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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在想事兒,想小黑的事兒,到現在都沒思忖清白該如何與他交待,又轉念一想,敢情蒼音這是說我笨?本想回屋不作理會,可他這麽一說實在肚餓,只得提起腳力跟着他去了。

訴說至死前無法割舍的情思。

那個時候我還不曉得夜水岚的花語,等我知曉之後,我一直在想為什麽這個時候我沒有挽留住他。哪怕說一句好話也是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各種忙……下一章不是周四就是周五……下周應該可以恢複日程了

坐等花花,這一章如何呢?下一章蒼音下廚給她做夜宵,離肉不遠了……

表霸王千裏哦,挨個麽麽麽麽

50、十世待君安

我未料到堂堂太子爺竟然會下廚,誠惶誠恐可喜可賀。他看了些廚房裏本就有的食材竟然和面切肉頗有氣勢地蒸出一籠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來。

對此我委實震驚,小籠包我還當真不會做,在一旁只有打下手煽火的份,心裏琢磨着萬一廚子晚上夢游到這兒來一瞧九重天太子重岚下廚不以為是見了鬼。

我見他姿勢熟稔,白汽下側面的輪廓柔和許多,心裏不知為何抽了一抽,這般的場景似乎在哪裏也發生過,我想我依稀還是有些映像,猶豫了一下才謹慎問道:“我生前不大會做飯,以前也是這般的?”

男子動作一聽,慢慢轉頭注視我,又停了一下才輕聲問:“你記起來了?”

他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清涼如水,可他的目光卻是有些溫熱的,他這算是承認了?我心裏一跳趕緊搖搖頭,“不、不記得了。”

他沒說話,又繼續蒸包子。

我捏着蒲扇站在一邊,心口突然酸澀起來了。

擡頭偷偷看了看他,他垂下的黑睫毛因蒸籠水汽而顯得格外濃密厚重。我仿佛有一種錯覺,面前的蒼音不再似幻境地瞬殺陰青巴蛇的太子重岚,而是一介普通凡人,我在陽世勾魂四處可見的男人。

原來轉世投胎是件多麽簡單而殘忍的事情,僅僅一碗湯,便一點點忘記生命裏那些的人,純白幹淨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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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已經不記得葉清花是誰一般,就像我忘記面前的男人一般。

包子蒸好後我倆面對面坐在廚房裏吃,竈爐散着熱氣,一旁燭火灼灼燒着。小籠包小小一口一個,皮兒軟薄濃濃面香,一咬下去鮮肉裏汁水滿口,恰當好處的美味,我一口氣連吃了一籠。

“慢點兒。”他不知哪兒來的一壺清茶,倒了一杯給我,我喝得身心舒暢長吐口氣,睜開眼見對面男子似笑非笑望着我,我這才想起身上還披着他的外袍,面前蒸籠空空如也。

我忽然有些窘了,不知為何在他面前我腦子總不夠使,這就是十幾萬年神仙與八百年小陰差質的差別麽,低下頭玩着茶杯有些結巴說:“你、你不吃嗎?”

蒼音用目光示意竈上,“還有一籠你吃了罷,待會兒還得睡的。”

我瞅瞅那滿滿一籠熱乎小籠包,咽了咽口水,嘴上不饒人,“兩籠宵夜,你想喂胖我嗎?”

蒼音眼裏有了溫柔的模樣,似乎沉浸在溫水裏一般,“你以前晚上總是兩籠的。”

我幹巴巴笑兩聲,“是嗎,我都不記得了。”

他忽然擡擡手,竈上那一籠小籠包飛起落在我面前,他揭開蓋子香氣與白煙一溜兒騰出,他的面容模糊了,聲音卻清晰地傳過來,“我也不大記得了,依稀是這個樣子。我不記得你時你那般惦念我,又不與我說,離兒的事我本想将他接來直接見你想讓你高興一些,我把他接回來了,你就走了。”

我手中的筷子僵在空中,不知是該擱下聽他說還是應該裝作無事繼續吃。

他這是作甚。

蒼音不知從哪又摸出一個青玉茶杯,斟了一杯茶,聲音淡淡如同詢問今日吃了些什麽一般平靜:“牡丹,你心裏是不是有別人了?”

我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到地上,剛想拒絕腦海裏迅速拂過小黑漆黑堅硬的背影,一時間瞪着白嫩嫩圓滾滾小籠包說不出話來,心裏像海潮奔騰般呼嘯不去。

對面男人等了一等,将小籠包加了一個到我碗裏,“趁熱吃。”

我哦了一聲恍然回神,撚起小籠包一口咬下,肉汁濺得到處都是,他伸手将我下巴上的汁液輕輕蹭掉,輕淺地說,“我下來找你,不是因為夜明珠,也不知因為離兒想你搬來與你一塊住,”頓了一下,他笑了笑,“牡丹,我愛你。”

我整個地一震。

這約摸算是我此生聽到了第一句告白,在我死後八百多年。

嘴巴裏鮮肉滋味如蠟,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起身拂袖,竈臺一片幹淨整潔。

“你現在什麽都忘了,這也好,以前你那麽苦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現在我來了,你已經不稀罕了,我傷你那般也曉得如今你無論如何也也不願,你若當真心裏有了別人,與他過得好也是好的。日後你若是想離兒了知會一聲他便下來陪你……若不是離兒,你現在大抵是見我一面都不願的。”

蒼音一番話說完,我張了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其實他說得對,我不願見他,可我不曉得為何不願見他,見了他我難受,敢問有誰願得自己難受的。

可如今我心裏一抽一抽又是為哪般?

他走到我面前,氣息近了,這種味道我記得,等他托起我下巴在我沾着汁液的嘴唇上吻了吻時我也記得,除開鮮肉小籠包,還有一種味道我很熟悉,那應是我身體裏的記憶。

等他走了我才從怔神中緩過來,坐在炕上默默把小籠包吃完,吃完了才恍惚的覺得,他這算是不要我了麽。

等回屋睡時我又覺得,是我甩了他,他顧及我面子直接坦白接受,然後鼓勵我勇開第二春。

這算什麽,他不是說愛我麽,我和他不是夫妻麽,他不是說我若願意他便到我回天上麽。他說這些話……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住這裏了?

我眼淚忽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用袖子抹抹,不一會兒淚又流了滿臉,又抹抹。

……罷了,若是,若是今後我覺得還是對他有心,我上天去找他也是一樣,他若仍心裏有我,昭錦公主什麽花兒爺是不會放在心裏的。

我不曉得以前我是怎的想的,但我現在覺得,若是已無情,好聚好散分道揚镳,若是仍深愛,那麽一定得追上天問出個徹底,有蒼離坐鎮,我不信那些老神仙還有帝君能阻攔什麽。

我這麽一想眼淚又停住了,這個法子很妙,肚子飽飽窗外夜色寂涼,我有些安心地睡了。

***

第二清早我一個魚打挺蹦起來,第一件事便瞅瞅離兒在不在。

……在。

不僅在,還咋咋忽忽用青綠絲綢被衾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我坐在床前揉了揉那只粽子,咕嚕嚕滾到床角,過了一會兒四肢爪子慢慢露出來。像只小烏龜。

“唔,娘……”

我把小烏龜翻過來,在他臉蛋上啃一口,“嗯,離兒乖。”心裏念着蒼音昨晚做的小籠包滋味今兒定是得要他再做一次,不知蒼離吃過沒。

出門走到院裏,只在夜間開放的水岚花含羞閉合了花瓣,屋子對面的屋子房門緊閉,我心裏一咯噔過去朝窗戶裏瞧瞧,沒人,心涼了涼,他這是真走了?

“花兒爺。”

我回頭,正是府裏爹爹那邊的侍女,她向我一俯身恭敬道:“花兒爺,今日早上府上來了位姑娘,殿下與老爺都前廳花園裏,您去看看罷。”

我應了一聲,低下頭随她走着,耳根有些紅。

……我剛才到底心涼個什麽勁兒啊,沒出息。

去了花園,不見閻王爹爹到是見着了蒼音。

前廳的花園算是酆都府上最大的了,陰曹地府有名兒的漂亮花朵都可在這兒數上一數,花道兩側圍着青竹籬笆,□曲折蜿蜒,中心一片小池,一座翹角紅木亭臺便依水而建,而亭前池旁一方空地一桌四椅,桌上清茶騰起袅袅白煙,黑袍男子坐在石桌前面無表情,手肘擱在桌沿,下垂的指間握有一卷書。

我見了愣了一愣,至今我也未見過蒼音這副漠然的模樣,清俊的面容似冷玉雕琢一番,他于我面前大都是柔和帶笑的,若不是初見他弑妖獸,我當真覺得他只是個平日裏清閑找樂子的随和神仙。

等到了花園我才曉得那婢女為何要我過來看。我抱着蒼離在花園圓形拱門前瞅着跪在蒼音面前的一位綠衣姑娘,心想最近我身邊的男人真真都是與桃花債脫不開幹系,鐘馗為了勾搭姑娘去投胎,小黑在街市被美豔畫皮堵攔,這兒正好,太子重岚的桃花都追到門上來了。

見着姑娘身形纖細窈窕,那跪下的嬌弱姿勢也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愛,想必也是個貌美的主,只聽她擡起臉顫顫地道:“來了這陰寒之地君上沒個人伺候,雲碧只願一心服侍君上,能陪伴君上多一份都是好的,懇請君上成全。”

這話說得真情切意,蒼音不為多動,表情還是淡的。我想那女子在那兒跪着也不是個事兒,八成是蒼音欺負人家姑娘了,湊過去不遠不近地瞧了瞧。

蒼音卻看過來,神色似乎有一絲波動,又靜了下去,對她說:“你問她。”

那姑娘立即凄凄苦苦地将目光投過來。

“哈?”我一怔,皺皺眉,“你自個兒的桃花債我擋個什麽?”

蒼音不答,我只好走進了一些細細端詳,這女子模樣生得委實之好,頗有天上那些美貌仙娥的渺渺氣質,可這其中又多了一絲媚,她的眼角上翹微長睫毛濃密,輕輕一眨便生出狐媚般的勾人感覺。心中思量她究竟是哪路姑娘。

“奴叫雲碧,是重華宮的侍婢,姑娘是……?”

我還沒開口,懷裏睡得半夢半醒的蒼離支起一只眼睛,脆生生喊了聲“爹”。

他喊得好是時候,綠衣女子湛湛僵住如遭雷劈——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榜單收藏漲不上去QAQ

最近評論也變少了難道是千裏寫崩了QAQ……

這個故事要步入尾聲了,**也要解開了,肉什麽的終于有了,下篇一定要寫個可以盡快肉的……憋死我了【揍

收藏一下千裏專欄吧,這樣下個坑積分會高一些~~千裏碼字也會有動力些~~>口<

51、十世待君安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說到結尾了,是全文“起承轉合”中“合”章節開啓的意思,後面還有好幾萬好長好大一段呢,還有番外神馬的,大家放心的看啦,離完結還遠呢。

最近一直在交代之前出場過人物的結局和伏筆,他們出來可不是打醬油的……

其實畫皮那一段我很喜歡,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不過乃們都木有神馬反應的樣子QAQ

太子爺和花兒爺都開始交付自己內心了

ps:謝謝Sunnes的地雷哦~~>口<非常感謝~~mua~明天有更哦~~——

我說:“你是天上仙女,來這作甚?”

雲碧姑娘眼眶一紅,“奴不知娘娘尊居在此,奴、奴一直是傾慕于君上,從未有任何妄念企圖,奴只希望能服侍君上,天上婢女甚多,奴根本靠近不了君上……”

我懂了,蒼音下凡,她偷偷跟着,以前見不着是重巒疊嶂層層阻撓,如今蒼音身旁清淨她也瞅着了大好時機。

雲碧一拜,“請娘娘準許。”

我看她這般大方地說出來,心想約摸這天上的女神仙大都是大度得緊,自個兒夫君身邊一兩位侍奉的小仙娥自是正常,于是斟酌一會兒道:“君上可有否表态?”

雲碧眼眶又紅了一圈,“君上、君上他說……要奴回家……”

要她打道回府,我可以想象蒼音當時這話是怎冷冷說的了,姑娘家喜歡上一男子不大容易,我點點頭,“不曉得君上他有否還在這兒住上一住,若是他還願住上一段時間,你是天上的自是曉得神仙習性,我們這些陰間的招待不周你也可提點一二,若是閻羅大人許了,待會兒管家會帶你尋一處屋房住着。”

雲碧睜大了美眸,泛泛水光,我心想就這麽定了,僅僅是一位姑娘想服侍自己的主子罷了。

這時蒼音忽然站起來,四周下人跪倒一排。

他面無表情掃一眼低眉順眼的雲碧,又盯住我冷冰冰開口:“你可曉得她是誰?”

“不是你宮裏的小仙娥麽?”

“她是,雖不知宮內管事如何将她帶進來z,”蒼音将書卷收入懷中,又看向雲碧,“你原為女仙,可身上魔氣未除幹淨,自己身份還是清楚道來為好。”

雲碧渾身一顫,猶豫了一會兒才含淚望向蒼音,“君上,魔君他将奴強行帶回魔族,奴是不願的,君上是不是……是不是……”她淚珠兒晶瑩剔透順着臉頰滾下來,“君上是不是嫌棄奴?魔君他雖将奴帶走,卻并未玷污奴,奴身子是幹淨的,請君上莫要嫌棄。”

我聞言愣了愣,魔君,仙女?記憶翻滾腦裏迅速反應。

……

……

……敢情這便是堪伍說的他大哥魔君的逃跑小妾?!

“曾聽聞魔族七君之一堪伏淵是于族內擺了陣仗娶你進門,如今也一直在找你,”蒼音道,“我何必生事将你帶在身邊。”

碧雲又是一顫,我想蒼音這話說得也不大人道,安撫般說:“你既然已經成親了,那還是回去了,難道那位魔君待你不好?”

雲碧眸光閃了閃低下頭,“也不是……”

我趕緊補充:“那你還不回去,我派兩名護衛送你回去罷。”

雲碧看了看我,末了還是将目光放在蒼音臉上,我想她也許是希望他能挽留的,不過這雲碧姑娘模樣生得美麗說話嬌滴滴溫柔弱氣,蒼音這般不留情面定是傷了她。

能傷害自己的人,大都是自己在乎的人。

我自覺應給他們留一點空間,對蒼音笑笑,“我去帶離兒用早膳。”便轉身離開,一路疾疾走到前堂遇見了正在啃雞腿的爹爹才放緩下來。

“爺爺~”離兒從我懷裏出來屁颠屁颠朝閻王懷裏拱,閻王撈皮球一般一手将他帶進懷裏,另一只手還撚着那塊雞翅,給離兒啃了一口對我道,“這廚子越來越不行了,閨女,要不以後老夫的膳食便由你操勞了,做廚子做陰差的俸祿老夫叫崔判官每年一塊兒發。”

我說:“你想的美。”

閻王啃完雞翅,“那姑娘的事兒解決了?”

“嗯,準備差人送回去,人家家裏可是欠了我一份人情,”我哼了兩聲到桌前把茶水喝完,“哎,怎麽就只有雞翅?”

“昨晚剩下的,老夫叫下人熱了,別吃了留着肚子,今晚開宴。”

我一愣,開宴?

“不是咱們,是西街長舌慕容要成親了,連成親的折子都收到了。”閻王爺從懷裏紅折子摸出一晃,“閨女你看,人家夫君可是酆都裏有名的富商,咱們待會兒去趟茅廁把肚子清空了再去。”

我嘴角抽了抽,“爹爹,你這也太摳了。”

***

長舌女姓慕容如今要成親,這一出我萬萬未想到。

我的記憶力她永遠保持鬼态拖着到胸口的長長舌頭披頭散發四處飄蕩,每一年鬼節鬼門大開她定是會去人間,默默看一看她生前的孩子和夫君如今是個什麽模樣,再默默地回來。

酆都街裏奈何橋旁,每一個游魂身上都有一段彌足曲折的往事,那是屬于凡人自己的普通而真實的故事,它們永遠比人間戲折子裏更加動人凄婉。

這麽一算她在這裏住了五百年,竟然成親了。酆都鬼城,幾百年來成親的就那麽一二出,長舌女成親還是和這兒的富商,想必很有看頭,估摸西街裏都已經傳瘋了。

太子重岚住這裏全酆都都知道,折子裏自然提到了他,說什麽若是殿下肯屈尊龍駕,他們必定是極有面子的,婚後感情受神祝福自然也會長久妥帖。

那富商大有來頭,閻王說什麽也得将蒼音請過去将這人情算在他自個兒頭上,日後大有用處。我想他算盤打得倒是好,去說這事兒的可是我,就我看來蒼音性子寡淡素喜清淨,除了喝茶看書沒別什喜好,去那般熱鬧喜慶的地兒待他而言絕對是個麻煩,又不是東海龍宮太子成親,他沒那個必要。

可我還是硬着頭皮與他一說。

此時雲碧姑娘剛哭哭啼啼地被送走,蒼音仍舊就着微白天色在庭院地看書,時不時将糕點粉屑往池裏撒下些,那一尾尾肥大的石陰鯉便翻騰地擠在一起聚攏過來。

陰間未有黃金鯉魚,有的只是成岩石般色澤的寬嘴尖齒魚,眼如銅鈴大小一左一右占據大半腦袋,嗜血食鬼氣,更喜殘魂,在陰間是尊貴富人家的象征。

我尚記得我剛來陰間的時候被這一尾尾魚噬魂的模樣吓得不輕,那時府上出了小偷,小黑一招将他他打散得只剩一魂一魄丢進池裏,魂魄尖聲慘叫我至今記憶猶新。

不知蒼音是否為第一次見,他的神色倒是如見了一只毛茸茸的溫順花貓那般淡定祥和。

我站在蒼音面前,蒼音聽罷說:“好。”

我心裏微微一驚,又放下了。

他垂眸看那些魚又問我:“你怎想她的?”

我思量半會兒覺得他說的是雲碧姑娘,如實回答,“很美的姑娘,對你癡心一片,你倒是傷她了。”

他問這個作甚,難道是後悔了?

我想了想說:“要是現在将她追回來也來得及,魔君看上的女子應有些不同之處,你是太子,多納個側妃延續香火也是好的。”

嘩。

池面水花蕩漾,數只只肥大的石陰鯉屍體緩緩浮出水面,肚皮露出來,白花花一片有些駭人。

我心裏一跳,蒼音眉目間神色皆冷,定定注視我,過了會兒他擱在書頁上的手指漸漸松了,他淡淡道:“我若是娶她,你也不在乎不是。”

他眉宇壓了壓留下一小片陰影,眸子便越發漆黑了,蒼音挽起嘴角苦澀笑起來,“我本以為你會醋上一醋,想來是我天真,你心裏當真沒我。”

我聽了就晃神了,他這般神情讓我有些發冷,怔怔說:“可是你不會娶她,你昨晚才告訴我你心裏有我的……”我覺得有些不對,臉上挂不住,抿了抿嘴繼續,“我一直覺,你們男人,又是你這樣身份的人,說出那三個字應是極為沉重的,我只是感慨一下,你若是覺得不妥當做玩笑話聽去便好,你為何要計較我心裏如何如何……”

我說完心裏話臉上便熱了熱像是被火烈炙烤一般,想來是紅了,有些無措地站着,低下頭。

還弄死了爹爹心愛的魚,蒼音這點……委實……像個小孩。

我一說完蒼音也不做聲了,坐在那兒直直盯着我,我全身發毛等脖子彎得有些酸痛時他總算開了金口,“牡丹,你願意與我回天上麽?”

52十世待君安

我還沒好好想過已經搖了頭,他靜了靜站起來道:“看時辰也得走了,你自己準備一下。”

我點點頭,他又說:“天上事務多了一些東華帝君傳了信過來,明早我帶離兒去一趟,你有什麽想給他帶走的收拾一下。”

我又點點頭,其實也明白,他那是要走的意思。

之前我所計劃的,若是真對他動了心再上去找他這件事我有些遲疑。

離兒我想他了還可以見到,我永遠是離兒的娘,可我不曉得我會不會永遠是離兒他爹的妻子。

我有種微乎錯覺,過了今晚,似乎見不到他了。

長舌女與富商成親,陣仗擺得頗大,鮮紅揚揚迎親隊伍從東門大道浩浩蕩蕩熱鬧到西街長舌女家門口,我心想既然是成親,她總會變成人态吧,找來富商家家丁一問,各個贊嘆不絕。

“未想到是那般的美人啊,老爺真有眼光!”

我想長舌女一直是以驚悚鬼态示人,那這富商又是如何發現的。打聽一溜兒沒個果,最後竟是酆都府裏的老管家告訴我的。

他們生前已經認識,只不過他的心意從未訴說,祝福她嫁給別的男人,又看着她長自殺化為怨鬼,而在那個時候,富商死後的魂魄就未再投胎轉世,他一直在等她,等她眼裏除了她生前的丈夫孩子還有其它人的那一天。

他等到了,等了五百年,而他已經足夠強大能夠保護她不受半點委屈。

這一段八卦爆出來酆都老百姓唏噓不已,據說那新娘子曉得後更是哭成淚人兒。我聽了便微笑,奈河橋旁忘川之上多少血淚癡怨,這算是百年來我聽到的最好一出故事。

我們被請到宅子裏吃酒席,宅子奢豪,酆都裏各種有頭臉的鬼怪齊聚一堂,拜天地時禮花鞭炮一并啪啦啪啦響,鬼生前都是人,一直以來酆都的婚嫁習俗與凡間未有兩樣。

我在紅潤燭光中看着新娘子披着嫣紅金紋蓋頭,一只小手被男子拉着,手指緊扣在一起,忽然覺得有些惆悵。

拜完天地開宴。先開始還是端端正正喜氣洋洋吃酒,時間一長各個露出鬼态撒酒瘋,我見一鬼喝酒,他在上面喝,那酒嘩啦啦從空蕩蕩的肚子裂口那兒流出來,裏面全是白骨,又見一位婦女,給自個兒家裏人撚菜,眼珠子掉進粉蒸獅子頭裏滾了滾,她毫不在意地用一雙細細的筷子利落拈起來,塞進眼眶裏繼續吃。

我默默将伸到獅子頭盤子前的手縮回來。

身旁坐着的無頭鬼本是有頭的,許多無頭鬼在陰間都可以找到自己的頭,畢竟魂魄連接身體,只不過他端着碗夾肉時候他的頭不知哪去了,我低頭瞧了瞧,那顆肥大的人頭竟然跟離兒在院子裏玩得正歡快,人頭滾來滾去,離兒也滾來滾去。

我又默默地将筷子放下,喝了口酒。

過了會兒人頭玩舒暢了又滾回來,自己一蹦一跳跳回無頭鬼脖子上,他把自己腦袋扶了扶,擺正了咔嚓安好,然後依舊性子勃烈地和桌子上男鬼們喝酒劃拳。

我突然覺得,這麽久沒和酆都百姓一起吃個飯,如今這麽聚在一起,我是極容易飽的。

蒼音的确是來了,在一角桌前坐了一坐,喝了幾杯酒,一身黑袍很是低調,等那些鬼全部盡興吃得杯狼殘籍時才約摸注意到陰影下的他,全場靜了靜,一個個全醒了趕緊跪下行禮,眼珠子腦袋耳朵掉了一地。

蒼音手指輕撫杯沿,淡笑,“無礙,你們繼續。”

他們哪裏敢繼續。

蒼音繼續笑,“未想到這酆都也是個熱鬧風趣的地方,比天上要好上一些。”

我心說那是,活得越久越沒勁,天上都是幾萬歲的老神仙,酆都裏都是鬼,千年便是頂厲害的了。一個個死了超脫了,天天一搓麻将聊八卦為樂,怎能不歡騰。

我将碗中飯扒了扒,酒喝完就起身去透透風。宴席上我身為花兒爺,好面子的被敬了不少酒,這富商家裏的酒也甘甜不嗆口,據說是不周山山腳的紅蓖果釀的,對鬼喝了極有好處。

鬼都一窩蜂鬧洞房去了,只剩幾個家丁在打掃,我看了看,蒼音也不在了,不知為何心裏空落落的,仿佛透了風。

出去晃悠一圈賞了賞花風一吹這果酒後勁就蹭蹭上來了,天旋地轉,我心裏琢磨着趕緊找個宅子裏的下人問問我的客房在哪。紅折子上說了今晚我和爹爹都得宿在這兒的。

腳下一絆,直直撞進一個胸膛。

這人頗穩動都不動一下,我在他胸前緩了緩然後扶着他胸膛支起身,“唔,這位小哥對不住了……哎?”

我瞥見他黑色衣袍腰間那塊白龍紋玉佩,愣了愣,風兒涼涼地吹,将耳根越吹越燙,擡臉哈哈笑兩聲,軟塌塌拍了拍他的肩膀,“唷,小黑,好久不見了……”

身子一軟,他把我抱穩了,我哼了兩口熱氣出來,“我怎麽覺得……你一直在避我呢……?”

他說,聲音沉沉:“牡丹,你醉了。”

我是醉了,意識越來越模糊,感覺有人把我抱進了一個暖哄哄的地方,那大抵是燒着爐子的屋子,我沉沉睜了睜眼,見離兒已經吃得圓滾滾睡在上面,心下安定,這應是自己的客房了。

“我說,離兒是你帶回來的?”

“嗯。”

我哼哼,“才怪,一定是離兒聰明自己爬上床歇息的,離兒從不跟不怎熟的人走,我記得這幾個月你忙,他都不大認識你的。”

他沒有說話,我躺在床上很是舒坦,迷糊睡去了。

我自覺我是睡得極深的,也許是酒一不留神就喝多了緣故,否則夢境哪來這般真實清晰……香豔。

原先的夢境很淺,是一片桃花小院,桃花下有一個白衣男子安靜地站着,又安靜地注視我,眼神很溫柔。粉紅的花瓣落到他雪白的肩頭和漆黑的發間,他在喚我名字。

我想這必定是幻覺,我不記得有誰穿過白衣,也不記得有這片安穩的桃花小院。

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兒身子黏糊糊都點難受,爬起來洗了一番又上床睡,床鋪大,蒼離與我同床,軟乎乎一團抱着很是舒暢,睡了一會兒我便覺熱了些,将被子蹬了蹬,咋胡一下又安安穩穩入眠。

估摸未有一會兒,懷裏軟軟熱熱的小團子不見了,我扭了扭身子,有一只涼涼的手摸摸我的臉,我本熱得慌被這麽一摸很是舒服,朝手掌蹭蹭哼唧幾聲,那手停了一停拿開了。

我感覺有人将我晾到一邊被子蓋到我身上,我一踢,嘴巴念念有詞,“熱……”

回應我的事好聽而柔和的男聲,低低的,如林風月色,“都當娘的人了,睡覺怎還是這般不安分。”

我皺皺鼻子,眼睛眯起來就是不願睜開,身子一翻,“我……我熱的慌嘛……”

那時我委實未料到我這麽一蹭一翻,亵衣都翻到肚皮兒上頭了,腰間涼鄒鄒讓我舒服不少,又下意識将上衣往上扯了扯,床邊的男人忽然就沒聲了。

我想我雙頰肯定是滾燙的了,今夜是喝多了一些,我抱抱懷中那團皺巴巴被子,揣踏實了摸摸,不知為何想起方才淺夢心裏一澀,“離兒乖,爹爹不要你娘親就和娘親在一起哦……”

床邊人滞了一滞,伸手将我小衣拉平整了,他微涼的指尖觸到我肌膚,我心跳快了幾拍,一股淡雅香氣近了,“我何時說過不要他了?”

我哼哼抱緊被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順着男人的話就說了下去,撅起嘴暈乎乎地說:“你娶公主了哪裏還需要娘兒倆,你走開。”

他好耐性地将被子從我懷裏拿出來,又鋪在我身上,“我何時娶過別人了,那都是旁人瞎謅的,”他又摸摸我的臉,輕輕說:“牡丹,我是你夫君,這一生我只有你一位妻子。”

這一句說得好生煽情,我似乎清醒了些,不知為何心裏卻是酸脹的,緊接着鼻子也酸了,我把臉埋在被子裏背過去,眼角熱熱的,悶聲說:“你騙人,我沒有夫君……我幾百年都是一個人,哪裏來的夫君,我的夫君不要我了……”這時我才隐隐約約回憶起一些事,想必那孟婆湯還是有些劣質的,不知身在何時哪種夢境。

那人沉默了許久,我将近昏昏睡去時他又說:“我見你熱得慌,給你倒杯水來。”說着那股香與氣息便遠去了,我心裏一空,閉着眼難受得在空中亂抓,一把抓到一片衣袖,我搓了搓喃喃,“我不要水……我要我的夫君……”

那股香又來了,這回近了許多,我感覺有什麽熱熱的噴在我臉上,然後嘴巴軟軟地被吸住了。

我渾身通電似的一哆嗦,眼睛總算是睜開了。

面前的男子有張極是好看英俊的臉,陌生的,又有點熟悉,我似乎在哪裏見過,身體熱得腦袋發蒙,我花了些心神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在親我。

“……嗯……”

自己的嘴唇麻麻的,他的舌頭軟軟的,我覺他似在舔我的舌頭,用力又霸道,滾燙滾燙的,我被燙得一顫一顫,可又覺得嘴巴被他吃得很舒服。

我都快憋不住氣了他才将舌頭收回來,留了點縫隙,熱烘烘的氣息裏他極惬意地嘆了一聲,他那麽一嘆我心覺有些撩人性感,喘不過氣兒的身子就更熱了。

他說:“牡丹,把眼睛閉上。”

嗓音磁性而熟悉,我迷糊了一會兒,乖巧把眼睛閉上了。

親着親着我身子就坐在他懷裏了,他一身黑衣坐在床邊,袖口有極漂亮的金線龍紋,一只手臂攬着我的腰一只手托住我後腦勺,他變得滾燙的手指捋過我披散的長發,他的舌頭順着我的嘴角軟軟地溜到我的耳垂,又吸又含,我渾身都開始哆嗦,下面熱熱的有些難受,不禁推推他,含糊地罵了一聲“登徒子。”

他動作停了停,在我左耳後一舔,“你這兒有金色菱形蘭花印,”他聲音越來越暗啞,放在我腰間的手掌火熱火熱地伸進我亵衣裏了,我哎哎叫了一聲,面色酡紅燒得暈乎。

“這是天族皇室選妻的暗印,花印為證,你是太子重岚此生唯一帝後,”他緩緩說完,朝我肩膀吻了下去,剩下的話又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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