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球賽還在繼續, 這場鬧劇随後成了B大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慈韓松和李川柏都被送進了醫院,梁青生穿的短袖的領口被人撕爛了,露出胸口大片肌膚。
他從慈韓松的包裏,換上了他完好的外套。
慈韓松被帶去檢查了, 其他地方都還好, 膝蓋摔腫了, 多處擦傷, 左手腕脫臼了, 落地那一下, 他用手撐着地板了。
立刻進行了複位矯正, 然後打上了石膏。
忙活完已經是晚上的事情了,梁青生坐在慈韓松病床邊, 面無表情地給他削蘋果吃, 李川柏住在他隔壁,據說是鼻梁骨骨折,小腿骨裂了。
李川柏的父母好像都來了,他父親是一個商人,他無比冷靜地看待着兒子的受傷,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後,他居然半點也不生氣, 甚至還特意來病房對慈韓松道歉了。
梁青生看着李川柏父親嚴肅但是又隐隐帶着谄媚的樣子,他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李川柏會長成那種樣子了。
這件事情并沒有鬧大, B大校方看在慈韓松的面子上,沒有追究。
慈韓松左手臂打着石膏,躺在床上看着面色不善的梁青生, 右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蘋果:“幹嘛這副樣子?”
梁青生是在反思, 他覺得自己太蠻橫了, 處理這件事情還是太沖動了。如果李川柏的父母是一個愛惜、心疼孩子的話,他勢必不能這麽善了。
雖然他是不在乎,他們家能花錢請律師,找關系什麽的或者賠錢。
他就算因為這件事情入獄他也不覺得有什麽錯,但是怕是慈韓松又得恨死他了。
李川柏确實該死,但是他完全可以找到別的時間和地點,讓他吃個虧而找不到算賬的人,當時那麽多人,他确實沖動了。
但是他此刻扪心自問,再來一次,他忍得住嗎?
嘿,他還是忍不了。
“就是在想李川柏他怎麽敢的?”梁青生靜靜看着他小口小口咬着蘋果,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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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打算出國了。”慈韓松解釋了一句,“也許覺得無所畏懼了吧。”
“哦。”梁青生拿出手機,就看見呂格幾人的轟炸,原來是他打李川柏的視頻被發了出來。
很多人同學評論說是因為他的好兄弟被人打了,所以給他報仇雲雲的。
慈韓松也看了那個視頻,他視線落在他從看臺上跳下來的矯健身姿上,舔了舔唇角的甘甜蘋果汁。
他望着那因為被太多人拉扯手臂上都是爪印的男人:“梁青生,過來一下。”
梁青生原本在看手機,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灼灼,愣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甚至不需要他多說,低頭親在他唇上。
慈韓松拿着蘋果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望着他硬朗的眉眼,微微眯了眯眼,含住了他的舌尖。
“咳咳咳......”随着一陣咳嗽聲,梁青生松開他 ,轉身看去,只見呂格幾人拿着鮮花和果籃站在身後,便直接站了起來。
慈韓松将那個已經氧化的蘋果扔進了垃圾桶裏,冷靜地扯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面色正經地看着幾人。
“你們這個随地大小啵的毛病,不改改嗎?”呂格将果籃放下,表情有些羨慕加哀怨的。
梁青生接過他手上的花,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道:“不是什麽大毛病,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三子,聽說又是那個傻逼,我真的栓Q了,他現在怎麽個意思?”王石氣的捏緊了拳頭,看着慈韓松躺在病床上,更覺得李川柏該死了。
“沒有三十年腦血栓幹不出來在籃球比賽上攻擊自己隊友的行為。”沈和也是一臉不忿的。
梁青生只是簡單說道:“沒事,左右他好過不了。”
他和慈韓松自己的事情,他不是很喜歡牽扯別人進來。
幾人待了一會,梁媽媽就打電話來了,看見慈韓松躺在病床上,心疼得不行。
慈韓松只是笑着,安慰說道:“沒事,阿姨,打球的時候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梁媽媽還是一臉心疼,見他下巴處都貼着創可貼,關心了他幾句,就問他們什麽時候回來了。
“他六月二十五考完,我需要七月三號才能走。”慈韓松手牽着梁青生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沒事,讓生生等等你,你們兩個一起坐車回來,到時候阿姨去高鐵站接你們。”梁媽媽臉上終于帶上了一點笑意。
“行了行了,媽,病人需要休息,挂了啊。”梁青生見時間不早了,他媽還有要長談的意思,說了一聲,便拿着手機挂了。
“梁青生。”慈韓松望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歪着腦袋,扯着嘴角,說道:“你是不是嫉妒阿姨更喜歡我啊?”
梁青生愣了一下,将外套脫了,這次慈韓松住的是單人病房不怕有人進來,他自己爬上床上去,将人抱進懷裏,然後取掉他的眼鏡,捏他的臉,笑着說道:“是啊,嫉妒死了。”
慈韓松眨了眨眼,雙眼清澈清明,道:“我和阿姨都是最喜歡你的,阿姨是因為你所以對我好的,我知道。”
梁青生低頭親了親他的耳朵,在他耳畔呢喃道:“以後我們會是一家人,慢慢她會對你好,僅僅只是因為你是慈韓松,所以值得這樣的好。”
慈韓松便往他懷裏縮了縮,他覺得此時的場景有些熟悉,便開口道:“我們第一次在病床睡的時候,你當時是什麽想法?”
燈已經熄滅了,窗戶外的月光卻很亮,他聲音幽幽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梁青生對上他眸子,他眼底似閃着清輝般的眸光。
梁青生勾了勾唇角,眉眼玩味,捏了捏他的耳朵說道:“你當時刻意想勾引我,你覺得我會有什麽好的想法?”
慈韓松聞言,抿了抿唇,雖然事情是他做的沒錯,但是聽他現在這麽說,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冷靜矜持看着他,說道:“什麽?我不知道。”
“我想着......b大的校草可真騷啊。”梁青生眉眼間帶着玩味的笑,他拖長了語調,故意調戲他:“都他媽貼到我身上來了,一醒來還舔我的喉結......”
慈韓松眸子瞬間放大了,伸手捂住他的唇,不想再聽下去了,雙頰泛起了難為情的緋紅,慈韓松冷冷的看着他,咬牙道:“你不喜歡?”
梁青生拿下他的手,低頭去親了親他的唇,又感嘆似的說道:“我要是不喜歡你這樣式的,我能揣着明白裝糊塗,讓你牽着鼻子走?”
慈韓松的下唇被他咬了咬,又聽見他低緩着聲音說着:“愛死了你......”
後面那句輕輕的渾話,讓慈韓松瞬間眼眶都紅了,身體都蜷縮了一下,他張嘴咬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話了。
這場視頻鬧劇對于兩人的影響并不大,籃球賽輸了,李川柏出國了。孟何還有那幾個試圖侵犯過秦子睿的人都入獄,是孟何的父親親手抓進去的。
他父親大義滅親的行為,甚至受到了警局的褒獎。
馮栎早在秦子睿和他翻臉之後,就連夜離開了B市。他知道秦子睿一定不會放過他,并且會報警。
從那之後,就失去了馮栎的消息。
在無人問津的角落,他活得恍若一只蝼蟻,他多年在那樣窒息的環境中長大。
他最終還是長成他父母的樣子,投機取巧,從不知反思自己,只想着坐享其成。永遠被人踩在腳底下,而不知道反抗,只任由自己腐爛發臭。
挫折只是心智堅毅和善良人群的墊腳石 ,它是摧毀馮栎這類人的利劍。
淤泥裏盛開的不一定是青蓮。
七月初,在回A市的高鐵上,慈韓松手臂的石膏已經拆除了,只是還是不能提重物,要注意保護手腕。
梁青生靠在慈韓松肩膀上,昏昏欲睡,他昨晚上又看書做題太晚了,所以尋思着在高鐵上睡覺的。
慈韓松背挺得很直,肩膀上的梁青生已經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放松自己的身體,調整身體的角度讓他能夠枕得更舒服。
梁青生在睡夢中又做了一個夢。
主角是馮栎,他就像是之前那樣,出軌了李川柏,而他遲遲都沒有發現,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他,而慈韓松則是真的給他下藥了。
兩人不清不楚的上了床。
夢中的自己覺得對不起馮栎,所以對慈韓松很差,甚至十分厭惡他不要臉的行為。
但是慈韓松罵也罵不走,後來慈韓松真的找人将他綁起來,囚禁在家裏,給他注射各種藥。
整整一個星期,兩人厮混在一起,直到馮栎在李川柏的陪同下找上門,看見了赤.裸糾纏在床上的兩人。
那一刻,他對馮栎的愧疚到達了頂峰,甚至對慈韓松動起手來。
慈韓松是故事裏的惡毒男配,他強行插足在主角之中。他的喜歡是對主角的枷鎖,是推他進愧疚深淵的魔手。
這件事讓他覺得愧對于馮栎,所以就算在發現馮栎同時和很多人有親密關系的時候,他明明難以接受但還是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其中就有李川柏、孟何、甚至還有秦子睿......
他覺得這個夢很荒唐,但是那一幕幕無比真實的場景,在他眼前不斷播放着。完全醒不過來,時間齒輪往前不斷滾動,而他只能看着他自己不斷傷害着慈韓松,自己也生活在痛苦折磨中。
他深陷沼澤,迷失自己,窒息難受,卻掙紮無果。
直到慈韓松為了保護他,被汽車撞飛出去,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筝,血肉模糊,身後綻開了血色豔麗的花。
他那一向冷靜淡漠的眸子,被血跡染紅了,失去了光彩。
慈韓松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直看着梁青生眼睛,似要将他記在心裏。
生命最後一刻,慈韓松都握着梁青生的手不肯松開。
梁青生覺得自己臉上涼涼的,心慌大于一切。他在夢裏悲痛欲絕,明明是他讨厭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死後,卻感覺自己的心神都受到重創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梁青生,梁青生......”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讓他的哭聲倏地一頓,這次他努力睜開眸子,看見了活生生的慈韓松。
他從夢中醒了過來,臉頰還帶着淚,他對上那雙擔憂的眸子,不由伸手抱住慈韓松,将臉埋進他肩膀上,感受着他溫暖的體溫和真實存在的觸感。
“寶貝兒,寶貝兒......”梁青生緊緊抱着他,像是害怕他再次從他懷裏消失。
慈韓松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聲音低了低,道:“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他原本是在玩手機的,結果看梁青生毫無預兆的哭了起來,小小的抽噎聲,他叫都叫不醒。
“我夢見你走了,離開我了,永遠不要我了。”梁青生覺得心驚,那種殘留在心上的感覺讓他崩潰,聲音帶着哭腔。
他一點也不堅強,他失去愛人就會死掉。
他離開不了他的寶貝,一點兒也離不開。
他覺得夢裏的那個人是傻逼,傻傻分不清誰是他喜歡的人,還讓他的寶貝受了那麽多委屈。但是清醒的梁青生是不會這樣的,他最愛他的寶貝,才舍不得讓他傷心。
慈韓松聞言一愣,随後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我不會不要你,除非我死了。”
這話讓梁青生更難受了,也不在乎有多少人看着,雙手捧着他的臉,一口親在他唇上,威脅道:“不可以,死也不行,死也要帶着我。”
慈韓松忍不住彎眸笑了笑,窗外的陽光灑進來,像是在他眉眼間渡了一層柔和的光芒,襯得他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
車外青山郁郁蔥蔥,他心底的荒原也變得越來越生機勃勃了。
梁青生這種小孩子氣的時候不多,他很喜歡這樣的梁青生,會讓他覺得,哦,原來離不開對方的不止他一個人。
“好好好,死也帶着你。”慈韓松摸了摸他紮手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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