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假期計劃

剛出門，走過長長的走廊，拐進樓梯間，一股冷風不知從哪兒灌進來，刺得人登時一哆嗦。

蘇逸牽着蘇棉的手，并排走下樓梯。樓梯間并不算寬敞，葉絕便選擇走在前頭，替他們把每層樓的燈給按亮——挺破一樓，燈還不是聲控的，得手動。

送到樓下還不算完，他的任務是看着人上車才行。

“別送了，風大。”

葉絕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搭理某人的“驅逐”。他微微側過身來，和蘇逸一左一右像兩尊保護神，将蘇棉四周的風擋得嚴嚴實實，不漏一絲縫隙。

蘇逸輕輕晃了晃蘇棉的手，小姑娘吃飽喝足過後，有些困了。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擡頭沖葉絕說：“葉桓的哥哥，謝謝你送我們……”

葉絕聽見她的聲音，于是蹲下身來，站在小姑娘面前，和她平視，溫柔地說道：“不用謝，這是應該的，不過你可以直接叫我哥哥呀。”

蘇棉眼睛半眯不眯的，軟軟地回答：“但是我有哥哥呀，所以不能這樣叫你，不好意思啦……”

“噢，我當然知道啊。”葉絕點點頭，第一時間回應道，他說話的同時，還斜着眼睛，往上盯着某人看，眼睛裏的光明明滅滅，映出一片夜晚的璀璨，“我知道你有個很好的哥哥……”

蘇逸給他遞了個眼神，用另一只沒有牽着人的手，輕輕地揪了一下葉絕短短的發茬，聲音也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如果你很想有一個哥哥的話，咳，我人這麽善良，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忍……”

“閉嘴啊，剩下的話你自己憋着。”葉絕沖他比了個“射擊”的手勢，示意他已經被自己解決掉了，又轉頭看着蘇棉，繼續說道，“要不，你以後叫我‘絕哥哥’吧？比‘葉桓的哥哥’簡單多了不是嗎？這就說明，我們之間呢，成功建立了獨立而友好的關系，跟葉桓是沒什麽關系的哦……”

蘇棉的頭一點一點的，幾乎快要昏睡過去，現在馬上要九點了，正是她平時入睡的時間。

她搖了搖小腦袋瓜，睜開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哥哥——他跟自家哥哥一個年紀，而且對她很好。有時候給葉桓帶餅幹和糖果，還會給自己也帶一份。今天還請他們到家裏吃飯，這個哥哥的爸爸煮飯好好吃呀，有點小羨慕……

她心裏有些動搖，但還是擡頭看了蘇逸一眼，征求自家哥哥的意見。

“棉花糖，你交朋友的事情不歸哥哥管，你自己做決定吧。”蘇逸溫和地說，拂開她額角的碎發，用眼神鼓勵她，“哥哥相信你。”

“嗯！”蘇棉終于下定決心，主動伸出另一只手去牽葉絕的手，然後她笑着說，“絕哥哥，現在，你和葉桓都是我的好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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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絕有些驚喜地低下頭，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回握她的小手，也跟着一塊兒笑起來，“噢！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們沒能閑聊太久，叫的車不多時就來了，蘇棉自己爬上車後座，随後蘇逸也上了車。

窗戶被摁了下來，露出蘇逸和蘇棉的臉。

蘇棉高興地揮揮手，“絕哥哥，拜拜！”

葉絕也趕緊沖她搖了搖手，“拜拜哦。”

“趕緊上去吧，明天見。”蘇逸淡淡地告別，一呼一吸之間都帶了點兒酒氣。他半斂眼皮，看着車外面的人。

葉絕站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為他圈出一塊領域來，将他跟周圍的一切吵雜隔離開來。城北的夜風異常刺骨，或許是因為此地距離傘蓋山不遠的緣故。他幹脆将大半張臉都埋進外套之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卻透出些許冷然。

他聽見蘇逸的話，悄無聲息地彎了眉眼，無形的結界在一瞬間消失了，接着他說道：“晚安，明天見。”

車窗合上了，車下一秒就開走，這一句話像是說出來就散在了空氣之中，歸于沉寂。

“嗡——”褲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葉絕本想進了樓再看，但莫名而來的一種感覺驅使着他立即打開。

是蘇逸給他發的消息。

蘇大小姐：【晚安】

他不知為何，竟然松了一口氣。不顧寒冷似的，站在原地蹦了兩下，随即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喂，你真的不睡我家嗎？我跟你說，你早晚會後悔的。】

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複，社交軟件也沒有“已讀”的功能，可葉絕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人一定是看過了。

因為在同一時間，他發現蘇逸發了一條朋友圈。

蘇大小姐：“絕了。[抱拳]”

葉絕秒贊，并在下方評論道：“[握手][握手][握手]”

今天……真是跌宕起伏，且值得日後懷念的一天。

·

九月過得特別快，兩周時間用來軍訓，再兩周上課，緊随而至的便是國慶七天假。

“真不是我說，我還沒開始認真研讀一波，又猝不及防地放假了。”展皓揚滿面愁容地嘆息着，手卻已經伸進桌肚中摸手機，一刻鐘也等不了，“我對胸前鮮豔的紅領巾發誓！我真不愛玩游戲，是這黏人的小妖精纏着我不放，哎我真是一滴都沒有了……”

正在發作業本的林芝芝壓根不吃他這一套，越看自己的煞筆同桌越是無語，一本練習冊直接扣在他頭上，她冷漠地說道：“展公公，接旨吧——”

言子越坐在展皓揚後面，看熱鬧看得很開心，捂住嘴巴笑得不行，隔空為林芝芝點了個贊，“噗！展公公還挺好聽的，真不愧是語文課代表，有文采！”

“哎哎哎，這位大哥您有事嗎？拉踩這一套你玩兒得挺好哈？”展皓揚吐槽道，伸手扒拉掉頭頂的本子，一看封面上頭的“語文”二字，頭都大了兩圈不止，“卧槽！我他媽！現在看到語文就煩。”

國慶才放假七天而已，單單語文這一科，課時練習就有十四張！還有更狠的嗎？他頓時感覺整個世界的光都熄滅了。

言子越拿起自己的作業本翻了翻，一看老師批改的等級，立馬向前桌炫耀：“你瞧瞧，A+可以免寫三課！再瞧瞧，我只需要寫十四減六……多少張來着，哎呀我不會算啊，展公公你幫幫我？”

展皓揚滿臉不可置信地轉回頭，伸長手臂就是一個鎖喉攻擊，毫不留情地說道：“好啊你小子，真是學壞了！看我不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麽叫做‘規矩’！……”

整個教室吵吵鬧鬧的，即将到來的小長假幾乎讓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別說讀書了，先計劃好去哪玩再說吧！

一周的作業量簡直多得令人目瞪口呆，光是疊卷子，都得廢去不少功夫，麻煩得要命。

葉絕整着整着就差點整出火氣，暴躁地一甩卷子，人往後一靠，壓根不想再看第二眼。

“你不收，可沒人幫你。”蘇逸慢悠悠地收拾卷子，這會兒已經快要整理好了。他早有準備，課代表發一張，他就疊一張。按順序，按科目，井然有序地安排到位，不像葉絕是一大堆蓋在一起，都快成一座“小山”——不像作業，像廢紙。

葉絕此時此刻确實想直接丢掉了事，他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緊皺眉頭，“你別激我啊，我現在煩都煩死了，要不等會兒丢了得了。”

蘇逸瞥他一眼，聲音帶了點兒笑意，心頭的惡趣味陡然升騰，忍不住逗人玩：“你說聲好聽的，我就幫你。”

這種話一出，葉絕的臉皮馬上被他一秒鐘丢棄，完全不帶絲毫猶豫的。

他張嘴就喊：“逸——哥——謝謝你啊。”

蘇逸：“……”

貌似中了圈套的是他？怎麽一點優越感都沒有呢……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整一個也是整，整兩個也是整。他将自己的一沓卷子放進書包，又擡手把葉絕桌子上的卷子全部掃過來，開始一張一張分類。

葉絕無所事事地晃着椅子，輕輕松松地喝水、看書，不管先前有什麽暴戾的負面情緒啊——起碼這會兒是通通跑了個影無蹤。

老師全去開會了，再加上這節還是自習課，約等于已經下課了，有不少人都在明目張膽地玩手機，大概是以為“法不責衆”。

“這次國慶假期，你有計劃嗎？準備去哪玩啊？”葉絕也拿出了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刷着朋友圈。他假裝不經意地問出這麽一句話，實際上兩只耳朵都“啪”地一下豎得高高的，一一過濾掉其他聲音的幹擾，只專注地接收蘇逸發出的信號。

蘇逸正在幫他整理卷子，手上忙碌個不停，他頭也不擡地說：“計劃确實沒有，跟你過不行？”

葉絕瞬間坐直了身體，原本托住後腦的手猛地往桌面上一放，發出“哐——”的一聲，動靜還不小，不少人都轉過頭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沒事，沒事啊——”葉絕擺擺手，示意大家轉回去。

“所以你有計劃？”蘇逸問道。

葉絕一下一下地向上抛起手機，再接住。他心裏有了譜，卻故意說：“倘若我說呢，讓你跟我一塊兒去送貨，從城北騎車到城南，相當于外賣小哥，反正就是得四處跑……你會不會打死我？”

疊好最後一張卷子，蘇逸将那一沓厚厚的作業放到葉絕的桌子上。他說話的語氣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幾乎給人帶來一種“這人脾氣特別好”的錯覺，“賺錢啊？也行，我還能給你介紹家教的活兒，你需要嗎？”

“不是，”葉絕轉過頭來，直直得看着他，越聽越感覺哪裏有點不對頭，“所以你要是沒認識我，原來每、個、假期的計劃都是賺、錢、嗎？”

特意加重“每個”“賺錢”兩個字，葉絕是想讓蘇逸好好反省一下，美好的假期不是這麽利用的——然而這人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予以肯定的态度，“你懂我，看來你也覺得這計劃很完美。”

葉絕：“……”

他狠狠一咬牙，看來殺手锏是藏不住了！

掏出自己的手機往蘇逸桌上一擱，葉絕當着他的面，分享了幾個景點的鏈接過去。

“怎麽樣？不錯吧？你可以挑幾個，帶上兩個小朋友，我們一起去玩！”

可惜有人總是抓不住重點，簡稱“煞風景教”教主。

蘇逸指了指屏幕最上方的備注，像模像樣地點評道：“‘蘇大小姐’好難聽啊，你換一個吧——聽我的，換成‘逸哥’不好嗎？”

葉絕：？？？滾，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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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請叫我——

勤勞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