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天一早,江柔就和黎宵去了趟醫院。

先是去問了醫生情況,醫生知道他們是昨晚送來的女孩的家屬,皺了皺眉,“這孩子情況很不好,長期挨餓加勞作,導致營養不良,身體體質差,她身上還有被暴打的痕跡,需要慢慢調養才行。”

江柔從醫生手裏接過單子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字,看得讓人心驚肉跳。

光驗傷報告上,就顯示出幾十處,除了新傷,還有陳年舊傷,江柔完全無法想象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

黎宵上前一步,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先去病房看看吧。”

江柔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去了病房。

推開門,十四歲的女孩安靜躺在床上,她看着屋頂發呆,一臉麻木。

江柔走近,就看到女孩很瘦,只剩下骨頭架子的那種,頭發亂糟糟的,剪得跟狗啃的一樣,有的地方甚至貼着頭皮,臉上青青紫紫,還有一個紅色的巴掌印。

聽到腳步聲,女孩僵硬的轉了轉眼珠子,看了他們一眼,就閉上眼睛了。

聲音冷漠嘶啞道:“你們都不要我,還來找我幹嘛?”

江柔眼睛瞬間紅了,走過去坐到床邊,看着她認真道:“他們不要你,三姐要你。”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觸動了她,女孩緊閉的眸子顫了顫,眼角滑落出眼淚。

她把被子蒙住頭,先是小聲啜泣,然後是哽咽大哭。

她這些天害怕死了,養母家回不去,親生父母不要她,那個老男人還對她動手動腳,她真怕。

她甚至連死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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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宵抱着孩子出去了。

病房裏,江柔聽到了前因後果。

原來她養母生了孩子後,就開始嫌棄她多餘、浪費糧食,但又不敢把她送走,覺得是她把弟弟招來的,擔心她走了後兒子也跟着沒了。所以把她當個勞動力用,每天幹很多活。

有次她受不了了,偷偷跑回江家,她知道自己是江家的孩子,可是最後卻被章燕罵了一頓,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想念江家了。

這次被養父母說給老男人,她是真的絕望了,再次跑回江家,結果被江父扣住親自送了回去,江父還問養母要了二十塊錢。

養母一家怕她尋死,一直把她看得緊緊的,被送給老光棍的前一天,她故意把自己的頭發用生鏽的小刀割成這樣,男方為此還少付了一百塊錢,養母氣得當場給了她一巴掌……

江柔越聽臉色越難看,倒是女孩說起這些的時候,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江柔早上出門帶了清淡的鴨肉粥,喂她吃好後,道:“今天你在醫院住着,我先回去給你安排住處,中午再來看你。”

走之前,女孩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真的會管我嗎?”

看着江柔的眼神帶着一絲恐慌和不安。

江柔溫和一笑,“嗯,我不會丢下你。”

女孩目送她離開,再次捂着被子哭了起來。

她其實知道江柔的,她在養母家的時候就偷偷打聽過江家人了,她知道自己有三個姐姐,還有個龍鳳胎哥哥,就因為她是女孩,所以被送人了。

那時候她其實不恨親生父母,鄉下窮,很多女孩被送人,他們肯定是不知道她在養父母家過得有多苦,所以才一直沒來找她。她當初不止一次幻想,當她親生父母哥哥姐姐知道她過得什麽樣的日子後,會很心疼的接她回去。

可她怎麽都沒想到,她會被親生母親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還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親生父親更是把她賣了第二次。

三姐。

她想,原來三姐是願意要我的。

回去的路上,黎宵說起昨晚的情況,他和周建先去了趟她小妹的養父母家,問了周圍鄰居才知道人前天就送走了,于是兩人又掉頭去了那個光棍村子。

兩人怕車子聲音吵醒了村子裏的人,特意把摩托車停在村子口藏起來,然後摸黑進了村子。

先去找他們朋友,打聽清楚那個光棍家在哪裏後,三人就一起過去了,最後找到被綁在廚房裏的江柔小妹。

三人也沒多停留,找到人後就趕緊跑了,那村子裏的人團結,要是被發現了恐怕走不了。

也是他們有認識的人在那,才能這麽順利。

江柔聽完後,便陷入沉默中。

中午做了四道菜,都比較清淡,江柔抱着孩子送了一份去醫院,回來的時候,發現黎宵正在收拾家裏的雜物間。

對上她的目光,黎宵淡定道:“家裏還有張舊床,腿有些壞了,我下午修一修。”

江柔點點頭。

午休時兩人躺在床上,江柔不知道怎麽跟黎宵開口,接下來半年,她要全心全意準備高考,家裏的所有花銷就依靠黎宵了。

但她又不能不管這孩子,她要是不管了,這孩子是真的沒活路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正猶豫着如何開口時,旁邊的黎宵突然道:“不就是養個孩子嗎,養了就養了,睡覺。”

“……”

江柔愣了下,然後心裏一軟,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感動的翻過身去,直接一把抱住他。

這下換男人有些說不出話來了,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平時都是他主動去握她的手、或攬住她的肩膀,而她很少有這麽親近的時候。

黎宵沉默了下,然後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江柔将臉埋在他脖子裏,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特別好。”

真的真的特別好。

她以前沒有談過戀愛,也不太清楚男女之間如何交往。

她媽告訴她性子要硬一點,跟她嫂子多學學,不然以後嫁人了容易被欺負。

她嫂子則告訴她,以後找對象要懶一點,別什麽事都自己做,男人不會心疼你的。

可江柔跟黎宵相處了這麽久,她沒有特意的去改變自己,性子依舊好說話,也盡量把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

但黎宵不會因為她脾氣好就特意欺負她,也不會因為她會做飯就什麽都不幹了,他會主動做飯洗衣服,會陪孩子玩,會給她買禮物……

江柔不太清楚什麽是愛情,但她想着,如果要跟一個人生活一輩子的話,她希望那個人是黎宵。

黎宵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明明江柔都沒說什麽,他就覺得臉上有點燙。

沒忍住,伸出手去摟住她的腰,輕輕道:“也沒什麽,她是你妹妹。”

如果換做別人,他也不會管那些事。

江柔沒說話,将臉埋得更深了幾分。

鼻尖觸碰到男人的脖子肌膚,江柔似乎聞到了他身上幹淨清爽的香皂氣息,忍不住多聞了兩下。

黎宵覺得有點癢,但又舍不得動,只摟緊了她的腰。

安靜的房間裏彌漫着幾分溫情。

就在這時候,一聲“嗚嗚”從兩人中間傳來。

江柔這會兒才想起來什麽,忙往後退去,露出夾在兩人中間的小家夥。

小家夥應該是被擠疼了,張開嘴哭得可憐,一邊哭一邊看兩人,小臉蛋都紅了。

江柔有些尴尬,忙将她抱起來哄。

好在她是個好哄的,拍兩下就不哭了,将腦袋搭在江柔肩膀上抽抽噎噎,不過放下就不行了,一放下睡覺就要哭,似乎有了陰影。

黎宵站起身去外面把搖床搬了過來,“讓她睡這裏吧。”

江柔不放心,“會不會冷?”

黎宵淡定道:“多放兩床被子就是了。”

江柔就沒說什麽了。

黎宵找來兩床小被子折疊墊在下面,然後又在上面蓋兩床,還拿了一張幹淨的小毛巾疊成方塊當枕頭。

“把孩子給我。”

從江柔懷中接過小家夥,黎宵在房間裏轉了轉,然後拿了一只筆在她面前左右搖晃。

小家夥心神果然被轉移了,腦袋跟着筆轉,轉着轉着眼睛就漸漸閉上了。

黎宵将睡着的小家夥輕輕放進搖床中,蓋好被子,才回了床上去。

江柔看到他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裏睡去。

沒了小家夥,突然覺得這床空了不少。

黎宵沒說話,只不過躺下時往裏湊了湊,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腰間。

江柔本來想拿走,就聽到身後的他說:“你妹這事不好解決,她養父母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過來找你麻煩,那老光棍也不會罷休。”

江柔皺眉,回過頭看他,“她還沒成年,他們這樣是犯法的,我去報警。”

黎宵又往她身後挪了挪,直接貼上她的後背,“那就報警,順便把她的戶口遷過來,以後就算被人找上門,咱們也有理。我聽說你妹妹以前讀書很厲害,讓她繼續讀書吧,你不是說讀書好嘛。”

江柔覺得他靠了有點近了,有些不自在,可聽到這話就顧不上了,陷入沉思中。

覺得遷戶口倒是個好辦法,可能就是有點不好辦。

正準備問一問,身後就傳來男人疲憊的聲音,“睡吧。”

想到他昨晚忙到淩晨才回來,就不說話了,也沒有拿開腰間的手。

第二天,江柔讓黎宵在家帶孩子,自己去醫院接的人,帶了白粥和蒸餃,等小妹吃完就辦了離院手續。

江柔的小妹叫付小月,她休息了一天,人已經能下床走路了,身上的傷主要還是靠後續的調養,黎宵還準備讓金大友過來給她看看,只不過金大友這幾天也不知道去哪兒玩了,沒看到人。

回去的路上,江柔帶着人去理發店将頭發全剃了,也不知道她多久沒洗頭了,上面還有虱子。

出來後付小月不自在的摸了摸頭,江柔将自己頭上的帽子戴在她腦袋上,“過段時間就長出來了,不急。”

付小月搖搖頭,“我不在乎。”

她要是在乎美醜的話,就不會把自己頭發弄成那樣了。

江柔又帶着她去買了些洗漱用品,從小賣部出來,付小月小心翼翼道:“姐姐,我以後會努力工作掙錢,掙來的錢都給你。”

江柔聽了心裏一軟,笑了笑,看着她道:“我不要你掙錢給我,你現在主要是養身體,下半年我和你姐夫打算送你去上學,你好好讀書,以後做個有本事的人,就是對我倆最好的感激了。”

付小月聽了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小聲道:“姐姐,我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這話江柔回答不了。

她們若是早點遇到,那個時候的“她”就是不自己了。

江柔心裏難受,她不知道,上輩子的這個女孩是什麽樣的結局。

她牽住她的手,“現在遇到也不晚。”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家裏雜貨間已經被黎宵收拾出來了,雜貨間有點小,裏面只能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張書桌,不過陽光挺充足的,窗戶靠西。

黎宵昨天下午用舊報紙将牆糊了,還把頭頂的燈給換了新的。

屋子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窗戶開了一晚上,裏面已經沒有難聞的氣味了。

黎宵正把被子抱出來曬,今天外面難得出了大太陽,不過早上那會兒潮氣重,等到現在才拿出來曬。

家裏被子不是很多,平時江柔和黎宵分開蓋的,現在家裏多了一個人,晚上他們倆只能睡一個被窩了。

黎宵突然覺得,家裏多一個人還挺好。

付小月很喜歡這個小房間,手摸着牆壁上的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扭過頭對江柔不确定問:“這真的是給我的嗎?”

她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可突然間她就多了一個姐姐姐夫,現在還有屬于自己的房間,以後還能讀書。

這是她在幾天前都不敢想的事。

江柔把她拉出來,“當然了,就是有點小了,過幾天讓你姐夫給你做個小衣櫥。”

付小月忙搖搖頭,“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下午的時候,江柔和黎宵就帶着付小月去派出所辦理遷戶口的事,黎宵對于縣城派出所可以說是老熟人了,他一進來,好幾個人帶着打量的眼神看了過來,還有人主動打招呼,“黎宵,喲,你小子把頭發剪了,差點沒認出來。”

黎宵走近窗口,很自然的從口袋中掏出煙,遞了一根煙過去,“李隊長在嗎?找他點事。”

年輕男人擺了擺手沒接,開玩笑道:“怎麽了?又犯事了?”

黎宵聽了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亂說什麽,我媳婦和孩子還在呢。”

年輕警官看了眼他身後,他當然知道黎宵有媳婦,上半年他媳婦還來贖過一次人,後來就再也沒看見過了,還以為鬧掰了,沒想到兩人還在一起。

最近一段時間所裏還在讨論來着,說黎宵那小子好像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消息靈通的說他現在又弄了一門生意,掙了不少錢,他們沒親眼看見,也不知道真假。

但這會兒看着人,穿着幹幹淨淨的衣服,頭發也剃得清清爽爽,發現還真的不一樣了。

年輕警官視線最後落在江柔懷中的小家夥身上,胖乎乎的臉蛋,圓圓的大眼睛,頭頂還紮着兩個半寸的沖天辮子,別提多可愛了。

小家夥正好奇扭着腦袋四處看,認出這裏她沒來過。

年輕警官看得心都化了,回答了黎宵的話,“李隊長好像在三樓開會,你上去等等。”

“行。”

黎宵把煙收回去了,直接帶着江柔他們去了三樓。

江柔一邊走一邊看,心裏莫名有種回娘家的熟悉感。

他們上三樓沒等多久,黎宵口中的那個李隊長就出來了,是個中等個頭的男人,年紀大約三四十歲。

看到黎宵第一句話也是,“你小子又犯什麽事了?”

“……”

江柔臉上一囧,都覺得替黎宵尴尬。

這就是經常幹壞事的結果,誰看到他都以為又是犯事了。

黎宵倒是臉皮厚,反應不大,上前一步大致說了下來意。

李隊長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直接對黎宵道:“你過來,跟我細說一下。”

黎宵就帶着江柔跟了上去,走了幾步,還從江柔懷中接過胖乎乎的閨女。

走在前面的李隊長回頭看到了,什麽都沒說。

幾人來到一間空房間裏,黎宵就讓付小月把事情跟李隊長說,付小月就說了,雙手握拳放在兩腿上,看得出她很緊張。

等她說完,江柔從口袋裏拿出醫院檢查報告,“我是她三姐,我父母把我小妹送走的時候,我還小,當時做不了什麽,現在我想照顧她。”

“她養父母現在這樣算是涉嫌虐待未成年以及販賣子女,我帶她過來是想報案,并且把她的戶口遷到我的名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江柔很清楚,光是遷戶口還是不夠的,得把那對夫妻吓住,不然他們不會那麽輕易放人的。

李隊長拿過單子看,越看臉色越沉重,一錘定音,“立案調查吧。”

江柔松了口氣,旁邊付小月也不懂,茫然抓住江柔的手,看她臉上神色平靜,心裏跟着安定了一些。

出去的時候,李隊長拍了拍黎宵的肩膀,帶了幾分欣慰道:“你現在這樣不錯,以後好好過日子。”

心裏感慨黎宵變化真大,去年這時候還是一個不服管教的刺頭,把人打得流了一地的血,跟他說話句句不離老子,現在完全看不到以前的樣子了。

黎宵笑了,語氣平淡中帶着幾分炫耀道:“我媳婦好。”

還把懷中的小家夥抱起來朝他遞一遞,問:“我閨女,好不好看?”

“……”

李隊長抽了抽嘴角。

不過視線落被他舉起來的小家夥身上時,眉眼柔和了下來,“是很好看,跟你很像。”

黎宵補充一句,“跟她媽也很像。”

李隊長聽了牙酸,不過心裏倒是有些好笑,這麽一個渾身是刺的小混蛋,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竟變成現在這副疼媳婦疼閨女的模樣。

江柔走在後面聽見了,臉有些紅。

從派出所出來,黎宵跟江柔解釋了一句,說:“有李隊長在,這事應該沒問題了。”

江柔點點頭,黎宵能這麽說,可見這個李隊長人很好。

果然,接下來幾天她就聽到,警方派人把付小月的養父母和老光棍抓了,付小月養父母還好,直接從家裏抓來了,連反抗都沒有,但老光棍那裏就有些麻煩了,村子裏的人很團結,甚至将去的兩個警察打傷了。

付小月的養父母原本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但付小月自己不願意追究,她跟江柔說,她是吃付家的米長大的,不管他們怎麽對她,她一點都不恨,因為是她親生父母不要她的,怪不了別人。

而且她弟弟現在才小學三年級,要是他們坐牢了,弟弟就沒人照顧了,她不像他變成另一個自己。

至于那個老光棍,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案子結束,黎宵給了付小月養父母一百塊,然後從他們那裏拿來了戶口,直接在派出所把戶口遷了。

江柔讓人把名字記在黎宵戶口本下,說完扭過頭對付小月道:“以後你跟你姐夫姓,叫黎欣,欣欣向榮的欣。”

黎宵抱着孩子站在旁邊,直接愣了下。

付小月倒是沒有反應,她現在只聽她姐的話,她姐說怎麽改,就怎麽改。

嘴裏輕輕念着黎欣兩個字,她很喜歡。

辦事的女警也聽到了這話,“改完名字後再過來登記一下。”

“嗯。”

旁邊養父母拿回戶口本看了看,付小月已經被注銷掉了。

以後他們家只有付聰這一個孩子了。

再看另一邊歡歡喜喜的一家子,不知為何,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戶口一遷,江柔就帶着人去改名字,她直接對黎宵道:“我不想欣欣以後過得好了,她養父母和章燕他們過來吸血。”

這事章燕做的出來,把黎欣改了名字,再記到黎宵名下,能省很多麻煩。

黎宵點點頭,倒不是很在意這種事,就當多個妹妹吧。

江柔又道:“過幾天我們把證領了吧。”

她突然想起,過完年自己已經二十了,可以領證了。

黎宵深深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随後補充了一句,“等我從南方掙了錢回來,咱們也辦一場婚禮。”

就像之前朱強那樣,請人去酒店吃飯。

別人有的,江柔也要有。

回去的路上,一家四口特意繞路去了趟菜市場,因為過年,菜市場只有幾家攤子開了業,江柔買了肉和幾樣蔬菜。

回到家,江柔大展身手,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黎欣在廚房給江柔幫忙,黎宵出去了一趟,去找金大友了。

把米下鍋的時候,隔壁王嬸還來了一趟,她昨天就知道江柔妹妹的事了,看今天他們家的門一直是關的,就知道出去忙了。

現在聽到有動靜,就端着炒好的菜過來,看到瘦巴巴的黎欣,直道這孩子命苦。

倒是黎欣開心的笑了,“嬸子,我不苦,我現在有我姐了。”

她沒叫三姐,在她心裏,她只有江柔一個姐姐。

聽得王嬸眼睛都紅了,“好好聽你姐和你姐夫的話,他們小兩口子是好人。”

黎欣用力點頭,“我知道。”

王嬸走後沒多久,黎宵就帶着金大友回來了。

金大友一進院子就嚷嚷餓了,看到從房間端着火盆出來的黎欣,還笑嘻嘻問了句,“哥,你家怎麽還多了個和尚?晚上不會吃齋飯吧。”

“……”

江柔剛從廚房出來就聽到這話,氣得想把手上的盤子砸到他身上。

以前她就聽周建說金大友嘴損,沒想到是真的。

黎欣倒是什麽感覺都沒有,直接端着火盆去了廚房添炭火。

黎宵沒好氣給了金大友腦袋一下,“客氣點,我妹。”

直接進屋給江柔幫忙。

因為四個人,還把大桌子往外搬了搬,剛好一邊坐一個。

吃完飯,黎宵就讓金大友給黎欣看看,金大友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得黎宵手癢,沒好氣道:“看不看?不看滾。”

金大友又笑了,“看,哥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

然後讓黎欣伸出手來。

黎欣板着臉,雖然她不是很在意外貌,但這人一進門就說她是和尚,心裏肯定不會高興到哪裏去。

不過還是把手伸出去了,因為這是她姐姐姐夫的好意。

金大友給她把了把脈,沉吟片刻道:“妹子你這身體虧得有點厲害啊,西醫不好治,得吃點中藥調理。”

黎宵嫌他說話慢唧唧的,直接催促道:“那你就開點中藥。”

“行”

直接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和筆,然後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等人寫完,黎宵就毫不客氣的将人趕走了。

黎欣已經很有眼色的站起身收拾好碗筷,拿到廚房去洗。

江柔見狀,便抱着孩子也去了廚房,安慰黎欣道:“你姐夫這朋友性子就那樣,別介意,等過段時間頭發長出來就好了,這段時間你就戴帽子,剛好現在天氣冷。”

黎欣一點都不在意,“醜就醜吧,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江柔看她真不在意就放心了,去堂屋看黎宵,似乎想到了什麽,不解問:“我記得金大友學的是西醫吧,他怎麽會看中醫?”

怎麽感覺有點不靠譜?

黎宵随口回了句,“自學的,他從小就愛給人治病,以前他鄰居家的豬難産,他一副藥下去就生了。”

江柔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是她妹妹,不是豬。

黎宵還補充了一句,“反正沒吃死過人,放心吧。”

“……”她放心個鬼!

晚上,因為給了兩床被子給黎欣,江柔只能和黎宵睡在一個被窩了。

小家夥突然要跟爸爸媽媽分開睡,還有些不習慣,剛把她哄睡着沒多久就醒了,哼哼唧唧,鬧着要人,最後黎宵拿了件江柔穿的毛衣放在她腦袋上,才安安靜靜睡了。

黎宵回到被窩裏時,直接将人抱進了懷裏。

江柔臉一紅,推了他一把,“你幹嘛?”

黎宵淡定回了一句,“冷。”

江柔:“……”

睜眼說瞎話,他身上燙的跟火球一樣,“那也不用抱着睡。”

多黏糊啊。

黎宵:“昨天中午咱們就是抱着睡的,我看你睡的挺香。”

江柔不知道說什麽好,明明是他想抱着睡,怎麽說的好像是為她好。

忍不住道:“不抱着我睡得也挺香。”

“我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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