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生氣

女人很眼熟, 金唯想了會兒,看着對方的賬號簡介,忽然想起來第一次去司泊徽郊外那個園子找他, 恰好就碰上一堆人和他出來。

後來他和她說, 可惜她躲起來了,不然介紹幾個北市電視臺的人給她認識。

那天的一群人中, 那個最後走的女人, 就是她。

金唯覺得心口涼得好像要結冰了,腦海裏清清楚楚的記得司泊徽那天說的,和她在一起了, 哪兒還有其他人。

盯着視頻反複看了幾次,确定司泊徽淡淡坐在那兒, 對于女人的暧昧動作絲毫沒有避諱後, 她退出軟件,哪兒也沒看了,直接閉上眼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住。

金唯努力逼自己睡覺不去想, 可是即使不去想,依然了無睡意。

淩晨後天有些起風了,外面呼呼的風聲終于有些催眠作用,金唯在淩晨三點的時候終于要睡着時, 被一陣腳步聲再次叫醒。

其實腳步聲很輕, 但是她可能心裏敏感加上還未睡着, 一下子就清醒了。

來人進了屋也沒開燈,似乎在門口站了站, 又慢悠悠進來, 走到她床邊坐了下來。

他又低下頭, 輕輕拉下她蒙着頭的被子, 撩起她臉頰上的頭發,親上她的臉頰。

金唯呼吸在那一刻似乎斷了,想翻身躲開,又被理智壓抑着沒動。

很快他又出去了。

金唯又拉起被子把自己嚴絲合縫埋起來。

蒙了半小時,腳步聲終于去而複返。

拖鞋踩在地板的聲音其實不大,他又刻意放輕,幾乎不可聞。

人走到床邊,小心掀開被子。

床墊微微下陷,他動作很輕的躺了下來。金唯覺得本就冰涼的空氣裏飄來一道潮濕的涼意。

明顯去外面洗澡了。

司泊徽動了動身子往她那兒挪。在感覺他手碰到她腰的地方,金唯假裝翻身躺平,幾秒後又好像不舒服,又動靜很大地翻了回去,再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仿佛太熱了一般。

司泊徽停住空中的手沒敢動,等人好像呼吸均勻睡着了,他才小心把空調被掀起來輕輕給她蓋上去,末了自己躺平,沒再準備去抱人。

一起住這麽久,金唯第一次背向他睡,雖然後半夜她一刻也沒有睡着過,但是她就是也沒有翻過身面對他一秒。

前半夜他沒回來,金唯腦袋莫名出奇的平靜,可是後半夜他躺在身邊,若有似無的溫度飄散在周遭,讓她覺得後背有些溫熱感。

她在這層親密裏,腦海裏跳出來一個問號,分不分手呢…

才在一起沒幾天,分手那人情債也只是還了一半,但是轉頭她又說服自己,他也都睡了,不算虧太多吧?

早上八點,司泊徽鬧鐘響了。

突兀的音樂飄在清晨寂靜的卧室裏,他閉着眼摸來手機,掐掉,随後自己掀開被子起身。

還沒下床,忽然身側一夜背着他的女孩子一個翻身過來,睜開眼微微瞪他。

司泊徽愣了愣,“怎麽了?醒了?”

“你幹嘛?大半夜吵就算了,大早上又吵!”

司泊徽徹底怔住,望着女孩子瞪圓的眸子,生氣的臉色,有些意料之外的怔愣。

回過神來,他彎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歉:“對不起小唯,不好意思,昨晚吵到你了?”

金唯在他的撫摸和溫言軟語中也愣了愣,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在…沖他發火。

司泊徽繼續哄着:“對不起,我到點起來了,又把你吵醒了是嗎?抱歉,我下回一定輕輕的,絕對不吵到你了,對不起。”

金唯眼眶一酸,忽然掉下眼淚。

司泊徽神色一斂:“怎麽哭了。對不起好不好?對不起。”他用手背給她輕輕揩掉臉上的眼淚,“別哭,對不起。”

上次是演戲,這次金唯知道不是演的,只是也說不出是為了什麽,是委屈哭的,還是他的道歉依然一如既往的溫柔,真誠,好像愛意滿滿,一句句哄她的話裏放低了姿态,後悔又懊惱,仿佛希望時間能重來,他絕對不吵醒她。

哭過金唯也不好老鬧騰,在他把她抱懷裏哄的時候,她終于啞着聲說了句:“我腰疼,一夜沒睡着。不是故意兇你的。”

司泊徽把她抱得更深了,放在她腰後的掌心力道恰到好處地給她揉着,邊揉邊偏頭親她的臉頰,“是我不好,我不好,昨晚不該吵你的,出去一會兒忘記我們小唯不舒服了,對不起。”

金唯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嘴裏有話卻最終什麽都抑制住了,沒說出來。

看上去把她哄好了,他就起來了,讓她繼續睡。

金唯看他洗漱都到外面浴室了,有點愧疚,但是也始終說不出什麽話,她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會去主動和他說話了。

可能是這一夜真是疲憊,很快她真的又睡着了。

直到中午阿姨上樓敲門,喊她吃午飯。

金唯不想吃,阿姨卻說:“先生給你熬了粥,熬了一早上,起來吃點吧,你早上不吃中午也不吃,拍戲可沒力氣哦,身子要是還疼就更難熬了。”

金唯安靜了會兒,爬起來洗漱。

司泊徽這頓飯确實是動心思了,粥裏有排骨,有蔬菜,也有紅棗,枸杞,看着香而不膩,恰到好處的香氣萦繞在鼻息,很令人食指大動。

認真喝了一碗,但是那粥還剩下不少,金唯舍不得浪費就又努力喝了一碗,她這輩子都沒一次喝過兩碗粥。

最後撐得不行,胃都感覺被頂到心口了,然後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被鬼迷心竅地蒙住了,她對司泊徽說不出口那分手的兩個字。

司泊徽今天在公司也有些無法入心工作,甚至開會間隙都會出神。

聽部門經理彙報上次那個幾十億拿下地皮的項目,聽完人家安靜等着他批示,他卻盯着桌子中間的一捧花出神。

會議室人不算多,不到二十人。

坐在他手下第一個位置的特助瞄了眼他,總覺得他們司總在開小差,但是這破天荒的舉動讓他不是很确定。

他也不好直接說,司總,黃總在和你說話呢。

想了想,特助陸越開口說:“方總那邊對這也保留一點意見,說找個時間要和您再商讨商讨,所以最遲下周應該能定下來了。”

司泊徽終于回神,看了眼特助,再看一眼前面的黃總,想起他剛剛在彙報什麽,特助又在說什麽。

以往特助很少會在該他說話的時候提前插嘴,所以司泊徽明白是在給自己搞過渡,好讓手下這群人以為他是在思考這項目問題。

他順着特助的話,說等他和方涵笙私下再交流下,再說。

散會後,一群人前前後後出去,陸越收拾東西收了好一會兒,等人都走了,看着還坐在那兒不動的司泊徽,盡責問了句:“司總今天有事?”

司泊徽沒什麽反應,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是他工作手腕很強,這些事基本沒什麽需要在會議後還坐在這兒消化的。

所以特助想了想,又問了句:“是金小姐有什麽問題嗎?”

最近他唯一忙的非工作的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美貌在外的女明星了,上次忽然讓他去找律師。

公司有專門的法務部他不用,要找打娛樂圈官司從無敗績的律師,要給彼時因合約糾紛新聞滿天的話題女星解約。

跟在他身邊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的水池邊混了這麽幾年,陸越還沒見他哪只腳濕過,讓哪個女星踏入自己家的門檻,甚至司泊徽那輛勞斯萊斯,都沒女明星坐過。

論正人君子,司泊徽他覺得是北市第一人。

然後忽然之間動作就來了個那麽大,要不惜一切代價,無論砸錢還是找人,一定要給那個女星解約。

他挺驚訝的,所以那天去搜索了下那個女明星的賬號,看到她新電影在宣傳,他手滑點了個贊,但是想想也沒有取消掉。

因為這女星的人設他挺欣賞,也不确定是不是真人設,畢竟要凹這種無欲無求溫柔如水的人設,人前人後都要小心翼翼以防路線翻車,所以挺難。

陸越猜測這女明星是真的性子娛樂圈獨一份,這樣的話,确實配得上司泊徽,這個娛樂圈百分之九十的女星都青睐卻從來潔身自好的男人。

剛剛他也只是随便問問,即使司泊徽确實是為女明星犯愁,也用不着跟他說,他只是盡下屬的一點人情世故罷了,畢竟自己老總今天反常得明顯。

司泊徽輕嘆口氣,看了眼立在一側的特助:“手上的事先放放,去給我訂花。”

“訂花?哦,送金小姐的?好的,這我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不是,不是一束。”

“那是…多少?”陸越腦海裏跳出來外面那種富二代公子哥追女明星最喜歡送的九百九十九朵,包成一大束,女孩子好像都喜歡這種。

有的還把錢疊成花的模樣呢,他要不要給司泊徽出個主意,不過女明星看着錢也不差,算了吧,有點土這主意。

“很多很多,你親自去監督,差多少你就買,把北市的花店全給買了。”

“……”

陸越唇角一抽,看了眼手上的文件,這大項目今天下午看着是沒戲了,司總給的項目,似乎真的巨大。

司泊徽出了會議室回辦公室後馬上打開手機。

開會前給她發的消息問她吃飯沒,這會兒還沒回複,倒是家裏阿姨給他回了,說她吃了兩碗。

司泊徽想了想,故作輕松地問了女朋友一句:“一個小時了,意念回複我了?”

過了三十分鐘,四十分鐘,還是沒回複。

司泊徽再次發消息:“今天意念很重啊?”

那邊的金唯第一條消息确實是故意不回的,第二條她沒看到,她把手機丢在房車裏了。

拍戲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沒帶手機去片場,狀似無意,其實有意,就是想假裝不知道,就不用去回複他了。

下午六點,司泊徽忍無可忍,打電話問了她助理蘇琳。

這備用號碼第一次撥,那頭的女孩子明顯很意外,講話顫顫巍巍的,說:“馬上收工了,馬上了。”

司泊徽掐了電話就出門,開着那倆新車去了距離公司不是很遠的她們片場。

金唯彼時半閉着眼往房車走,困得不行,終于收工了她只想快速回房車補個覺去,早上幾個小時對她來說太少了。

她沒看到站在她房車車頭戴着口罩的男人,等進去了,以為後面跟着進來的是助理呢。

還跟助理說:“餓不餓?不餓等等,我補個覺晚點一起吃飯。”

門阖上。

司泊徽問:“連家都不回了?”

金唯吓得慌忙回頭,一眼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張臉映入眼簾。熟悉的眉宇上有着少見的憂愁,微微擰着,眼裏似乎還飄蕩着愧疚。

金唯呼吸都有些亂 ,想了想才理清一點思緒,開口:“你,你怎麽來了?”

“一下午都沒回我消息。”

說完,司泊徽就看到此刻置于餐桌上的手機,她沒帶。

司泊徽莫名感覺,她是故意的。

看他走近,金唯下意識後退。

司泊徽又剎住腳步,茫然地看她。

金唯抵着身後的餐桌,尴尬地低下頭。

男人又徐徐邁開腿,到她身邊,手撐在了她身側。

金唯被迫也把手往後撐在了桌上,仰着頭怯怯慫慫地迎上男人審視的目光。

司泊徽薄唇輕撚,聲色低醇如雨,一字一句泠泠落在她心頭:“還在生氣嗎?那回家我再哄哄好不好?家都不回了,那我怎麽辦?”

金唯眼眶一剎那就泛紅,嚅了嚅嘴唇想說沒生氣,但是又覺得說不出口,她就是還鬧別扭着,只是他不知道不是因為被吵到這種不可能的小事,而是他昨晚,和別的女人鬼混到半夜。

“嗯?”司泊徽把手穿過她的腰後,把往後仰的腰身往懷裏一按,“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和我回家看看好不好?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金唯別別扭扭地就是說不出口。

司泊徽見此,一手摟着她一手打開手機,“那我們雲觀賞吧,也行的。”

“……”

他點開一個視頻,跳出來一個畫面有些眼熟的院子,仔細一瞧金唯才發現是他們的家,哦,不是,是他司泊徽的房子。

之所以一開始看不出來,是因為這個原本什麽花卉都沒有的院子此刻花朵飄搖,迎風招展。

她才種了不久洋桔梗的花壇裏,莫名一支支的花朵在綻放着,層層疊疊,綿延不絕,整個院子,她種過花的地方,此刻全是已經開花的洋桔梗。

仿佛盛夏的北市下了場大雪。

司泊徽親了口她濕漉漉盯着視頻都不眨一下的眸子,聲色低啞又炙熱,哄道:“嗯?不生氣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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