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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喝咖啡,我想和你談一談。”李湘湘保持臉上的風度,和腐爛的內心。
“我們有什麽好談的嗎?”毛小樸不解。
“有,可以談談錢。”
錢?可以談。
毛小樸放下書,她還真不想打擾書店裏看書的人,讀書寫字需要安靜,這是她一向的原則。
咖啡店裏,毛敏兒,李湘湘,毛小樸,三人坐在一角落裏。毛小樸看看毛敏兒,又看李湘湘,她覺得這兩人很莫名其妙。她們那麽緊張幹什麽?
李湘湘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毛小樸的面前,“小樸,這些年辛苦你了。”
毛小樸低下頭看看卡,又看看李湘湘,不作聲。
就是這表情!就是這表情!毛敏兒最讨厭的就是毛小樸這表情,無論怎麽罵她諷刺她,她就是這個表情,不作聲,不反抗,不回擊,無辜地看着你,她使盡力氣的拳頭總是被她這麽輕易的擋回去。
“這裏面是一百萬,全部給你,我只有一個條件,你離開北京,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李湘湘說。
一百萬?毛小樸眼睛睜大了。
李湘湘臉上閃過一絲陰毒,果然,果然是為錢而來!
毛小樸壓根沒想到天上會掉下這麽個大餡餅。她今天見到毛敏兒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得離開,得離開,越遠越好!愁的是新到一個地方又得租房,要是有錢買房就好了,沒想到才一會兒的功夫,掉下一百萬砸到她頭上,一百萬,她得數多久?
毛敏兒見毛小樸又發呆了,恨聲道:“毛小樸,我既然可以讓在監獄呆七年,我現在更可以讓你呆十七年,甚至出不來!”
毛小樸斜了一眼毛敏兒,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密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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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湘笑了,收錢就好,怕的就是不收錢!“六個零。”
毛小樸去拿卡,李湘湘手一壓,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三天之內,必須離開,否則你一分都拿不到。”
毛小樸盯着卡,伸出一只手拿開李湘湘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卡,快樂地笑了,轉身就走。
她當然要快點走,她還害怕她們要回這一百萬咧。
一位農民原本快快樂樂地生活,鋤地,打柴,種菜,生活原始而簡單,可有一天他鋤地時挖到一個玉玺,不淡定了,不知道要藏哪兒,總覺得有人去他的破屋子裏偷,于是不幹活了,天天提心吊膽地守着,多了一塊玉玺,丢了原本的快樂和簡單。
人的沉重很多時候是自己找的,就像現在毛小樸,懷惴一百萬,她不淡定了,不輕松了,不敢再優哉游哉到處逗留了,火速回家。
陸西為沒在家,他這一陣忙唱片的事,在家的時間不多。毛小樸放心了,她正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陸西為,這樣好,避開了好。
毛小樸第一件事就是将懷裏的卡藏到枕頭膽裏,拿起手上的資料重新送回學校,這一走了,工作的事得有個交代,她對待工作一直一絲不茍,做事有條有理,有始有終。
理由還是連篇的謊話,說得真切,誠懇,她說的是她媽媽病危,她要馬上回家,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不能耽誤了正事,先将才拿到手的資料送回來。
胡教授一聽,好孝順的孩子啊,趕緊的,別耽誤了時間,還怕她沒錢,自己掏腰包提前給她清算了工資。
人哪,誰都有個走眼的時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教授也是一樣!
她媽媽病危?她媽媽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成泥巴了!
毛小樸正愁不好意思找教授開口結工資,哪想到還有這好事,樂滋滋地拍拍口袋,回家收拾行禮。
真沒多少東西,就是幾套衣服,這才發現房間裏大多東西都是陸西為買來的。她突然有點舍不得那個少年。至于是舍不得他人還是他錢還是他買的東西,只有鬼知道!她自己不見得分得清!
毛小樸不是個占便宜的人,相反,她是個極講究公平的人。她占了陸西為很多便宜,但她沒發現這點,就像這滿屋子的物件一樣,是陸西為螞蟻搬家似的一點一點搬來的,她一頭埋在工作裏,哪會注意到,後來用到了,也是順手,壓根沒想,噫,怎麽多了這個?
陸西為平時大吼大叫,形象惡劣,該表功的時候不表功,該柔情的時候不柔情,哪能讓毛小樸記得他多少好?
想要她注意到你,就得提錢,拼命提錢,這是我買的,那是我買的,這花了多少錢,那花了多少錢。俗氣嗎?俗氣!可一個鑽在錢眼裏的二愣子,只會比俗氣更俗氣,你跟她高雅得起來嗎?她跟你講錢,你就得跟她講錢。她心痛錢時,就能記牢你。
陸小爺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哪會把這些小碎銀放在眼裏,喲,你就哭去吧!
毛小樸将陸西為的卡拿出來放在桌上,良心發現了一筆最大的開支,房租。
她有一百萬了,不需要他為她付,算算,這裏住了三個月,每月四千,她數出一萬二,用卡壓上。想了想,掏出筆和紙寫了幾個字:
陸西為,我離開北京了。我有錢了,房租補上,哦,你的行禮袋借我裝衣服吧。
較之于來時的黑塑料袋,這回走時明顯檔次提高不止一二個層次。她手上的大行禮袋,當初搬家時陸西為買的。陸西為買的東西不會有差,就算是落魄。
毛小樸原本是想坐火車,說實話,她還沒想到要去哪,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先離開再說,先把這一百萬拿到手再說。後來她改變主意了,不坐火車,坐飛機,她這輩子還沒坐過飛機。以後到哪兒就買房子住下,跟釘了釘似的,長在那個地方了,再沒有機會坐飛機。
見過那種還沒決定去哪就已經決定坐哪種交通工具的奇才沒有?毛小樸就是。
她一的打到首都飛機場,站在售票廳看着廳裏滾動的紅色條幅。上海,長沙,武漢,青島,昆明......
昆明?雲南昆明?毛小樸心動了,就到昆明去。最南方,不可謂離北京不遠。而且氣候好,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氣候宜人。
她記起陸西為說起他的旅游經歷,“要說住家吧,還是昆明好。氣候不說,東西便宜,房子便宜,茶葉便宜,小吃便宜,風景好空氣好,是個長壽的好地方。”毛小樸之所以記得的倍兒清,主要是被房子便宜四個字打動。
有了目标,行動就迅速了,運氣真的不錯,還有當天的航班,晚上九點過五分。毛小樸拿着票進了候機大廳。
現在時間下午五點五十,還有三個小時,毛小樸提着行禮袋在椅子上坐下,開始發呆。
劉丹陽一走進候機大廳,就看見了毛小樸。
真不是他尖眼,而這眼前這個毛小樸與大廳太違和了。
她抱着個大袋子在雙膝上,一雙手交錯放在袋子上,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支愣在手上,嘴巴微微張着,兩只大大的鏡框正對大門。
這個形象很卡通,以至一個小朋友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得很糾結,真想上來摸一下是不是名偵探柯南。
宋家顏也看到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咱首都機場也會玩這個手段了,不過這卡通跟真人一樣。”
鐘瑤也笑,“這姑娘有意思。”
宋家顏好奇起來,“喲,是個真人。好像睡着了。”
劉丹陽笑了,“不用研究了,進站吧。”
他今天送宋家顏出國,宋家顏和鐘瑤,他們三人一起長大,卻各有各的地盤,劉丹陽從軍,鐘瑤經商,宋家顏從醫,三人在各自的領域成就非凡。
宋家顏仍然覺得眼前這個卡通好玩,繞着轉了一圈才走,他去參加一個頂尖級醫科讨論會,飛機就要起飛了,趕緊進去,另外兩人折回來。
劉丹陽對鐘瑤說,“你先走。”
“不是說你今天沒事嗎?”
“現在有事了。”劉丹陽嘴角一勾,他直接走到毛小樸的面前,站定,然後彎下身子,輕輕拍拍毛小樸的腦袋。
毛小樸像個皮球,一下彈起來,“時間到了嗎?到了嗎?我是不是睡過頭了?”心急火急地抓着袋子要跑,突然站住,她不知道往哪個方面跑,除了出口,沒一個門是打開的,就這樣愣愣地望着門口,眼睛裏盡是迷茫。
“你要去哪?”劉丹陽拉着這傻子坐回椅子,蹲到她面前。
毛小樸立即去掏自己的機票。
“昆明,你要去昆明做什麽?”劉丹陽看了一眼,毛小樸,昆明。
“買房子。”毛小樸脫口而出,連自己也覺得這話突兀,補了一句,“聽說昆明房子便宜。”
鐘瑤大聲笑起來,這姑娘坦蕩得過份了。讓他奇怪的是劉丹陽,他從來不是個啰嗦管別人閑事的人,今天這舉動不尋常,超出了他認識的範圍,絕對有情況!
“你一個人?”
“對。”
“北京有便宜房子你要不要?”劉丹陽非常有耐心地引導。
“真便宜?”毛小樸眼睛亮了,不過立即搖頭,“不行,不能在北京。”
“為什麽?”
“在北京沒錢買房。”在北京那一百萬不存在,拿什麽買。
“你在昆明買一套房子的錢可以北京買一套一樣大小的房子。”劉丹陽一說,鐘瑤越來越奇怪,這家夥是想虧死嗎?
哪知毛小樸頭搖得很堅決,“離開北京才有錢買房。哎呀,你不懂,我得上飛機了。”
劉丹陽迅速和鐘瑤對視一眼,兩個人都鬼精鬼精得連閻王也甘拜下風的主,立即聽出了話裏的問題。這下劉丹陽更不讓她走了。他湊到毛小樸的耳朵邊,“你還認識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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