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茄子!”

一道身影突然在兩人之間竄出來,直接将雲軟吓得面色蒼白,一個踉跄就要往後摔倒,還好于卿及時伸手扶住了。

雲軟趴在于卿的懷抱中,驚愣地望着這個不知道從那裏蹦出來青年,還有些心悸。

感受到于卿拍在自己背部的重量,雲軟才紅着面頰退出于卿的懷抱,小小聲和兔子一樣說了句謝謝。

“你,你是誰?”又變成了那個羞澀內斂的雲軟驚疑不定問道。

新時笑容燦爛,像個小孩子一樣拉住了于卿的手,十指相扣,“我是新時!今天準備和于卿約會!”

“約會!你和卿卿姐是男女朋友嗎?”雲軟不受控制驚呼出來,“我還以為……”

雲軟的面頰又紅了紅,“我還以為卿卿姐單身呢。”

于卿将相扣在一起的手分開,說:“并不是。”

沒有了手可以牽,新時的笑容也沒有變化。

“男女朋友?當然不是啊!”新時從口袋裏拿出自己裝“藥”的盒子,拿出一顆丢進嘴巴裏,“于卿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呢!”

渣男一樣的話聽得雲軟怒目圓睜,看向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什麽絕世大渣男。

但是還不等雲軟想要為于卿說幾句公道話,又聽新時說。

“于卿是月亮,才不是女朋友。”

雲裏霧裏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偏偏他的笑容是這樣自然,就像是一個童言無忌的孩子在是單純的訴說自己的想法。

雲軟愣住了,到底沒有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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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了問題,就輪到于卿進行提問。

“你為什麽會到這裏來?”于卿語氣平淡問道,絲毫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新時坦坦蕩蕩就把自己揭發了,“當然是跟着于卿一起來的啊!”

他腦袋轉了又轉,然後就從旁邊的一個墓碑前拿起一束花,“這個地方好多花,我上次看到那麽多花還是在母親的葬禮上!”

是了,新時現在是個病人,對很多東西都是發自內心地不理解。

于卿一時間感到恍惚。

“新時,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于卿對他說道。

新時捧着花束,對于卿的話有些疑惑,“為什麽不可以?”

“我想跟着于卿。”

“因為這是我的隐私。尊重他人隐私是很重要的。”于卿耐心為新時解釋說道。

新時乖巧點頭,“好吧,下次我不會這樣了。于卿也不可以生氣哦。”

再也沒有什麽比乖巧聽話的孩子更可愛了,何況還是一個知錯能改的好孩子。

到中午的時候,三人終于離開了墓園。

到了稍微熱鬧一些的地方後,新時身上的病號服就變成了惹眼的存在。

路過的行人都會忍不住把視線往這裏投注一兩秒,看得雲軟渾身緊繃。

顯然,她不習慣被注視。

倒是于卿和病號服本人新時沒什麽反應。

“那個,為什麽新時要穿着病號服呢?”雲軟終于鼓起勇氣問了。

新時此時正在搗騰自己的糖盒子。

一路上吃糖太多,再加上來之前塞給了班渡一些,所以糖果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聽到雲軟的詢問,新時毫不猶豫說:“因為我是病人啊。病人就要好好聽話才可以啊。”

他語氣随意,卻理所當然,平常的模樣仿佛他們在讨論的是今天的天氣,而不是他與衆不同的病號服。

于卿的心頭微沉,對此卻不發一言。

一行三人就這樣走了一段時間,便決定找個地方解決中午飯的問題。

于卿不挑食,新時則是月亮吃什麽他就是吃什麽,那麽挑選餐廳的重擔就交給了雲軟。

雲軟雖說是一個容易羞澀的姑娘,但在行動上很果斷。

她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搜索了一會,就找到了一處性價比很不錯的家常菜餐廳,正好就在這附近,步行幾分鐘就到了。

三人就這樣一邊走一邊聊些簡單的話題。

就在三人來到十字路口時,新時突然變得蔫巴巴的。

“藥沒有了,好難受啊。”新時整個人都萎靡起來,原本總是燦爛的笑容也垮下來,變成了沒有精氣神的小狗狗。

雲軟當然知道他的藥指的是草莓糖。但那種牌子的草莓糖她只在付行司身邊時才接觸過,知道在這種大街上是不會有出售的,便也沒有辦法。

于卿看了眼蔫巴巴的新時,突然說:“你一天會吃多少盒藥?”

“五盒。”新時即答。

五盒糖果,每一天都不間斷吃。而一盒糖果至少有二十顆糖。也就是說,這個家夥每天至少會吃一百顆糖。還不包括臨時加餐。

就算再怎麽保護牙齒健康,也遭不住這樣的糖果攝入量。

她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然後對新時說:“我檢查一下你的牙齒。”

一個多月的相處,使得兩人的距離拉進許多。

不知不覺間,于卿完全将新時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子。

新時雖然疑惑,但還是張開嘴讓于卿檢查。

于卿将燈光照進去,另一只手捧住新時的右臉,拇指壓住他的嘴角防止他将嘴巴合上。

大致檢查了一下,發現已經有些牙齒有變成蛀牙的跡象了。

“你需要将藥停一停。”于卿說道。

新時一個激靈,竟然直接含住了于卿的拇指。

于卿也愣住了。

感受着手指傳來的濕潤和溫熱,她微微蹙眉,“松開。”

“哦。”新時張嘴松開了。

雲軟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心驚膽戰的,立刻撐起一個笑容拿出紙巾遞給于卿,“快要綠燈了,卿卿姐先擦一擦吧。”

于卿接過紙巾,朝她道謝後就拿着紙巾将拇指上的水漬擦去。

紅燈亮起,三人便一起過了馬路。

“于卿,我真的要停藥嗎?”新時完全沒有把剛才的事情當回事,苦惱問道。

到了餐廳,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三人進入找到座位坐下來。

“藥吃太多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的身體對這種藥産生了抗藥性,所以需要換一種。”于卿語氣平淡說着忽悠小孩子的話。

雲軟将菜單擋在自己的臉前,假裝看不見這個明顯忽悠小孩子的畫面。

實際上這樣也沒有辦法。

雲軟也分不清楚新時到底是什麽樣的狀況,或許真的像他自己的說的那樣,生了很嚴重的病。但将草莓糖當做藥來吃,顯然是醫生默許的。

生病了需要吃藥,而不是裝在盒子裏的草莓糖。

“那好吧。”新時還是聽話答應下了。

過分的乖巧讓雲軟忍不住側目。

她今天才見到新時,對于卿和新時是怎麽認識的并不清楚,也不明白新時為什麽看起來對于卿言聽計從。

只是覺得,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很奇怪。

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什麽大人和小孩。

或許于卿本人沒有察覺,心思細膩的雲軟則是從中感覺出一二來。

新時說,于卿是月亮。

不是“像”月亮,也不是把于卿“比作”月亮,而是單純的陳述他所認為的事實。

于卿是月亮,就是月亮,不是其他的任何東西。

那是一種純粹到執拗的認知,就像是深刻的印記,直接印在了他的腦海深處,讓他所有的思想行為都圍繞在這個認知上。

然而,新時又将這樣的認知自然而然的表達出來了,以至于從沒有人将此事看得很嚴重,只是覺得這是新時自己的想法,和旁人甚至是于卿都毫無關系。

這只是他自己的認知,和周圍毫不相關。他本人察覺出了,卻毫不在意。

手指甲劃過菜單,雲軟點了一道自己喜歡的菜,而後笑着将菜單遞給于卿。

“卿卿姐,這裏的菜味道都很不錯。”

于卿點點頭,翻看菜單後,就點了一道菜。

新時則是點了一道和于卿一樣的菜式。

服務員走後,新時又對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吃藥進行了詢問。

糖肯定是不能再這樣毫無節制吃下去了,但他本人又必須吃點什麽才可以“治病”,因此必不可少需要讨論一下。

于卿想了想,對新時說:“你的醫生有對你的藥說過什麽嗎?”

“沒有。”新時雙手支撐着自己的下巴,“許醫生說完全可以按照我母親的安排繼續吃藥。”

從新時的口中已經多次聽到其“母親”的話題了。

雲軟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看着于卿,等待她說話。

于卿同樣注意到新時口中提起母親的頻率。

從過往的相處中,拼湊出來的新時“母親”的形象看起來很平常,卻在細節處總能找到怪異的地方。

她思索片刻,正要問些問題,不想聽見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于,于卿?”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驚喜,又暗含着幾分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

于卿向聲音看去,發現竟然是好久之前見過一次,原著中的男二段此珩。

青年身穿一身休閑的着裝,在對上于卿的視線後,笑容變得有些拘謹。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于卿身邊的雲軟似的,才慌忙擡起手和她打招呼,“雲……軟軟也在啊,好巧。”

新時稍微擡眼看了他,而後便沒有什麽興趣地繼續盯着于卿看了。

“阿珩,我和卿卿姐還有新時打算在這裏吃飯的。你呢?”雲軟揚起一個軟乎乎的笑容問道。

有了雲軟的打招呼,段此珩終于放松了一些。

“下午的時候打算在這附近開一次畫展,所以中午在這裏解決午飯。”

哪怕是對雲軟說話,他的視線也總是不受控制落在于卿身上。

這個舉動本身是不怎麽禮貌的,卻因為他過分小心的神态而變得和倉鼠一樣,看起來膽小極了。

在段此珩與雲軟的聊天中,于卿了解到原來男二的職業是一名畫家,還是國內頗有名氣的畫家。

她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就看見了頁面上段此珩今天舉行的畫展。

一張門票竟然高達三十萬,甚至還有價無市。

她點開了給予公開的畫作。

印象派,多繪畫了一些怡人的風景。風格清新自然,在細節處又透露出了屬于作家的溫柔細膩的情感。

“那個,要不要過來看看?”

段此珩突然提高了音量問道。

等說完這句話,他的面頰又泛起了淡淡的紅霞,似乎說出這句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勇氣。

于卿擡眸望去,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段此珩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面。

雲軟坐在段此珩的身邊,聽聞他的話後雙眸發亮,“真的嗎?”

“嗯。”

段此珩在一衆人的視線中,腦袋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到甚至看不見面上的表情,只有一雙紅地滴血的耳朵。

“太好啦,謝謝你,阿珩。”雲軟笑道。

“不用的。”段此珩小聲說道。

而後,他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一樣,緩緩擡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于卿。

“那個,于卿也要來嘛?”

說完又生怕于卿覺得他沒有自知之明一樣,語速極快說:“當然于卿不來也是可以的我沒有關系的,要是你不喜歡可以不用在意我我不會怎樣的……”

說到後面他再次垂下腦袋,懊悔又糾結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完美呈現。

目睹段此珩變臉全程的于卿則是産生了些許顧慮。

去畫展這個事情聽起來好像挺符合感情線發展的,會不會是原文中的劇情?雖然真的很想去欣賞畫作,但直接去的話會不會打擾到雲軟和段此珩之間的感情線發展?

思索了好一會,于卿釋然了。

說到底,她在原文中只是一個路人甲,現在頂多是雲軟可以聊兩句的朋友。所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原文的感情線和她路人甲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就打擾了。”于卿說道。

簡單的一句答複,段此珩面上的懊惱與糾結瞬間消失,轉變成了強烈的欣喜。

“那太好了!我會好好準備,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聊天期間,正好菜上齊了。

段此珩立刻站起來,“那個,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了。畫展的時間是下午的兩點鐘,那個時候,請一定要提前聯系我。”

“我們會的!”

段此珩離開了。但似乎是離開得太急切,中途還踉跄了一下。

“說起來,阿珩上一次舉辦畫展是好久之前了。”雲軟似乎無意說,“這一次應該會準備得很盛大吧。”

于卿沒有什麽發表觀點的意思。

一邊的新時也沒有什麽發表觀點的意思,而是專心致志盯着眼前的菜。

比起筷子,他更習慣于用勺子,并且抓勺子的方式也和孩子一樣,整只手抓住勺子的柄,然後扒拉碗裏的飯往嘴巴裏塞。

“下午的時候我去畫展,你去嗎?”于卿問。

“于卿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新時想也不想回答。

于卿了然,又摸摸他的腦袋。

“那個,說起來之前阿珩與我提過,卿卿姐和阿珩以前是高中同學。”雲軟說道,“實際上,在我和阿司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從沒有聽他們提起過。”

于卿對此并沒有感到奇怪。

一頓飯就這樣結束了。

在結賬前,雲軟提出去一趟洗手間。

于卿和新時就在座位上等待她回來。

女孩笑着和于卿說了些話,就拿着手機去了洗手間。

她進入隔間,然後将門鎖起來。

一條信息彈出來,女孩面上原本軟乎乎的笑容瞬間消失。

“等我回去。”她給對面的人發送信息道。

那邊很快就恢複了個“好”的表情。

雲軟又點開了另一個聊天框,在閱覽了上面的文字後,嘴角扯了扯。

“那是你自己需要思考的問題,我不是你的情感咨詢師。”

将這句話發出去後,雲軟突然停頓下來。

腦海中,那清冷的香似乎還纏繞在鼻尖,一絲一縷地将她的心髒往湖裏按壓。

“煩死了!”她猛然擰起眉頭。

那邊自從收到雲軟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雲軟扯開一道冷笑,“呵,這幅樣子,也難怪比不上別人。”

見時間過去了好一會,雲軟才從隔間裏出來,在洗手臺洗個手,就離開了洗手間。

回到原來的座位,于卿已經付好賬了。

“卿卿姐,下一次,我在請你吃一次飯吧。”雲軟恢複從前的表情,對于卿說。

于卿看不出雲軟的異樣,“嗯,有時間約吧。”

三人出了餐廳,就往畫展的方向走,當做飯後消食。

“對了,卿卿姐。”雲軟突然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我的爸爸在醫院出了點事情,可能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去畫展了。”她滿含愧疚對于卿說道,“今天護工傳來消息,說爸爸的心髒出現了點問題,可能要進行一場手術。”

“我想回去陪陪他。”

這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相反對雲軟來說很重要。

于卿稍稍怔愣,而後點頭,說:“那就快回去吧。”

雲軟再次羞澀地笑笑,“嗯,下次我們再約吧。”

她與于卿新時兩人揮揮手,就向這裏最近的公交站走去了。

等坐上了公交車,雲軟還透過窗戶也兩人告別。

“她的爸爸也生病了嗎?”新時疑惑道。

“嗯。”

新時的五官皺在一起,“可是,我總感覺有點奇怪。”

于卿扭頭,“為什麽會這樣認為呢?”

身穿病號服的青年望着公交車離開的方向,說:“因為她不像母親。”

乍一聽,他的話邏輯很奇怪。

于卿耐心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可是新時又不再想要說了。

他有想要伸手拿糖,又一次不幸地發現自己的“藥”被吃完了,而且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也不能吃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未來,新時又變成漏氣的氣球,沒有力氣一樣靠住于卿,“我想吃藥。”

“吃太多了。”她說。

“可是我真的好想吃。只吃一顆可以嗎?”

“……你等一等吧。”于卿對他說。

新時被她安排在路邊的休息長椅上,雙腿合并,手也乖巧地放在膝蓋上。

“那你要快點回來哦。”

“好。”

于卿去了水果店,再回來時,手中便多了一盒清洗過的草莓。

“吃這些吧。”于卿将草莓遞給新時。

新時接過草莓,沒有立刻吃,而是擡頭望着于卿。

那雙仿佛深夜之海的眼眸注視着于卿,深不見底,只有點點的圓月般的眸光在閃動。

“雖然和你的藥長相不一樣,但都是用的同一種原料,所以效果是差不多的。”于卿解釋說。

新時突然笑得彎起了眉眼,“哈哈哈,于卿肯定是被騙啦,這個是草莓,不是藥。”

被拆穿了的于卿沒有惱,反而柔下眉眼,“嗯,我被騙了。”

“沒有關系,我知道于卿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拿起一顆草莓舉在于卿的嘴邊,“草莓和我的藥味道是一樣的,我之前也被母親騙過。不過後面我就不會被騙了。”

“現在我告訴于卿,于卿以後就不會再被騙啦!”

他的笑容純粹而天真,又得意洋洋得炫耀着自己的經驗。

紅豔豔的草莓上還有水珠,順着唇角落入口中,便是一陣隐約的清甜。

“所以,給于卿一顆,要好好吃哦。”

作者有話說:

碼字後神清氣爽,喝一口香噴噴的茶

哎嘿!今天也是為客官們炒飯吃的一天!

糾結,還有四百多字,但是劇情連接不上,那就把這四百字挪到明天吧!畢竟不能為了湊字數強行水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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