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Day2-9
玻璃廚房看起來跟客廳差不多大小,袁也拉開窗簾的動作把剛進廚房的人吓了一跳,所有人的視線整都轉了過來,在下一秒之後又整齊劃一地轉了回去。
袁也一個禮貌打招呼的微笑都沒有挂出來。
——一頓撐死三個人吃的午餐而已,十點半就開始做,甚至還需要三位廚師一起工作?
袁也在玻璃窗口站了一會兒,幾乎聽不清那邊走路、切菜的動靜,看來這玻璃非常隔音。
袁也伸手輕輕地叩了下玻璃,廚房的三位廚師均沒有給出反應,袁也的手指點了點玻璃,井向澤又赤腳走了過來,他站在袁也身旁,臉貼在玻璃上盯着廚房內忙碌的廚師,呼出的氣在玻璃上形成一片白霧,又很快消失:“挺隔音的嘛。”
“需要三個廚師十點半開始做你一頓飯,你每天幾點吃飯?”
井向澤貼在臉貼在玻璃上:“吃不吃也要早早做好吧。”他的手指在玻璃上摳了下,貼着玻璃轉頭擡眼看袁也,無辜地眨了下眼,“有的時候還需要保持一點毫不重要的體面,一日三餐都不能少還得非常豐盛。”
“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飯菜就是他們做的?”
井向澤點頭。
袁也伸手拍了下玻璃,沒見反應之後又用力地拍了兩下。
井向澤已經赤着腳施施然地離開了:“別拍了,聽得到也不會理你的。”他哼哼了一聲,“你憑什麽覺得他們會理你?”
袁也盯着這扇玻璃看了一會兒,鋼化玻璃很難破壞。
袁也走回來,拖鞋的後跟“嗒嗒“打在地上:“今天早上給我開門的人是小秦嗎?她有鑰匙?她平時可以從這扇玻璃門裏走出去?”
井向澤坐在地毯上,開始撿散了滿地的樂高,搭起積木來。
“可以吧,不然房間的垃圾怎麽帶出去?”
“她的頭發是誰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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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随意回答。
袁也已經四處逛了一圈,這個房子裏面亂糟糟的,擺滿了東西,一件看起來有用的都沒有,他回頭再看了一眼廚房:“飯菜做好了怎麽送進來?”
井向澤對他的過多的問題失去了耐心:“不知道,你煩不煩。”
袁也沒有理他,轉身又回到了玻璃門前,玻璃門擦的非常亮,門鎖從遠處看像是停留在半空中的一個黑點。
袁也伸手在門上摩挲了一會兒,而後蹲下身子,在門下發現了一個可擡起的活動小玻璃板,因為玻璃擦得太幹淨了,不仔細都無法發現這個玻璃板。
坐在地毯上拼樂高的井向澤擡起了頭,他盯着袁也蹲下的背影,面無表情地把手中的兩個積木拼在了一起。
“咔”得一聲積木嚴絲合縫地扣在了一起。
袁也推開那個玻璃面板,聲音中透露着焦急:“有沒有人能聽見?!”
他大喊了一聲,急切地喊道:“小房間裏的那位女士今天早上吃完早飯後就開始嘔吐,到目前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你們需要請醫生過來。”
廚房裏忙碌的廚師如同影視作品中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袁也的鼻尖聞到某種甜湯飄過來的香味,他伸手狠狠地拍了下玻璃,語氣焦急而又痛心:“我不管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麽,你們也不應該漠視一條生命,如果真的出現意外了,你們不怕晚上睡覺做噩夢嗎?!”
井向澤在距離袁較遠的地毯上盤腿坐着,他伸手擦了下自己的鼻尖,手掌遮下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來。
他垂下頭,繼續開始拼樂高,嘴上用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呵出了一聲:“老師,騙子。”
演技真好,謊話張嘴就來。
廚房裏的廚師仍舊沒有反應,袁也頹喪而又無力地拍了下玻璃門,他從地上站起來,低頭踢了下玻璃門,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哀傷:“這是一條命啊,只要你們請個醫生過來而已,打醫院電話請救護車過來也可以……”
沒有得到回應的獨角戲仍舊演完了全套,袁也沉着臉回身,走到井向澤面前。
井向澤放下手中的積木,擡眼看向他。
袁也蹲了下來:“媽的。”他嘴裏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井向澤過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袁也,他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擡手抓過袁也的胳膊,翻過他的手掌,看見掌心赤紅一片。
多用力啊,演戲演得這麽用力。
井向澤低頭輕輕地吹了下袁也的手心,他歪了一下頭,小聲說:“老師,你手拍得疼不疼啊?”
袁也皺眉:“外面三個是聾子嗎?”
井向澤松開袁也的手,他側過身子往廚房看了一眼。
廚房的三個廚師此刻都擡起頭,神情略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的方向,跟井向澤的視線對上之後,又迅速地垂了下去。
井向澤收回目光,他眼神澄澈地看向袁也,可憐地說道:“我前幾年的時候,也一直懷疑他他們是不是聾子。”
井向澤挪開視線,往廚房的方向瞥了一眼,聲音裏又帶上了一絲陰涼:“不然怎麽就永遠聽不到我求他們放我出去的話呢?”
井向澤轉回頭,眼神無辜,仿佛剛剛陰森說話的人不是他。
他慢慢地挪到袁也面前,擡手給了袁也一個擁抱,可憐兮兮的說:“老師,只有你能幫我離開這裏了。”
“老師,我一直希望你會回來帶我走。”井向澤在袁也的肩膀上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盯着玻璃房,他盯着玻璃房裏不敢擡頭低頭忙碌的廚師,盯着玻璃房更外面的天空。
他幽幽地開口道:“你當初答應過我,要帶我一起走的,對嗎?”
袁也擡起手摸了下他的後腦勺。
跟夢裏推開他,轉身毫不留戀離開的模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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