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他給得起

傅沉歡說出這一句後, 自知已經無退路可言。

這兩日深深紮在心髒上的那把刀,由他親手拔.出來,有種鮮血淋漓的痛快。

但這痛快,在看不見摸不着的血色之下, 是鋪天蓋地無以複加的絕望。

今日算是他的末路了。

與其讓她知道自己再沒機會殺得成他後自行離去, 致自己被動的、徹底淪為棄如敝履的玩物;倒不如讓他親口挑明這一切。

他願意站在這裏, 任由她往自己身上紮千百口刀子,但這刀子必須是他自己要來的——最起碼這樣, 他在他們眼中還不算太難看。

傅沉歡緊緊盯着黎諾, 她眼中漸漸聚集了一層晶瑩水色,那般蒙蒙可憐。

他心尖一疼。

胸腔中即将決堤的憤怒苦澀變成更深一層的劇痛與自嘲:他到此刻還是如此愚蠢,要來這把刀子又如何?她仍然什麽都無需做, 甚至不用說一個字,就能讓他疼惜的不能自已。

需要拼命壓抑, 才能抑制住為她擦淚,擁她入懷的沖動。

默默平息着翻湧的愛恨,傅沉歡啞聲道:“應斜寒已走投無路,這唯一的機會, 他并沒有把握好。他可有為你鋪好後路?”

黎諾雙眼噙着淚, 仰望傅沉歡。

他身量太高, 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垂眸望着, 仿佛一堵厚實的牆, 将她嬌小的身軀籠罩其中。深愛的容顏由于側臉血污,顯出幾分森冷陰鸷。

他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即便這語氣甚至算不上冷漠, 不過有些平淡。但她已經被傅沉歡寵的太過, 連這一點點平淡都受不了了。

黎諾想忍着眼淚好好與他說, 但實在忍不住, 兩行淚珠就這樣砸下來:“不是……不是這樣……”

傅沉歡被燙到一般側頭,盡力不看她的淚:“所以一旦事發,他并不能從我手中保證你的安全。這樣的人,你也與他合作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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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諾拼命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與他合作,更沒想殺你,沉歡哥哥……我真的不是、不是那樣,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她多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恨不得将一切都告訴他:她真正的計劃是什麽,她從來沒想過讓他死,哪怕受傷都不可以。

可他現在還是主系統鎖定的目标人物,他不能知道她的真正目的,否則劇情崩壞,他們兩個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黎諾一雙小手試探去抓傅沉歡垂在身側的大掌,見他沒有躲開,她便握住,小心地搖了搖。

努力穩住聲線:“沉歡哥哥,你不要這個語氣好不好……你這樣我怕……你別生氣、別生我氣好麽……”

每一個帶着細小顫抖的字,都像最毒的鋼針,将傅沉歡的心紮的千瘡百孔。

劇痛之中是有茫然的,原以為當他将這些事都攤開了,他們便算是走到盡頭,可諾諾卻哭了。

她這般模樣,給了他一些熱切的妄想。

雖然和應斜寒雪溪密謀的鐵證如山,她卻依然肯為他花心思哄他。傅沉歡何嘗不想要一個解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他垂眼看了看那雙不安的小手,柔下聲音:“龍州軍裏傳遞消息那個人,你是否接觸過?”

黎諾緊緊咬着下唇,眼淚在眼圈中打轉。

傅沉歡停了一下,又問:“你是否早就知道淩钊的藥人?”

黎諾的眼淚流下來,但她沒有擦,她的手還死死抓着傅沉歡的手,仿佛一旦松開,便再也抓不住一般。

傅沉歡看着她從眼眶滑落面頰的晶瑩淚珠,只覺那是一把剜心利刃,眼淚流下的速度就是刀尖劃過心髒的馳緩,“你今夜出去,可是去了雪溪那裏?”

他問了三個問題,問的都是他明知答案的問題。

他不想管什麽事實證據了,這世上唯有這麽一個他視若珍寶的姑娘。只要她給他否定的答案——哪怕僅僅是個答案,沒有任何多餘解釋,他也願意給予她閉目塞聽的信任。

可最終,他親眼看着黎諾輕輕點了頭。

傅成歡面色發白,低聲道:“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

黎諾忍着眼淚,忍的眼眸泛紅可憐極了:“沉歡哥哥,我是去見雪溪了,但我絕不是參與應斜寒的計劃,我……我覺得你的身世還有一些疑點,我想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雪溪與我說了三皇子的事,他之所以會被他父皇驟然厭棄遣送來夏,是因為卷入身世風波……他的生母在你們出生之時将你們兩人做了調換,沉歡哥哥,那個在你幼時一直折磨你的人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雪溪的母妃才是你娘親,她與你的父親很相愛,他們都很喜歡你……”

黎諾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傅沉歡自始至終未變過神色。

連雪溪提起、她聽聞都會控制不住情緒,傅沉歡作為當事人竟然平靜如斯。黎諾顫聲,“沉歡哥哥……這是真的……”

傅沉歡聲線平靜,“我相信。”

黎諾嗫嚅望着他。

“諾諾,我二十六歲了,這些是真的,但對我不重要。我想要你回答的,不是這些。”

他清楚黎諾在這件事上沒有騙他,因為沒有必要,且說謊也很容易被拆穿。他相信她說的一切,但那又怎樣。

這不是重點。

黎諾霧氣蒙蒙的眼睛光澤黯淡,她明白傅沉歡的意思,只能抓住自己可以坦白、同時也是事實的話說給傅沉歡聽,“藥人的事……藥人的事我确實知道,但我絕對、絕對沒有任何想讓你受傷的心思,我只想幫你避開的……”

然而還是百口莫辯,如果那天衣無縫的計劃得以實行,傅沉歡便知道她一顆真心。只可惜,那些藥人已死,而眼下她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迫于情勢所逼,黎諾只能撿能說的說。可傅沉歡哪裏那麽好糊弄?他淡聲道:“你想幫我避開,只需在你得知消息時告訴我即可。”

黎諾啞口無言,眼眶酸的厲害:“我……”

傅沉歡看着她忍淚的模樣,心髒仿佛有一柄重錘狠狠砸下。他已辨不出她是真是假,唯有一點可以肯定——即便此刻她全然是作戲,他也因她的傷心神色而感受到更深的痛苦。

心底升騰起莫大的悲哀:這有什麽意義,他既已肝腦塗地,癡心不改,為何偏要求個明白?

傅沉歡心念清明,嘆道:“諾諾,你別哭。我不再問了。”

雖然他這麽說,黎諾卻一點都沒有放心,反而更害怕:“不要……沉歡哥哥你別對我失望……拜托你……不要這樣說話,我真的可以證明給你看,你再給我點時間好麽……”

傅沉歡彎唇,“諾諾。”

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最後一絲餘燼也熄滅的一捧灰,“你不必證明什麽,我只是想與你說——你深夜獨自一人跑出去,自己也會很危險。其實你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這該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和應斜寒,和雪溪,都沒有關系。”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想怎麽處置,全憑你。你不該舍近求遠,和外人去結盟。”

他的語氣明明不見得有多重,聽來卻觸目驚心。黎諾慌忙搖頭,動作幅度大到她都有些眩暈,“我真的沒有,你是我愛的人,我不會這樣對你你知道的……”

傅沉歡低低問:“你愛我?”

黎諾抖着蒼白的唇點頭,只希望傅沉歡還能相信。

傅沉歡抗拒不得這樣的話,情感與理智将他生生撕扯成兩半,他不死心選了情感,輕道:“諾諾,那你便好好與我說,為什麽搭上應斜寒,什麽時候入他的陣營;去見雪溪的目的……說全;以及藥人,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黎諾小心地說:“這些……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我保證。”

她自己也知道這樣實在沒有說服力,但她沒法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那只會顯得她更荒唐。

可說謊也不可能,傅沉歡攤牌至此,她真的沒有完美借口、也不想用話糊弄他讓他們之間裂痕變得更大。

黎諾硬着頭皮:“……沉歡哥哥,你以後就知道我沒有騙你、沒有說謊,再……再過一段時間好麽?我一定将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告訴——”

傅沉歡側過臉笑了。

那不是他一貫的溫柔寵溺樣的笑,只有笑的動作,卻無笑的實質。若硬要形容,那便是仿佛她講了一件可笑之事,而他覺得可笑,便笑了。

黎諾的臉色完全蒼白下去。

“再過一段時間,”傅沉歡慢慢咀嚼這幾個字,“好。過多長時間。”

就算是罪大惡極的刑犯,也總有知道自己死期的權利。

黎諾聲音很小:“四、四個月之內……”

傅沉歡不知黎諾怎麽想的,竟能說出“四個月”這麽一個……具體的答案來,若不是他們現在正在争拗,他幾乎覺出她這回答的可愛來。

同時這也讓他無法接口。

傅沉歡沉默的時間并不長,不過一兩息而已,黎諾卻感覺過了一世紀那麽久。從進來到此刻,她已經慌得堅持不住了。

她吓壞了,慌不擇路掂起腳尖去吻他,仿佛這樣可以證明她的心、她的話不假一般。

傅沉歡倏地側頭。

黎諾吻了個空,那空仿佛跌落懸崖般失重,她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安望着生氣的大人。

傅沉歡閉了閉眼睛,他不是不準黎諾吻他,只是太不忍心,“諾諾,你是女孩子……”

不僅是女孩子,更是他視若珍寶,看一眼都覺得舍不得的寶貝,“為什麽要委屈自己跟一個你不愛的人周旋?為什麽……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是說她吻他是一種犧牲麽?黎諾淚眼婆娑地否認,“不是、不是……我喜歡你才吻你,我愛你……很愛你……”

這是前所未有的危機,傅沉歡甚至已經認定她不愛他了。黎諾心慌極了,也真的怕極,有沒有人來幫幫她?她現在要怎麽做?

她六神無主伸手去抱他的腰,仰起頭,眼淚便從眼角滑下來,“沉歡哥哥你抱抱我……”

傅沉歡幾乎氣笑了,為什麽到了此刻她還能如此?即便她不吻他,不抱他,他對她的愛也永遠不會減少收回。他的心髒在她手中,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

她什麽事都做的出來,什麽話都說的出口,全然不管自己的每個舉動,每句話,每一個字,都讓他在痛苦的泥沼中窒息掙紮。

饒是這樣氣恨,傅沉歡在第一瞬間,雙手仍然不受控制的擡起。即将攬住她瘦弱背脊時,才硬生生強迫自己停下。

他的手調轉了方向,改為抓住她兩只細瘦的手腕,要将她的手臂從他身上推開。

她不肯。

在受到最初那一點點阻力後,傅沉歡便不敢用力了。她的手腕那樣纖細,他一手攏住兩只都尚有餘地,從來都是用最輕的力道牽她,生怕碰壞了一點點。

眼下她倔強抱着他不肯放手,他也實在沒有辦法。

雖然傅沉歡沒辦法将黎諾推開,但他接連動作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他不要她的吻,不抱她,也不肯讓她抱。

意識到這一點,黎諾心中的委屈陡然間徹底決堤。

她再也不忍着眼淚,到這一刻也不可能再忍得住,“你不要我了是麽……你說過你會永遠包容我的……”

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控訴,仿佛不知道該怎麽留下決絕離去的人,只能這樣毫無章法的問。

黎諾心中萬分酸澀,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在傅沉歡眼中是什麽樣子。到此刻,她說這樣的話,要求他包容自己,确實是強人所難。

她哽咽着,實在不知該怎麽辦了,“沉歡哥哥對不起……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傅沉歡驟然閉眼。

他碎片般的心,被她這句話直接碾成了粉末。

他不再反抗,順從自己的本能與靈魂,緊緊抱住她。如果再不抱她,他只怕會疼死。

“諾諾……不哭了。”我認了,無論你眼淚背後是什麽,我都認了。

傅沉歡将人抱的很緊,手勢憐惜,就像抱着一只孱弱的幼貓。她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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