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有柳寶的

快要踏出房門的時候，柳友祯被宇文灏然攔了下來。“柳先生，問問他，若當初柳葉也喜歡他如他喜歡柳葉一般，那他是不是會帶着她遠走高飛從此不問世事？若答案的肯定的，那再問問他，若他當上皇帝之後再遇到一個柳葉一般的人，再次動心他是不是會抛下國家抛下百姓和心愛之人浪跡天涯？若答案依舊，朕便要問了，他當這皇位是小孩子過家家嗎？想要便要，不要便棄。”

“我會轉達，還請皇上和繼王爺耐心等候。”

出了房門，柳友祯吩咐着文衡：“看好了，有事派人來報。”

“是，柳先生。”

一路面色沉重的回到房間，柳友祯看向寧息搖了搖頭說道：“這談判，若你去依舊會敗。”

“果然，幸苦高祖父。”

柳葉見兩人皆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小聲的問着：“寧息，高祖父什麽意思啊？宇文灏然不肯讓位嗎？”

寧息剛要解釋就被宇文灏冥攔了下來：“小神醫還是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吧。”

起身站到房間中央，寧息拱了拱手說道：“那就請冥王殿下不要怪罪了。我雖然不知宇文灏然在位期間具體做了什麽讓冥王殿下不如意之事，但無外乎就是一個刻意打壓罷了。除此之外據我了解他并沒有做出什麽讓麒麟百姓受損之舉，那就證明雖然他人品不佳，但辦事還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放心拱手相讓。”

“這麽說來倒是本王無事生非了。小神醫入都城時間尚短所以并不知情，想當初他曾是本王最信任的人，皇位？那就是他的！但他的猜疑，他的妒忌，他的心狠手辣一步一步的把本王逼到了如今的地步。本王又何曾不想過着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但他允許嗎？他生怕放本王離開後會是今後的隐患。”

柳葉默默地站到了寧息和宇文灏冥兩人中間，面對有些激動的宇文灏冥柳葉說道：“你說他不放你，他又說你凡事壓他一頭，那為何不好好的坐下來把話說開呢？你們是兄弟，是親兄弟！為何非要你死我活弄的不可開交才肯罷休？”

兄弟？想着小時候宇文灏然帶着自己去先生那裏讀書的時候，想着他帶着自己騎馬打獵的時候，想着犯了錯誤他幫自己扛下的時候……仿佛在這一瞬間過往的回憶全都湧上心頭，是什麽事情讓他兄弟二人成了如今的模樣？

對了，是那次救災，他給自己演了一出好戲。導致身上落下了無數條傷疤，還假借送藥讓自己漸漸的中了寒毒，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

宇文灏然啊宇文灏然，這麽多年來自己扪心自問從未擋你的路，可你為何非要讓這兄弟情誼化為虛無呢？

“罷了，本王也不争了，求了平安便好。”

“主子，你就這麽放棄了？這些年來咱受的那些委屈全都不算數了？說好要把你推上皇位，我向承宇一定做到，你放心，我這就去殺了那宇文灏然。”看宇文灏冥要放手，最激動的竟是一直在旁邊站着的向承宇。

拔出短劍架上他的脖子，寧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着：“就放手吧，別想啦，這世界有很多愛你的人吶。不是，我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軸啊？你家主子都說放手了，他念及兄弟情誼後退一步要讓大家都好過，你怎麽還要把他推入深淵呢？”

“深淵？你可知只有手握真正的權利才不會任人擺布、任人欺辱。小神醫，你醫術了得自然不怕見到血腥場面，但旁人呢？唯恐避之不及有時卻又避無可避。主子還念那早已不複存在的兄弟情誼，而我，心裏只想着被他手刃的王府衆兄弟！”

“孩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說我醫術了得不怕見血腥場面，但我想說的是我怕，我怕在那血泊中見到熟悉的面孔，見到我的心愛之人。你說手握權力不會任人擺布但并非都是如此，就像她身受重傷我縱使華佗再世也無濟于事時，那種絕望……”

說到這裏的時候寧息沉沉的嘆了口氣，看着那背影，柳葉默默地走過去把他手中的短劍接下，輕輕地摸着他的頭說道：“乖，寧息有柳寶的，所以不傷心了。”

看着柳葉的那雙眼睛，寧息愣了一下随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讓她放心，但思緒早已經飄到了十六年前。

那時，被人販子輾轉賣到蔓延，老頭問自己之後的路打算怎麽辦。怎麽辦？自己怎會知道，媽媽生自己的時候死在了手術臺上，從未見過母親一面的自己如今又離開了父親，當時真的是絕望啊，絕望到甚至想一死了之。

“我能選擇離開人世嗎？”

老頭笑着，将宰惜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你不後悔嗎？”

“後悔？我最後悔的是沒有聽爸爸的話亂跑讓人販子鑽了空子。老頭，你放我回去吧，我爸爸會給你很多的錢來彌補你的。”

“回去？先不說老頭我這地方是有來無回，就算能走，你認得路嗎？孩子，你恨那些把你抓起賣了的人嗎？恨的話怎麽辦呢？一死了之？那不是讓他們逍遙了嗎？不如在老頭這兒學了本事，雖然老頭不是什麽好人，也從不做什麽好事，但黑吃黑的游戲可是老頭最愛玩兒的。”

年幼的宰惜就這麽被老頭說服留在了蔓延。

不分晝夜的訓練加強體能，很快宰惜變成了這一屆學員中的佼佼者。這天，路過海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群人圍着一個小女孩兒，只是一瞥，看着那女孩兒毫無還手之力不停地在哭時，宰惜搖了搖頭走了。

同樣的場景這無人島上幾乎天天都在上演，這麽長時間他早已習慣。有時腦海中還會閃過一個想法——一直被人欺負的小寶寶有一天變得強大成了所有施暴者的噩夢。

但，真的如此這無人島上便沒有了唯一的樂趣了。

幾天之後，原本以為當時被欺負的小女孩兒熬不下去，但當他拿着從食堂偷出來的肉準備到海邊好好獨享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既熟悉卻又不熟悉的身影。

怪不得吃飯的時候總見不到她，還以為她是躲在角落偷偷的哭呢，原來是在擠時間訓練啊。

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宰惜點了點頭，這麽看着倒是順眼多了呢。

走過去把手中的肉全都給了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像比自己獨享要開心呢。“喂，你叫什麽？”

“我叫柳葉，我認得你，你是這島上唯一一個沒有欺負過我的人，他們說你是這屆學員中最厲害的，他們都不敢欺負你，我也要和你一樣，厲害到他們都不敢再欺負我。小哥哥，你就是我的榜樣。”

小哥哥？這稱呼倒是挺好聽的。“對了，你叫柳葉，那以後我就叫你柳寶吧。”或許心裏那個一閃而過的想法會在這個小寶寶的身上體現呢。

“好啊，小哥哥，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再讓他們欺負我的。”

看着那小丫頭眼中的堅定，宰惜笑着說道：“那你努力哦。對了，你是因為什麽到蔓延的啊？”

說起這個，柳葉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我是一個孤兒，是被繼父賣到這裏的。爸爸為了保護他的國家在我還沒來得及出生的時候犧牲了，媽媽也因為戰争前不久……前不久去世了，我甚至沒有在她的墳前好好祭拜……”

說到這裏柳葉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想到媽媽身中槍傷倒在自己懷中的樣子，柳葉哭的更嚴重了。

“我都沒有見過我媽媽的面，她生下我便去了天堂，我是被人販子賣到這裏的。這麽說起來我也很慘啊，我是不是也要哭的像你一樣傷心呢？”

宰惜裝作很傷心的模樣假意哭了起來，還時不時的看向柳葉。

這種被全世界抛棄的心痛他也曾經有過，他知道越說安慰的話她會越難受，倒不如效仿當初老頭安慰自己的法子，用另外一件事情來暫時的轉移注意力。

聽到宰惜也哭了起來，柳葉用袖子把眼淚擦幹，站到他身前輕輕地摸着他的頭，語氣中還帶有一絲絲哭腔的說着：“乖，小哥哥有柳寶的，所以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