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哦?”女人臉上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她眼神卻猛然淩厲了許多。
姜情自然不會這麽容易就被她吓到,不過倒是慎重了許多,她現在在铤而走險。不過對于自己的生命安全她還是有把握的,斬草除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還沒有報仇她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呢?
而蘇扶風只是不發一語的站在一旁,不過她顯然并不像是表面這麽平靜。在聽到姜情說到十一年前的時候她的瞳孔縮了一下,随後閃過一道無人發覺的光芒,那是與姜情并無二致的恨意。
此時的姜情只是靜靜的看着女人,沒有再說什麽。她知道這女人一定會告訴她。
當然,并不是姜情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心思,她只是做了點小小的動作而已。不過并不是通過她的手進行的就是了,快了。
作為殺手組織的首領,蘇繡自然是敏銳而果決的,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姜情武功不行,但毒藥方面卻是連蘇扶風也無法發覺的。
而且她會的毒藥可不只是這麽一點點而已,這一點姜情就不得不感謝那個早已入土的老者了,雖然他教她的東西算不上很多,但他卻把最為重要的配制方法完全授予了她,所謂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在行走于武林中這段時間雖然姜情并沒有表現出來,但顯然在江湖上更加容易找到更多的材料。
只是這麽不容易弄到的東西竟然在今天一下子用掉了這麽多,對于這一點姜情還是有些可惜的。
“扶風,這就是你帶回來的朋友?”蘇繡依然淡定,甚至連笑容也沒有絲毫冷下來的意思,現在整個廳內只有她們三個人,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妖嬈。
姜情心裏一沉,難道這人沒有中毒?不過很快就展開了眉眼,她有自信。
這并不是什麽很致命的毒藥,所以姜情也才會這麽容易下手,當然,原因之一還是她選的介質,往自己身上塗抹毒藥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向他人下毒。這對于別人來說可能很危險,甚至可能喪命,但姜情不一樣,她早就料到了有這麽一天。說她對自己狠也好,她在老者給她說過一些關于百毒不侵的事情之後,硬生生的求那老者給她方法,歷經九九八十一天的毒蟲毒物還有各類毒藥的折磨,總算成功把自己弄成了類似毒物的人。
“她是我朋友。”蘇扶風依然這麽一句話,仿佛沒有任何異常一般,聲音依舊冷凝。
挑了挑眉,姜情眼裏閃過一道詫異,她沒有想到這個人到這時候還這麽維護她,而且還是在這個算是培養她的人面前這麽說。她可不相信這人沒有任何感覺。
因為怕被立刻發現,姜情的毒并不是那種立刻發作的,接觸她越多的人就越容易中毒,當然,中毒的初期反應就是渾身無力,随後才是神志不清,而蘇扶風顯然還沒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姜情不知道為什麽蘇扶風會幫自己隐瞞,她應該要比蘇繡更早發現自己的不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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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姜情皺了皺眉,止住了自己的思緒。
“那麽現在可以說當年的事情了吧。”看了眼已經冷了的一桌飯菜,姜情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發出一陣輕聲的磕聲。
“哦?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告訴你?就算是現在我也可以捏死你。”蘇繡豔麗的眉頭微微一皺,在說到捏死姜情的時候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狠辣。而同時她的視線還集中在蘇扶風身上,沒想到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的下屬竟然會聯合外人來對付自己。
看着蘇繡臉上越來越靡麗的笑容,姜情突然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特別是在她看向蘇扶風的時候。
蘇扶風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複雜的看着姜情,并且在她轉過視線來之前轉向了角落。
難道有什麽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姜情微微眯了眯眼,重新看向蘇繡,“你沒那個本事。”
“好吧,你贏了。”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蘇繡滿是惬意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狀況,或者說,她并不相信姜情有那個本事殺了她,就算她現在全身無力也沒有辦法,“你想知道什麽?”
“當年是誰雇你們屠殺顏家的?為了什麽?還有……是誰下手殺了我爹娘和弟弟?”對于女人終于松口了,姜情其實有些慶幸的。
“你這麽多問題,我從哪裏開始回答好呢?”白淨的手指觸着豔紅的唇,更是白的觸目,那是一種來自地獄的誘惑。
“少廢話,一個一個的說。”姜情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看她手上已經出鞘的劍就可以明白了。這藥效持續時間并不那麽長,由不得她這麽荒廢。
“雇傭我們的人我想你其實已經知道了,殷臨淵那小子不可能不告訴你,就是姜停夜和獨孤襲,目的當然是為了顏家的那本所謂能夠逆天改命的秘籍。真是可笑,哪來的改命?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結果後來還不是沒有找到,把那家人殺光了也沒有看到不是?”說到這裏,蘇繡擡眼看向了姜情,“哦也對,當年我們似乎還少殺了一個,真是可惜,如今都長成這樣的一個美人胚子了。”
也不知道她在可惜什麽。
“繼續。”姜情知道自己不該怪冥域樓,但起碼她要手刃那些殺了自己父母弟弟的人。
“殺了顏莊主夫人和那個小娃的我不太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前樓主吧,她已經在顏家覆滅之後不久就因為一次任務而完蛋了。”這一點蘇繡沒有說謊,當年她的确是不在,随後她眼裏浮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不過,我想這件事情你可以問問你旁邊那個把你當做朋友的人。”
蘇扶風?她知道什麽?姜情心裏升起一抹不妙的感覺,就像是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不對,當年蘇扶風應該也只是幾歲的小童而已,怎麽可能在場呢?極力想要否認這件事情,但當時的記憶缺失越來越清晰,姜情記得,在她被抛出牆去的時候恍然間看到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沒錯,莊主夫人和那個小孩的确是被當年的樓主殺了的。”蘇扶風的聲音依舊平靜,卻讓人有一種死靜的感覺,那是一種竭力控制的空洞。
“那麽……我爹呢?”姜情突然有些不敢問下去,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唇微微顫抖。她有預感,她會聽到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果然。
“是我殺的。”依然幹脆的回答,卻是如此的殘酷。
“十一年前你只有七歲。”姜情竭力想要反駁些什麽,但她自己也覺得這是如此的蒼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麽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是我殺的。”毫無感情的重複,蘇扶風只是靜靜的看着姜情,她眼裏的痛苦并不比姜情的少,而且,更加的深。
“啧啧,真是好朋友啊。”蘇繡臉上是帶着惡意的笑容,她就是喜歡看這種戲碼,“扶風啊,我想我應該告訴過你的,殺手是不該有朋友的,不,殺手是不該有感情的。那只能是負累。”
蘇繡的話讓蘇扶風猛地擡起了頭,“您想知道當年的樓主是怎麽死的嗎?”
“難道……你?”蘇繡臉上滿是震驚,當年的樓主死得詭異,但卻沒有任何人懷疑到蘇扶風頭上來。
“我在她的食物裏下了蝕骨散,每天,每頓飯,整整一年我都守着她吃飯,我看着她一天天虛弱下去,最後她發現了,可是已經晚了。”蘇扶風眼裏閃過一道快意,那是再瘋狂不過的神色。“那麽你想知道她為什麽死的這麽慘嗎?”
“不……不是因為出任務的時候敵人太強嗎?”蘇繡怔怔,她突然覺得這個人似乎有些脫離她的控制了,當年的冥域樓主死的的确很慘,但他們都認為那是因為中了敵人的計,導致後來同歸于盡。
“不,當然不是。”蘇扶風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觸目驚心。
姜情從來沒有見過蘇扶風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任何表情,她曾經也想過這人在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現在看來的确是很美,精致的眉眼在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再好看不過,但姜情卻完全沒有覺得高興,相反,她現在覺得很冷。
“我把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來,她的血很紅啊,沒想到竟然是暖的,我還以為那樣的人的血應該是冰冷的呢,結果竟然是暖和的。”蘇扶風神色有些恍惚,卻更是讓人覺得心寒,“她當時的眼神我現在還記得,很美麗,過了這麽久我也沒有忘記。”
打了個寒戰,明明知道這話并不是對她說的,但姜情就是覺得無端端的寒,她想要讓蘇扶風別說了,但她卻是怎麽也開不了口,只能夠靜靜的聽着。這時候的她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蘇扶風說過是誰殺了她的父親,只是覺得……心疼。
“你瘋了!”蘇繡臉上的震駭再也無法掩飾,她的聲音幾乎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了。
“是啊我瘋了。”她依然在笑,卻怎麽看怎麽有一種悲涼的感覺。“我瘋了。”
按照剛才蘇扶風說的來看,在殺了當年的冥域樓主的時候她也只有□歲而已,是什麽讓她這樣做?姜情突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更大的謎團中,無端的,她覺得這件事情可能和她有關。
“為什麽?”到底是這麽多年的上位者了,蘇繡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但她卻不能掩飾她尚未平息的呼吸。畢竟自己身邊竟然養了一條這樣的不熟的蛇,這顯然是一件不怎麽讓人愉快的事情。
“為什麽?”蘇扶風抿唇,似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反而看了眼姜情,眼中滿是悲涼。“還能為什麽?蘇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當年的事情中扮演什麽角色,只是你一直把自己保護得太好。”
不過她并不是沒有機會下手,蘇扶風擡頭看了看門外,天已經黑透了。
“來……”一句來人啊還沒有說完,蘇繡仿佛被什麽扼住了脖子一般,那是蘇扶風的手。
“你太過自信。”自信過頭了就是自大,蘇扶風想要告訴她的就是這個。
蘇繡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顯得更大了,裏面滿是震驚和疑惑,她震驚的是為什麽蘇扶風會知道這麽多事,疑惑的是為什麽蘇扶風竟然沒有中毒,難道這兩人是一夥的?失策了。
不過蘇繡顯然沒有那個機會想明白了,蘇扶風可沒有那個義務來讓她做一個明白鬼。
其實姜情也是震驚于為什麽蘇扶風沒有中毒的,明明之前她是有初期反應的。
“走吧。”
沒有再看那已經失去了生息的女人,蘇扶風對于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不過她本來打算不這麽快解決這個家夥的,但誰讓她亂說話的。
兩人毫無異常的走出了冥域樓。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姜情率先開口,她知道如果她不說話的話估計這個人是永遠不會開口了。
“嗯,你說。”此時的蘇扶風顯然已經恢複了以前那副樣子,聲音裏沒有任何波動。
“你為什麽要殺了這兩任樓主?”還有姜停夜。還有獨孤行,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很不好,姜情不喜歡,也喜歡不起來。這讓她有一種有力沒處使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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