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浪漫夜晚

牽着彼此的手, 就不會感覺冷了。

又學到一招

蘇逸在心裏列了一個清單，這單子經過日積月累之後，已經寫得很長了。

他曾經默默地下過一個決定, 不僅要一一學會這些能不動聲色撩人的小妙招，還要進一步改進, 靜待時機，再反撩回去。

蘇逸乖乖地把手遞過去, 随後被葉絕緊緊握住，兩只同樣大小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 端的是無比契合。

“帥哥, 你要帶我去哪啊？”

蘇逸有些好奇地出聲問道，他的手被自家男朋友牢牢地扣住, 半點掙脫不開，幾乎是被對方牽引着向前進。

不過他并也不想跟對方分開, 哪怕偶有幾個路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也都是行色匆匆，完全不會有人分神注意到，這裏有兩個大男孩正牽着手。

像這般光明正大又帶了點兒神秘感的小親密, 讓蘇逸感覺很好，是身心皆舒暢的那種。

他不知目的地是哪，也不知距離為何，卻依然能安心地跟着走。

這麽說或許是有點矯情, 但蘇逸确實覺得, 只要葉絕在身邊, 就能生出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什麽都不用去想, 不需要費神去思考、斟酌利弊。

不必因為某些陌生的環境，亦或是某些不相熟的人, 看似漠然，實際上是膽怯地将自己裹進密不透風的罩子裏。

蘇逸一直以來的隔絕他人，說到底也只是封閉了他自己而已。

這燈真亮，散發出來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躲藏在街角的黑暗，照得底下的一大片區域皆亮堂。

蘇逸在心底暗嘆一聲，收回仰望路燈的目光，垂眼注視着他們用力相握的手。

他的光在這裏。

葉絕頭也沒回，故意保持神秘，偏偏就是要守口如瓶。像是悄咪咪地準備了一個驚喜，再一步一步牽引着心上人，去親手打開包裝盒的蓋子。

他輕輕勾了一下蘇逸的手心，趁着對方瑟縮想躲的一剎那，又快速收回手指，五指大張，重新扣住，不讓那手偷偷溜掉。

葉絕輕咳一聲，只是笑着回應道：“去哪？嘿——我瞧你這小子長得挺帥，想騙回家當男朋友呗。”

語調微微上揚，蠻不正經，裝出一副流裏流氣的樣子。可功力不到家，扮演得一點也不像——

“壞”倒是半點沒有，蘇逸反倒瞧見了百分百純度的可愛與調皮。

這是什麽……秋日限定的甜美果汁拟人版嗎？

蘇逸一時間有點上頭。

眼前那人哪怕有那麽一丁點的頑劣，映射在蘇逸的眼裏，也立刻變成了獨一無二的風采。

不同時刻的葉絕，有着不一樣的表現，卻始終吸引着蘇逸，視線也總是不自覺地跟着這人跑。

走了沒多久，也就六七分鐘左右，兩邊的街道陡然開闊起來，蘇逸扭過頭，看見了一條長長的自行車道。

這個點果然還有人在騎車，“叮鈴叮鈴”的聲音響過之後，身側總會有一兩輛單車快速掠過，掀起一陣涼風。

又走了一會兒，目光始終追逐着男朋友的蘇逸，忽然發現這周圍的建築有點熟悉，似乎前不久才剛來過一次，腦子裏還有依稀的印象。

“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帶我來過這裏……？”蘇逸左看右看，光線有些不足，致使他眯了眯眼睛，只為看得更清楚一點，“诶這家‘山麓’貓咖？莫非——”

他分明記得貓咖的旁邊，就是……

“到啦！其實也還沒到最終地點，我先來打聽打聽情報……”葉絕率先停下腳步，擡手撇開店門垂落下來的簾子，往裏探頭，很是欠打地問道，“叔啊，你還活着嗎？”

蘇逸心裏早已有預料，仰起頭來一看——果不其然，招牌上印着“鮮奶鋪”三個大字。

葉絕先前帶他來這裏，幫忙到附近小區送過牛奶。那次還是他頭一回，被人投喂了牛奶……

店主文嘯是一個長得挺帥，人也挺好的大叔。

說是大叔，然而人家也才三十多歲，正當壯年，明明叫“哥”更合适一點——

只不過夫唱夫随，男朋友老不正經地喊，他也就跟着一塊兒這麽叫了。

“……”

坐在搖椅上的文嘯戴着一副略顯沉重的黑框眼鏡，身體随着椅子向前向後、搖搖晃晃，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放在腿上的報紙。

他像是百忙之中才抽空掀起眼皮，往門邊瞥上一眼。

很快便收回了視線，一副又懶又倦的模樣，連一聲招呼都沒勁兒打，随時都能睡過去的樣子。

下午搬牛奶才扭到腰的文嘯，自顧自地把他自己劃進“中老年人”陣營，安然靜坐、佁然不動，沒有半點招待“客人”的打算。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突然闖入的刺頭小子，以及這人時不時的口無遮攔，跟欠抽的臭小子生氣是沒什麽用的。

——這不但會掉進對方設計的陷阱裏，增添笑料，還會加速他本人的衰老，實在是得不償失。

沉默應對，凡小混球說的話一律左耳進、右耳出才是最好的态度。

文叔到底還是高冷啊。葉絕也習以為常，不再搭腔，而是回過頭來，呼喚男朋友，“落在後面幹嘛呢？你快點進來啊？”

“叔。”被葉絕一拽，蘇逸連忙加快了步伐，跟在這人身後，也撥開簾子，走進店裏。

聽見了不一樣的聲音，文嘯這回倒是賞臉，将注意力從報紙上挪開了。他擡起頭來，主動打了聲招呼，“哎，眼熟的小子，你來了。”

蘇逸往前邁了一步，站到葉絕身側，微微彎腰，“文叔，好久不見了。”

“文叔，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怎麽就這麽偏心呢！”葉絕一手叉着腰，站沒站相，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身為長輩，你這一碗水肯定得端平才行啊。”

文嘯沒說話，給了葉絕一個“你看我想理你嗎？”的眼神。

而後他動作微頓，半俯下 | 身去，伸長了手臂，從搖椅邊上的一個木箱子中，拿出兩袋鮮牛奶和兩根細長吸管，再遞過來。

葉絕笑嘻嘻地接過來，再次及時地抓住了自家男朋友想要往後撤開的手，毫無半點遮掩他們之間關系的意向。

“叔啊，畢竟我也挺久沒來這一片了……我來找你，主要是想問問，我的‘攬月樓’應該還健在吧？”

文嘯聞言，忍不住似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擡手一指葉絕，語氣裏滿是無語：“就那棟沒人要、随時會被拆了重蓋的破樓，還‘攬月’呢？惡不惡心呢臭小子？你怎麽不叫它‘摘星’啊？”

話音剛落，葉絕立馬豎起一個大拇指，由衷地稱贊道：“您這太油膩了吧？老實說，我那不算什麽，您贏了。”

攬月？摘星？

還是……破樓？

蘇逸揚眉，不動聲色地觀察兩人的神色，一個興奮，一個無奈——這讓他對葉絕準備的“驚喜”更加好奇了。

方才直起身來，幾乎是喊出來的那一陣吐槽，似乎将文嘯積攢的力氣全部消耗殆盡。

“……沒事你就可以滾蛋了。”他随意地擺了擺手，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又重新癱回搖椅上。順便給自己掖了掖毯子的邊角，做好了入睡也不會着涼的萬全準備。

既然問到了答案，自然不必再久留。

“行，那我倆走了。”

臨出門前，葉絕用一手擋住簾子的下墜，好讓男朋友能夠順利通過。

他回過頭來，用一種充滿憐憫的目光看着文嘯，聲音略帶同情，甚至還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

“文叔，你孤家寡人一個，好冷好可憐啊……涼涼夜色，為你思念成河……”

“？”

文嘯的額角即刻爆出青筋——他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注意不到這兩個小子身上的變化？

那種相互融合在一起、彼此毫不排斥的氣場，是無論如何也騙不了人的。

葉絕這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兩天不罵提拎甩褂！

“……”文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緩心跳，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氣暈過去。

随後他低下頭來，在地上尋找拖鞋，就差直接拎起來捶人了，“小蘇，你馬上把那貨給我拿走，否則待會他就得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哎，知道了。”

看文叔這架勢是半點不摻假的，他家嘴皮子很欠的男孩要是再不走，十有八 | 九是真得挨抽了。

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的蘇逸抿緊唇角，強迫自己不要當場笑出來。

他手裏捏着兩袋牛奶，暫時空不出手來。于是擡起右腿，用膝蓋一頂葉絕的屁股。

蘇逸壓低了聲音道，“葉絕同學，還不快溜？你真皮癢了啊？”

葉絕臉上那拽得不行的表情迅速收斂，“哎喲”一聲，“搗蛋完就跑”那是常規操作，他已然非常熟練了。

只要跑得夠快，打人的拖鞋就追不上他。

“叔，我倆真走了啊！勿念，下回有空再來關愛關愛空巢老人！”

不怕死地撂下一句話，葉絕拽上蘇逸，撒開腿就跑。

身後文嘯暴怒的吼聲順着風傳了過來，越發有威懾力，意料之中地不是什麽溫柔的話：

“給老子麻溜滾！！！”

兩人一陣賣力又瘋狂地狂奔，一半是為了逃命，另一半嘛……也的确挺好玩的。

正好肚子現在也不撐了，不會有胃下垂的風險。

全力奔跑了三百多米之後，葉絕一邊喘着氣，一邊試探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相當擔心腹肌會直接“六合一”了，他才不要“夢碎”時刻降臨。

“幸好，幸好……還在，呼。”葉絕喃喃自語道。

蘇逸擡頭望了一眼身邊這棟六層高的樓，被葉絕冠名為“攬月”的樓——

年份有點久遠，的确是夠破的，牆皮剝落了大半，看上去還有些……髒。

蘇逸的潔癖症犯了，只想離這建築百八十米遠。然而他也不能讓男朋友灰心喪氣……

忍一忍吧！

他往一袋牛奶中插好吸管，塞到葉絕的手裏，自然而然地接道：“什麽東西還在？”

“謝謝男朋友——當然是我的腹肌啊，不然還有什麽？”葉絕接過牛奶，繼而猛嘬一口，抖了抖背上的書包，牽着蘇逸的手往樓的大門口走去。

“你怎麽會怕這個？你身材不差的。”蘇逸一臉好笑地反問。

由于奔跑的緣故，額邊出了點汗，他竟然有點想脫掉外套，但是脫了……就更容易碰到髒東西了。

“诶你先停一下。”

蘇逸拉開背包的拉鏈，将剩下的那袋奶放了進去。

他暫時沒有喝牛奶的想法，所以準備先留着，說不定等會家裏那只崽兒又口渴了呢。

“那必須害怕啊！我要是身段不好了，你還愛我嗎？帥氣的本錢都沒了！怎麽跟別人競争啊？

“如果你被外邊的野花野草勾引走了，那我怎麽辦吶？我的眼淚會頃刻變作暴雨，幹脆利落地淹沒你好嗎！”

葉絕一腳蹬開地板上的木板，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揮了揮，試圖趕走那些看不見的粉塵。

他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熟門熟路地往樓梯口走去。

“哈哈哈哈哈……我的小寶貝，你也太可愛了吧！”蘇逸的注意力瞬間別轉移了，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後來變成了放大式的震驚。

他實在是控制不住，最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越想越好笑，越品越有味道，整個人都笑得蹲到了地上，半天直不起腰來。

葉絕站上了臺階，找準位置，往牆上猛地一拍——

頭頂昏黃的燈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發出了“噼裏啪啦”的聲音，燈光搖晃了好久，才終于穩定下來。

葉絕滿臉受傷地回看蘇逸，悲傷道：“逸哥，你就不要幸災樂禍了好不好？”

蘇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擡手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水珠。

他向前逼近了一步，和葉絕差了一個臺階的高度，兩人一上一下地對視。

蘇逸一手拉過葉絕的手，另一手慢而堅定地撩開自己的校服外套，露出裏面的校服短袖。

“來，你摸摸。”

言罷，蘇逸将葉絕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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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蘇逸【不動聲色撩衣服】：我性感嗎？

葉絕【鼻血蜿蜒而下】：……

感謝 逐鹿×10 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