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歡喜心安

傅沉歡緊緊橫抱着黎諾從前廳大步走出。

金屬摩擦在地面的聲音分外刺耳, 他周身的氣息森然陰鸷,仿佛被逼到絕境的野獸,連那雙空茫的眼睛都赤紅起來。

霍雲朗他們都站在外邊,雪溪也未走。所有人看到這景象, 均是一愣。

黎諾一張小臉蒼白柔弱, 暈厥在傅沉歡懷中不省人事, 而傅沉歡目不斜視,大步迅疾向外走去。

雪溪反應過來, 立刻跟上:“若若怎麽了?——”

他搶出兩步攔在傅沉歡面前。黑壓壓的輕甲衣裝中, 雪溪一身潔淨白衣分外紮眼,“你對她做了什麽,她怎麽會突然暈厥?”

傅沉歡望向他的方向。

空洞的目光寸寸刮過, 竟然比那些鋒利的視線還要迫人。

雪溪舔了舔嘴唇,他看的很分明, 傅沉歡不是不想殺他,他只是在拼命的、極力的忍耐。

“王爺……”

“滾。”傅沉歡冷聲。

“王爺,您想怎麽罰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帶走她……”

他話中的關切極其明顯, 似乎他們二人有多情誼深厚。

這直接挑起傅沉歡心底隐秘的一根刺。

傅沉歡聲線森冷:“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也配橫在我與諾諾之間, 替她出頭?”

雪溪袖中的手漸握成拳, 上前兩步面色隐隐有怒氣:“我的确是微薄之身, 但今日換做任何一位姑娘, 我都會為其出頭。便是您與若若是舊識也不該如此蠻橫,王爺問過的她意願麽?您這是強取豪奪, 即便您權傾朝野, 也不該将這種手段用在一個弱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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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歡身上殺戾之氣陡然深重, 雙臂向胸口收去, 将黎諾抱得更緊。

他骨子裏的血腥氣被徹底激蕩起來,聲音已是忍耐至極:“我顧念諾諾才容你不死,你在這立什麽牌坊。滾。”

“王爺,你不能就這麽把人帶走,你——”

雪溪并沒動,而話還沒說完,傅沉歡一腳踢在他胸口。

他整個人狼狽地翻出去,跪在地上咳出兩口血來。

傅沉歡再不看雪溪一眼,抱着黎諾大步走出門外。

……

傅沉歡帶黎諾回了府,一邊跨過門,對值守侍衛命令:“去請段淮月。”

這一路上,他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大手緊緊捏着。黎諾毫無生氣軟軟靠在他懷中的樣子,讓他渾身血液都冰涼下去。

她再不醒來,只怕他要發瘋。

傅沉歡将懷中姑娘放在床上,拉過棉被細致裹好她,再把人攬在懷中。他又一次探她腕脈,卻除脈相虛弱外看不出再多。

他并不擅長醫道,無法立刻得知她的具體狀況,此刻每一秒都仿佛淩遲的尖刀,将他一顆心割得鮮血淋漓。

傅沉歡抱着黎諾冰涼的嬌軀,臉色越來越沉:“多派幾隊人去找段淮月,快一些。”

段淮月晚上來了一趟王府,看傅沉歡不管不顧半夜出去,他既無奈又生氣,也沒什麽呆着的理由,便回去早早歇下了。

被霍雲朗敲門聲驚醒,只看他那副凝重的表情,段淮月差點以為傅沉歡要不行了。

來的路上,他簡單聽了事情始末,霍雲朗沒跟他說起死回生那種玄之又玄的話,只陳述事實,其他一概不知。

他一頭霧水,只好壓着心中疑惑,等看見傅沉歡擁着黎諾的畫面,才琢磨出點真實感來。

來真的啊……這小姑娘真沒死?那當年又是怎麽一回事?

只怕這問題的答案傅沉歡比他更想知道,但眼下,答案卻不是第一要緊事了。

傅沉歡神情陰郁得很了,看見他,什麽都沒說。只低頭貼了貼黎諾雪白的臉頰,小心捧了她手腕向前遞到他面前。

他手勢輕柔的仿佛捧着一朵嬌嫩柔軟的百合花瓣,多用一分力氣便會碎掉一般。

段淮月默默搭脈。

一邊診脈,一邊打量黎諾,心中暗贊。

這姑娘生的如琉璃玉人一般,雪膚紅唇,眉目如畫,烏壓壓的頭發梳的簡單,更襯她嬌憨柔婉。

只是臉色蒼白的可怕,真像泡沫,仿佛随時會消散。

段淮月認真感受着脈息,慢慢皺眉。

這凝重的氛圍每一瞬都格外漫長,傅沉歡哪裏承受得住:“她怎麽樣了?”

段淮月道:“抱歉……”

傅沉歡的臉陡然慘白:“諾諾她……狀況很不好麽?”他下銥嬅意識更抱緊懷中的姑娘,仿佛會有什麽人與他搶奪一般。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抱歉是因為我能力不足,竟查不出具體原由。”段淮月解釋道,“來的路上,我聽雲朗說這位姑娘失了記憶——”

他觑了傅沉歡一眼,“因為有你這個前車之鑒,我先入為主,以為她與你幼時一般,中了同樣的毒才被封存記憶。但方才,我卻并未在她體內探出任何用藥痕跡。只是不知是毒藥太過罕見稀奇,還是我想錯了路。”

段淮月思忖着:“記憶全失……嘶……也可能是傷到了頭。”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檢查黎諾的頭,在她發間寸寸摸過。

沒一會,段淮月有些無奈放下手,望着傅沉歡:“沉歡,你別抱這麽緊,現下又沒人與你搶。你這麽護着,我摸不到她腦後,怎麽說也得讓我好好查一下才知情況。”

這話有用,傅沉歡雖沒放手,但好歹松了些力道。

段淮月仔細檢查完。

想了片刻,終于還是搖頭:“不對,不對。若能影響記憶必定是重傷的程度,合該有跡可循。可她頭骨并沒有任何不妥,想來不是這個原因。”

“損傷記憶——嗯……無非是受傷,中毒,受了刺激……”

段淮月認真細數,不知道最簡單幾個字都如同利刃,字字捅在傅沉歡心上。

他側過臉,輕輕将嘴唇抵在黎諾發頂,無聲吻了吻。

“我還是傾向于藥物所致。”終于段淮月铿将有力下結論,“如若受了什麽刺激,那除損傷記憶之外,應當還會有其他症狀,常見如失語,或神智失常。只有用毒,才能得到如此精準的結果。”

傅沉歡臉色陰鸷,聲線緊繃至極:“那眼下如何是好?”

段淮月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到底年輕才疏學淺,大概只有我師父可以查出怎麽回事……但他老人家一直在北漠那邊,找起來有些麻煩,而且……也不一定願意走一趟。”

“我有數了,我來辦。”傅沉歡低聲。

他寬厚修長的手掌憐惜撫過黎諾臉頰,忍了很久,才輕聲問道,“她還會醒麽?”

段淮月還在思考曾經看過的書,學過的醫識,甚至如何聯系到師父。冷不丁聽傅沉歡問這一句,愣了愣才發現自己話沒說清楚。

他哎呦一聲:“這倒是讓你誤會了。會醒,自然會醒的。我只是見這位姑娘失憶失的離奇,一思考起來便放錯了重點,忍不住想找出原因來——若只看她的脈相,不過傷寒未愈罷了,病情沒有大礙的。只是她身子骨太弱些,日後需要費心照看着。”

傅沉歡渙散的眼望向段淮月,“所以她昏厥和中毒沒有關系?”

“對。”

段淮月又補一句:“但是身體底子差的厲害,這也很要緊的。只怕要一直精心調養着,不得有失。”

“此時方入盛夏,她身子卻如此虧空,不知到了嚴冬該如何是好。回頭我研究一張方子出來,大概會有幾味藥材稀罕,你得費心去尋。”

傅沉歡點點頭。冰涼的大掌執了黎諾的手,細細摩挲。

他一顆心幾乎揉碎:諾諾曾經不是這樣。她身體極好,健健康康從不生病的。這六年……

這六年。他不着痕跡深深呼吸,心中只想到這三個字,便已經疼得猶如刀割,眼睛又泛起針紮般的疼痛來。

段淮月看着傅沉歡臉色,頓了一會勸慰道:“此刻情形不算最糟,至少在脈相上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嗯……就是如此一來,想讓她立刻恢複記憶,只怕是很難了。”

傅沉歡低聲說:“這無妨,只要她健康無虞便是。”

他這樣說,那便是很通透了。段淮月稍稍安心,虧他剛才還怕傅沉歡想不開,平添苦痛。

只是這邊剛剛放心,另一邊的不安又提起來了。

段淮月道:“沉歡,這話也許你聽着刺耳,但這個事情我總覺得有些蹊跷。”

“當年事情發生時,你不在京中,因為一切皆由人轉述、不曾親眼所見,所以你不是沒有尋找過,質疑過。用盡了手段,為完全沒有可能性的事情耗費心血,期待奇跡。可事實就是事實。”

曾經他是絕不敢說這種話的,但此刻他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六年前,他一步一步怎麽走過來、每一刻如何煎熬、怎樣不眠扆崋不休查詢蛛絲馬跡,自己都是跟在身邊親眼看見了的——

“你聰慧敏察,本無需我提醒,但我怕你關心則亂。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小郡主,不是什麽人培養出來的……”

“确定。”

傅沉歡斬釘截鐵:“她是諾諾,無須質疑。”

段淮月也不廢話,點頭,“好,既然你如此認定她是小郡主,我不多說什麽。換個思路講,那就代表着她六年前沒死——沒死,而是被人替換掉了。”

“我知道再見到她你一定很歡喜,但你不覺得她的突然出現……很像一個陰謀嗎?”

傅沉歡只道:“我有數。”

段淮月被噎了一下。

他看着傅沉歡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穩從容。很顯然傅沉歡知道自己要說什麽,還很認可,甚至他想的必然比他更加長遠。

但他一向就是這樣,若打定主意不說,任何人也別想從他嘴裏撬出來半個字。

罷了,他有分寸,多問無益。

“望舒,有件事……”望舒是段淮月的字。傅沉歡這麽喚他,大概有難言的事相求。

段淮月正色。

他看傅沉歡默然片刻,才低聲道:“我的眼睛可還有治麽?”

段淮月略一挑眉:“你想治眼睛啦?”

傅沉歡抿唇。

他倒并非多麽渴望複明,只是諾諾病了,自己什麽也看不見,今後如何照顧她?

今日若早點發現不妥,她也不至于昏倒,這半日煎熬幾乎将他逼瘋。

“我會盡力的,可是已經耽擱太久了,我不敢保證。”

傅沉歡點點頭:“多謝。”

段淮月見事情已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沒什麽可再叮囑的,便點點頭,起身走了。

屋中重又剩下相依偎的兩人,傅沉歡無聲地給黎諾掖了掖被角,将她嬌柔細弱的身軀抱緊。

窗外一輪皎潔明月,皎皎薄輝照進窗棂。

他低低喟嘆,修長蒼白的手掌落在昏睡姑娘的面頰上,睫羽輕輕顫抖。

縱使心底思緒浩瀚萬千,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彎了薄唇。

諾諾。

謝謝你還活着。

傅沉歡勾下頭去,一個珍重疼惜的吻小心落在懷中人額角。

……

清晨,日光稀薄。

杜泰從門外進來,他低着頭,腳步匆匆。

應斜寒站在銅鏡前,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襟,這麽多年,他沒有讓侍女服的習慣,從來都是自己打理自己。

杜泰扣門進來後,應斜寒也沒回頭。語氣淡淡的:“什麽事這麽急。”

“大人,屬下查探到一件事。昨晚亥時三刻,傅沉歡忽然親臨雪溪府邸。他帶的都是自己親随,在那裏停留了近一個時辰,方才離去。”

應斜寒的手一頓,“那雪溪府裏可有什麽動靜?”

杜泰:“呃……”

“他深夜去訪,總不會是聊家常吧?在傅沉歡眼中,雪溪是個不夠看的角色。”應斜寒目光幽深,語氣淡淡。

這些年,傅沉歡操持國政,一向游刃有餘。哪有一件他真正上心的、能讓他深夜親臨的事,又是雪溪那裏,他只能往最荒唐的地方想。

應斜寒直截了當地問:“雪溪身邊的姑娘,他沒殺嗎?”

杜泰沉聲:“沒有。昨夜雪溪府中并未見血,他将那位姑娘帶回自己府上了。”

應斜寒忍不住微微挑眉。

“你說——帶回他自己府上?”

“正是。”

“那就有趣了……”

應斜寒笑了笑,将披風帶子扯松,随手脫下挂在一旁架子上,慢慢坐到桌前,為自己斟了杯茶:“傅沉歡心深似海,別的看不懂,但是于情字一道上,我應當還是明白他幾分的。看起來,他幹了一件很沒道理的事。”

杜泰明白應斜寒此前顧慮,便直接說道:“大人,難不成您所想的竟是真的?傅沉歡也察覺出什麽才……但不應該啊……他瞎了眼睛,如何能知道。”

應斜寒低垂着眼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上敲擊。

傅沉歡是如何察覺不對勁,他已無從推算,但眼下的情況卻十分耐人尋味:如果不是諾諾,傅沉歡的舉止如何會這般反常?但如果真是諾諾,昨夜她在街上救了傅沉歡,表現的卻如同陌生人一般,仿佛并不認識他。

想到這裏,應斜寒覺得事情不通:“還有什麽消息?那姑娘你可有細細再查?”

“大人,還有點消息并未證實,屬下只是打聽到一些傳言。”

“說。”

看應斜寒的神色,杜泰便不再猶豫,将那些小道傳言直接說出來:“屬下探聽到另一種說法,那姑娘并非是雪溪的師妹,而是他來京路上偶然施救,後一直帶在身邊的。聽說她身體病弱,并且記憶全失,自己的事全然不記得。”

應斜寒微微睜大眼。

記憶全失?

這似乎全都說得通了。

如果她真是諾諾……

當年他究竟疏忽了什麽?遺漏了什麽?

當年他幫助諾諾成功混到孟山祈福的臣屬隊伍中,便抽身離去,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之後,再見到她,便是在天牢刑架上。

這中間确實有一段空白。

應斜寒微微眯起眼睛。

傅沉歡瞎了眼睛,連人都沒看到,就憑借不知哪裏來的蛛絲馬跡認出了人。若當年……站在天牢裏的是他,而并非自己,他是否能一眼辨認出綁縛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已被人替換成了另一個?

應斜寒心中千思萬緒,面上卻沒露出半點端倪,他收回手:“既然如此,人已經不在雪溪那裏,我也不必去拜訪了。佳人既歸,且容傅沉歡歡喜兩日。”

“還有,我之前吩咐你查的事情,不必查了。”

杜泰一驚:“大人的意思是已篤定那姑娘便是曾經的小郡主?可是……她明明……”

應斜寒閉眼,揉揉眉心。

“那年,荊門候送了個禮物給傅沉歡,你可還記得。那女人容顏足足像諾諾十成,就是眼睛髒了些,和諾諾的純淨澄澈相比,便遜色遠了。她什麽下場,她主子的什麽下場?”

應斜寒冷笑,“傅沉歡那瘋子,哪有這麽溫順。要真是個像極了的替身,他想要,直接差人抓回去便是。巴巴的過去接還護得這般緊,倒有點心肝肝肉的意思。”

“既然他這樣表現,我們就無須查證。這件事再荒唐離譜,也只有這一種解釋。”

杜泰想了一會兒,問道:“大人,我們要不要想辦法把……”

“不急。”

應斜寒端起茶盞,氤氲的蒸汽将他的面容熏得有些模糊:“我更好奇當年諾諾到底被何人調換了,這六年來,她又經歷了什麽。”

他慢慢喝一口茶,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搖頭低低笑了一聲。

傅沉歡啊傅沉歡,你看,連老天都不站在你那邊。他将你最心愛的寶貝還給你了,可目的,卻是為了将你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而已。

杜泰一時沒明白應斜寒笑什麽:“大人,此刻傅沉歡已經将人帶回府中了,雖說他們二人相知相愛,他算是有了個致命軟肋。可如今傅沉歡實力強勁更勝當年,我們若沒有抓住機會……”

“別說了。”應斜寒淡淡打斷他。

在聽到相知相愛那四個字時,他的眉眼已經有些冷:“既然失憶,眼下怎能算相知相愛?如果真的是諾諾,如果她真的記憶全失……哈哈哈……”他冷笑,“那傅沉歡才是無路可退,死到臨頭。”

“試問誰,會愛上一個滅了她滿門的仇人呢。”

……

黎諾醒來的時候,外邊夜幕深深。

她慢慢扶着床坐起,打量一圈四周——極其細致精巧的閨閣裝點,黃花梨木的拔步床,上邊挂着雙層帳幔,輕薄如絲,透進來的燭光柔和至極,旁邊的屏風與博古架等一系列擺設無不精致,這間房比之自己曾經在安王府的閨房用心幾倍不止。

黎諾一邊看一邊想:傅沉歡絕不可能在得知她還活着後不将她帶走,更何況,她在傅沉歡眼前暈倒,此時此刻不用問也知道,她必定在傅沉歡的府上。

也只有他,會花這麽多溫柔心思。

黎諾稍稍活動了下身子,覺得頭腦比之前清醒許多,沒有那麽昏沉,擡手摸摸額頭,似乎已經退燒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暈倒後不久便醒來,還是已經昏迷了很久。

便叫系統:“小石,我睡了很長時間麽?”

“快一天吧,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戌時。”

黎諾嗯一聲,忽然想起:“傅沉歡把雪溪殺了麽?”

系統說:“沒有。”

它又補了句:“傅沉歡一直守着你,剛走,好像有什麽事情要處理。但應該不是去殺雪溪,他要想動手,昨天就殺了。”

黎諾沒應聲,抱着枕頭靠在床頭,盯着外邊朦胧柔和的燭火看。

大概系統看她發呆的時間太長了,終于忍不住跳出來說話:“姐姐,你有什麽事嗎?”

黎諾說:“沒有。”

“那怎麽不說話?想什麽呢?”

黎諾本來不想說,可一直憋悶在心裏,壓力确實有些大,猶豫了一會兒,“我打算換個思路看待這件事,想接下來怎麽辦。”

她慢慢說:“我該怎麽……對傅沉歡好。真心的好。”

作者有話說:

小應:他完了。

諾諾:要治愈了要發力了(握拳)

小應:那年我吃過最大的虧,就是因為視角太低。

前五十紅包寶貝們嘿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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