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且無論班渡說出這話來是什麽意思,反正于卿是知道對方發燒燒糊塗了。
她用手止住了少年還想要繼續往下解開扣子的腦袋,然後強行将他掀開來,摁在床上蓋好被子。
她起身去拿溫度計,不想少年又從床上爬起來,雙手環住了她的脖子,然後将滾燙的面頰帖在她的脖頸處。
肌膚相互觸碰所帶來的溫度一浪滾着一浪,幾乎将人的體溫所能到達的全部都傳達了。
“卿姐姐,可以留下來陪我嗎?”班渡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他用面頰蹭着于卿的側臉,上揚的尾音顫抖而甜膩,透着一種奇異的愉悅感。
于卿直覺不對,“班渡?”
少年的軀體一點點貼近,正在以緩慢的速度肆無忌憚感知着能夠觸及到的所有肌膚,不斷汲取所略過的所有領地。
病态的愉悅攀上了面容,緋紅将所有的肌膚侵染。
在徹底将女性擁抱在懷中,他終于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
“終于,将您抱在懷中了。”
班渡此刻只覺得自己正在愉悅與痛苦之間反複徘徊。
那皮膚傳來的溫度将他的心髒反複咀嚼嚼爛,成為了一灘只能夠因為愉悅而尖叫的破敗的花冉。
那是極致快樂到洶湧翻滾的海浪,也是痛苦至極到粘稠腐爛的沼澤。這些感官交織在一起,令他的大腦陷入混沌,完全無法思考。
到最後,這些感官因為過度擠壓而變得扭曲畸形,只剩下了本能。
好喜歡,好喜歡,真的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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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班渡記憶起來,自己在多少個星期一的晚上,抱着這般的幻想呢?
只是徒勞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反複回憶隐藏在腦海最深處的柔軟觸覺,仿佛在鼻尖纏繞的,是和如今這樣清冷的味道。
“卿姐姐,可以愛我嗎?”
他已經分不清現世還是虛幻了,只能憑借本能問出這個問題。
哪怕是将她擁抱在懷中,也在這樣反複拉扯的感官中認為這是虛假的。
少年帶着哭腔的詢問并沒有得到于卿的回答。
她在少年的懷抱中安靜待了一會,就掙脫開了他的手臂,再次将他摁回去床上躺好,再次蓋好被子。
“現在你發燒了,需要好好休息。”于卿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對班渡說。
被于卿摁住的班渡滿懷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而後唇角勾起一個甜膩膩的微笑,“卿姐姐會回來嗎?”
“嗯,等會回來。”于卿說道。
這一次班渡倒是乖乖地不動彈了。
于卿去倉庫找溫度計。
翻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
于卿就幹脆到附近的藥店買了溫度計,順便把一些退燒藥之類的應急藥品一同買了,還順手點了一份外賣粥。
等回到書店,外賣也剛好送到。
她拎着粥和溫度計剛上二樓,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班渡。
少年傻愣愣站在門口,聽見有人過來的聲音後擡頭,瞧見是于卿便立刻揚起可愛的微笑。哪怕這個微笑因為發燒所以看起來傻乎乎的。
“進去吧,你在發燒,需要休息。”于卿說。
班渡歪頭,走到于卿的面前伸手就軟乎乎靠在了于卿的懷抱中,“我還以為卿姐姐不要我了。”
“不可以哦,卿姐姐不可以丢下我哦。”
少年笑着說出來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如果卿姐姐丢下我,我會生氣的。”
“如果我生氣的話,會把卿姐姐據為己有哦。”
危險性十足的話從少年的口中蹦出來,配合着他臉上天真可愛的笑容,竟然是詭異的。
然而,于卿是不會和發燒的人計較太多的。
她拍了拍班渡的腦袋,“不會不管你的,現在你要回房間休息。”
班渡終于乖乖巧巧回房間,鑽進被窩裏繼續躺着了。
于卿給他塞了溫度計,然後将外賣盒打開。
生病的孩子是需要好好補充營養的,而肉粥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雖說是外賣,但總好過于卿自己做的東西。
将肉粥擺放好,于卿看了眼溫度計。
高燒,需要吃退燒藥。
她把溫度計放好後,用手試探了一下班渡額頭的溫度,“先把粥喝了,等一會吃藥。”
手還沒有收回來,就被少年抓住了。
他将于卿的掌心貼近自己的面頰,輕柔而緩慢得摩挲着,眼底透出的愉悅和依戀透出一股病态的可憐感。
“唔……”他突然顫抖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感受着肌膚傳達溫度後到達大腦皮層的快感。
于卿可沒有管他什麽感受,果斷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端起了粥,“先把粥喝了。”
貼在面頰上的觸感消失了,班渡眼神迷茫地四處搜尋,終于找到了于卿。
他略過了溫熱的粥,将身子挪了挪,終于找到了那渴望的懷抱。
他用手攬住于卿的腰,将臉埋在她的小腹處,“找到卿姐姐啦~”
于卿:……
在短暫的沉默後,于卿別無他法,只能将他拉出來,然後拿起勺子,“我喂你,你需要把粥喝完,然後吃退燒藥,知道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溫柔無比,細聲細語的,生怕驚擾了一只貓。
班渡燒得迷迷糊糊,在于卿輕聲的勸說下,終于舍得将注意力放在粥上了。
于卿喂一口,他就吃一口,視線卻從始至終跟随着于卿,移開也不願意。
吃完了粥,于卿将退燒藥翻出來,以同樣的方式給班渡就着水吃下去。
這樣來回折騰了好久,班渡總算抱着被子睡着了。
而做完這一切的于卿不僅心累,身體更累。
但守着少年坐到半夜,再次用溫度計測出他退燒後,于卿由衷地松下一口氣。
只要溫度退下來就好,表示不是很嚴重。
此時窗外的雨停止了。
于卿看着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離開的殷栗。
其實班渡此前的話她聽見了。
殷栗是殷家的人,那麽說明和殷度或多或少認識。
殷栗今日跑過來所說的道歉,是否與殷度有關?
于卿不清楚,也不知道。
她失憶第四天了,面對一切都記憶空白。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脫離顧家的。畢竟那樣的世家,就算是稍微得罪都有可能賠上性命,何況是毫發無損地脫離。
來到倉庫,于卿找到了躺在了鋪好的小毯子上,沉思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或許是太過疲憊,于卿就在這樣的思索中陷入了沉睡。
時間來到星期二的早上,于卿下樓後就看見了忙前忙後的班渡。
當少年擡頭看見站在樓梯上的于卿後,燦爛的笑容便立刻綻放起來。
“卿姐姐!”
于卿微微點頭,來到他的身前,伸手摸向對方的額頭。
班渡的笑容出現了明顯的僵硬。
“燒退了。”于卿收回自己的手,“早餐吃煎蛋和培根。”
“……好。”
于卿轉身離開了。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面頰蔓延上了灼眼的紅霧。
他擡手輕輕撫摸着額頭,感受那還殘留着的柔軟,不由得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吟。
怎麽辦啊,完全抵抗不了這樣的愉悅感了啊。
明明之前還可以忍受的,那麽長的時間都是如此過來的。
但是,一旦打開了閘門,将所有感官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那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只是簡單的觸碰,就開始變得無法控制了。只是觸摸最簡單的肌膚相親,就已經讓快樂将大腦填滿了。
果然啊,已經離不開了。
就好像是被打上了她的标記一樣,甚至連自己的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班渡?”
因為少年長時間的沉默,于卿呼喚了他一聲。
“在的哦,卿姐姐。我一直都在,永遠都在的。”少年笑容可愛說道。
——
偌大的房間內,傭人們膽戰心驚地為兩位少爺布上精致的點心和茶點,在他們不耐煩的揮手下,終于松口氣離開了。
少爺們的情緒總是陰晴不定,喜惡難察。對他們來說,觀察旁人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崩潰的表情是最有意思的游戲了。
而這樣的游戲,持續了很久。
“好無聊啊……”顧言左随手拿起一塊曲奇餅幹放進嘴裏,咬了沒兩口就吐出來,滿眼厭惡地不在願意去碰。
顧言右倒是沒有顧言左那樣表現明顯,只是将曲奇餅幹放回了托盤,然後将茶壺裏的茶水倒在了精致的曲奇餅幹上。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沒一會,雙子便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言左,言右,那個,你們的父親,找,找你們。”
雙子都沒有理會,各自捧着自己的手機滑來滑去,時不時發出了類似于笑的哼聲。
“言左,言右?”
“嘩啦!”
點心盤子突然被重重地摔在門上變成四散飛去的碎片,劇烈的響動叫門外的女人瞬間閉上了嘴。
顧言左面無表情盯着門口好幾秒,突然咧開了一個惡劣的笑容,“阿右你看,她被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顧言右不玩手機,改玩發尾。
他和自己的哥哥一起笑,笑得肩膀都顫抖了,依舊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感覺好蠢啊,竟然這就被吓到了。”顧言右笑着說道。
雙子笑了好一會,突然默契十足停止了笑聲。
“姐姐就不會這樣。”他們異口同聲說道。
是啊,姐姐就不會這樣。
她總是可以找到他們,無論他們做什麽,她都不會産生任何過度的情緒。
她看着他們的眼神是如此平緩,無論他們做出什麽舉動,她都會站在他們的身邊沒有任何的驚訝情緒。
不僅是他們,甚至是更多的人。
明明他們是姐姐的弟弟不是嗎?明明他們才是姐姐最親近的人不是嗎?明明可以毫無芥蒂地在她的懷抱中撒嬌,又為什麽她看向他們的眼神和別人別無二致!
怎麽可以呢?這怎麽可以呢?
要怎麽樣,才可以成為你的不同呢?
要怎麽樣,才能夠讓你的眼神産生漣漪呢?
好過分,姐姐,真的好過分。在做出這些過分的事情後,就這樣丢下他們離去了。
怎麽可以呢?
不會承認的,絕對不會承認姐姐丢下他們了。
姐姐永遠都是顧家的人,無論如何,也只能是顧家的人。
無論是以何種身份,都是一樣的……
“你,你們的,父,父親,親,找你們。”門外再次響起的女人聲音打斷了雙子的思緒。
屋內的雙子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了厭煩的神情。
兩人懶洋洋地起身,終于來到門口,打開房門。
女人忐忑不安的神色立刻出現在雙子的面前。
她身穿着昂貴的真絲睡衣,姣好的面容因為驚懼而微微扭曲,尤其是與雙子碰撞上視線後,更是驚駭得連眉毛都不敢皺一下。
“噗,你是在害怕嗎?”顧言左居高臨下說道。
他的語氣中是理所當然的傲慢與玩弄,仿佛是一只玩弄獵物的貓,看着獵物的垂死掙紮,有趣極了。
女人立刻低下頭,不敢說話。
“阿左,走啦。”顧言右拉着哥哥的手繞過女人就離開了。
雙子的離開讓女人松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有完全呼出去,就被雙子在背後響起的聲音再次提到嗓子眼。
“唔,你看起來懷孕了呢。”雙子站在她的身後,背對着光線,表情隐晦不明。
女人的面容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轉身對着雙子瘋狂搖頭。
“不,不,我是不會懷孕的!我是絕對不會懷孕的!請你們放心,我已經做手術了!”
女人瘋狂承諾着,甚至到了懇求的地步,只是為了讓雙子能夠給予她那點微不足道的信任。
而她的懇求得到了效果。
雙子的表情由陰轉晴不過是瞬間的事。
他們相同的樣貌上擺出了同樣的燦爛笑容異口同聲說:“不用那麽緊張,我們是不會拘束夫人的哦。”
女人如臨大赦,勉強扯開一個笑容,“十分,感謝……”
雙子再次離開了。
女人一只手扶着牆壁,另一只手摸上了額頭。
她這才發現,額頭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就連背部都被汗水沾染,濕了一大片。
“夫人?你在這裏做什麽?”不知情的傭人站在女人的身邊,見她面色蒼白便出言詢問道。
顧夫人搖搖頭,“沒事,只是突然低血糖而已。”
“那我去給夫人準備一些點心和糖果吧。”
“不需要。”顧夫人說,“你走吧,我這裏不需要你。”
傭人躊躇了一會,還是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離開了。
而另一邊的雙子,則是進入了書房。
剛進門,就迎面砸來一堆東西。
雙子早就習慣般輕車熟路躲開這些東西,而後各自找個地方就坐下了。
“好煩啊,為什麽又發脾氣了。”哥哥随手拿起了一邊的書本,說。
“可能是快死了吧。”弟弟張口便是惡意的嘲諷。
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靜祥和,仿佛剛才丢出東西的樣子都是假象。
“你們去找她了?”他問。
雙子同時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物件,笑容燦爛,“是哦。”
“姐姐和從前比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呢。”他們共同笑道。
他們同步的動作細致到連眉毛上挑的角度都是相同的,唇角的微笑更是令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個人被劈開成了兩半。
“你們不應該去找她,她已經離開顧家了。”顧家主說。
雙子的表情突然疑惑起來。
“你在說什麽啊,姐姐一直都是顧家的啊。”顧言左說。
“我們去看望自己的姐姐,這沒有問題啊。”顧言右說。
他們用一種純粹的疑惑眼神看向顧家主,“父親真是健忘的性子。”
“我想起來了,父親應該快要死了吧,所以才會那麽健忘的。”顧言左突然才想起來一般說道。
明明說話的語氣是驚訝的,但少年的表情卻充滿了玩味,眼底濃稠的惡意化成沼澤。
“噗哈哈哈,父親為了兩年後的選舉操碎了心,可能還沒有到選舉就會因為疲勞過度死掉!”顧言右跟在顧言左之後嗤笑道。
他們肆無忌憚地用父親的生命開玩笑,打趣,全然不将這個血緣上的生父放在眼裏。
顧家主略感疲憊地閉上雙眸,在雙子終于笑累消停後,他才對兩人說:“元首的愛子在她那裏,你們去找她,會讓局勢變得危險起來。”
話音落下,兩人的面上雙雙失去了表情。
“不可以哦,父親。”他們說。
“姐姐是我們的,一直都是。那個不知羞恥的家夥,我們會殺掉的。”
顧家主只感覺熟悉的疼痛襲上大腦,“他是元首的獨子!”
“是啊,那又如何呢?”他們說。
顧言左和顧言右一起站起來,手指着顧家主,沒有任何的表情,“你這種廢物,根本就沒有資本說話吧。”
說完後,他們齊齊笑出了聲,“八年前落選的廢物,現在就好好準備兩年後的選舉吧。”
“哦,如果你還有命的話。”
顧家主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呵斥兩人,卻在雙子共同的笑容下卡出了聲帶。
“那就晚安咯,父親。”兩人笑着離開了書房。
男人站在桌前良久,終于軟下了身子癱在了椅子上。
而雙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門口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要把這些人,全部清除掉。”顧言右趴在床上,看着平板內由紅點與線條構成的圖畫。
“所以,要怎麽樣殺掉那個不知道羞恥靠近姐姐的家夥呢?”他托着腮幫子,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顧言左趴在他的身邊,看着圖畫,笑容燦爛。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其中一個。
“不如先把這個家夥殺掉吧。”他說,“畢竟,這是最沒有理智的家夥。”
顧言右擡眸,僅僅是一眼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是啊,最先要清除的,是這個最沒有理智,最有可能傷害姐姐的野種。
——
于卿發現,殷栗每天都會在下午三點準時出現在書店裏。
他不會主動找于卿說話,只是拿着一本書坐在閱讀區閱讀,坐下來就是整個下午,直到書店關門。
于卿自然不會去說什麽。
店長沒有發話,作為店員的班渡當然不會去理會。
就這樣相安無事到了星期五。
于卿和往常的幾天一樣,在前臺用電腦将一天之中的收支情況做好登記。
做完後,确認現在的時間,已經到書店關門的時候了。
不需要于卿去提醒,班渡站在殷栗的面前,面上是招牌的店員微笑,“這位先生,書店已經到關門的時間了,如果還想看書,需要等到下個星期一才行。”
班渡說完,就等待着眼前這個家夥自覺地離開書店。
只是,這一次的殷栗沒有離開。
他抱着書,目光略過了班渡,看向于卿,“學姐,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于卿将電腦關閉,在對方忐忑不安的請求下沉默了一會,點頭。
她對殷栗之前所說的道歉産生了好奇。
标簽确實會給予她基本的信息,但很多東西還需要她自己去尋找。
就比如,當年她為什麽會因為殷栗和佘鈴蘭決裂,又是因為什麽會和殷栗斷絕來往。甚至是去世的青梅竹馬殷度。她都想知道。
班渡沒想到殷栗還有這麽一出,背對着于卿的他即刻用看死人的目光釘在殷栗的身上。
殷栗根本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的打算,對于班渡的眼神,他也視而不見。
得到了于卿的許可後,殷栗欣喜若狂,抱着書本快步來到于卿的身邊。
“學姐!”
他就像是重新得到主人認可的小狗狗,可憐又可愛地讨好着主人,生怕主人會再次抛棄他離去。
班渡轉身之後面帶微笑,“我去處理一下消費區的東西。”
他離開了兩人談話的範圍內。
“你想和我說什麽?”于卿問。
殷栗的嘴巴張了又張,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自己可以說出來的點。
良久,他才說:“我想要道歉,學姐。”
“道歉?”于卿重複了這一詞語。
殷栗的嘴角立刻揚起了一抹略帶着愧疚的笑意,“嗯,當初,當初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學姐,我只是不太喜歡她而已。我真的沒有想到,殷度他,他會……”
他可磕磕絆絆說了很多,組合在一起大致的意思很簡單。
一個女孩,因為說了于卿不好的話,所以殷栗在殷度的面前說了兩句。他并不想女孩發生什麽,只是沒有想到殷度會當殺了女孩而已。
如此簡單明了的事情,他翻來覆去地說着。
看着眼前的殷栗,于卿猛然想起了那個夢境的全部。
倒在血泊中的金發女孩,持槍的少年,還有那一聲笑。
畫面上的一切似乎都和殷栗所說的對上了。
但,于卿感覺到寒冷。
明明是炎熱的夏天,于卿依舊感覺到了一股寒涼從頭頂上傾倒而下,将她全身上下都灌溉了冷意。
“你說,你是無心的。”于卿喃喃一遍。
殷栗點頭,“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學姐,你知道的,我當初的處境,根本拿他們毫無辦法。殷度和學姐作對很久了,他知道學姐不喜歡接觸這些,所以故意這麽做的!”
殷栗急忙說道。
他的一切看起來是那樣自然,臉上的表情,就連細微處的肌膚紋理,都顯得真實。
但,于卿看出來了,他在說謊。
她不清楚為什麽自己可以看出來。或許是她的直覺,也或許是在她失憶前就對眼前的人有了本能的理解。
殷栗,是一個由謊言構成的人。于卿發自本能地想道。
于卿敢肯定,殷栗說的是實話。
她和金發女孩有過矛盾是真的,他和殷度說過金發女孩的事情也是真的,殷度殺死了金發女孩更是真的。
但是,當他們組合在一起,就構成了殷栗的謊言。
看着這樣的殷栗,于卿問出了自己今天對他的最後一個問題。
“你到底,在因為什麽而道歉?”
簡單的問句,令他的表情瞬間卡頓。
他似乎不明白于卿為什麽這樣詢問,想要按照自己的邏輯繼續為自己開脫,卻在女性的眼眸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到底是因為什麽而道歉?
在這樣的注視下,殷栗此前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好像再次置身回憶中,在第一次感受到蔓延四肢骨骸的恐懼将他包裹後,只能手足無措站着一動不動,就這樣看着對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不明白,不理解。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是哪裏讓她不高興了,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夠好。
只是想要爬得更高而已,只是想要擁有站在她身邊的資格而已,甚至連唯一的那個位置都不敢奢望,以僞裝出來的楚楚可憐的姿态待在她的身邊。
他到底在因為什麽而道歉?
他在因為自己當初僞裝得不夠徹底而道歉。
可是,這樣的話殷栗沒有勇氣說出來。
如果說出來,一定會面臨和當初一樣的結果。
殷栗茫然無措地望着于卿,企圖從她的表情中尋找到一絲寬容的情緒出來。
沒有,什麽都沒有。
“學姐,我,我只是想要,站在你的身邊而已。”
他緩緩伸手想要去觸碰于卿的衣袖,卻被于卿躲開了。
殷栗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眉毛擰在了一起,“學姐,請相信我啊。”
“我是在道歉的,請相信我啊。”
無論他如何哀求,于卿都不為所動。
“請離開吧。”她說,“我不會禁止你來到這裏,但我不會與你再談話,哪怕只是一句話,”
随着最後的音節落下,殷栗的臉血色盡褪。
淚水不斷溢出眼眶,從面頰滑落,又滴落在地面上。
“學姐,不要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我會更努力的,我會好好道歉的。”
“學姐,于卿姐姐,請你,不要,不要……”
“請您……”
他斷斷續續說着,卻哽咽地吐不出完整的話語,就連請求的詞語都開始語無倫次,只能近乎絕望地哀求眼前人的垂憐。
“殷栗先生,書店已經關門了。”班渡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殷栗沒有絲毫注意他的意思,依舊神色哀求于卿,雙手更是攪動在一起,任由尖銳的指甲劃破肌膚,讓雙手鮮血淋漓。
于卿面無表情,“天色已晚,客人。”
這是最後的通知。
殷栗停下了哀求,望了于卿很久,久到仿佛度過了一個長眠。
“客人,該離開了。”班渡對殷栗說。
這一次,殷栗終于動了。
哀求從他的面上褪去,只有空白一片。
他跟着班渡離開了書店,站在了書店外圍的院子裏。
“請離開。”班渡對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殷栗蒼白着面色,死寂的眼眸将班渡渾身掃了一個遍,如同惡鬼般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立刻将他的生命奪去。
哪怕是面對這樣的眼神,班渡的笑容也沒有變化。
“客人這是在做什麽呢?天色已經很晚了,如果不早點回去,很可能會被家裏的長輩們責罵哦。”班渡好心提醒道。
“你是,元首的獨子。”殷栗輕聲道出了班渡的身份。
他的嘴角拉開了一個嘲諷的弧度,“你騙了學姐,真是卑劣啊。”
“用僞裝的身份接近學姐,甚至在書店裏住下來。如果學姐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會厭棄你的吧。”
班渡歪頭,面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我可沒有你這個野種可憐啊。”
他靠近了殷栗一步,在這樣的距離下,哪怕是輕聲也能叫對方聽得一清二楚。
“為了爬上繼承人的位置,費了不少心血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畢竟是野種啊。”他對殷栗說着,眼底的惡意彌漫如毒蛇。
“如果不是殷度死了,你根本坐不上這個位置吧。”
“哦,對了。”班渡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之前好像聽說過,殷度的死亡,貌似和你有點關系呢。”
班渡拉近兩人的距離,可愛的笑容洋溢。
“借着那條瘋狗的手弄死殷度,你應該洋洋得意很久了吧。”
“聽說死得很可憐呢,脖子被琴弦勒斷了,連皮膚都被劃破了,血流了一地。”
少年推開來,伸手拍了拍心髒的位置,“呀,所以我很好奇,殷栗先生過來和卿姐姐談論了什麽呢?”
殷栗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道歉。”
詞語一出,就遭到了班渡的嗤笑。
“道歉?是為了什麽道歉?那個死掉的女人,被你和瘋狗弄死的殷度,還是為了欺瞞卿姐姐?”
“嘛,已經不指望你能搞懂了啊。畢竟,你是個野種嘛。”班渡譏諷地笑着,“也難怪爬上這個位置需要瘋狗才可以啊。”
“殺了你。”殷栗突然說。
“一定會的,殺了你。”他重複了一遍。
這樣的威脅班渡聽了不少一百遍了,顯然無關痛癢。
他用食指點了點面頰上的軟肉,笑容恢複了天真可愛,“不過你需要努力一點哦。畢竟,我和卿姐姐每天可是很忙的。”
“不然,我也會忍不住對你們這些垃圾動手啊。”少年用最可愛天真的話語說完,就幹脆地轉身離開了。
殷栗死死盯着對方離開的背影,哪怕是進入書店消失,也死死盯着。
要想辦法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他搶走了自己的位置,那個曾經屬于自己的位置。
他正是用了那樣的僞裝,才可以站在學姐身邊的。
嫉妒像是荊棘和藤蔓,它們纏繞上心髒,将人腐蝕。
殷栗忽然顫抖起來,一點一點抖動着肩膀,企圖将那蔓延四肢骨骸的痛苦抖落,卻無濟于事。
學姐不要他了,學姐甚至不願意相信他。
怎麽辦,怎麽辦,要怎麽做?
一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一定是我哪裏做錯了!
殷栗的牙齒在打顫,置身寒冰般地離開了小院子,坐上了轎車。
下次要怎麽辦?要怎麽做?
學姐……
于卿,于卿,于卿……
他将指尖含在嘴裏啃咬,用指腹傳來的疼痛壓制自己再次被抛棄的恐懼。
“于卿……于卿……于卿……”
殷栗一遍遍呼喚着屬于她的名字,在品嘗到唇齒的鐵鏽味後變本加厲,從過去的回憶中不斷汲取養分。
渾濁的大腦在奮力思考着所有可以重新回到她身邊的可能,最後終于找到了一線思緒。
“是了,于卿身邊的人太多了。他們影響到于卿了。”
“一定是這樣的吧,因為他們總是圍繞在于卿周圍,所以我沒有辦法站在于卿的身邊。”
“所以,他們必須死,他們絕對要死。”
“但是,現在還有點難。”殷栗停下了啃咬指尖的動作,“但是,我必須為于卿做點什麽才行。”
他的恐懼終于得到了壓制,病态的笑容在他的面上呈現出來。
“要為于卿做點什麽才行……”
另一邊,班渡送走殷栗後就進入書店,并且将門關好。
“卿姐姐,殷先生已經離開了。”班渡對于卿說。
于卿見少年沒有什麽異樣,就點點頭。
明天是星期六,她不會到書店裏來。
也就是說,班渡得在這裏獨自待到星期一。
因為之前班渡有過經驗,所以于卿并不擔心。
“卿姐姐這就要走了嗎?要帶點宵夜回去嗎?”班渡趕忙将打包好的餅幹遞給于卿,“這個是今天抽空做的餅幹,卿姐姐如果喜歡,下次我還做給卿姐姐。”
于卿幹脆收下了,“謝謝,你注意安全。”
道別之後,就是分離。
在經過一段路途後,于卿回到了自己的小別墅前。
打開門,關門,然後把小餅幹放在客廳。
對別墅內的東西進行了統一地檢查後,于卿就去洗漱了。
一切整理完畢,于卿回到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
【星期五好,于卿小姐】
“星期五好。”于卿也禮貌地回複了一句。
【今天您的記憶如何了?】
于卿微微蹙眉,“并沒有恢複多少記憶。”
【你是遇到了麻煩嗎?如果不介意,不妨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可以參考的建議】
要說麻煩,那于卿遇到的可多了。
尤其是在她對從前根本不了解的情況下,所有能看見的東西都是斷斷續續的,根本無法串聯在一起。
于卿思索了好一會,才寫道:“你是通過什麽渠道獲取信息然後提供給我地?”
标簽總是能夠在恰當的時候給予她提示,好讓她不至于對某些情況無法應付。
但問題來了。系統明明才蘇醒不久,而她又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那麽他是如何得知那些信息的呢?
【通過信息捕捉】
“信息捕捉?”
【是的。你的失憶,并不是記憶被銷毀,或者強行奪去。當初我蘇醒,正好趕上您的記憶釋放,兩者力量對沖下,為了保護你的大腦,所以選擇了将你的所有記憶封存起來】
【類似于臨時打下的補丁,總是會有缺漏的地方。而我捕捉到的,正是你被封存的記憶溢出來的信息碎片】
【這些信息碎片很快就會消散,我也只能在捕捉到一點點的,而後進行驗算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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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