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壞人好人
會議室的氣氛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悶熱的空氣，讓所有聽審員都感覺坐立不安。
推銷員站起來，滿會議室亂轉，嘴裏嘟囔着：“一個搗亂的不夠，現在又出來一個，真是見鬼了。”
暴發戶激動的看着所有聽審員，大聲責問道：“告訴我，你們誰投的反對票，到底是誰？”
工程師看不慣他的嘴臉，站起來和他對峙：“我們一開始就說好，這時一次匿名投票，你憑什麽讓別人公開自己的秘密……”
粗壯男站起身支援暴發戶，
“秘密？法院裏不需要任何秘密，我知道是誰投。”
他站到那個大學講師身後，激動的責問他。
“就是你！剛剛還認為法庭的判決是正确的，那個瘋子三言兩語，你就動搖了。是不是因為你和那個混蛋小子有一樣的出身，所以你同期他……你為什麽不在他殺人之前，給他捐點錢，讓他過上好日子呢？在這裏假慈悲？”
大學講師猛地站起身：“你跟誰說話呢？你算什麽東西，有資格在這裏大呼小叫？”
坐在兩人中間的經濟人趕快站起來拉住了大學講師，把他按在座位上。
“你們都冷靜點。他這個人就是太容易激動，你還看不出來嗎，快坐下吧。”
粗壯男卻不依不饒，激動的叫道：“我當然很激動，我們要把一個罪有應得的混蛋小子送上刑··場。這裏有個人胡言亂語了幾句，就有人相信了。”
這時，彭怿辰身邊的老先生卻主動舉起了自己的手：“是我投了反對票，我改變了心意。”
推銷員氣的一屁股坐會自己的座位，嘲諷道：“我就知道是他在搗亂。”
老先生一臉嚴肅的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投反對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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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滿不在乎的回答：“我不想聽。”
老先生氣道：“但我想說！”
暴發戶狠狠的擤了一下鼻子，怒道：“為什麽我們一定要在這裏，聽你們說這些廢話？”
裝修工站起來，狠狠的看着暴發戶，他看不慣這家夥用這種态度，和一個老人說話：“哪來這麽多牢騷，老人家有話說，你就聽着。”
老人站起身，對裝修工點頭致謝。
“謝謝你。我想請大家注意一件事。我身邊的這個小夥子，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孤軍奮戰。他從來沒說過那孩子沒有殺人，他只是說現在案子還有一些疑點無法确定。要獨自面對其他所有人的反對意見，這需要多麽大的勇氣？我選擇支持他，就是因為我贊同他的想法，那個孩子或許真的殺了人，但我想把案件的每一個細節都搞清楚，再下結論，這才是負責任的态度……”
那個推銷員根本不想聽老人說下去，起身沖進了廁所。
老人氣的手有點發抖，指着他大聲責問：“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離開，難道一點禮貌都不懂嗎……”
彭怿辰十分感謝老人的支持，趕忙扶住老先生，安慰道：“他這種人永遠不會尊重別人，到死那天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們先坐下吧。”
“我們已經讨論很久了，現在大家都休息一下吧。等進廁所那家夥回來，再開始讨論吧。”召集人感覺現場的氣氛有點過于壓抑和緊張了，幹脆讓大家都放松一下。
說完，他就把桌上的兇刀，還給了門外的法警。
大家也都放松下來，各自閑聊了起來。
粗壯男走到大學講師身邊，低沉着嗓子道歉：“我剛剛太激動了，并不是故意針對你，你應該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吧。”
大學講師冷冷的看着他，一把推開身後的椅子，走到一邊，根本不和他講話。
讨論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等放松下來，彭怿辰才感覺一陣疲憊。大腦因為沉悶的空氣和長時間的高度集中，隐隐有些眩暈。
他站起身走進廁所，想用冷水洗把臉，讓自己精神起來。
等他洗完臉，準備走出去的時候，比他先進來的裝修工攔住了他。
他很認真的看着彭怿辰，道：“你真的認為那個年輕人沒有殺人嗎？”
“不知道，也許是他殺的，也許不是。”彭怿辰也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感覺你以前肯定是一個沒犯過錯的人。你太小心翼翼了，這麽明顯的案子，卻一直不願意通過，你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彭怿辰看着他，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反問道：“如果坐在被告席上的人是你自己呢？”
裝修工很認真的想了想：“我不想做這種假設。你知道我只是一個裝修工人，動腦子的事情有老板負責。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假設今天你真的說服了所有人，但那個年輕人真的就是殺死自己父親的兇手呢？”
原本彭怿辰在這裏應該不在說話，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确定，這種時候，自己能說些什麽。但他心裏積郁的很多東西，卻不吐不快。
“你說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但有一個問題，你是否想過，殺死一個罪犯很容易，為什麽國家會耗費大量資源，通過嚴密的司法審判程序，最終判處他的死刑，才讓他上刑··場。為什麽不能再一開始，就讓他上刑··場呢？”
“今天，可能因為我的多疑，我的固執，我的偏執，讓一個罪犯逍遙法外，我承認這非常糟糕，讓很多人無法接受。但如果我不這麽做，如果國··家不經過司··法程序，不設立聽審員，發現證··據，找到證人之後，再斷定一個個人的罪行。就随意把一個人送上刑·場，那樣的社··會有多麽可怕？”
“一個罪犯逍遙法外，社會上确實會多出一個壞人，但只要我們的法律還存在，就有将他繩之以法的一天。但如果因為我們的麻木、随意，白白讓一個無辜的人被送上刑··場，社會就永遠失去了一個好人。”
“今天，不管被告沒有殺人的幾率有多麽低，我都不願意承擔，因為自己的麻痹大意，就讓這個社會少了一個好人的風險。”
“雖然，我沒有能力找出真相，但我必須全力以赴，找出案子裏的所有疑點。只要還有一個疑點存在，我就不會通過這項判決。這就是我的想法！！”
彭怿辰越說越堅定，越說越認真，他心裏的迷茫一點點散去，也許這不是現實世界，也許自己一離開，這個世界就會消失，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肩負重任，不僅僅是為了挽回一個年輕的生命，更不僅僅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演技。
他希望讓華夏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這部電影，讓他們思考自己曾經思考過的這些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