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公平交易

邁克爾正走在從醫務室回到房間的路上，忽然拐角走出來一個人，把他一把推到了牆上，邁克爾剛摘下紗布的腦袋再次和牆壁親密接觸，但眼前的人顯然沒有打算給他痛呼的機會。

唐把整個身體都壓在他身上，他比邁克爾矮一些，黑發很柔軟，蹭在邁克爾裸/露出來的鎖骨上帶來一陣輕微的酥麻感。

“長官，請問有什麽事？”邁克爾問，禮貌地将唐推到一個安全而疏遠的距離。

“你的傷已經好了嗎？”唐答非所問，又靠近了一步。

“……好了。”邁克爾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似乎這樣的距離讓他不太舒服。

“……其實我以前有段時間不想再做獄警了……麻煩事太多……但是後來我發現，還是在這裏過的那幾年最輕松。”唐擡起頭，望着他勾起嘴角，似乎覺得邁克爾的反應很有趣，他的語調輕緩，慵懶中帶着誘惑“因為在這裏，可以找到無數适合我的做/愛對象。”

“我對長官的個人愛好沒有很大的興趣。”邁克爾說，他發現由于剛才的撞擊，他額頭上的傷口又開裂了。

“沒關系。”唐伸手輕輕摸上了邁克爾額頭上的傷口。“我只是希望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雖然看不出來，但是我是個有潔癖的人呢，比起和同事們一起過家家……更喜歡吃獨食。”

他的手指忽然陷入了邁克爾的傷口裏。

“唔……”邁克爾悶哼了一聲，伸臂揮開了唐的手。

唐慢悠悠地把指尖上沾上的血舔去“在監獄裏，能夠讓長官欠你一個人情是件榮幸的事……對嗎，邁克爾。”

“您似乎記錯了我的名字。”邁克爾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他捂着出血的額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亞撒·享特……我沒有做獄警之前就認識了這個家夥，一直以來我們都有聯系，但是他在幾年前告訴我他惹了麻煩，有一個難纏的FBI一直在追捕他之後沒多久，就忽然消失了。”唐慢條斯理地說，看着自己的圓潤的指甲，似乎沾染在縫隙中的血絲讓他不太愉快。語氣裏沒有多少悲傷“但是既然你出現了，我想他應該是死了。”

邁克爾什麽也沒有說，唐·格林一開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在這個時候特意提出，無疑是一種警告。

警告，為了誰？

邁克爾想到了那個熱愛飛行的白頭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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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把我進醫務室的理由上報。”

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變化，他靜靜地看了邁克爾一會兒，又随意揮了揮手，似乎有些厭倦了和他對話。“下次再說吧……不然我的‘朋友’大概要等不及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些巡邏的老家夥們靠近這邊的時候叫我，我可不想被那群家夥圍觀。”他推門走進了堆放P.I（監獄工廠）廢棄材料的房間。

邁克爾看了一眼，房間內躺着一個手被捆住的男人，他在地上奮力地挪動着身體，雙目赤紅，精神不正常的亢奮，口水從被布團塞住的嘴邊流到了地上，彙成了一個小水灘，邁克爾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他進監獄第一天時被打進醫務室的黑人巴特。

但他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幾乎已經找不到那天的影子了，他盯着唐的樣子就像盯着肉塊。

一個摔碎的大型針筒被随意地扔在了旁邊。

唐滿意地笑着，扯開了自己的制服領帶。

邁克爾扭過了頭，他想凱文回來的時候大概不用再擔心被巴特報複了，他猜到了針筒裏原來裝的是什麽。

那是毒品，而一次性注射這麽大的劑量，更是把猝死的可能性放大了無數倍。

男人亢奮的抽氣聲與唐毫不壓抑的呻/吟随即傳入了邁克爾的耳朵。

那是一場監獄中随處可見的做/愛，沒有人會在意地點與對象。--這裏本來就是人類欲/望的伊甸園，是彌漫着原罪的深淵。是天堂，也是地獄。

白色的晶體能夠讓罪人們更加心醉神迷或者心灰意冷地與陌生人手腳糾纏，徘徊在極樂與死亡之中，沉浸于美妙的夢境懷裏，一同遺忘那永不降臨的黎明。

過了一段時間，男人的驀地聲音變了，含糊地發出了似乎是恐懼的叫喊。

邁克爾轉過頭，唐正雙腿分開跨坐在巴特的身上，手上的槍管對着他因為激動而胡亂蹬踢的腿，“別一直亂動啊。”唐的聲音變的很軟，低聲說話的語調有些像在撒嬌。

然後邁克爾看到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幾乎是貼着巴特的大腿射進去的，反彈的彈片直接劃傷了唐的右臉，留下一條清晰的血痕。

巴特瞬間弓起身體，被布團塞住的口中發出模糊的哀嚎聲，血迅速染紅了他的整條褲管。“……都軟了。”唐抱怨着，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裝着藥丸的袋子，粉色的、藍色的，精致可愛的就像是甜美的糖果，唐溫柔地擡手挑開了纏在巴特嘴上的布條，用警棍撬開了他的嘴。

邁克爾沉默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這裏好像什麽都被刷成了白色，純白的，刺眼的，将所有的一切暴露無遺。但他還是認真地看着，好像那裏開出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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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撒亨特！”不知是多久之後，有一個獄警對着邁克爾喊到“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快滾過來！”

邁克爾剛想開口，唐一臉不耐煩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的制服很松垮，沒有綁領帶，露出了頸部以下一小片白皙的肌膚，皮帶随便扣在了最松的那一個孔上，整個人似乎都浸染上了一種懶散而淫口糜的氣息，他擡手抹去了臉上有些幹涸的血跡“他在幫我做事，有什麽問題？”

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剛剛在房間裏做些什麽，眼前的獄警顯然也知道自己上司的個性，态度變得點頭哈腰起來“當然沒有問題，只是典獄長在找他。”

“……有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

唐想了想，扣好了皮帶，轉向邁克爾“我和你一起去。”絲毫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邁克爾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黑人巴特嘴旁沾滿白沫，瞪大着雙眼，下身還可悲地高高挺着。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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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園的典獄長是個身形普通的中年男人，大約五十出頭，眯眼，有着一般中年男人都有的啤酒肚。這位典獄長做事也許并沒有太大的作為，卻也不會有過多的閃失，這樣穩妥的作風讓他擔任伊甸園最高指揮官的長達十五個年頭，在位期間監獄裏都沒有出過什麽足以轟動上級的事件。

典獄長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進來的唐“你可以出去了，唐。”

“……”唐沒有動。

“我不會管你在我眼皮子低下玩什麽小伎倆，但按照伊甸園的規則，如果你想在這裏做下去，你就需要聽從我的命令。”典獄長似乎對于唐在犯人面前違抗他的命令有些不愉快。

“我知道了。”唐的表情陰沉，似乎也不能夠确定典獄長到底找邁克爾做些什麽，沉默地退出了房間。

“坐下吧，亞撒。”典獄長指了指他面前眼前的座椅。

邁克爾沒有動，只是将手插在口袋裏站着，神情戒備地看着典獄長，他的表現就像那個真正的殺人犯亞撒“我想您沒有理由找我。”他确實不知道典獄長找他的理由，他進監獄的第二天就住進了醫務室，在那裏休息了一天，一離開醫務室就遇見了唐，實在沒有什麽理由能夠引起典獄長的注意。

--除非有關他的真實身份，邁克爾插在口袋中的手微微握緊，但神色未變。

典獄長沒有再強迫邁克爾坐下，他只是遞給了邁克爾一疊紙，邁克爾翻開第一頁，稍微放心了一些，那是一份申請書，是把尼爾轉移到精神病區的申請，填寫人是女醫生艾琳。

“唐在我手底下做了很久，是我的得力助手……”典獄長說，故意停頓了幾秒鐘，讓眼前的犯人好好琢磨那句話的意思“但是既然這份申請交到了我手上，我就有義務把情況調查清楚--在跳過唐的情況下，亞撒，你的室友尼爾是否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對你進行了攻擊？你可以如實回答，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邁克爾不知道是什麽促使艾琳在他已經拒絕的情況下還是提交了申請，也許真的是身為醫生的那份善良，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典獄長的态度明顯偏向唐，卻又有些暧昧不明，這只老狐貍對這位得力幹将似乎既賞識，又略有些忌憚。

邁克爾假裝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沒有，長官，我只是心血來潮和我的室友換床，結果不小心從上鋪摔了下來而已。”

“從上鋪摔下來摔到了脖子？”典獄長指的是邁克爾脖子上還未消去的淤青。

“我摔下來的時候脖子剛好被卡在了上鋪的床沿上。”

典獄長點了點頭，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只需要有一個理由就足夠了，沒有人在乎那個理由有多麽不合常理“那可真夠倒黴。”

“長官，我和尼爾相處的不錯，您知道，犯人也有犯人之間的相處之道。”邁克爾意有所指。

“那是個好現象，你回去可以多休息休息，我允許你這兩天不用參加勞動。”

他狀似理所當然地把那份申請書塞進了碎紙機裏。

“謝謝，我可以出去了嗎？”

“當然。”

唐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看着邁克爾。

“你猜的沒錯……不過尼爾可以繼續住在單人間裏。”唐聽到這些話表情明顯松懈了一些，藍眼睛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唐與尼爾的關系不像一般的獄警與犯人，但似乎也并非戀人，不過這與邁克爾無關，他并不想追究。

邁克爾朝唐微笑着告別，與他擦肩而過時輕聲留下了一句話“看起來我們現在扯平了，長官，我想這個人情，比幫您看門大的多。”

他只想利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