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一】線索

“唐，你不是說去裝咖啡嗎？怎麽去了那麽久？”尼爾坐在審訊室的軟椅上，桌上另一個紙杯被撞翻在地上上，溢出來的水鋪滿了整個桌面，桌上疊放的資料全都被浸泡在了水裏，尼爾就像沒有看到一樣，認真地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拼寫出D-O-N（唐）的字樣。

唐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面，把手中的紙杯放在桌上唯一沒有被沾濕的角落，随手把被浸到濕軟的資料全部掃到了垃圾桶裏，無所謂地開口：“……只是順便付了一下尾款。”

尼爾點了點頭，他對于唐的話一向沒有任何懷疑，他在繼續拼寫着唐的姓氏，似乎對這個游戲樂此不疲。

審訊室裏雖然不大，但也比監獄的雙人間要寬敞許多。唐沒有辦法帶尼爾離開這裏，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偶爾讓尼爾在這個更大的空間裏，和他一起等待第二天早上點名時間的到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會再一次把尼爾關回那個狹小的牢籠裏。

唐把帶進來的紙杯一起丢進了垃圾桶裏，咖啡在垃圾桶裏那些白色的資料堆上綻開了一朵棕色的花。“尼爾，你很喜歡亞撒嗎？”

尼爾擡起了頭，沒有什麽猶豫地說道：“喜歡。”

“哦？為什麽。”唐背對着尼爾把門上了鎖，反正晚上也幾乎不會有人敢違背他的指令來這間審訊室。

“……因為他是自由的。”尼爾歪着頭仔細思考了一下。“……亞撒看起來被很多、很多東西束縛着，但是他的眼睛是自由的。”

尼爾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些什麽，最後他指着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燈。“他就像光一樣。”他伸手隔着空氣握住了燈泡，看着淡淡的光輝從指縫間洩露出來。“……就算被鏈條鎖住，就算被關在層層枷鎖之中，他也不會停止去做自己決定要做的時事。”

“所以他最後一定會……唐？”審訊室裏窗戶的鎖壞了，唐擰了幾下沒有擰開，啧了一聲，直接上手把鎖拆了下來，窗臺上裝滿水的金屬易拉罐跟着震動了一下，水面上飄着的一朵邊角泛黃的白色小花順着水流轉了個圈。

“擔心你晚上會吃了我。”唐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沒有一點破壞公物的自覺，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滑過，收起手時已經繞過了桌子站到了尼爾的面前，尼爾比他高許多，他即使站着也沒有比對方高上多少。

尼爾微微擡頭看着唐蔚藍色的眼睛，那就像他所憧憬的天空一樣漂亮。

唐勾唇輕輕地笑了一下，動作自然地擡腿坐到了尼爾的懷裏，軟椅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發出了吱呀的響聲。

唐的體溫比常人低一些，尼爾伸手摸了一下唐柔軟的黑色頭發，手指觸碰到他冰涼的額頭時忽然笑了出來。“唐，你不高興了嗎？但是我還是最喜歡唐了，因為在這裏，我只有唐一個人而已。”

唐神色淡淡地靠在他的懷裏，聽着他有條不紊的心跳，閉上了雙眼。“……閉嘴，我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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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翻了幾遍聖經後，把它扔在了地上，背靠在儲物櫃上，煩躁地按了按眉間。

怎麽會什麽也沒有。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時針指着九，分針則指在八的位置。

九點四十分……邁克爾再一次把書撿起來仔細翻找了一遍，書的裏側除了被磨制的平滑的書頁什麽也沒有。

伊甸園裏的晚點名與熄燈是在十點整，邁克爾來時大約計算過，從這裏回到牢房需要将近十五分鐘的腳程，如果五分鐘之內他還不回去會趕不上獄警夜間的定時查房。

邁克爾深吸了一口氣，把聖經塞回包裏關上拉鏈，把它們塞回儲物櫃裏，合上了櫃門。

他戴上警帽，站定在門前準備離開時卻又停了下來。

他發現自己似乎遺漏了一個最明顯的地方。

邁克爾把門重新鎖上，回過頭迅速從儲物櫃裏翻出登山包，由于室內太暗他起先并沒有很大的感覺，現在當他伸手觸摸紙質的那一面時，就發現它其實并不十分平整，不像是機器壓制過的模樣，而像是自己後期處理出來的。

他左右翻看了一下封面，抽出口袋中的美工刀，果斷地把聖經厚重的封皮的裝訂處劃開一個口子，剩下的部分他不敢過分用力，只能一點一點慢慢剝開。

果然在耶稣被鐵釘紮住的胸口處，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芯片。

邁克爾把它拿起來細細觀察，發現它并不完整，似乎用某種方法被拆成了兩個部分，但是已經來不急了，他快速地将東西收拾好，裝回櫃子裏，轉身向監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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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撒·亨特與西奧多·巴格韋爾的雙人間門口挂着顯眼的白色被單。

事實上裏面并沒有出現衆人想象中的畫面，當事人之一T-bag只是獨自躺在下鋪上，無聊地翻看着從伯格手裏搶來的雜志，雜志彩頁上穿着細吊帶比基尼的美女們擺出了各式各樣的迷人姿勢。T-bag在翻第三遍的時候，發現他最喜歡的還是封面上那個穿着白色吊帶有着蜜色肌膚的美人，她靠在沙灘的長椅上，對着鏡頭單手撐着下巴，微微彎着腰，豐滿的胸部被比基尼勾勒出了一個性感的小溝壑。

T-bag長長嘆了一口氣，把雜志連帶上面的美人一起蓋在自己的臉上，作為一個生存在另一個世界的殺人犯，他只能幻想自己埋在她胸前的柔軟裏。

他挪動了一下背部，把後頸搭在床邊的欄杆上，挑開了白布的一角，發現他很快就腰不無聊了--有兩個獄警已經分別在欄杆的左右兩側巡視着，馬上要到點名時間了。

很快哨聲吹響，獄警腋下夾着一個本子，開始一個個房間敲鐵門核對。

而邁克爾還沒有回來。

兩人的房間在最偏右的位置，獄警還沒有那麽快查到這一間，T-bag把雜志甩到上鋪上，把兩個床上的枕頭全部塞進下鋪的被子裏，攏出一個拱形，假裝被子裏有人的樣子。

迪恩的聲音很快在門外響起，他用警棍把簾子挑開。“T-bag！”

T-bag把手臂撐在牆上，悠閑地笑着。“我在這呢，長官。”

迪恩嗯了一下，在本子上T-bag的名字之後用圓珠筆打了個小勾，接着擡起頭“亞撒·亨特呢？”

T-bag側着身體，剛好擋住了迪恩朝室內看的視線，用暧昧的語氣說道：“嘿，他有點……不舒服，先睡了。”

迪恩看着鐵門上挂着的簾子，撇了撇嘴笑了一下，似乎理解了T-bag的意思。“好吧，但是你還是得讓他露個臉。”

“噢，長官，別這麽刻板，會衰老的很快的，你知道，我讓他累壞了。”

迪恩對着他搖了搖手中的記錄本。“雖然我也覺得很沒意思，不過這是工作，你去叫醒他吧。”

T-bag笑了笑，卻沒有挪開位置。

“你是希望我親自打開門看一看？”迪恩做了個準備開門的手勢，每個房間的開關就在離門不遠處，但是是從裏面絕對夠不到的地方。

T-bag誇張地擺了擺手：“不不，怎麽可以勞煩您親自動手，T-bag永遠願意為長官效勞。”

他舔了舔嘴唇走到床前，搖了搖枕頭，輕聲叫了兩聲亞撒的名字，然後對迪恩苦笑了一下：“您瞧，他睡的真的很死。”

迪恩站在門前也跟着笑了一下，表示可以稍微等一會兒，他幾乎可以算是伊甸園的所有獄警中脾氣最好的一個，耐心極佳，要是在平時，T-bag簡直會感動得想給他頒個獎。

但是現在T-bag的額頭上微微滲出了冷汗，他一邊叫着，一邊順勢把手臂靠在床旁邊的書桌上，那裏有一個很小的臺燈，用不密封的鐵籠罩着固定在桌腳，是除了房間的電燈外唯一的照明工具，按照工程師的要求，藏在桌後的插頭的另一頭浸泡在一次性紙杯裏。

T-bag假裝在叫他，把手伸進書桌背後，用小指把插頭勾了過來，摸索着想把它□插座裏，卻總也找不到位置。

“亞撒·亨特？”迪恩在門外站着，神情有些懷疑了，他用警棍當當當地敲擊着鐵門。“睡死了嗎？現在快出來！”

床上隆起的那個人形沒有任何反應，迪恩腦中的某根神經迅速繃緊，他沒有多說話，擡手打算打開房間的門。

--突然整層樓陷入了一片漆黑，犯人們在愣了幾秒鐘之後，愉悅的叫喊幾乎掀翻了天花板。

迪恩因為這個突發情況把手縮了回去，T-bag把手從造成短路的插座上移開，微微松了口氣。

“出了什麽事？”對面的獄警朝迪恩大聲喊道，倉促間連對講機都沒有打開。

“我不知道！”

“快點去把備用電源啓動！”

這阻止不了犯人們的亢奮，他們狂叫着，把房間裏的所有能砸的東西都往外面砸，已經有人開始搖晃着鐵門。

備用電源離這裏最近，迪恩在走廊上快速奔跑着，還要注意不被東西砸到頭，在不經意間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入口處，等他跑出去時立刻代替他的位置往反方向跑去。

“都給我閉嘴，混蛋們！”留下的那個獄警大聲喊着。

“長官，你是怕黑了嗎？”有個犯人陰陽怪氣地說，引起了一陣哄笑。

“怕黑的話把門打開啊？我們可以出去保護你！”另一個犯人接着叫嚷道。

“SHIT！不想去蹲禁閉的全部給我閉嘴！”

“哇噢，老大，我超級害怕！你要不要現在就猜一猜現在是哪個人在說話啊？哈哈哈哈！”又一個犯人喊道，黑暗讓所有人肆無忌憚，整個伊甸園裏充斥着怪笑和不堪入耳的髒話。

那個在走廊上快速穿梭着的人站在了某一間雙人間前，乘着騷亂打開了獄門，擠進了房間裏。

幾乎是在鐵門重新合攏的同一時間，備用電源被啓動了，刺目的白熾燈重新亮起，犯人們的哄叫就像被按下了某種開關一樣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地的卷紙垃圾，一切在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幾分鐘後，迪恩喘着氣跑了回來，看到這裏的光源已經恢複了才放下了心，但他顯然并沒有忘記之前的事，他再次走到T-bag的號子前敲打着鐵門：“亞撒·亨特！快起來！”

沒有T-bag的故意遮擋，迪恩很快就看清了房間內的情況，邁克爾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了半張臉，一副剛剛被吵醒的樣子，神色茫然地看着他，綠眼睛裏漾着些許水光，蒼白的臉上有着微微的潮紅，看起來虛弱又略帶着一些情/色。

迪恩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呼吸一滞，有些尴尬地低頭在邁克爾的名字前打了個勾，匆忙拐到了前面一間，經過剛剛的騷動，他們需要重新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