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尼娜的突然指正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除了瑪格麗特。她知道只有把一切責任推到克裏希身上,才能保護韋伯·巴特利特。

如果克裏希狡辯,說是韋伯·巴特利特的主意,那為什麽今天出來指認瑪格麗特通敵叛國的會是他,他為什麽又要把阿爾弗雷德将軍扯進來,人人都知道克裏希和阿爾弗雷德将軍之間的矛盾和相看兩生厭。

克裏希大怒,他推開理查德,自己雙手轉着輪椅快速移身到尼娜身邊,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瘋子!你在胡說什麽!”

克裏希幾乎快氣死了,他本來還想保住尼娜這枚重要的棋子,不僅是監視瑪格麗特,他還可以通過尼娜向薩曼莎傳遞錯誤情報,好對付斯格特克。

沒想到尼娜為了一個貴族公子轉眼就把自己賣了!這個蠢貨!

克裏希氣血上湧,視野逐漸變得扭曲,他穩住心神,不行,事情還沒結束,他不能倒在這裏,如果這次他輸了,那一切都完了。

尼娜被他扇得臉一偏,白嫩的肌膚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可見克裏希那一巴掌用了多重的力道。

克裏希雖然氣,但好歹沒有喪失理智,他道:“陛下,這件事是韋伯·巴特利特發現端倪,讓尼娜去監視您,然後再聯合尼娜聯手欺騙我,離間我和您的關系,至于他們兩人的關系,大家聽過風聲的都知道。”

韋伯·巴特利特幽會皇宮裏一個小女仆的事在貴族中流傳甚廣,那時都默認他是女皇未來的丈夫,但他和女皇畢竟都還沒确認關系,巴特利特公爵都沒管,女皇頭頂的綠帽子他們不好多評判,卻也樂得吃瓜。

但今天這兩人的關系變成了一張催命符。

“陛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韋伯·巴特利特所為。”

尼娜不是想護着她的老相好嗎,想把責任推到他一人頭上,那他就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再說巴特利特公爵是他的直系下屬,而且他不止韋伯·巴特利特這一個兒子,大不了像奧斯汀公爵那樣再換個繼承人,犧牲韋伯·巴特利特一個,保全他,他不信巴特利特公爵不知分寸。

只要他還掌握話語權,瑪格麗特就不敢拿他怎麽樣。

克裏希看向王座上的瑪格麗特,陽光映照在她臉上,這一刻,她便是奧利維亞唯一的信仰,神聖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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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冷眼看他,就像她的母親死之前最後一刻那樣。

不,她不能這樣看他,她應該更溫柔,更加柔和,更為依賴他,就像她的母親那樣。

在他被宮裏人欺負時,她會将他抱在身邊,耐心哄他。他想見父親,她便用她身上不多的錢去賄賂宮人,讓他們告訴她國王的行程,哪怕最後被騙的一個子都不剩,她還是會回來告訴他,說她見到陛下了,陛下也很想他們,只是他太忙了不能過來看我們,等他不忙了就會來了,然後自己再偷偷半夜打零工,賺家用。

他永遠記得皇姐溫暖的懷抱,那動人的聲音,在黑暗的童年裏為他描繪了童話般的藍天。

他所求不多,只是想讓她回來,想讓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明明他會給她最好的,但為什

麽不管是她還是瑪格麗特,最後都要這樣看他,無悲無喜,就像一個陌生人,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瘋子的無理取鬧,而她們從沒有放在心上。

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克裏希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巴特利特公爵和韋伯·巴特利特。

巴特利特迎着巨大的壓力,韋伯是他最滿意的兒子,以後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再有韋伯這麽讓人稱心如意的繼承人,随着韋伯·巴特利特長大,他便知道,只有韋伯才會讓巴特利特家族的榮輝更上一層樓。

再說如果把韋伯交出去,瑪格麗特順藤摸瓜找出之前的事,那巴特利特家族必定會從頂層跌落。

他和瑪格麗特對上視線,他沒讀懂女皇眼中的情緒,是啊,有誰能看懂曼斯菲爾德呢,不管是克裏希·曼斯菲爾德,還是瑪格麗特·曼斯菲爾德,他都沒徹底看懂。

就像現在,他也沒想過他衷心效忠的人,會有一天這麽輕描淡寫将他推了出去。

他想起之前他和瑪格麗特的一次談話,那時女皇将外交貿易全權放權給他,對他是莫大的信任,但同時女皇說的另一句話同時在他腦中回響:

“公爵,你為什麽能保證你不會是下一個奧斯汀公爵?”

巴特利特公爵隐隐覺得,這句話不僅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外交中做小心思,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原來還有這層含義。

對于克裏希來說,他們只不過是他手下為了利益,随手可棄的棋子,不論是奧斯汀公爵還是他,他們都沒有任何區別。

能讓他變成奧斯汀公爵那樣的不僅是瑪格麗特陛下,還有克裏希殿下啊。

衆人的目光仿佛在把他架在火堆上炙烤,所有人都在等他表态,不管是瑪格麗特,還是克裏希,或是那些看戲的貴族大臣,就連他的兒子韋伯也在等待,想知道父親會不會救他。

巴特利特公爵心思百轉,想起之前克裏希的貼身女仆曾無意中透漏過克裏希的病情,雖然克裏希極力向外面隐瞞他的病情,但按女仆的說法,他猜測克裏希可能活不了過久了。

衣服逐漸被汗水濡濕,思及此,他頂着巨大的壓力,道:“韋伯,你來說吧。”

韋伯·巴特利特眼睛一亮,父親這是要放棄克裏希保他!相對的,克裏希的臉黑得徹底,他死瞪着巴特利特父子,要不是行動受限,他恨不得立刻上前一劍捅死這兩個背主求榮的叛徒。

韋伯·巴特利特向瑪格麗特行禮,這是巴特利特家族獻給女皇的投名狀。

“容我冒犯,陛下。”

“那日克裏希親王殿下喚我和父親過去,他知道尼娜·戈斯對我的感情,便讓我利用她去打探您的消息,并讓我勸說尼娜·戈斯在今天出名指正您的莫須有的罪行,而殿下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身下的位子。”

克裏希氣得眼睛發紅,他咬牙切齒:“那裏本就屬于我,如果我要那個位子,那為什麽當初我要讓她登上皇位。”

巴特利特道:“正如您之前所言,殿下,您說過您的身體不好,為了奧利維亞的未來,您甘願讓賢,但世事無常,更何況人心難料。”

“最近大家都看得出您和陛下的矛盾越來越深,您發現您越來越難以控制陛下,您可能不想要那個位子,但您必須要掌握絕對的權力,而逐漸失控的陛下您無法容忍,所以您決定現在把陛下拉下臺,但絕不會讓她退位。”

“至于您剛才所說會剝奪陛下的皇室身份,也是您故意吓陛下,您想看陛下向您求救,向您求饒,如果我所料不錯,之後應該會有人向您進言,請求您網開一面,而您也會順勢而為,從輕處理。”

說到這裏時,有幾個大臣不好意思地偏過臉,有的向後撤了幾步,退出人群,顯然他們就是克裏希安排的之後會“進言”的人。

韋伯·巴特利特回答的井井有條,在克裏希那樣的視線下還能絲毫不亂,倒是讓瑪格麗特對這個人有些刮目相看。

原來貴族公子們除了謝裏登,也不全是草包。

但很奇怪的是,韋伯·巴特利特讓她有種很強烈的違和感,就像眼前這個人不是他表現的那樣,而他的真正面目也許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但還是處理好眼前的事為好,至于巴特利特家族,她有的是時間查他們。

克裏希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他轉着輪椅來到臺下,擡頭望向坐于高位的瑪格麗特:“陛下,您是信我,還是信他們。”

瑪格麗特垂睑,溫柔的藍色眸中是平靜無波的湖水:“舅舅,你該休息了。”

這場事故來的突然,結束的也讓人猝不及防。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天要變了。

最後瑪格麗特以克裏希需要在宮裏養傷,不宜探視的原因,順利過渡了他手中的權力,在場的大臣們,最先同意的便是忙着表明立場的巴特利特公爵,然後便是牆頭草西番雅公爵和一直沒參與的王爾德公爵,至于奧斯汀和霍雷肖公爵,他們一個家裏不得安生,一個自家老爺都還沒回來,就算想做點妖,也沒這功夫。

奧斯汀公爵和巴特利特公爵一樣多少也聽到點風聲,本來他就因為大兒子的是暗怨克裏希,這次便沒有為克裏希說話。

他要想辦法和瑪格麗特打好關系,誰家沒有兒子,韋伯·巴特利特可不一定是女皇丈夫的唯一人選。

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他的大兒子成為廢人的原因裏還有瑪格麗特的一份功勞。但他就是這樣的人,在克裏希得勢時,他只敢怨恨瑪格麗特,一旦瑪格麗特重新掌握權力,他又把所有的不幸推到克裏希的頭上。

在這一點上,海蒂·奧斯汀深得她父親的親傳。

監獄裏,尼娜蓬頭垢面坐在牢房的角落裏,她已經不記得她來這裏幾天了。或許一天,或許昨天,或許已經過去一個星期。

獄兵送來的晚飯,她也沒有吃,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救她,她也不再企盼誰來救她,她現在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請您小心腳下。”

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腳步聲和獄兵的聲音。

火光在牢房中點亮,刺得尼娜眯起眼睛,但來人的身影卻讓她即使被光亮刺得眼淚橫流,也不願閉上。

她道:“沒想到您還願意見我這名罪人。”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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