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撿漏

夕陽漸下，又是大明湖畔，又是楚留香。只是這一次和他在這裏的人不是無花，而是南宮靈。他們正在一艘畫舫之上，而此時，兩人已經算是撕破臉了。

其實倒也不算是撕破臉，只是楚留香知道了南宮靈做的那些事情而已。毒殺自己的養父任慈，囚禁秋靈素，還有旁的許多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為了無花。他當初第一眼看見的那個俠義無雙的南宮靈，早就消失了。

南宮靈坐在楚留香對面，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與楚留香一人一杯。“喝了這杯酒，你我二人往後都不能是朋友了。”

說這話的時候，南宮靈的心中是充滿了惆悵的。只是可惜他和楚留香走到了這一步，盡管他從不後悔。朋友如何能夠比得過親情血緣呢？人總是要有取舍的，他舍掉的就是楚留香這個朋友。

楚留香看了一眼那杯酒，“我不能喝。”

南宮靈端着酒杯，“為何？”

“因為我怕死。”

南宮靈笑了，“楚留香還怕死嗎？”

楚留香點頭，“自然。誰人不怕死呢？楚留香也是人，楚留香也可以怕死的，不是嗎？”

“我不會這麽傻，在酒中下毒殺你的。”南宮靈卻是笑了，“他說了，你由他來處置。”

楚留香嘆氣，“你覺得他會來嗎？”

南宮靈點頭，“那是自然，他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他的言語之間滿是信任，那人是在他的哥哥，他當然是相信他的。說着，他就要喝下那杯酒。

“你相信他，我不相信。”楚留香伸手按住了那杯酒，“我勸你不要喝。”

南宮靈笑了，“我想我不會聽你勸。”

“都說了聽人勸吃飽飯，但是南宮幫主一點都不領情，楚香帥又何必這般辛苦。”

南宮靈聽見來人的聲音，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他偏過頭往外一看，有一人踏着湖面而來，身姿靈動。不過片刻，她就落在了畫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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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笑着和她打招呼，“姑娘，又見面了。”

“喲！”花滿溪擡手和楚留香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

楚留香問道：“敢問姑娘這一次前來是為何？”

“來撿漏的啊。”花滿溪眼底帶着點點星光，一看便知她現在的心情好得很。只是下一刻她又警惕起來，看着楚留香說道：“你不會要和我搶人吧？”

“……”突然懂了她話中是什麽意思的楚留香搖搖頭，“不會。”

花滿溪放心地點點頭，“那就好。”

南宮靈見他們兩個如此熟稔，臉色越發地難看了。“我沒有能夠騰出手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門來了。”就是因為她，自己多少謀劃全都一一落空。之前是沒有空去對付她，現在……

他将手中的酒杯一扔，便要對着花滿溪動手。誰曾想她的動作倒是比他更快，躲過了他的招式。只是她卻不是沖着他去的，而是将那杯酒給接住了。

“呼。”花滿溪松一口氣，“天一神水呢，多好的東西，潑在地上多浪費。”

楚留香的神色頓時就變了，看着桌子上的酒壺，問道：“姑娘，你說着酒中有天一神水？”

花滿溪眨眨眼，“要不你試試？”

“不可能！”南宮靈在楚留香之前開口說話，他神色難看無比，看着花滿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仇人一般，“這些都是我哥準備好的，你說的根本就不可能。”

花滿溪看了看南宮靈，又看了看手中的杯子，而後将杯子往前一遞，“那行，你喝吧，還你。放心，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南宮靈卻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而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面色蒼白。

花滿溪笑了，笑意之中帶着諷刺，“南宮幫主，你看看你，連你自己都知道，其實你哥沒有那麽讓人相信的，對吧？你聽他的話做了多少事情，但是你暴露了，被楚留香拆穿了，他還是要殺你。”

南宮靈反駁道：“我只是……”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再也說不下去了。

“不過我覺得你哥做的還是有道理的。”花滿溪的諷刺之意越發地濃了，“畢竟你連養你長大成人，教你武功，傳授你幫主之位的任慈都能下毒殺了，他擔心你背叛他也是正常的。”

“那不一樣！我和他是有血緣關系的，我們之間是不一樣的。”南宮靈不知道是在說服他們，還是在說服自己。

“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呢，你連養父都殺，你哥不擔心才有鬼，對嗎？”花滿溪在南宮靈的雷點區瘋狂蹦迪。

南宮靈大喊道：“我是在為父報仇！是任慈殺了我父親，是他的錯，不是我的錯！哥和娘都說了，不是我的錯！”他這樣喊着，就仿佛可以遮掩住心中的不安和痛苦。

在對任慈下手的時候，他也猶豫過，痛苦過。但是哥說的對，是任慈的錯，是他害死了父親，和自己沒有關系。而且還有娘，她也說了要為父親報仇的，哪裏有錯？沒有錯！

花滿溪呵呵一笑，“你哥和你娘在你成為丐幫少幫主的時候才出現，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你有用了，不像以前，對他們沒有用，他們當然不會出現。”

“你胡說！”南宮靈的青筋暴起。

花滿溪說道：“當年你爹帶着你和你哥來中原找你娘，攪得整個中原武林不得安寧。你覺得你娘會不知道嗎？她可是石觀音，怎麽可能會不注意中原武林的動向呢？她只是不願意出現而已，你爹已經人老珠黃了，石觀音才不會在意他，也不會在意你們。”

一旁的楚留香震驚了，什麽？南宮靈和無花是石觀音的兒子？

“你住口！”南宮靈的雙手緊握成拳。

“你讓我住口我就住口，不聽你的不行嗎？”花滿溪吐吐舌頭，就要繼續說，“你知道天楓十四郎是自己找死，為的就是給你們兄弟兩個找一個好去處。你知道石觀音的身邊俊美少年不斷，根本就不在意你們父子。你知道無花心狠手辣，即便是你也能夠下手。這些你都知道，但你偏偏假裝不知道，不過是因為你生性軟弱，不敢面對罷了。”

“我殺了你！”南宮靈的手掌朝着花滿溪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