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
九
陳遠在那一天過去後就病倒了,且一直高燒不退,一個硬生生的人大寒天淋了一下午的雨,沒病才奇了怪。就在那天下車後,他是一路被趙肖背回家的。他家就在美院附近所以有很多熟面孔都認識他們,趙肖的私生活名聲不好,不少人都在餘光裏掃視他們指指點點。他的頭緊緊貼在趙肖的頸背上,趙肖的背結實溫暖,他安心的閉上了眼睛。雖然身體冷得難受,頭疼病也犯起來,可幸福早已爬上心頭,他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躺在床上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趙肖從頭到尾都是一副病急亂投醫的架勢,笨手笨腳的忙忙碌碌着,一會兒燒水端藥,一會兒拿盆子過來替換毛巾。在這麽幾天的折騰之下陳遠的燒也退了,感冒也總算好些,他來了精神。他總覺着像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他忍不住假裝病痛的樣子想多看一眼趙肖着急的模樣。
晚上的時候趙肖堅持要陪在他身邊睡,說是要照顧他。陳遠笑着擺手:“趙肖,別忙活啦。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我怕你醒不來了。”趙肖很疲憊的将頭靠在被褥裏發出嗡嗡嗡的說話聲:“我等得怕了…萬一你死掉了怎麽辦?就像電影裏面的一樣,主人公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然後其中一個就突然走了。”
他從被褥了探出頭來看着陳遠,頭發被弄得淩亂得亂敲起來,他的眼睛隐隐的出現紅血絲:“那天我看你額頭好燙,整個人都失去意識。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陳遠頓時啞口無言,瞬間為自己的幼稚而感到羞愧。他抱住趙肖沉甸甸的腦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是真的沒事啦。你不要擔心,我這麽胖,強壯得很!”
趙肖被他逗笑了,他伸手捏捏陳遠故意鼓起來的臉:“快過年了。到時候再好好補補吧,臉圓一些才好看。”
“是嗎?曉東都說我胖了好多!”
“你還敢提季曉東啊?”趙肖對他怒目而視。
陳遠坦然的面對他的質問:“那個是我學生有什麽不能提的。”
趙肖湊過去臉離得他越來越近,狹長的雙眼吊起來瞧得陳遠心裏直發咻,他連忙後仰盡量躲着他:“你…你…你要幹嘛?”
“陳遠,你到底是真笨還是假笨?”趙肖的鼻尖對着他的鼻尖,害得陳遠快成了對眼,“看在你還病着就饒過你,不然……”他眼耳不及迅雷之勢掀開被子,将手伸進陳遠的衣服裏,捏着腰部肚皮連摸帶掐,陳遠又痛又癢地哇哇直叫扭動起來,趙肖再一把按住他認真的道:“下場比這個慘。”接着他又迅速放開他,轉過身緊閉着雙眼像是在忍耐着什麽。
陳遠沒有搭理他,可憐着他的皮肉。剛才趙那幾把抓得大力極了,像報複一樣在腰上都有了紅紅的印。過了一會兒,陳遠想對他抱怨幾句,而趙肖此時已經睡着了,估計是這兩天疲倦的緣故。他睡得很沉,蹙着的眉毛都舒展開來安詳得像個孩童一般。
陳遠看着他頓時覺得有些恍惚,他隔空描畫着趙肖的五官,他不敢觸碰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側躺下來靜靜的看着他,直到頭腦發困,視線模糊。
太好了。他在夢裏喃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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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現在和那一天之前有什麽區別的話,陳遠覺得和之前沒什麽不同。他和趙肖還是老樣子除了一點點細小的差別,比如早上的時候趙肖會打電話叫他起床,趙肖會莫名其妙出其不意的到他班上串門,每天唯一的顧慮就是早中晚吃什麽,晚上逛會兒學校,周末看兩場電影等等這樣零碎的事情充實着他的生活。
他還沒談過戀愛呢,當然不知道談戀愛該怎麽談。從朋友到戀愛,額,陳遠真不知道怎麽面對這樣關系該怎麽做。可周圍熟悉的人都好像已經默認了他們的關系一樣,一見到他看到趙肖沒在就會多問一句:趙老師呢?或者在食堂吃面的時候他還沒開口食堂大媽都會自動送來兩副碗筷。雖然。他确實是在等趙肖。 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下甚至連底下學生都開始竊竊私語,說是讓明年寫生讓趙老師和他一起帶他們去。
他還沒做好準備,他覺得那一天就像是一場夢一樣,有一種美夢成真的不安感,導致他面對這一切都是手足無措的,連趙肖的手機號碼都害怕打。雖說每天都見面那種誠惶誠恐的心情始終無法改變。簡直像輪回一樣又回到原點。趙肖好像能感應到他的心情一般都心照不宣的遲遲仍沒有走出下一步。
年前的時候友人秦東野到美院辦事,單獨把陳遠約出來見面,一見面他就露一臉賊兮兮的笑容和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神直盯得陳遠毛骨悚然。
秦東野靠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辦事兒了麽?”
陳遠知道他意有所指,就開始裝傻:“辦什麽事兒啊?诶你別笑了,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當了半天月老連點內幕都不告訴我麽?不夠意思。”秦東野聳聳肩啧啧兩聲。
秦東野當月老,确有其事。前幾日趙肖給他說過在他去十一中那天早上秦東野确實來找過他,還把陳遠保留這麽多年的家底全給暴露出去,不僅講得繪聲繪色還添油加醋,害得他一連幾日都恨不得見到他都打地洞。
“你還敢提?我在他面前快不能擡起頭做人了!”
秦東野歪着頭又是一笑嘻嘻的:“如果我不提,你現在還有可能站在這兒跟我說話?”
陳遠點點頭,有些羞愧的:“學校交流名額我回來後就辭掉了。”他又想了一想又說道,“我是舍不得這裏的吃的。國外的東西我吃不慣。”
“口是心非的家夥。”秦東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留下來就好。在這邊還有我罩你,不要動不動就退縮。”
“哎呀,行啦。秦老板我蹭你的還不夠多麽?”陳遠回拍他的肩膀。
秦東野一癟嘴:“只有我吃虧的。虧得大!”
他們又寒暄了幾句,秦東野便以還另有安排為由離開,陳遠也不留他知道不久後又會見面。
陳遠永遠不會知道秦東野離開時的表情,自嘲的,眷戀的,無可奈何的。可他的背影就像往常的所有時刻一樣灑脫又自然沒有人會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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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有所成全,當然有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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