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歷史談深了, 就涉及政治,經濟談深了,會涉及政策,人文談深了, 難免涉及道德, 還是談點風花雪月安全, 不過風花雪月談深了,又容易鬧出人命。
好在兩人雖然有風花雪月, 但涉及不深, 在卓翼僅存的人性控制下,只把服務進行到底。
但盡管如此,尺度還是太大了, 讓素來清高又傲嬌的沈念君,很不自在。
早晨卓翼起床之時, 沈念君其實就被吵醒,只是還沒想好怎麽面對。
确實在卓翼背過去身穿衣服時,纖白地雙手緊握着薄被,悄悄往上拉起來, 盡數遮住素白小臉, 提着一口氣背過去身。
聽到熟悉的沉悶腳步聲, 趕緊合了眼眸, 縮着身子繼續裝睡。
卓翼站在那兒, 藏黑色的表盤随着他整理領口的動作,泛着光澤, 經過一夜沉澱, 神色恢複寡淡。
大抵看出來她醒着, 只是在別扭, 便沒揭穿。
居高臨下穿好衣物,随即便離開。
他一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早起去了樓上器材室健身。
耳邊恢複許久寂靜,沈念君悶在被褥中的臉龐,微微泛着紅熱,這才拉開被子出來,悄悄環視一圈安下心。
早晨八點不到,卓翼打擾了沈念君的美容覺。
拿起來手機,昨晚突如其來挂斷,陳穗還是很聰明的,意識到情況不對,就沒再擾她。
倒是七點鐘發了一個視頻過來,跟她哥哥家的小侄子拿着酷似加特林的泡泡機,嘻嘻哈哈地在院子裏打彩虹泡泡。
仿佛是在試探沈念君這邊。
沈念君輕輕一笑,回了一句:【沒事。】
陳穗收到沈念君的回複松一口氣,這個時候才問:【昨晚什麽情況?突然就挂了,導致我聯想到好幾個版本。】
沈念君撒謊說:【手機沒電了,充電的時候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就沒回…】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至少陳穗是信了。
發完消息又覺得乏累,藕臂搭在身上,捏着手機就又睡着了。
再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多,周姨叫她下樓吃早餐。
沈念君從樓上下來,暖意洋洋餐廳內,壁爐火苗輕燃,卓翼運動結束,在樓下洗了澡,把深色運動服換掉,坐在長桌一側,手邊放着熱氣氤氲的濃郁黑咖啡,餐具和桌椅皆是金色,他低頭端起咖啡抿一口,無名指上素環婚戒襯托的手指更加矜貴修長。
今日的兩人早餐頗豐盛,恰好又到了新一批草莓上市的幾日,白瓷花瓶旁的香水百合旁邊,豔紅的奶油味草莓擺放着。
卓翼看文件看得投入,并沒擡頭。
沈念君看一眼草莓,實在貪涼,借着周姨去端粥的空子,忍不住多吃了幾枚。
誰知一直低着頭的卓翼,眼尾餘光把一切盡收眼底,不鹹不淡說了句:“冷水剛洗過,別吃太多。”
沈念君懸着的指尖頓了頓,又探手拿起來一枚草莓,塞入紅唇輕輕咀嚼,涼而清爽的草莓味刺激着味蕾,她恍若未聞,忍不住再探手。
卓翼清淡的目光這才落到她身上,低手把文件合上,整理好放到一邊。
嘴角笑意淺淺看着她,仿若在看一個叛逆不聽話的小孩。
沈念君臉皮薄的很,迎上他的目光,倏然就想到昨晚的種種細節,她如同剝幹淨去殼的蝦,柔若無骨地靠着床榻任他施為……盡管她推搡拒絕過,但花拳繡腿的力道,壓根沒辦法陳訴自己的震驚……
反倒是成了夫妻間的情趣……
想到這裏,沈念君就乖順多了,抿着唇瓣別開頭,收了手整理衣角,把衣裙上的微微褶皺撫平了,又打亂又撫平。
再擡眼,卻發現卓翼神色好整以暇,一瞬不瞬地凝視她。
周姨這個時候端着健脾祛濕的紅豆薏米粥出來,沈念君接過來碗,白色瓷勺滾動着暗紅色湯粥,垂着眼皮子問:“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不吃就不吃,幾枚草莓而已……你怎麽沒生成個女孩子,否則肯定是個很會多管心事的賢妻良母……”
卓翼頓了一下,視線這才悄然轉開。
大抵被這麽一說很沒面子,果然不再看她。
卧室裝修的事,沈念君當時最主要想轉移話題,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她轉頭就忘,卓翼卻擲地有聲,做事效率很高。
不日于非檀就帶着室內設計老師,親自到場勘探。
滿臉堆笑很是恭敬:“卓太,你想要什麽效果盡管提,讓老師好好籌劃,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
沈念君仰着精致下颌想了想,在提要求和折騰人這件事上,絲毫不跟于非檀客氣:“那就按照我以前在會寧山莊的風格樣式,做一個一模一樣的吧。”
以後睜開眼閉上眼就是熟悉的卧室,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于非檀聽罷一臉難色地看着她,發覺吹牛吹大了,抿了好幾次嘴,才悄聲提醒:“卓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會寧山莊是古香古色的中式古典風啊,怡景溪園是後現代輕奢風……”
這倆實在不搭噶……怎麽往一塊裝修?
沈念君頓了一下,于非檀盡管說的很隐晦很委婉,她還是感覺到于非檀藏在話語中的深深無語。
她輕顫着濃密的睫毛,回憶起卓翼欺負自己時候的場景……
突然很想知道,這種無語無奈的表情,落在卓翼臉上會有多生動。
又很不服氣他剛才吹得牛,所以故意一臉平靜地問:“怎麽,錢到位也做不出來?不能吧?”
大不了,就把整個怡景溪園都換一遍風格啊。
于非檀只能幹巴巴笑笑,點頭說:“能做,那當然都能做。”
只不過就像狗身上按了個馬頭,四不像罷了。
這麽大的改動,于非檀很懷疑到底有沒有征求老板同意。
于是下午回到公司,第一時間跑到辦公室轉達卓翼。
說完沈念君的意思之後,畫面都浮現在腦子裏了,想象着卓翼肯定大發雷霆,一個電話打到沈念君那裏,斥責一句:“你太難為人了!”
傍晚光景,夕陽泛着橘紅色,晚霞暈染開一片天色。
一抹夕陽,落到文件資料上。
卓翼捏着鋼筆的手,果然不出所料地懸在文件上頓了頓,随後簽字一欄緩緩落筆,蒼勁有力的白色紙張上,落下了兩個體勢勁媚,筆走龍蛇的字體。
随後嗓音清淡而從容地說:“我不是說了,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
那個語氣仿佛在告訴于非檀,就算夫人一時熱血上頭,把家拆了,那你就去拆了,一切随她心情。
是以沒幾天,于非檀一邊痛心疾首,一邊拿着設計師加班好幾夜的概念圖,找到了怡景溪園。
親自交到沈念君手裏,讓她過目,敲定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細節。
沈念君看着圖,用比于非檀還震驚地眼神,看着于非檀。
于非檀笑吟吟詢問:“卓太不說話,是沒意見嗎?您有意見直接提……”
拆家老板都支持。
沈念君只是頓了頓,捏着圖紙雞蛋裏挑骨頭似的看了半天,也不知于非檀從哪裏找來的設計師,竟然這麽有才……
要什麽就給做什麽,還把不合理的地方,安排的這麽妥帖。
于非檀還以為她看不懂,殷殷切切地說:“卓太要是沒有什麽概念,就讓他做個3D圖出來,您好好看看?”
沈念君自然看得懂,設計的确實不錯,不過呢,如果真這麽裝的話,上一秒還在富麗奢華的現代風格,推開門,下一秒就瞬間墜入另外一個完全不搭邊的空間。
委實有些不倫不類。
她蹙起來細眉,把甲方為難乙方的氣勢拿捏的死死的:“最初版的設計還在麽?”
于非檀低眉順目地說:“在。”
沈念君松口氣,“突然覺得還是最初的設計理念比較符合。”
“……”
于非檀看着明明看上去眼神清淡澄澈,模樣柔弱好欺負的沈念君,深深地吸了口氣。
霍潇潇去了一趟馬爾代夫,心由境轉,回來以後心情暢通多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迄今為止,她有傲人身材和出衆美貌,又是霍家唯一的千金,不差錢,所以不如意的事,那基本上就更少了。
平素接觸的男孩子如同過江之鲫,簇擁紮堆,不能因為一個只看了一眼的神秘男人耽誤大好青春。
于是就開竅了,準備打起精神好好上班,就把旅游半年治療情傷的行程取消了。
沈念君得知霍潇潇回國,親自帶着司機,開了保姆車去飛機場接人。
順便還帶了兩張拍賣會邀請函。
聽她說打算放棄“那束光”,最近耽誤了不少正事,拍賣會就不去了。
忍不住挑眉問她:“別啊,你忘了先前化作煙火為他墜落的豪言壯志了?”
我今天來接你,就是為了拍賣會你過去暖場,做氣氛組的……
保姆車內,霍潇潇抿了一口紅酒,修長地白腿交疊,捏了高腳杯皺眉看向沈念君:“我說過的豪言壯志多了去了,每個都要兌現的話,那我不得累死。”
沈念君把請帖輕輕一放,嘆口氣,語氣輕飄飄地說:“那算了,本來我還想多給我老公幾張邀請卡,說不定到時候,能遇到你的那束光呢……”
話音不及落地,霍潇潇念頭又被勾起,看着沈念君,眼眸倏然一亮。
激動地拉着沈念君袖口,那個激動的眼神,好像要把沈念君長袖上,精致地小櫻桃手工刺繡給扣下來吃了。
“真的嗎?”
沈念君抽回來腕子,“嗯。”
霍潇潇這一趟馬爾代夫顯然是白去了,眼眶微濕地看着沈念君:“那你一定要記得告訴卓翼,送帖子的時候,只能送眉梢有一枚小痣的男子!因為那束光的眉梢就有一枚小痣……”
“小痣?”
霍潇潇點頭:“對啊,他眉梢有一枚小痣。”
沈念君眯起來眼眸,眉梢有一顆小痣,這麽巧?
如果沒記錯的話……卓翼他二哥,眉梢也有一枚小痣,在眉尾……
沈念君第一次見卓進,就注意到了。
她想到上次見面,卓進那冰山一樣的臉龐,架子端得高高的姿态,實在很難把霍潇潇嘴裏“一束光”的稱謂和他劃等號。
“……這麽重要的信息,就怎麽不早說?”
霍潇潇茫然地看着她,“你也沒問啊……”
“……”
沈念君還不确定,怕霍潇潇白高興一場,暗自決定先不說,厚着臉皮給卓進請帖一張,看他答不答應去。
到時候兩邊碰上面,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頂着朦胧的霧色回到怡景溪園,空氣濕漉漉,卷着絲絲縷縷地寒意。
冬日逐漸來臨,這兩日氣溫驟降,實在有些不适應。
才剛洗了澡,沈念君蜷縮着身子窩在沙發上吃草莓,腿上蓋着輕薄毛毯,周姨就擦了擦手,端着補湯出來。
想必是上次周姨以沈念君的名義,給卓翼做了一回豬腳湯,在周姨眼中,對兩人促進關系很有作用。
今晚主動詢問沈念君:“卓總今晚在公司加班開會,你要不要過去送愛心補湯?感覺卓總每天都挺辛苦……”
沈念君落在電視頻道的視線被擋住,身子側到另外一邊,捏着遙控器,輕輕掃了周姨一眼。
“我也很辛苦啊,畫廊每天都忙。”
“……”
“什麽湯?”
“人參枸杞竹筍湯。”
“不想去……”
“去吧,這麽大補的東西,你又不能喝。”
沈念君需要溫補,人參枸杞對她來說,确實虛不受補。
她在沙發上懶懶地磨叽了會兒,直到一集電視劇追完,才閑散地上樓換衣服。
去送補湯也沒什麽,吃人嘴短,正好看上家裏兩幅畫,借着這個機會聊聊。
端着時尚美觀的淺藍色保溫桶,側着美眸看了一路夜景,車子停在華燈高華的君臨酒店大廈下面。
沈念君才想起發消息——
【老公,有沒有空?】
卓翼回消息還算及時:【今晚加班,晚上十點回去。】
沈念君抿了抿紅唇,【我過來送人參枸杞竹筍湯,沒預約,能進去嗎?不然我就掉頭回家了。】
消息發過去,卓翼就沒音信了。
三分鐘之內,沈念君看了五次手機。
望着淺藍色保溫桶,心裏盤算着,怎麽這麽香,實在不行,我偷偷喝了算了……
剛想到這裏,車窗玻璃就被敲響,于非檀那張還算幹淨地年輕臉龐滿是堆笑。
彎着腰,用一種謙卑又有些狗腿子的姿勢,透過落下來的車窗看她。
“卓太,要不您移尊駕,親自送上去?”
都到這裏了,沈念君又不傻,肯定要親自送上去啊。
以前來君臨酒店,都是過來吃飯喝咖啡,上次嘛,是新婚之夜。
地方屬實好,站在頂層地露天咖啡廳可以俯瞰大半個城市,還可以看到清風徐徐地波濤江面。
別說這個是酒店,這麽好的地段,就是弄個公共廁所,都得人滿為患。
卓翼正在開會,會議進行到一半,看到消息抽不開身,才遣了于非檀下來。
這是沈念君第一次以“卓太”的身份,從酒店大廳一路高調地上來,很自然地受到了前臺接待的注目禮。
明亮如白晝的大廳,于非檀小心翼翼招呼着,沈念君眼眸微擡,踩着細跟高跟鞋款款進了電梯,兩個前臺接待方才抽回探究的小眼神,竊竊私語——
“這誰啊,那麽大的陣仗,還讓于秘書來接?”
“皮膚真好,而且看起來就是手感很好的那種……”
“長得像不像女明星,就那個《指間沙》的女主角?”
“算了吧,那個女明星上次來酒店入住我見過,皮膚可差了……”
好在沈念君沒聽見,出了電梯,到十六層辦公區。
辦公室空空如也,只有一頂小爐子起霧萦繞,淨化着房間的空氣。
沈念君轉手把保溫桶放下,理着裙擺坐沙發上,完全沒了第一次來辦公室的拘謹。
于非檀又是整理茶幾文件,又是端茶倒水,把沈念君當成小公主般伺候,就在這個時候,卓翼從外面推門進來。
身後還跟了另外一個秘書,身穿深色職業窄裙,幹練伶俐,只不過臉上架着厚重的眼鏡框,拉低了本來很出衆的眼睛。
冷冷地音質說:“這種錯,不要出現第二次,否則——”
否則後面的話,目光觸及到沙發旁,明豔動人地沈念君之時,就收了。
晚上出門微涼,于是摸了一件淡黃色小巧針織衫,許是顏色搭配的原因,看上去清純稚嫩。
眼眸眨了眨,掃着卓翼不說話。
因為她并不知道,這個時候說話,會不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不料卓翼很直接地結束工作,略松領帶,冷冰冰吩咐女秘書:“沒你事情先出去。”
饒是自家老公,沈念君聽了也忍不住皺眉。
就算是工作的時候,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女秘書被打發,于非檀出去磨咖啡,房間很快就剩下他們二人。
卓翼換了一副稍微平易近人的表情,溫聲問:“又是你煮的補湯?”
沈念君這次實誠多了,“當然是周姨做的。”
卓翼目光淡淡地凝着保溫桶,自己動手打開,看了看,卻沒有動勺子。
骨節分明,極好看地掌心攤開,“過來。”
于非檀磨好咖啡,敲門送進來時,不經意擡眼,就瞧見辦公桌旁。
卓太垂着眸坐在卓翼身上,有力手臂攬着纖細腰身。
女孩子乖順地輕輕撥弄他襯衫上水晶紐扣,輕聲問:“你對女秘書也太嚴厲了,剛才都吓到我了……”
男子揚了下颌,靜默片刻才答:“嗯。”
“那下次,我就說……以後再有什麽不懂來找我,手把手地教你……”
女孩子勾唇笑起來,“嗯,這才叫紳士嘛。”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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