。“老爺。”

“……夫人。”男人聲音幹澀，有一種欲哭未哭的感覺。

“老爺，你不是叫我蓮兒的嗎？怎麽突然叫我夫人了？”女人臉上的笑容突然嬌羞了起來，如果不是過于慘白的話還真像是小姑娘見到情郎了。

“蓮兒。”于岩真的快哭出來了，讓一個大男人露出這種表情，那是怎樣一種痛啊。

“老爺你這是什麽表情？袖兒回來了呢，老爺我們不要在這裏做了好不好？我們一家人找個山居好好的生活，不要理這些世俗的紛争了好不好？就我，你，和袖兒。”女人眼裏是憧憬的。

“……好。”

“袖兒，你說呢？”女人視線轉向一邊問道，似乎那裏真的站着一個人一樣。

随後仿佛得到了答案，女人的笑容驀地燦爛了起來。

姜情只是怔怔的看着流了一地的血，好紅。

随後她擡頭看向那個并不隐蔽的角落，只見小溪死死的捂着嘴，壓抑着将要出口的抽泣聲，眼淚個卻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而她所看的方向，正好是女人和男人所在的方向。

此時的女人是幸福的，她臉上帶着笑容憧憬的笑容，靠在男人懷裏規劃着未來，眉飛色舞的說着種種将來。一邊還不停問着身邊那個不曾存在的人。

男人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苦，卻是不斷附和着，就算是虛假的溫存他也願意。

留不住了，那麽就在失去之前讓自己深深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