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再次選擇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柳葉看着寧息已經沉睡的臉龐，指間輕輕滑過他的發梢。

“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滿頭白發？你的秘密，我可以知道多少？”

她就是這樣，對于一個有好感的人，只一眼便足矣。

“我的頭發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愛到入骨的女人。”本以為已經入睡的寧息突然開口說話，這讓柳葉的神經繃緊。

剛剛明明感覺他的氣息已是入睡時才有的，但怎會？

“……你都聽到了？你不是睡着了嗎？”

“你的話我從來不會遺漏。”

柳葉皺眉，因為這句話，讓原本還有的好感突然變了質。“你說你的白發是因為一個愛到入骨的女人，但又說我的話你從來不會遺漏。你這人……也沒有看起來這麽好嘛。”

如果我說這兩個女人都是一人呢？

寧息這麽想着，但沒有勇氣說出來，他怕說出來之後悲劇重演。

坐直身子，寧息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和盤托出。“她死了。帶着我們的回憶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我恨，恨自己沒有辦法去治好我最愛的人。”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所以你就是為了她才有了這一頭白發？”

寧息點了點頭。

“我錯怪你了，你是好人。”

“你這麽說才是錯怪我了，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也從沒有想過做一個好人。因為好人太累了。”

“是啊，好人太累了。我爸爸不就是這樣嗎？為了他的國家不得已跟媽媽和我分開。戰場上，他拼死抵抗維護着他眼中最重要的事情，而我和媽媽深陷危險時他卻無法得知。到最後，以身殉國換了個烈士的稱號又有什麽用？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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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有些哽咽的柳葉繼續說着：“我有時真想讓爸爸壞一點，讓他可以自私一些，在面對國家和小家的時候選擇後者。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

輕輕安撫着柳葉激動的情緒，以寧息的角度實在是不方便多說什麽。此時，陪伴便是最好的慰藉。

“高祖父說過，柳家上下自古以來都是忠烈之士，偏偏到了我這代，血液裏流淌着的正義變味了，成了每天喊打喊殺的暴力丫頭。一個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我來給你算算，從第一筆生意開始你殺的就是那些十惡不赦的壞人。拐賣兒童的、倒賣文物的、走私 軍 火的、吸 毒 販 毒的……沒有你，不知還有多少人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殺手确實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你，柳葉！不該拿的錢你從未拿過。”

柳葉轉身對上一道關心的目光。“可我手中确實有無辜之人的血液。”

“你想做一個好人？”

“不想！”

“那就把什麽悲天憫人都扔掉，做你自己就好。我會幫你消滅身後的敵人，你只需要一直毫無顧慮的向前沖。只要你喜歡，我永遠支持。”

忽然空氣安靜的可怕，四目相對，漸漸地，柳葉眼中飽含熱淚。“你……我很像她？”

雖然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活成別人的代替品，但寧息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在柳葉看來，除了把她當作所愛之人的替身別無他意。

“為什麽這麽問？”

“不然你怎會這些天來對我如此關心照顧？我第一次做一個人的替身，不過竟意外的不反感。寧息，你之前說你現在單身，那我可以追你嗎？在我幫助宇文灏冥成功上位、找到殺害雪月的兇手幫她報仇、和高祖父重現柳家盛世之後？”

“在一起？夢境裏面？”

嘆了口氣，确實，這太不現實了。“高祖父之前說過，我會來這裏可能是因為命數，柳家被一夜滅門，繼承人柳友祯成了無人知曉的癡傻七王爺，若不是我的出現改變這段歷史，可能就沒有了之後的柳葉。所以說不定當我完成這些事情之後我就會回去，回到最原本的生活，到那時我一定會去找你。”

“若是你找不到我呢？”這個時候，寧息突然想好好的打趣她一番。“若是我已經有了心之所屬呢？你怎麽辦？難道又要大開殺戒？”

“感情的事情我向來不是很擅長，但我知道我喜歡的若是也喜歡我，無論中間有什麽阻礙我都會劈開。若是你……若是你不喜歡我，跟我說一聲，我會離開你的世界。記得，一定要有一個交代，因為我最恨不辭而別，這是一根刺，一根已經在心上插了二十年的刺。”

寧息想到之前柳葉的父親就是這樣無奈之下一封信抛棄了身懷六甲的妻子，看着她現在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免又心疼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對于感情的事情她不擅長，因為之前一直都是他奉獻的要比她多。在他們之間，她永遠都是一個随心所欲的公主，而他，則是一個默默守護、為她披荊斬棘鋪平道路的騎士。

确實，公主和王子最搭，但身為兩個國家的繼承人，他們身上也相應地背負了太多感情中不應該有的因素。

當初的柳葉，選擇了騎士宰惜。如此忘卻一切命運重新開始，再此選擇的她依舊選擇了騎士宰惜。有時，記憶抹去了，身體還記得，你會不自覺的向他靠攏。有時，記憶抹去了，心還記得，你會不自覺的再次愛上他。

“等到你回來的時候，我希望是我先去找的你。畢竟，女孩子要矜持一些，像表白這種事兒，男人來就好。”

“我都表白完了你才說？早幹嘛去了？！”滿臉通紅的柳葉在他面前終于表現的像一個小女人般。

“是你沉不住氣的，怪我喽？”

寧息攤了攤手，那一臉無辜的樣子在柳葉看來就像是寫了兩個大字——欠揍！不過确實她也這麽做了，追着寧息就開始打。但畢竟只是玩鬧，在柳葉眼中的寧息不像她一樣是從小便經歷嚴酷訓練，相反的倒有一絲絲弱不禁風的感覺。

寧息和柳葉就這麽在夢境中像孩子一般打鬧着，盡情的享受着這久違的美好。

一覺醒來，還未等破曉柳葉就已經洗漱完畢坐在院子裏了。

一直等着結果的柳友祯大老遠的看着她坐在那裏，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準備問問寧息給她的建議是什麽，可還沒等他開口問柳葉，她就先問了他一個問題。

“高祖父，你相信有愛情嗎？”

“啊？愛情？雖然我的真身一直處于癡傻，但靈魂可見的多了。愛情，是這世間最美好、最純粹的感情。”

“我，好像喜歡上寧息了。高祖父，我跟他說等我真的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後我就追求他。”

“你想好了嗎？有人窮其一生只為尋找真愛，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在愛情裏面，你的所有喜怒哀樂都會由對方給予。你二人才相識多久？經得起這時間和時空的考驗嗎？”

柳葉不解，為何柳友祯一邊說愛情是最美好、沒純粹的，一邊又說他是最傷人的。“我從來不怕任何考驗，高祖父，我想試試。”

“即使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柳葉見過太多太多的背叛，在她的槍下抛棄愛人、親人而選擇生命的數不勝數。原本她以為人性也就是這樣了，但在見到寧息的那一剎那，那滿頭白發雖然和他的氣質格外和諧，但也十分刺眼。

她想一探究竟，但知道真想之後她開始不忍，如此一往情深之人為了心之所屬的離去滿頭青絲換為白發。

他的眼睛是那麽的清澈，如一汪洗滌心靈的清泉。她決定了，她想永遠沉浸在這清泉中永不離開。

“對，即使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