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林木霍既然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進入皇都,就代表他已經鋪好了所有的路。”殷景衍說道,“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蘇蕭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子邢抱着蘇子琛,替他整了整衣服,冷不防瞧見脖子上戴着的玉佩,蹙眉道:“哪來的?”

手感還不錯。

“哦,殷君瑜給的見面禮。”蘇蕭回道。

蘇子邢将墨玉翻了個遍,又給塞了回去。

唔,這墨玉可是塊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你什麽時候碰見大哥的?”待人離開後,殷景衍才問道。

“你說這個啊。”蘇蕭将剛才遇到殷君瑜的場景說了一遍,又着重的将那小樓描述了描述,托着下巴調侃道,“你說他會不會是跟小姐幽會,順便還泡了人家丫鬟,被一頓猛打給轟出來的。”

嘿嘿,怎麽想怎麽也覺得好笑。

蘇蕭暗自在腦補了一番。

啧啧,她當時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樂子來呢,唉,真是便宜他了。

殷景衍瞧着蘇蕭一臉惋惜的樣子,頓時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咳了兩聲道:“下次經過那裏時,繞道走。”

“怎麽?”蘇蕭疑惑的看向他,“那兒不能去?”

世子爺頓了頓,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委婉的詞來,“不是不能去,反正,你不能去。”

“快說,支支吾吾的像什麽男人?!”蘇蕭很不滿意世子爺如此拖延的态度。

“……真想知道?”

“廢話!”蘇蕭很是不雅的翻了個白眼,“要不然姑奶奶問你做什麽。”

只見世子爺起身,微微抿唇,彎腰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個字。

“我去,你家大哥還好這口?”蘇蕭猛的睜大了眼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這這這,這岑王府大公子說他是個人才還真是委屈他了。

皇都宿街有兩大‘名顏’格外引人矚目:一是顏玉閣,二是顏榭閣。前者花街柳陌,纖細袅袅,美女如雲;後者墨香樓閣,清蓮相伴,俊男才郎。

這、這殷君瑜也真特麽的牛批啊……

——呵呵,佩服,佩服……

世子爺瞧見蘇瞪大眸子一臉震驚的模樣,頓時有些好笑,屈起手指彈在她的額頭上,“怎麽?這就傻了?”

“你才傻了!就算你全家傻了,姑奶奶也不會傻。”蘇蕭揉着額頭沒好氣道。

他的全家?

世子爺難得好心情的沒理她,起身,說道:“走吧,飯菜再不吃就該涼了。”

蘇蕭摸了摸肚子,嘟囔道:“先說好,姑奶奶的胃口可是很挑的,不好吃的絕對不吃。”

殷景衍止住腳步,回頭問道:“那上次做的可還合阿蕭胃口?”

“一般一般,湊合吧。”蘇蕭哼唧了兩聲,卻是很給面子的起身走向前廳。

于是,世子爺也心情甚好的跟了出去。

蘇蕭吃飯是真的不挑,就是吃的東西甜的能膩死,不在正常人的承受範圍之內罷了。

撂挑下最後一塊骨頭,蘇蕭心滿意足的擦了擦手,瞥見一旁幾乎未曾動過碗筷的世子爺,挑了挑眉,“怎麽,岑世子這是要不食人間煙火啊?”

“我不餓。”岑世子說道。

蘇蕭冷哼一聲,“不吃拉倒。”

又是磨叽了好半晌,全程基本上都是蘇蕭自顧自的說着,世子爺偶爾從旁附和兩聲罷了。

一頓下來,卻是莫名的和諧。

門外的向馮在外躊躇了好半晌,唉,他到底要不要進去呢。

還有皇子妃也真是的,殿下還在皇宮裏,就在這兒與岑世子眉來眼去的。雖說岑世子也是一表人才,神采奕奕,可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終究不是個事啊。

難不成皇子妃知道了殿下與柳大小姐青梅竹馬,曾經私定終身的事,故而受了刺激要給殿下來點兒顏色看看。

使不得,使不得啊。

可,畢竟也是殿下對不起皇子妃啊。

向馮還在這兒兀自糾結着,冷不防一轉頭就瞧見連廊處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

“殿、殿下?您回來了,您殿……”向馮有些摸不着頭腦。

“誰回來了?”門被從裏面拉開,蘇蕭走出來問道。

向馮搖了搖頭:“我剛才看見殿下回來,剛叫了兩聲,殿下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直接往書房方向走了過去。”

鐘離翊?

蘇蕭一挑眉梢,回頭見殷景衍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抿了抿唇角,“走,過去看看。”

就像是向馮說的,書房門緊閉,鐘離翊還真就把自個兒給關到裏面了。

蘇蕭推了一把,沒推開,“鐘離翊?你在裏面就給姑奶奶吱一聲?”

沒動靜。

“你再不出來,姑奶奶就要把柳大小姐給嫁人了?!”

呃,還是沒動靜。

“……得,這會兒看來是真的受刺激了,”蘇蕭無力的擺了擺手,這下子連未來皇子妃都不要了。想了一會兒,對向馮道,“你家殿下之前有過這種情況嗎?”

“好像……沒有。”向馮道。

“我知道了,”蘇蕭皺眉,“你先下去吧,他要是連這點兒承受能力都沒有,那就不是鐘離翊了。”

向馮臨走前擔憂的看了書房一眼,裏面依舊是毫無動靜。

鐘離翊回府的消息不出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皇都,鐘離溫正在府裏與幕僚商讨事宜,聽到消息時直接一甩手,桌子上的白瓷杯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

“父皇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是說,昨晚殷景衍進宮又說了什麽不成。

林木霍坐在首位上,虛眯着眼睛,倒是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陛下的旨意不是你我等能夠猜測的,若是可以,也不會允許你和四皇子鬥了這麽多年,而且最近還有些重用太子的苗頭。加之江陰西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此事,也不知是好是壞。”

先帝在位時,尤為厭惡皇宮朝堂中的奪嫡登基之事,更是因此強制下過死命令。而鴻雲帝年少時,更是處于不顯山露水的地步,可恰恰就是如此,才使得年幼時的鴻雲帝一戰成名,頗受先帝青睐。

四皇子勢微薄弱,不說他手底下沒些手段是不可信的,更有趣的是,他是鴻雲帝最為忌憚的三大家族的後人。否則,僅憑這一點,鴻雲帝也不會對他不聞不問這麽多年。

可,任憑皇子奪嫡在眼皮子底下發生,卻又是不争的事實。

鐘離溫微微收斂了怒意,“林大人有何見解?”

“無論四皇子為何會回府,我們都要死咬住他走私鹽引的事情不放,”林木霍攏了攏袖子,淡淡說了句,“只要這件事坐牢了,四皇子以後再有心與殿下力争皇儲之位,恐怕也是山窮水盡,無路可退。”

“好,”鐘離溫應下,對另外幾人說道,“明日你們繼續上書彈劾,記住,見機行事,不要再給本皇子惹出什麽麻煩來。”

“臣遵旨。”

鐘離溫擺擺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待那些人離開後,林木霍才開口聞道:“臣聽聞殿下與李骥近日來往密切,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林大人果然是消息靈通啊,”鐘離溫笑道,“沒錯,這幾日李骥是主動與本皇子交好,更是隐隐表露歸屬之意。本皇子這邊兒正好缺個得力的武将,索性也就多聊了幾句。”

林木霍斂目,如古井般的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此人,不可深交。”

“李骥乃是父皇親封的正三品将軍,更是攻敗淩奚的首要功臣,為何不可。難道,只有讓林大人認可的才是有用之人嗎?”鐘離溫說道,話語中隐隐帶上了絲不悅。

先帝的天下早已過去,他林木霍只是地位卑微的商人出身,不過是做了幾年知府,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不成。

要不是現在還有用得着的地方,他鐘離溫身邊,怎麽會留有一個糟老頭子的位置。

“既然殿下心意已決,老夫也不敢多加妄斷,只是希望殿下莫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林木霍起身,示意的作了個揖,“臣還有些私事,告退。”

鐘離溫聽着下人的彙報,一拳砸在桌面上,面色冷然之中透着一股邪氣,還有一股深沉的恨意,“混蛋,本皇子遲早會讓你們有高攀不起的一天!”

到時候,你們通通都該死!

林木霍出了王府,臨上馬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六皇子府,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此等豎子,何足成事。

蘇子邢身為一國太子,離了淩奚數日已算是忙裏偷閑,難得如此了。

“什麽時候走?”蘇蕭抱着嘴裏還在吹泡泡的蘇子琛,轉身問道。

雖說祁朝和淩奚的戰事了了,可剩下的爛攤子還需要人去料理。蘇子邢嘴上雖說着多麽多麽的嫌棄蘇蕭,可到底還是血脈連着的兄妹。

雖不是親的,可畢竟宮裏也就他倆能夠擱到一起去。

“一會兒,等收拾好了就走。”蘇子邢将蘇子琛接過來,剛離了懷抱,臭小鬼就小手一伸,小嘴一扁,竟是要哭出來的節奏。

“哇哇,抱,娘抱……”

“什麽娘,姑奶奶是你姐,”蘇蕭哭笑不得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行了,皇兄還是趕快把這小孩帶回去吧,也省的惹人煩。”說着,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在小臉蛋上多摸了幾把。

蘇子邢皺着眉将她的手拍掉,問道:“我問你,你跟那姘頭什麽關系?”

“什麽姘頭,多難聽啊?”蘇蕭眼珠子一轉,腳尖不自覺的在地上劃着圈圈,“我跟他……沒什麽關系啊。”

明明是那人自己的事,本來就跟她沒有關系啊。

“你可清楚,青灼和他本就不同,青灼有的,他給不了你,”蘇子邢星目凝望着表情依然迷茫的少女,冰冷的話語中也難得的帶上了絲溫情,“蘇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你真心想要回避什麽的時候,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會朝自己預設的角度思考,曲解和誤會。”

他頓了頓,又道:“有時候,固執多了就成了死結。還有,好好留着小命,別讓父皇整天憂天憂地的,腦子就跟豆腐渣似的。”

說完,也不顧蘇蕭吃人的眼神和蘇子琛哇哇哭的哭聲,二話不說抱着人就上了馬車,往皇都城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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