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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可好意思呢。”李佶猶豫道。

“區區薄禮用來孝敬公公,還望公公不要嫌棄才是。”蘇蕭笑着回道。

李佶掂了掂袖子裏的分量,這才湊近對蘇蕭低聲說道:“奴婢聽說苌妃娘娘正在氣頭上,剛才來時瞧見四皇子身邊的侍衛進了椒淑宮,皇子妃還是小心些好。”

“多謝公公提醒,日後若是進宮,定要來好好孝敬您一番。”

“好說,好說。”李佶眯着眼,“殿下與皇子妃還是快些去吧,要是耽誤了時辰奴婢可擔待不起。”

蘇蕭也是見好就收,當即就和鐘離翊離了禦書房的地界。見周圍沒人,這才狠狠踹了鐘離翊一腳,咬牙肉疼道:“這只老狐貍,竟然就這麽損了姑奶奶五十兩銀子,我不管,回去讓向馮從王府賬戶補上。”

“……”鐘離翊無語的看着她,“剛才看你出手那麽大方,我還當你不知道心疼呢。”

短短兩日下來,鐘離翊也算是對蘇蕭的性子有了幾分捉摸,人好是好,就是這脾氣着實難以伺候,動不動就脫口而出個姑奶奶來,聽着也心累。

“廢話,”蘇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尋了處假山就靠了上去,盯着他道,“看來你在宮裏混得也不咋樣啊?”

可不是嗎?

父皇不待見,朝中又無母族支持,就連身份高點的公公都能夠欺負到頭上,那可不是混得不咋地嘛!

鐘離翊令人最佩服的地方,就是無論什麽情況都會保持着笑意,就連蘇蕭有時候也會懷疑這人是如何披戴盔甲,上陣殺敵的。

“怎麽,你後悔了?”

“後悔?”蘇蕭不屑嗤笑一聲,“那可不是姑奶奶的風格,你也聽見李佶怎麽說的了,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想想怎樣應對椒淑宮那老女人。”說罷,就沿着小路往後宮走去。

鐘離翊盯着她的身影半晌,嘴角笑意漸平,眼底閃過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半晌也跟了上去。

椒淑宮

“娘娘,四皇子與皇子妃來了。”

屏風後面,正擺放着一貴妃軟榻,榻上,苌妃一襲桔紅色绫綢長裙,外罩一方淺白色的錦紗,如睡美人一般的眯着美眸淺憩。一頭烏黑的秀發盤成一個高貴優雅的飛雲斜髻,發髻上斜插着一支天藍色孔雀鑲珍珠的金步搖。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去,眼前的苌妃娘娘都不像是三十出頭的女人,也難怪獨得鴻雲帝盛寵,掌權後宮多年。

昨兒個六皇子出醜的消息也傳進了宮裏,該有的閑話更是樣樣不少。

這宮裏,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人可多了去了。

若是一一懲罰,豈不是折了她的身份,既然要追究,何不如直接在源頭處掐死,豈不是更為簡便。

苌妃緩緩起身,白皙的手指輕挑開珠簾,薄唇輕啓:“去,就說本宮正在梳妝打扮,有勞四皇子與皇子妃在宮外稍等片刻。”

聽到消息後,若不是時機不對,蘇蕭真想仰天來波放聲大笑。

雖說現在是五月初,天氣不似那般炎熱,但這分明是擺明不待見他們,想要來個下馬威罷了。

真當她蘇蕭是鬧着玩的不成,當即扯着鐘離翊袖子原路返回,“走,帶姑奶奶去你母妃宮裏坐坐。”

鐘離翊身子微僵,腳下動作也未曾移動半分,直到蘇蕭疑惑的轉頭才與她對視上,“去那裏做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蘇蕭道,“雖說姑奶奶不是你母妃認可的親生兒媳,但好歹也是占了四皇子妃的位子,怎麽着也得做些事情你才是。再說了,那個老女人又不是你親娘,她讓等就等,姑奶奶怎麽那麽聽她的。”

見鐘離翊還是不走,蘇蕭也拽出脾氣來了,直接一甩臉:“你到底去不去?”

鐘離翊盯着她那不耐的神色,眼眸隐隐的波動了一下,然後抿唇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我終于明白,為何景衍是非你不可了。”

細水長流中,總有着那麽一二是心底可望不可得的東西,時間久了,也就成了一種習慣。要知道,習慣也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東西。

“莫名其妙。”蘇蕭見他擡腳,嘟囔着也跟了上去。

出了宮殿外,蘇蕭又拉着鐘離翊在皇宮裏游蕩了一圈,說白了,她就是要氣死那個老女人。鐘離翊也倒是極為配合,細心為蘇蕭講解着宮內的景物,又領着她從大道小道各走了一遍,這才晃悠悠走回了椒淑宮。

這一來二去,竟也是到了接近午膳的時間。

椒淑宮的瓷杯摔了一套又一套,蘇蕭到時還聽見着噼裏啪啦的聲音。

“兒臣見禦花園中風景獨好,竟不慎貪玩誤了使臣,還請苌妃娘娘見諒。”鐘離翊說着,那語氣中怎麽聽怎麽有股欠揍的味道。

宮裏識眼色的宮女迅速将地上的殘渣收拾掉,又拿來一套新的擺在小幾上。

苌妃氣急,卻還是不得不擺出一副大度高貴的模樣,“四皇子說的這是哪裏話,畢竟四皇子妃是第一次進宮,難免有些好奇。”

狗屁的風景獨好,他鐘離翊在宮裏生活了近二十年,哪條路還是他沒有走過的,真當她是三歲小孩好糊弄不成。

溫兒先前早就遞過消息說這四皇子妃鬼點子多,又會耍些小手段,他所受的屈辱更是拜蘇蕭一手所賜。今日若不出這口惡氣,她當真還就咽不下去。

饒是蘇蕭站的老遠也能聽見苌妃那磨牙隐忍的聲音,頓時心底那一絲不爽也連帶着沖淡了些,語氣輕快道:“本皇子妃初來乍到,難免有些不當之地,還望娘娘能夠海涵,權當是個屁放了如何?”

‘刺啦——’苌妃手中的手帕應聲而碎。

蘇蕭第一次知道,原來上好錦繡撕出來的聲音竟也是如此動聽。

只怕堪稱人間神曲也不為過啊。

世子爺自打知道蘇蕭對四皇子無意後,整個人一掃之前的陰霾,哪怕往日看不順眼的事情也沒那麽讨厭了。

一玄看着就差哼着小調的世子爺,胳膊肘捅了捅身側的雙玄,“你說,世子是不是遭受打擊過度,精神失常了?”

就在她以為姑奶奶是未來世子妃的時候,誰料姑奶奶竟搖身一變,成了淩奚的七公主,最後還莫名其妙的嫁到四皇子府成了四皇子妃。

這下可好,世子就徹底化身為一座千年老冰山,那陰森的模樣令他看了都有幾絲心慌。

誰又料昨兒個出去了一趟,整個人就容光煥發,猶如重獲新生。

他深深對自己的智力感到了疑惑。

“你不是號稱世子的‘小智囊’嗎?”雙玄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怎的,漏風了不成?!”

“……”一玄當即就炸了,“雙玄,你那是什麽破眼神,老子可是……”

“可是什麽?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多想想如何哄了白璇妹子開心,”雙玄幸災樂禍道,“前幾日我還看見白璇妹子與那誰誰誰眉來眼去的,那溫柔模樣啧啧啧……”

世子回府那天,一玄當即就單膝跪地表示要娶白璇為妻,愣是沒有想到一腔熱情被人一巴掌給拍了回去。

但……這絲毫不能阻礙一顆真摯求偶的愛心。

“……哪個小子敢撬老子的牆角,老子砍了他去!”

“你要砍了誰去?!”白璇從門外走進來,一玄一見到她頓時就蔫了下去,搓着手剛想着如何湊近乎,就見人直接略過他,向世子走了過去,“世子,齊側妃來了,說是非要讓您給她個說法。”

那日将殷楚琉揍了後,齊側妃幾乎是天天在染院附近轉悠,大有有一種不依不饒的趨勢。

今日是蘇蕭進宮謝禮的日子,他擔心着蘇蕭,好不容易将手頭上的事情的弄完,正準備要進宮,聽到齊氏也不由皺了皺眉頭。

當日他正在為蘇蕭的事惱着,殷楚琉那不長腦子的非要上來嘲諷幾句湊上一湊,不被揍一頓那才是有鬼了。

“世子爺這是要将人揍了一走了之不成?”那邊齊側妃已然嚷着闖了進來。

白璇正巧站在殷景衍面前,冷不防被齊側妃用力推了個踉跄,腳下不穩向後倒去。

一玄立即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看向齊側妃的眸光也帶上了絲不善。

世子年幼時,這個女人明裏暗裏就沒少下不少絆子,這會兒倒是有臉來這裏興師問罪來了。

殷景衍一掀眼皮,冰冷下睨的目光直令人心慌,“難不成本世子還要讓他揍回來不成?!”

齊側妃一噎,一想到兒子躺在床上的模樣,咬牙又給頂了回去,“楚兒只是多說了幾句,世子又何必出手将人打成重傷,難不成世子以為王爺不在府就無法無天了不成?”

“就算他回來如何,你以為他會為了殷楚琉來将本世子訓斥一頓?”殷景衍盯着她,“若是管不好他那張嘴,本世子不介意替齊側妃多注意注意。”

語氣更是冷冽了些,絲毫沒有兒子提到父親時那種莫名的骨子裏的尊敬感。

反而是……有種淡淡的厭惡感。

“你……”

齊側妃竟無法反駁,他知道殷景衍說的都是真的。就算岑王爺回來,也不會為了這點兒瑣事找上門,他眼裏有的只有他那個不成器的大兒子,何曾有過其他人的位置。

“一玄,送客。以後閑雜人等進入染院,直接丢出去就是。”

“得嘞。”說罷,一玄扯過齊側妃的手臂,毫不留情的就往外拖去。

齊側妃不斷掙紮着,“殷景衍,你這個白眼狼,我可是岑王府的側妃。放開,你這個低賤的啊——”

殷景衍見清淨下來,出了岑王府就往皇宮方向走去,中間聽到二人回了府,又調頭直接去了四皇子府。

蘇蕭還未曾離開皇宮,氣暈苌妃的消息就猶如長了翅膀般傳遍了整座皇宮。

鴻雲帝手中批閱奏折的動作也跟着一頓,問道:“老四他怎麽說?”

“四皇子說是改日再來謝罪,已經派人送了幾株上好的人參去了椒淑宮,說是給苌妃娘娘補補身子。”李佶邊說邊觀察着鴻雲帝的神色,半晌心中也未曾琢磨出個一二來。

李佶是先帝身邊的公公,在宮裏也算是摸爬滾打的老油條了,雖貪財卻也是老奸巨猾,朝中兩派不僅誰也不得罪,反而是争相拉寵的對象。

“他倒是個沉得住氣的。”鴻雲帝不鹹不淡說了一句,又低頭繼續看手中的折子。

李佶心中暗暗罵了句‘愚蠢’,他怎的就忘了,陛下向來是既不反對也不支持各位皇子之間那些明争暗鬥事的。

太子聽到消息後站立在院中許久,沉默過後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那口氣的餘韻似乎帶着很沉重的東西,又完全沒有任何蹤跡,輕煙般瞬間就消失在了安靜的空氣中。

“四皇弟此次可是娶了位不得了的皇子妃。” 那語氣中竟有着一絲絲酸澀。

身邊的小公公樂平聽了鼻腔微酸,安慰道:“殿下乃是一國儲君,等将來登基後自會福澤天下,又何必去很四皇子和六皇子計較……”

“樂平,”太子驀地出聲打斷他的話,“你相信命中注定嗎?”

“殿下……”

太子苦笑了一聲,“或許,本宮生來就是一個錯誤……”

微風吹過,昔年種在庭外的鳶尾花正緩緩搖曳擺動。

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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